宋老夫人并不理会蕙兰惊恐愤怒的目光,只看向宋勇,道:“我留下哥儿已是仁至义尽,你是庆哥儿的父亲,可也是大郎他们兄妹四个的父亲,大郎和绵姐儿也就罢了,你若想绾姐儿一辈子家里蹲,你大可大模大样将她正经抬了姨娘!”
宋勇对蕙兰很有几分怜爱,可对上母亲雷霆之怒,想到豆蔻年华的女儿,心道母亲将蕙兰卖出去了,他悄悄将人寻回来,依然小心养着,也就是了,往好处想,这件事虽闹得他没脸,但也将庆哥儿过了明路,启蒙进学自有府里打点,也免了他时时想着庆哥儿的前程。这样想着,宋勇也不再同宋老夫人相争,只盘算着回头打点着,将蕙兰要回来。
宋老夫人撑着将一干事宜定下来,再不想看那几张脸,摆摆手让人都退下,只得兰氏和宋缜夫妇守在旁边。兰氏生怕宋老夫人气坏了身子,小心劝道:“母亲莫气了,总不过儿孙自有儿孙福罢了!”
宋老夫人经历了多少事,虽不觉得这是什么福气,却也明白她一把老骨头,能管的了几时,灌了一口茶水看向宋缜两个,道:“你们才从庄子回来?可歇过了?”
“还没呢!”宋缜与宋老夫人亲近,从琉璃手中接过托盘,送到宋老夫人面前,“这不是一回来就来给祖母请安了吗!祖母瞧瞧,这些都是孙儿和阿九在庄子上寻来的,虽说并不贵重,但也能拿着把玩解解闷。”
兰氏看托盘上放的,有玲珑小巧的木雕面人,还有一对颜色鲜亮的布老虎,宋老夫人莞尔一笑,道:“这些送给纭哥儿他们还好,怎么送到我这里来了。”
兰氏见宋老夫人开怀了些,心里高兴,接口道:“三郎这是给母亲备下给重孙儿的礼物呢!”
便是宋缜脸皮厚,叫兰氏这么打趣也微微红了脸,更别说宁熹,只连忙将宋缜拽到身后,道:“我就说了不能将这些送来,瞧瞧,连三婶都笑话我们来了!原是我说,庄子上自产的莲子等物也算土产,拿来送人也不算丢脸了!”
宋老夫人见宁熹要拿回去,连忙将一对布老虎捏在手中,笑道:“哪有送出来的东西还往回要的,这可是三郎送到我手中来的!我呀,就拿在手中把玩,等你们孩儿出生了再送他!”
宁熹也没有果真去抢的意思,无非就是见宋老夫人心情不好,逗一逗老人家开心,坐在一起凑趣了一回,才同宋缜一道回去。
离了宋老夫人的屋子,宁熹便没有话,回到自己屋子里,宋缜终是忍不住,道:“那礼物我没提前与你说,也没有打趣你叫你没脸的意思,无非就是寻些小玩意儿逗祖母开心,你就这样气恼?”
宁熹看了宋缜一眼,翻了个白眼,道:“我若真这般小气,做什么在祖母面前陪你闹着逗祖母开心!我只是在想,从今日之事看,二叔实在不是如此深谋远虑又如此沉得住气的样子,我虽不知咱们这一房与二叔一家的恩怨,二叔这样果真能十几年前将事情做得如此滴水不漏?”
宋缜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出师回家才三年,便是宋勇算不上什么聪明人,也足够借着身份年龄的优势收拢一大批人手,是以宋缜在外面做事顺手,升官发财也十分容易,但在府里却处处受人掣肘。也因为宋勇和白氏将国公府拢在手里,宋缜连给宁熹捞点权利都不容易,更别说搬动那两颗大石头,真没想过这一点。
此时宁熹一提,宋缜才猛然想到,宋勇若真有这样的本事,为何这么多年还在五品官上面打转,三叔小了他十几岁,如今都官品已经远远高过宋勇。若说这是白氏的算计,白氏若能在十几年前下这么大一盘棋,今日也不会闹这么大笑话来了。
宁熹见宋缜这模样,心想宋缜既然知道自家与二叔一家的仇怨,显然会安排人手盯着宋勇一家,问道:“这么多年都没有露出痕迹?”
宋缜苦笑摇头,道:“若是露出了蛛丝马迹,我还能一直觉得他们夫妇俩大智若愚?”
这么说也是,宁熹点点头,道:“若是如此,有两种可能,要么是那人筹谋深远,我们至今还在他谋算当中;另一种么,那个人若是在那之后就再也没出过手,你自然也查不到什么。不过父亲在世时,竟有这样的仇家么?”
宋缜细细思索片刻,道:“你也知道,祖父当年曾是赫赫有名的战将,父亲那时还年轻,但随祖父出征,人都言虎父无犬子,至于仇家就说不清楚了。北边的蛮族自然恨宋家入骨,可蛮族多年前元气大伤,想来没有本事将手伸到京城来,而其他人,父亲性情随和,听说并无仇家,更何况便是性格不合政见不同,也远不至于累及妻儿吧!”
