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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居然还在。

蔚海蓝原本就窒闷的胸口突然又像是被人砸了一块大石头,若说欣喜,不是没有,却也又带着复杂的愁绪,一时间恍惚不已。萌生的疑问又开始盘踞心中,为什么没有拆除,为什么还在这里。

这座园子,不是应该消失了吗。

车子驶入园中,那一点一滴全都历历在目,无论是前庭的花园,还是草坪的花草,还有喷水的洒水器颜色,无一例外,竟和从前一模一样。终于,车子停了下来。她走下车去,太多的震惊压得她无法负荷。

而别墅里却奔出来无数下人。

一张张熟悉的脸孔。

掌事的老管家,打扫服侍的老妈子和小丫头,司机老张和厨子。

“二小姐,您回来了。”众人微笑喊道。

蔚海蓝完全惊住,不曾料到会有这样的一幕。

蔚海蓝随他来到了厨房。

雷绍衡往那位置一坐,沉声说道,“炒饭就行。”

蔚海蓝木了下,又是那么突然地想到了那一天。近日里所有的回忆纷至沓来,让她手足无措。她却记得厨子来教她炒饭,她就是这样站在这个位置,拿过碗拿过鸡蛋,慢慢地搅散。她已经不只会做炒饭了,简单的菜肴,她都已经会了。一个人的日子里,什么都要学习,味道虽是不佳,可也能饱足。

打火入油,先将冷饭炒热,再放蛋,蔚海蓝的动作还算熟练。

雷绍衡就这么瞧着她,那条围裙,深蓝色的,他曾经瞧见她系过。那个时候,他觉得她真是好看,怎么会有女子,这样的好看。他又瞧得痴了,直到她端着餐盘走到他面前,他的双眼才有了焦距。

那碗炒饭放下,她递给他筷子。

他硬是让她一起坐下,要她陪他吃。

蔚海蓝握着筷子,瞧他正望着炒饭发怔,他低头就要开动,他开口说道,“等了一年,终于吃到了。”

蔚海蓝的心莫名一涩,连牙齿都有些发酸。

这一顿饭,她几乎没动几口,他却将整盘都吃完了。

“怎么不吃?”

“不大饿。”

“走吧,我带你去园子里走走。”

他低声说道,又是带着她往园子里走去。

沿着鹅卵石小道前行,前方是一大片荷塘。荷塘的碧水四通八达,延生流向整座园子。若非是幻觉,蔚海蓝怎么会觉得,就连这池子里的碧水,都是和从前一样的色泽,那么清澈干净。

园子还是园子,一花一草,没有半点改动。

“你在前面等我。”走到半路,他忽然说。

蔚海蓝也没有多言,只是点了头。

前方是后院,院子里的老杏树,生得参天,无限壮观。

就连那棵不曾开花的老杏树,仍然孤单单地扎在那片土壤。

蔚海蓝走到树前,抬头望向树枝,她伸手碰了碰树身。

还是这个园子,还是这些下人,还是这颗老杏树。她找着树身,终于找到了一条一条的刻痕,每长高一些,她就会来划上一下。只是后来,就不会再去做这样的事了。指间也有了异样的感觉,好像触到内心深处,就会隐隐作疼。

身后不知何时走来了他,她也没有发现。

直到他的男声响起,“是不是没有变。”

蔚海蓝望着树纹,低声说道,“是没有变,一模一样。”

可已经不是瑾园了。

沉默片刻,他又说道,“这座园子,它叫瑜园。”

他这么说道,“我是为了一个人而建的。”

蔚海蓝僵住了,这才慢慢转过身去,只见他捧着十一朵玫瑰花。没有经过修剪的玫瑰,他硬生生地摘起,他捧在手中,将花朵捧到她的面前,她看见他的手,被割出血口,她望着他的眼睛,一瞬间,天地无声。

雷绍衡不苟言笑,那样认真,那样绝然,“第三件事,蔚海蓝,嫁给我。”

近日许多亲让瑞瑞改变,如何改变,如何能变,让我感到很彷徨。瑞瑞写文一直很固执,改变后就不知道如何继续,自然也就晕头转向。其实我心里面,一直有这样的一行人存在,自私是人的本性,可却足够真实。而我也是这样的自私,所以才一直坚持着自己的故事在写,让有些亲们感到不如意,真的很抱歉。这两日看到很多亲送出的月票,每一张都很感动,谢谢大家。