第一卷 第三十二章 巧合
宁熹不说话,至不至于要人命,就看这个人的涵养和肚量了,为了一句话跟人拼杀要人命的也不是没有。当然也有可能他们都想多了,或许宋缜的父亲真的就是重病没了,人家看上了世子之位出手谋夺,毕竟那个时候长房只剩下孀妻弱子,宋缜的娘一死,再神不知鬼不觉的害死了宋缜,宋家的爵位顺位便到了宋勇头上。
宋缜抿着唇,虽没有任何证据,但想到说不定真有这么个人藏在暗处就觉得后脊发凉,叫宁熹先歇着,就直接去安排人手朝着这个方向去查,若没有自然是好事,若有,他们也不至于一直被动。
宁熹想着叫宋缜歇一歇再忙,但想想若是自己遇到这种事,不安排妥当了也坐不住,便由宋缜去了,叫青枝和阿秋来,将带回来的土产山货一一分了往各院里送去。那山鸡毛的扇子只做了两把,原本就是想着宋纭和宋绮一人一把,如今添了个庆哥儿,宁熹也没有改变主意,将两把扇子分到宋纭和宋绮的礼物当中,让人送去,至于庆哥儿,与其他人一样分了礼物送去。
宁熹倒不是十分在意这嫡庶之别,这么安排一来是嫡庶之别在旁人看来十分重要,二来她嫁过来这段时间,与宋纭和宋绮都算熟悉了,而庆哥儿才刚刚来,对他生母又没有好印象,若非刚巧由宋老夫人吩咐了庆哥儿的身份,她也没那份心备上这份礼物。
礼物一一送了出去,宁熹叫随行的琉璃和红杏都下去歇着,自己懒懒的靠在软榻上歇着,只有一名三等丫鬟叫珊瑚的在旁边伺候。
珊瑚是宋缜娶妻才买进府来的,原本不是家生子,进了慧园只做了个不入等的小丫鬟,但宁熹见她长得讨喜,有个三等丫鬟做错事打发出去之后便提了上来。珊瑚年纪小,又机灵会讨主子欢喜,虽还由一等丫鬟带着,忙的时候也进屋里伺候。
宁熹随便拿了一本画谱翻着打发时间,随口问道:“我和世子不在这几日,府里没发生什么事吧!”
珊瑚不紧不慢的给宁熹捶腿,闻言也没有停下来,甜甜的声音道:“三奶奶知道,就是三奶奶和世子爷出门那一日,大奶奶与大公子赌气回娘家去了。”见宁熹点头,便接着说,“听说那一回原是大公子有个交好的同窗,说是要将家中的庶妹许配给大公子做妾,大公子很有些愿意,只是才对大奶奶说起,大奶奶就恼了,也不听缘由,直接回娘家去了。”
宁熹那一日出门,只见到杨氏怒气冲冲的走了,倒是没有功夫去关心他们夫妻俩为什么置了气,不过如今宁熹倒是更好奇杨氏是怎么回来的,自己跑出去再自己跑回来多没面子。不用宁熹催她,珊瑚便接着往下说,“大奶奶赌气回娘家也不是头一回了,不过三奶奶才进门,二夫人不愿意叫三奶奶看笑话呢,所以今儿一早二夫人便让人去杨府,说是珍宝阁新到了一批首饰,叫大奶奶一道去看看。”
宁熹点点头,出嫁了的女儿不可能在娘家多呆,宋家不搭梯子,杨家也会把杨氏送回来,到时脸上就更不好看了,所以白氏说叫杨氏一起逛街,自然是逛了街一道回来的意思。不过想到那蕙兰母子的事,宁熹微微皱眉,“所以二婶带着大嫂逛街,恰巧遇见了大伯的外室母子俩?”
珊瑚摇摇头,道:“却不是这般。奴婢听说,二老爷许久没去那一处了,他们娘俩没了银子花,所以求了绣楼的老板,替绣楼做些针线维持母子俩的生活。二夫人和大奶奶在珍宝阁看了首饰,打绣楼前走过,大奶奶眼尖一眼瞧见了庆公子,说庆公子与二爷生得十分相像,二夫人一眼看去,却见庆公子身上还带着二老爷特地寻来的玉佩,当时就闹起来了。”珊瑚素来机灵,心知自己资历比不得一等二等的丫鬟,平时就留心这些消息,听说了也不会道听途说,还要细细打听了前后,告知宁熹的话基本都没有错漏。
宁熹默默将面前的一页翻过去,那蕙兰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主儿,跟了宋勇这么多年怕是从宋勇手中掏了不少钱,能穷到带着儿子出门做绣活赚钱的地步?更别说偏巧就遇见了白氏和杨氏。杨氏虽说从白氏手中掏了不少权,但便是夫妻再如何不合,杨氏都是宋纩的妻子,与二房是一家子,不大可能让人买通了算计白氏,而那个庆哥儿确实与宋勇有些相像,杨氏那一声多半是一时口快。
至于那蕙兰母子,宁熹勾起一抹冷笑,这段时间她算是熟悉了这个时代的规矩。庶子虽然比不得嫡出,将来分出去也能得应有的家产,但外室所出,抱歉,人家根本不承认,更不用说分家产了。那做了外室的蕙兰,年少时贪慕宋勇的钱财,喜欢他长相俊美都有可能,但有了儿子,会甘心半点家产都分不到?想来在那一处守株待兔已有些时候。
珊瑚不敢评价主子的话,将最大的这一件事说完,便岔开话题,说起府里鸡毛蒜皮的小事,才说到过些天会有府上的远房亲戚要来,外头小丫头便道:“三奶奶,四姑娘来了!”