正文 257:十年应空释(13)[VIP]

蔚海蓝只觉得耳朵在嗡嗡作响,他的声音却盘踞不散,一遍一遍在回响。

他说了什么。

他究竟说了什么,他是在对她说…

嫁给他。

他要她嫁给他。

蔚海蓝一直深臧在心里面,在得知真相后,在分开的一年里,不曾开过口询问,一直压在胸口的郁闷,在此刻像是被点燃的火苗,瞬间灼灼燃烧,烧得她整个人快要枯竭,化为一缕青烟。

“为什么…”蔚海蓝终于动了动唇,蹙起的秀眉显现出她最深的无助。

为什么连结婚都是假的。

那种酸涩感觉覆上心头,蔚海蓝痴痴地望着他,如同执拗的孩子那般,迫切地想要一个答案,不愿意质问的话语,在此刻说了出来,她想要听见他的回答,他真实所想,她从不曾去猜透理解的回答。

他的手还捧着玫瑰,他刚刚在花圃里采摘的玫瑰花。

雷绍衡凝眸说道,“那天我去花店,我想去买花。可是我不知道买什么,从没有自己去买过。店员就说,买玫瑰吧,红色的玫瑰,送给她,她一定会喜欢,一定会开心。”

“小蓝,你喜欢玫瑰么。”他又问。

蔚海蓝记得那天,她第一次给他打电话,邀他回家吃饭,她要亲自做饭给他吃。可是后来,所有的一切完全不受控制,她只是想解脱,得到一个解脱。活着,远比死要辛苦,而她太累,已经没有力气去支撑这些纷纷扰扰,也没有勇气继续面对。

“为什么说谎,为什么骗人…”她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瞧见她双眸通红,像极了记忆里的双眼,他腾出一只手,轻轻地将她拥入怀里,她感觉身体也好像不是自己的,所以才会动不了推不开挣不得,她不曾彻底靠向他,却觉得心里一直顽固所筑的城堡,瓦砾尽碎。

他的声音那么温柔,不可思议的暖,倾入她的心扉,让她连呼吸都开始小心翼翼。

如梦一场,不可琢磨,如此易碎。

他在她耳边许下最动听的话语,“这一次,一定不骗你了。想要什么,你说就是了,我有的,全给你,没有的,只要你想,我也全给你。你要救他,我一定帮你救。你要去意大利,那就去。”

“嫁给我。”他说出这三个字,蔚海蓝只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她想要将头靠向他的肩头,却迟迟不敢,迟迟不能,她想说些什么,却这样的犹豫而挣扎。

最终,她只是点了头。

他轻轻地拉开她,低下头将那束玫瑰捧到她的面前,他看见她的脸庞,那双漂亮的眼睛泛着晶莹的光润。而她的神情,只是说不出的彷徨。他微微一笑,她的怅然,他视若无睹,“原来店员也说谎了,不是每个女人,都喜欢红玫瑰。”

蔚海蓝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压在心底深处无法言语的痛耻,让她无法诉说。

春城最富盛名最豪华的婚纱影楼。

早早就已被定下,所以这一个月内,都不会再接任何生意。本就是权贵之人才会前来的影楼,装潢得格外富丽,那交织于头顶的水晶灯,梦幻朦胧得像是童话王国,纯欧式的风格,让人置身于仙境。

她的身边,簇拥了许多店员。

她们在争相讨好,询问她的喜好。

“雷夫人,您看新娘妆是想要怎样的呢?”

“雷夫人,首饰方面,有没有特别的要求?”

“雷夫人,有任何需要,都请告诉我们,我们竭力为您服务。”

蔚海蓝只是坐在那里,她也不多说些什么,点头摇头之间,便将店员们的问话全都作了回应。

众人莫不是感到有些奇怪,这结婚可是高兴的事儿,怎么会这样呢。

瞧瞧准新娘,一脸的茫然然,道不明的感觉。

蔚海蓝抬头望向镜子里的自己,还是和以前一样,亦是没有半点改变。可她觉得浑身不适,如坐针毡。他的身影闪到她的身后,他的手拨开她肩头的长发,他沉声问道,“是不是累了?”