听说宋绮来了,宁熹宋软榻上爬起来,理了理衣裳迎出来,只见宋绾两眼通红,道:“三嫂,我想同你说说话。”
宁熹见状便知多半是因为宋勇那件事,叹了口气拉着她进屋,道:“外面日头大,四妹妹进来坐。”
宋绮坐下来,结果小丫鬟递过来的茶杯,也没心情细品,灌了一口茶,道:“三嫂,你说爹他怎能这样?这叫旁人怎么看娘?怎么看我们兄妹几个?”
宁熹哪能评价叔父的是与不是,好在宋绮也只是想说说心里头憋着的话,白氏将那母子带回家来她就知道这件事了,可她是未出阁的女孩儿,哪能叫她听。如今尘埃落定了,她心里又羞又恼,又不敢去母亲长嫂那里戳人痛处,只得跑来同宁熹倾诉。
宁熹听她将心头的苦闷倒了一遍,又道:“母亲受了这样的委屈,父亲不说赔罪,连楠园都没进,就出门去了…”
第一卷 第三十三章 脸面
宁熹叹了口气,小姑娘不谙世事,只觉得这件事是宋勇的过错,白氏受了委屈、丢了脸面,宋勇合该低头说好话,求得白氏的谅解。却不想在宋勇看来,这件事便是他有不对,对妻子儿女有愧疚,白氏也不该当众闹成这样,叫他在许多人面前丢了脸面,甚至连合他心意的小妾都被发卖远方。
“三嫂觉得不对吗?”宋绾见宁熹叹气,忍不住问道。
宁熹摇摇头,道:“今日二婶将人从外面扭送回来,又差人将二叔从衙门喊回来,这件事闹成这样,二叔脸上必定是过不去的。”
“面子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宋绾说完,又自嘲的笑笑,“自然是重要的,我刚刚还说母亲和我们兄妹日后当如何见人,可见这脸面实在丢不起,可如今怎么办?总不能我们一家子闹成这样,让旁人看着笑话。”
宁熹拍拍宋绾的手,她是宋缜的妻子,立场上自然是跟宋缜站在一起的,可不管宋勇夫妇如何可恶,与宋绾却没什么干系,她依然是宋缜的堂妹。见宋绾这样烦恼的样子,宁熹也劝道:“这个时候二叔和二婶都在气头上,谁都不肯服软,便是你们去求情,想来也难以说动他们,不如且等一等,等二叔和二婶气消了些,你们两头劝一劝,他们有了台阶下,自然就和好了。”
宋绾感激的点点头,她先去了杨氏那里,还没进去,就听见大哥跟大嫂又吵上了,大哥怪大嫂胡乱一喊,惹来这许多麻烦,她哪敢进去招惹他们。见宁熹递了帕子给她,接过来擦了擦脸,道:“谢谢三嫂!我这些话拖拖拉拉的,幸好三嫂不烦我。”
宁熹见她不哭了,笑道:“我和你三哥从庄子上回来,也给你们带了些东西,才叫人给你送去了,可见了没?”
宋绾出来时东西还没送到,便摇摇头道:“我出来时还没见到,等会儿回去再看,三嫂同三哥去的是翠屏山的庄子吗?那庄子上的杏子好,每年杏子成熟的时候都会送一些到府里来呢!”
宁熹点点头,便同宋绾说起庄子上的事,到宋缜回来,才送了宋绾出去。
“四妹妹来做什么?”宋缜虽然将白氏两个恨得入骨,但除了跟宋纩和宋绵两个性格合不来,宋缜对宋绾和宋纭倒是没什么偏见,只是因为常年在外的缘故并不太亲近。
“还不是为了二叔和二婶的事。”宁熹摇摇头,这种事就是一盘烂账,闹起来也是两败俱伤,“四妹妹说二叔赌气出门去了,二婶还在屋子里生气,好在五郎、哎,该是六郎今日去了族学并不在府上。”
听宁熹这么说,宋缜噗嗤一笑,道:“二叔可不是赌气出门,我让盯着二叔的人回说,二叔赶着出去,是赶在那人被卖出去之前,将人买下来。”
“…”宁熹眨眨眼,她还以为宋勇出了那么大丑,便是瞧不出是那个叫蕙兰的设计的,也会迁怒与她,没想到竟然顶着祖母的压力,还要将人留下来。
“那他买下来没?”宁熹有些好奇,宋勇这是打算另外置一处地方将人养着?