她应了一声。

恐怕只有自己知道,她的心早就几千个来回的跌宕起伏,疲倦忐忑。

“夫人,您看看首饰,有没有中意的?”王珊领着几家首饰店的设计师前来,他们的手中捧着无数华贵璀璨的珠宝,如同那时在美国,他一如既往的出手阔绰,要将所有最好最美的全都给她。

蔚海蓝瞧着那些珠宝,仔细地斟酌,要选哪一个。

可她尚未开口,他又是说道,“这些都不好,再去换。”

众人机灵地点头,纷纷离开退去。

于是一批一批的珠宝相继被送了来,又是一批一批地被送走。

蔚海蓝一直坐在原位,他站起身,双手搭在她的肩头,眉宇如剑,气吞天下的气势,冲着所有人道,“我要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只有最好的,才配得上她,你们懂了?”

“是,雷先生。”众人会意,又是作鸟兽散。

雷绍衡走到她面前,顺势半蹲而下。

他望着她的脸庞,微笑说道,“婚纱,最好的,珠宝,最好的,只有最好的,才能给你。”

蔚海蓝却觉那份窒闷更甚。

他要给她最好的。

所有的一切,都是要最好的。

可她,却不是那个最好的。

蔚海蓝怔怔瞧着他,终于轻声说道,“我想考虑一下。”

他一下握紧了她的手,而后只是松开。

雷绍衡凝眸道,“机会我只给一次,你知道我没有耐心。明天是最后期限。”

蔚海蓝的目光有些恍惚,慢慢站起身来。

他并没有去追,也没有派人相送,只是站在影楼的楼上,落地窗前瞧见她孤单单的身影,漠漠地走过街道,朝着远处不断走去。她一向怕冷,所以才会紧着外套。她一向高傲,这次却低下了头。

他的手触摸向玻璃,隔了空气,隔了遥远距离,触着她淹没而去的小点。

他从来不知道。

原来,嫁给他是这样一件痛苦的事情。

暖风吹拂,大街上人来人往,这个世界如此之大,可是容身之处却素来是那么稀少。

蔚海蓝很是凌乱烦恼,静静走了一段路。

她拦下车,前往拘留所。

在拘留所里,蔚海蓝见到了久未见面的风景辛。

那间密室,没有窗户,所以黑漆漆的,开了白织灯,打在脸上太过刺亮。他穿着蓝白条纹的狱服,整个人并没有那么憔悴,比她想像中要好许多。黑发还是那么柔软,如她记忆中一般。

而她的到来,并没有让他感到喜悦。

风景辛已经拒见任何人了,他没有认罪,只是保持着缄默。除了先前见过风国华外,就只见过风琳。如今她的到来,让他意识到事情不妙。更何况这所里边,多少人是眼线,也全是难说。就连他的下属,之后都没有再取得联系,外边一定是大乱。她能进来探视,定是有人应允。

瞧见她平安,他虽是松了口气,可也略微烦躁不安。

她坚决地开口,“我不能让你有事。”

风景辛道,“不会有事。”

“我是警察,对案子我最了解。已经过了十年,诉讼时效也过了,他们没有足够的证据,我不认罪,他们就没有办法。”他说得斩钉截铁,也真似如此。

“你能保证?”她轻声反问。

“我保证。”风景辛道。

蔚海蓝望着他,那目光仿佛要洞悉所有。

风景辛却觉得她有种豁出去的绝望,他忽然害怕,怕她会做出什么事情。往昔的迟疑全都抛却脑后,终是抓住她的手,字字真切,“蓝,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许出面。”

她扬起嘴角,淡淡说道,“哥,已经够了。”

十年,真的够了。

“蓝…”他还在呼喊,她恍若未闻。

蔚海蓝走出拘留所,想起今日种种。

这样的三件事。

她以为是怎样的百般刁难怎样的不堪,却不料这第一件替他洗头,第二件替他做饭,第三件竟是要她嫁给他。

若是他知道以后,他一定会后悔的。

她的笑,不自觉地带了几分苦涩。

正文 258:十年应空释(14)[VIP]