宋缜点点头,祖母说是将人远远地发卖了,可也没那心思亲自去盯着,人叫管事婆子带出去,交给人牙子就是了。宋勇不敢从宋老夫人的手里要人,特意等着人到了牙婆的手中,再多花了钱买了去,“先前那母子俩住的地方让二婶知晓了,二叔暂时将那人安置在私宅当中,想来打算等寻好了地方再做安排。”
宋缜知道了这些,也没打算多管,虽然他如今有些怀疑当年有人暗中操作,可那也改变不了他嫡亲的兄长他的母亲被宋勇算计,白氏操作早早地死于非命,而父亲的死,就算不是宋勇所为,怕是也脱不了干系。宋缜没有证据,只能听着二叔二婶亲亲热热的喊他好侄儿,如今能坐等看宋勇笑话,他自然是安心拿把椅子坐着看戏。
宁熹撇撇嘴,别人吃一堑长一智,宋勇倒好,跌过一次的坑里还要再爬进去一次,该不会是至今都以为那蕙兰柔弱无辜吧!宁熹可不觉得那蕙兰会无私的觉得儿子幸福就好,那人没送走,以后还有的闹腾。
宋缜十分欣慰宁熹没有让那蕙兰柔弱无辜的模样骗了去,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拍拍宁熹的脑袋,道:“阿九真乖,以后要保持这样的头脑,可千万别让人可怜兮兮的模样骗过去啊!”
宁熹干脆利落的翻了个白眼,想起珊瑚先前提起的事,随口问道:“听说过些天有亲戚要来,你知道是什么人吗?”
宋家自然不止镇国公府这一支,除了在京城的血缘比较近的几房之外,宋家祖籍凤凰,还有许多族人在那边住着。这时日长了,难免有的富贵有的贫穷,落魄的亲戚前来投奔也不是稀奇事,不过大多给些银两安顿了便是,能称得上亲戚的倒是不多,宋缜稍微想了想,今日还有人提起这事,“这事我也听说了,来的是堂叔一家子。那位堂叔与咱们家血缘已经有些远了,但祖父与堂叔的父亲是一起长大一道习武的,后来又一起出征,情分比嫡亲兄弟还要亲厚些。”
宁熹听到这个说法有些惊讶,若是如此,那位叔祖父家应当过得不错才是,只听宋缜接着道:“叔祖父武艺高强,在领兵作战上也很有才华,只是后来一次战事中意外死于沙场,嗯也有种说法,道是那位叔祖父是因为父亲才会战死沙场的。那时还没有我,我不清楚真相如何,当时祖父想将堂叔一家留在京城也好照拂,但叔祖母坚持带着堂叔回了凤凰老家,此次前来,是为了堂叔家堂妹的亲事而来。”
“要在京城定亲?”宁熹有些不明白,既然一定要回老家,为什么又要将女儿嫁到京城来,许多人家都不希望女儿嫁的太远,怕不能看顾照拂。
第一卷 第三十四章 分担
“听说因为叔祖父战死沙场的缘故,叔祖母不许堂叔习武从军,只命他读书考科举,所以堂叔在好几年前就跟同窗好友定下了儿女亲事,将堂妹许配给人家长子。”宋缜知道得这么多,还是祖父有回提起那位堂叔多说了几句,语气中还有些遗憾,“堂叔书读得并不太好,所以许多年后的今天,当年的同窗已经是正三品京官,而堂叔还在老家坐着州府的文书。”
宁熹想着,按照小说里的剧情,这个时候应该是飞黄腾达的亲家瞧不上落魄旧友家的女儿,又怕坏了名声不敢退亲,于是就这么拖着女方,女子毕竟比不得男子熬得住,却没想到宋缜接着道:“那户人家倒也是重诺的,去年堂妹及笄,便去信商议亲事,婚期就定在今年八月,所以堂叔一家此次进京就是为了嫁女儿来的。”
宋缜还没见过那位堂叔,虽然听过那家的事,甚至还有传言提到他父亲,但对于宋玉书一家也没什么情绪,就宋缜来说,那位叔祖父与祖父交情不浅他信,但若说于他父亲有恩,他却是不信的,否则以祖父的性格必定会对他细说以思报答。既然没有这一层的因由在,叔祖父与祖父交情好,他顶多对宋玉书一家照拂一些,却谈不上更多。
宁熹听宋缜这么说,便明白宋缜的意思了,也没有多留意,反正招呼客人什么的也不用她操心。
从庄子上回来,宁熹盘算着,管家的事至少一两年之内她插不上手,虽然她作为世子夫人,从身份上来说她进了门管家权就应该交到她手中,但白氏显然在假装忘了这回事。白氏不提,宁熹不可能开口说这话,毕竟宋家没有分家,她作为小辈开这个口可以编排的东西就多了,尤其在白氏和杨氏经营多年的条件下。
前世宁熹的管理才能被天才一般的哥哥打击得体无完肤,但也学聪明了不少,比如她一向不会做吃力不讨好的事。如今这管家权确实应该交给她,但人家不想给,她若是伸手人家能打包好了交给她?不知多少谋算埋在后头等着她出了错再抢回来。既然如此,宁熹索性就不着急了,反正宋缜世子的位置稳当,白氏和杨氏管家再好,也不过是个管家媳妇罢了,迟早得交回来。
想透了这一点,宁熹只需打理慧园的事,打理自家的嫁妆和婆婆留下的嫁妆,顺便学着管理家业,相比起大多数新媳妇算轻松的。为了不让自己的日子过得太过颓废,宁熹让人买了一个烤箱来,准备研究着做做老本行,虽然就现在来说,许多材料不一定找得到,但也可以摸索着找替代品嘛!
烤箱倒是不难找,做许多点心都要用烤箱,只是不像前世一样功能齐全且使用方便,但道理都是一样的,宁熹摸索了几次,大致就能熟练使用了,然后,试着烤了两样简单的小点心,端着去给宋老夫人尝鲜。
因为不是休沐,宋老夫人处只有年幼的宋绮在,宋老夫人年纪大了稀罕小孩子,也不嫌宋绮烦,拿了许多小玩意儿陪她玩,听说宁熹来了,便向她招手,道:“这天热了,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宁熹笑着从红杏手中接过食盒,把小碟子放在桌上,道:“祖母尝尝,可还能入口!”
才刚刚熟悉烤箱的使用,宁熹也没敢挑战复杂的东西,只做了些简单的蛋糕卷,中间加了果酱,一打开甜香就飘了出来。宋老夫人年纪大了,对甜腻的东西也没有那么喜爱,倒是宋绮立刻丢下手里的玩具凑过来,好奇道:“三嫂,这是什么?”
虽然是蛋糕卷,但为了方便取食,宁熹特意切成可以入口的小块,用小巧的竹签就可以叉来吃,见宋绮好奇,宁熹便扎了一块送到宋绮面前,道:“七妹妹尝尝好不好吃。”
宋绮也不伸手,就着宁熹的手咬了一口,连连点头道:“好吃!绮儿还从没吃过这样的点心呢!三嫂从哪里买的,绮儿下次也给三嫂买!”
小姑娘还懂得礼尚往来,宁熹有些得意的一笑,道:“这可是三嫂亲手做的,绮儿可没处去买!”
宋老夫人见宋绮欢喜的模样,也好奇的尝了一口,虽谈不上美味非常,但与平常见到的点心不同,便又有一番风味,也点点头道:“不错,我吃着有桃子的味道,可这还不到吃桃子的时候呢!”
“祖母说的是!”宁熹笑着给宋绮递了一根竹签,叫她自己吃,“这个时候没什么新鲜的水果,所以拿果脯做了些果酱,远不抵新鲜果酱好,只略有些桃子的味道罢了。”
正说着,白氏同杨氏一道进来,一起尝了些点心,白氏一面夸赞,一面道:“前些天三郎媳妇还弄了个烤箱来,这是要做点心卖吗?”
宁熹不擅长心计,但感觉很敏感,虽然没有人开口说什么,但明显感觉到周围人看她的目光有些不同。便是不是土生土长的,宁熹也明白一个道理,她在宋家过得舒心,一是宋老夫人照顾,二是宋缜看重,否则便是有世子夫人的身份,旁人看她也是灰姑娘的目光。而做了堂堂世子夫人,还要专门弄吃食出去卖,旁人自然是鄙夷的。
宁熹用余光打量了白氏和杨氏一眼,婆媳两个揽着管家权很高兴嘛,心里头哼了一声,面上先前的笑容还没散,实话实说道:“咱们这样的人家,怎么会抛头露面出去卖点心嘛!我这不是除了打理慧园的事就没什么事做吗?所以试着做些点心打发时间,做得好了也能饱饱口福嘛!”
宁熹买烤箱也好,寻各种材料也罢,都是自己的人手自己出的钱,所以白氏管着家也没有理由说什么,毕竟宁熹不管家,手头没什么差事,谁还能管她在院子里做什么。原本是想借机点出宁家落魄,叫人觉得宁熹眼皮子浅,如今反倒让老夫人觉得她们婆媳揽着管家权,才叫宁熹没有事做。
白氏心思转了一圈,舍不得将管家权分了出去,可如今宁熹刚过门也就罢了,时日长了,正经世子夫人府里掌家的事半点摸不到边就说不过去,只得咬咬牙,道:“三郎媳妇不说,我都险些忘了,三郎媳妇过了门,正好府里的事也能替我分担一些,母亲觉得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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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十五章 远客
“熹丫头怎么想?”宋老夫人没有接话,看向宁熹道。白氏先前闹出那一桩事,宋老夫人罚白氏禁足,但兰氏不通俗物,宁熹年纪又小,偏还要操心宋绾的亲事,那禁足也只能说说罢了。宋老夫人倒是希望宁熹能将管家的事担起来,可一来宁熹年纪小,怕不懂那么多,二来她冷眼看着,白氏只怕也不会那么轻易交出管家权去,若是再生出许多事情更是不妥。
“祖母,孙媳可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我并不是二婶所说那样眼皮子浅,要仗着国公府的名义捞钱…”宁熹连忙摆手,“要说管家的事,从前娘疼孙媳,凡事都替孙媳看着,孙媳至今也只能盯着屋子里的三分地,哪能当得起管家的责啊!”