“名少爷,您回来了。”

风家别墅这儿,管家瞧见归来的男子,带着些狐疑恭敬呼喊。

那是个仙风道骨的男子,高瘦型,许是长期生病的原因,所以显得有些虚弱。他的皮肤很白皙,那种白,带了些病态。虽是养尊处优的少爷,可却没有骄纵跋扈,待人有礼谦和,随了她母亲的脾性,深得风家上下的爱戴尊崇。

来人正是风淮名。

风家大小姐风琳与高岩的儿子。

“母亲在哪里。”风淮名问道。

“名少爷,大小姐在卧房。”管家回道。

风淮名上了楼。

风琳已经卧床多日,自从被禁足后,心郁气结,进食也自然是少了,身体更是大不如前。她正在昏睡中,听见那声呼喊,便浑浑噩噩地睁开眼睛。瞧见那熟悉思念的容颜,心中忽然一喜,连日的阴霾散去了些,如冬日里的阳光,整个人有了些精神气,“淮名。”

风淮名在床畔低声喊道,“妈。”

风琳难掩惊喜,“淮名,你怎么回来了。”

风淮名急忙伸手将她扶起,只将事情大致道出。

其实近段日子里,风淮名的身体就休养完好。昨日接到父亲的电话,询问他情况,他便如实说了。这一大早,高岩就派人将他接回来了。风淮名离家多时,自然是不知道发生何事,只是也察觉到蹊跷。

听见风淮名这么说,风琳当下有所宽慰。

高岩虽是将她软禁于此,可也没有做到太决绝,他会去接风淮名回来,估摸也是想她宽心。

“妈,是不是出事了?”风淮名素来不理会外界纷扰,但也着实担心。

风琳望向他,一时感慨。

她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这是她和高岩唯一的牵系。

风琳是早产儿,双胞胎姐姐就是因为早产而夭折了。她能活到今时,实属不易,却一直十分疲惫,总感觉生不如死。而她的身体,并不允许怀孕生子。当年医生极力劝阻她,声称风险太大。若是发生意外,那可是一失两命。但她还是冒险,将孩子生了下来。

“一切都会好的。”风琳握着他的手,轻声问道,“淮名,你帮妈妈去找个人好不好?”

这日晚间高岩从公司回来,瞧见风琳母子在餐厅里用餐。他紧绷的脸孔才稍稍缓和了些,入座用餐。

晚餐过后,下人来报,“姑爷,雷先生来访。”

高岩没有想到雷绍衡会在这个时候到来,虽是狐疑,可还是立刻请他进屋。

高岩道,“淮名,扶你妈上去休息。”

风琳却道,“我今天不大累,雷先生来了,我也好见见他。”

高岩倒也不怕,这个节骨眼上,雷绍衡也是和他站在一条线上的。不管接下来如何,现在也不会出什么事儿。就算风景辛被保出来,他也要在这段时间里将风家搞个七零八落,握于自己掌中。只是他也知道蔚海蓝找上他的情形,高岩却是算准他不会帮手,不过是一个女人,坏不了事。风景辛一死,蔚海蓝定会落到他手中。

风琳留下了,风淮名也没有急着走。

雷绍衡被下人请着入内。

“雷先生,真是稀客。”高岩笑道。

两人一见面,自然是一番阿谀。

客套的话语相继说了一堆,雷绍衡坐下道,“高夫人,许久不见。”

“雷先生贵人事忙。”风琳微笑应道。

“这位一定是令公子了。”雷绍衡又是望向了一旁而坐的男子,风淮名则是朝他有礼照应。

此番雷绍衡会前来,也是因为风淮名的缘故。

下午三点左右,事务所那边传来消息。王珊回禀,有人留了话。雷绍衡一问是谁,才知道对方声称是风琳之子。风国华已被高岩软禁了,风琳这些日子都没有出面,何种原因,亦是不需要多想,也知道原委。

风琳仅有一子,和风琳一般体弱,所以鲜少出席公众场合,也不插手家族事业。

只是他所留下的话语,却是意味深长。

风淮名道:母亲已经备好雨前龙井,让您去取。这雨前龙井珍臧了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