“这也没什么难的,”宋老夫人想到宁家三房的地位,也怜惜宁熹自小怕是受了不少委屈,便有了慢慢培养宁熹的意思,道:“这样吧,熹丫头毕竟年轻,就先管着果园的事练练手,其他的以后再说。”
这个结果几人都算满意。对白氏和杨氏来说,果园子那边没什么油水可言,也招揽不到什么人脉,不过是担着个差事说着好听,就像三夫人兰氏管着府里花园一样。而对于宁熹来说,那果园子确实不大,也确实没什么实权,却是一个突破口,白氏两个不想将管家的权力给她,她若真就这么让人糊弄下去,日后怕是连耳目都让人堵上了。
白氏满意了,这才想起正事来,道:“刚刚得的消息,宋五爷一家明日就该到了,特地来回母亲一声,屋子里外都准备好了,五爷一家来了就能住下。”
宋老夫人点点头,道:“也该是这两天到了,屋子准备好了就好,萍丫头八月里就出阁,玉书他们远道来,怕是也带不上许多东西,到时你多费些心,帮着置办才是。”
白氏自然连忙应是,还细细提了宋玉书一家子住处的安排。宁熹这才知道,宋玉书虽然是独子,可上头原本是有兄姐的,在家中排行第五,只是兄姐都早早就没了,但依然称为五爷。宋玉书一共两子一女,此次都会同来,女儿宋清萍排行第二,去年年底及笄,听说是个温柔美丽的姑娘。
果园子交给宁熹管理,原本宁熹得先见一见园子的管事,但考虑到有客人要到,宁熹便将这件事往后面放了放。
宋五爷一家是午后到的,恰好休沐,宋缜几个也陪着见了客人,才同宋五爷并两位公子一道离开,由女眷招待宋五夫人罗氏母女。宋清萍还不到十六岁,虽然此次就是为了结亲来的,但听长辈们说起亲事来还是红了脸,白氏一面笑,一面体贴的叫宋绾陪宋清萍出去走走。
宋绾两个出去了,屋子里说话便随意多了,提起宋清萍定了亲的夫家钟家,罗氏也是十分满意的模样,道:“这门亲定下来也有好几年了,虽然老爷这些年都没能更进一步,但钟家一直没嫌弃我们家,这几年都当亲戚走动的,去年萍丫头及笄,还是钟家主动提的亲事。我倒是想留萍丫头两年,可女儿家不经留,只要萍丫头好,我也就知足了!”
宋老夫人点点头,道:“可不是这个理儿!当娘的哪个不是盼着儿女都好,便是嫁出去了,也是自家女儿呢!哪能耽误了姑娘家的年华。倒是萍丫头出嫁,府上是个什么章程?”
“我和老爷细细想过了,原本在京城的宅子是租出去了的,萍丫头的婚期定下来就叫人收回来了,刚好萍丫头就从那边出嫁,不过宅子好些年没住了,还得修葺一番,少不得还要打扰堂伯母府上。”罗氏脸盘微圆,笑起来十分温柔和气,虽要暂时住在府上,但是显然不会叫宋清萍从国公府出嫁。
宋老夫人也点点头表示理解,嫁女儿是大事,便是条件差些,也要自己租一个地方办喜事,少有从别人府上出嫁的。听罗氏这样说,宋老夫人十分和气道:“哪里就要这样客气,那宅子自然是要细心修葺的,你们只管在府上安心住着,有什么需要只管同你弟妹提便是。”
罗氏自然是十分感激的应下,因着宋五爷一家远道才来,宋老夫人只问了些旅途的事,便让人引罗氏先去歇息,晚间再摆宴为他们接风。
罗氏也就四十出头的年纪,只是看上去身子就有些单薄,从老家赶路到京城走了好些天,强撑着寒暄了一回,回房便歇下了。但对几个小的来说,刚刚到京城来新奇多过疲倦,便是宋清萍,被宋绾带着在园子里转了一圈,便又到慧园来了。
宋绾跟宁熹熟悉了,领着宋清萍进来,道:“三嫂,清萍姐姐听说三嫂这里有朱雅先生的真迹,想看一看呢!”
朱雅先生是前朝一位有名的书画家,只因老年贫困,作品大多散出去了,到如今名气虽大,想找一幅真迹却并不容易。宁熹手里头有一幅《春山华锦》,原是母亲周氏的陪嫁,宁熹出嫁时便给了宁熹,宋绾在宁熹这里看过。
宁熹招呼宋绾和宋清萍坐下,叫青枝将图取来,心里却在想着,宋绾虽然性格热情活泼,但也并非轻易与人交心的,跟宋清萍才刚刚认识,就将这些事都同宋清萍说了,看来宋清萍并不像表面这般柔和腼腆?
才刚见过一面,就问人家要这么珍贵的画来看,宋清萍有些不好意思,手捏着帕子,向宁熹道:“叫堂嫂费心了,清萍曾经有幸见过一幅朱雅先生的真迹,一直念念不忘,听绾妹妹提起,才忍不住求她带我来开开眼。”
宁熹笑着叫人取了早晨新做的点心来,道:“清萍妹妹不必这样客气,画不就是拿来看的吗?看一眼又不会少了一块,想来清萍妹妹也是爱画的,清萍妹妹想看,只管来找我便是。”
“世子夫人一眼就看出来了呀!”宋清萍还没说话,站在旁边的丫鬟便脆生生的接口道,“姑娘自小就最爱画,不止喜爱欣赏和收藏名画,姑娘的画作的也极好呢!”
第一卷 第三十六章 有意思
“小梅!”宋清萍瞪了丫鬟一眼,但脸上也有些骄傲的神色,“三堂嫂莫听她胡说,只略微学过两年,勉强能见人罢了。”
宁熹理解小姑娘喜欢听别人夸赞又要表示谦虚的心态,微笑道:“我瞧着清萍妹妹就是个才女,绾儿同清萍妹妹多来往,多学学才是!”
宋绾笑嘻嘻地吐了吐舌头,并没有生气,她是个坐不住的,琴棋书画也好,女红诗词也罢,她也就是勉强能上台面的水平,对于宁熹夸一夸远道来的堂姐并没有什么不高兴,只道:“我也爱画呀,可惜仅仅是欣赏,可没本事自己作画呢!日后清萍姐姐可要教教我,免得娘总是说我。”
说话间青枝捧了画过来,宁熹便领着宋绾两个转移到光线好的窗下,将画轴打开。宁熹前世学了十年的素描,虽然谈不上热爱,但还是喜欢的,所以陪嫁当中她最喜欢的就是好几幅画,包括眼前这一幅《春山华锦》。春山华锦是朱雅先生早期的画作,画技已成但画风上比起晚期的画作来说更加鲜艳明媚,在这个更看重意境的时代没有那么受人追捧,却更合宁熹眼缘些。
宋清萍细细的将画作点评了一回,虽然颇有见地,但也十分随大流的觉得这幅画意境不够深远。宁熹轻轻笑着,并没有辩驳的意思,叫人将画收起来,道:“快到晚膳的时候了,清萍妹妹是同我们一道过去,还是同五堂婶一道?”
宋清萍往外看了一眼,果然太阳已经西斜,不由惊叹道:“已经是这个时候了!今日打扰三堂嫂了,我还得回去更衣才行。”
宁熹点点头,将宋绾和宋清萍送到门前,才往回走。
青枝捧着画回去放好,琉璃和珊瑚正收拾先前用过的桌几,珊瑚话多些,低声嘀咕道:“堂姑娘身边的小梅姐姐可真不像个丫鬟,掐尖出风头比堂姑娘还厉害呢!”
宁熹在后面听到了,跟在宁熹身边的红杏清咳了一声,珊瑚连忙住了口,小丫鬟之间互相点评不算什么,可小梅是客人身边的就有些不妥了,何况还提到了客居的堂姑娘。宁熹见珊瑚知道轻重,便也没有再多提,不过珊瑚一说,宁熹稍微回想了一下,那个叫小梅的丫鬟确实比做主子的宋清萍还有些派头,甚至不动声色的引导宋清萍说话做事,真是很有意思呢!
宋五爷一家在国公府安顿下来,宁熹也得了空,抽了个时间去国公府的果园子看看。
要说种果树,大户人家都有田庄,会专门找人打理,那才是产出果子的地方,而府邸当中的果园,其主要功能在于弄那么个景致,至于果子什么的就没那么高要求了。国公府的果园子也不算大,差不多两个花园那么大的地方,里头各种果树都种了些,包括其实不怎么适合京都这边种植的樱桃什么的,虽然结些果子,但味道实在不怎么样。基于这些条件,管理果园也不在于怎样让果园产出更多果子,或者卖掉这些果子,而是管理这打理园子的人,别让园子荒芜了去。
宁熹已经见过了果园子的管事,今日来就是大致看一眼,别让这么大个园子留下死角什么的,想着反正没什么事,宁熹索性带了红杏和琉璃两个,绕着果园子转了一圈。宁熹打小习武,走上一圈虽然有点累,但相比累得直喘气的两个丫鬟,她也就是冒了几滴汗。
红杏和琉璃虽然是丫鬟,可也没做过什么重活,宁熹见两人实在累得厉害了,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示意两人歇一歇。虽然这一处偏僻,但做丫鬟的比旁人更谨慎些,宁熹说叫她们坐下歇一歇,两人也不敢坐,只站着喘气,宁熹见状也只得罢了,安静下来,却隐约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两个丫鬟喘匀了气,也听到了细碎的说话声,若非光天化日之下,两人都要怀疑见鬼了。正待说话,一名妇人打扮的丫鬟从角落里摸出来,三人这才发现,那挨着院墙的那一颗大树,居然跟院墙围出来一个不大的角落,至于人在里面做什么,光看那衣衫不整的模样和还没干的汗水就能猜出个一二来,而这个人,宁熹扯扯嘴角,似乎,是二叔的通房丫鬟吧。
对上宁熹,那丫鬟原本红润的脸瞬间就惨白了,连忙跪下道:“三奶奶饶命!”
宁熹记不起来这人的名字,通房丫头连妾都不算,何况还是叔父的通房,宁熹也就是见过两回知道是宋勇的通房丫鬟罢了。宁熹不认得对方,对方却是认得宁熹的,毕竟宁熹是正经世子夫人,宁熹记不住一个丫鬟,丫鬟怎么可能认不出宁熹,这认出宁熹来,那丫鬟便知道她今日完了。
宁熹看了她一眼,也没说话,向琉璃道:“去前面找两人来,把她还有里面的人一块儿送到二婶那里去。”
琉璃连忙点头,跑去前面找人,宁熹也不等对方缠上来求情,也不好奇里面的是什么人,起身便快步往前走,既然让人认出来了,也不怕这人跑了,至于要怎么处置那也是二房的事。只是,宁熹眉头深深皱起,果园不同于花园,虽然是供人游玩的地方,但平时往来游玩的也不多,管理有些松懈也在她意料当中,可如今看来,还不止是松懈。
若是从前也就罢了,如今既然由她管着这果园,若是再出这种事,虽然是别人的丑事,可管园子的她脸上也不好看,还是趁早好好整顿一番比较好。这样想着,宁熹便开始思索怎么整顿这园子,走到慧园门前才堪堪有了点想法。
一进门珊瑚便迎了上来,一面递了帕子给宁熹擦脸,一面道:“堂姑娘来了,世子爷也在,正在院子里作画呢!”
宁熹微微挑眉,宋缜还有耐性陪宋清萍作画?正疑惑间,已经走到院子里,只见桌上摆着画笔和画纸,小梅跪在地上,宋清萍战战兢兢地站在旁边,想说话又不敢开口的模样。宁熹走近,只听宋缜压着火气,道:“你什么身份,敢跟本世子说礼数不礼数,规矩不规矩!”
第一卷 第三十七章 怒火
宁熹走近了去,只见桌上的宣纸上面画了一段葡萄藤,便是面前的景致,明显是宋缜的手笔,不太像宋缜平日的画风,最后一笔画偏了,大约就是宋缜一身火气的来源。小梅跪在地上,仰头十分倔强的模样,道:“我家姑娘是府上的客人,更是世子的堂妹,姑娘前来拜访世子却只顾作画,也不招待姑娘,不是没有礼数、不讲规矩吗!”
宋清萍急得都快哭了,单单宋缜这时的表现,就不像是脾气温和好说话的,怎么平日机灵的小梅却没点眼色,还要惹怒宋缜。见宁熹走来,连忙向宁熹求救,道:“见过三堂嫂!三堂嫂,小梅年纪小不懂规矩,我、我回去就教训她…”
宁熹心里摇摇头,看来宋清萍确实是个没什么心眼的,这个时候朝宋缜求情还好说,绕了一道向她求情,岂不是说宋缜脾气不好吗?宋缜更饶不了小梅。
宋缜确实火气更大了些,可小梅毕竟是客人带来的丫鬟,宋缜便是气狠了,也不可能越过人家主子责罚,只冲着先前领宋清萍和小梅过来的珊瑚道:“世子夫人不在,就该将堂姑娘引到屋里招待,怎么能把客人带到院子里来!”
宋缜是朝着珊瑚吼的,宋清萍却抿着唇落下泪来,原是她说要来拜见堂兄的,堂兄这句话是在说丫鬟不懂规矩,何尝不是在说她不懂礼数,偏小梅还连着两回用规矩、礼数顶撞堂兄。
珊瑚还从没见宋缜发这么大火,平日宋缜一向无视他们这些丫鬟,可对世子夫人一向是温和可亲的,有时还与夫人逗趣说笑话,她哪里知道世子发起火来这么可怕。今日这事,堂姑娘过来拜访确实应当引到屋里招待,可毕竟是堂兄妹啊,堂姑娘过来拜见一回也没什么不妥,她怎么知道会引来世子那么大火气。
宁熹注意到宋清萍羞愧又委屈的目光,微微皱眉,道:“清萍妹妹做堂妹的,听说你在,过来拜见也没什么不对…”话还没说完,宋缜的目光就扫了过来,一副你竟然向着别人说话的意思。宁熹往回瞪了一眼,道:“怎么?我说得不对?你自己画画画的不好,怎么能把气撒到清萍妹妹身上!”
被宁熹说破了真相,宋缜脸色不变,只看向宋清萍道:“我只是同族堂兄,没什么资格管堂妹的事,但瞧着阿九的面子提醒你一句,下人就是下人,没上没下、没大没小才是真没有规矩礼数。”言罢看了珊瑚一眼,“既然做不好三等丫鬟的事,以后只管打扫院子就是。”
宋缜十分潇洒的转身离开,留给宁熹一个混乱又尴尬的局面,狠狠磨了磨牙,缓了缓气,道:“世子既然说了话了,你以后就先做着洒扫的事吧!”
珊瑚心里委屈,但也明白她一个小丫鬟,不可能让夫人跟世子求情,何况世子还在气头上,好在世子夫人这么说,就表示夫人并没有对她失望,日后说不定还有提上来的机会,连忙谢了恩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