淬刃
作者:狂上加狂
谁说小人物不能成大侠?且看磨刀匠孟三的成名史。狂仔会用心给诸位讲述一个乱世里的恩怨情仇。阴谋与爱情,一个都不能少!
第 1 章
南北朝是个战乱频繁的多事之秋,就算是人间乐土的江南也不能幸免。
幸好皇帝老儿们掐架太频繁了,也得喘口气。仗也不是年年都要打的,起码在萧衍的军队攻入了建康后,总算是有几天太平日子让人喘息一下了。
老百姓哪顾得了当皇帝老儿的是谁,至于是齐朝还是梁朝那更没关系了。就是这梁朝的皇帝有点太过虔诚,总是喜欢加盖寺庙,蓄养僧人,赋税一年重过一年。
就算是江南这鱼米水乡,也有人因为苛捐重税而食不果腹,饿死在路边。
不过长兴县的朱旺家里倒不缺米面的,身为县城里有名的富户,五十六岁的朱旺老爷又新娶了一个娇滴滴的姨娘。这位年芳十八的朱家姨娘长得真是水嫩,糯米似的脸蛋,被粉红的襦裙衬得也是红霞一片,束腰高高地卡在双乳的下面,把那一对宝贝儿挤得似要从上衣领口里蹦出来一般。
也怪不得朱老爷见天儿的往药铺里钻,花大把的银子买壮阳的草药了。可惜枯死的老树藤用灵芝仙草也是枉然,不然这小婆娘也不会眼角含春,滴溜溜地用眼神儿熨烫着孟三□出来的,筋肉纠结的双臂了。
孟三是长兴县里名堂响亮的一号人物,起码大姑娘小媳妇没有不认识他的。
只要巷子口一传来“磨剪刀——削刀子”的吆喝声,就有姑娘媳妇取出家中用钝了的刀剪让磨刀匠孟三磨上一磨。
每当这时,孟三总是将肩上的单子放下,取出长条板凳,将担子里的磨刀石和盐水罐取出。用盐水泡过剪刀的刃后,又在磨刀石上倒点水,就晃着结实的臂膀,细细地打磨起来。
尤其是天儿热的时辰,这位只着一件小褂的英俊后生,被汗水打湿的模样总是惹得周围的婆娘们一阵地脸红心跳。加上孟三总是在县乡间来回的跑动,乡野间的秘闻趣事更是一箩筐,借着磨刀的功夫打打趣、听听闲话,给平时不出大门的媳妇们提供了不少谈资。
这不,朱家的小姨娘就在跟孟三打听着街坊间的隐情秘史。
“孟家小哥,我问你,前面街角箱子里那家新搬来的是做什么的?”说这话的时候,小姨娘的□在孟三的胳膊旁微微地打着颤。
孟三伸手去拽担子上的汗巾子,不露痕迹地躲过了那对奶.子。
“还真不大清楚,许是大户人家的家眷吧!”
朱家的姨娘的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也不知是因为没打听到有料的八卦,还是孟三那不解风情的一躲。
举起手里的剪子擦了擦水渍,孟三将磨好的剪子递给了朱姨娘,转身开始收拾起担子来。
“咳,你怎么收拾起东西来了,我这还有一把菜刀需要磨磨呢!”
孟三抬头看了看日头,说:“真是对不住了,有要紧的事儿要办,明儿我定早早的过来帮你磨刀,肯定不耽误小娘子你下厨做饭。”
说完,连钱也未收,扛起担子就急匆匆地走了。
孟三并没向家走去,反而来到了朱家小姨娘提到的那个巷子的深处。巷口的大槐树,巷子里终年不见阳光,潮湿的石板路上挂着斑驳的青苔,穿着草鞋的脚板走在上面微微有些打滑,可孟三却越走越快。
等到了巷子里那道乌黑的木门前,那露着一条缝儿,早就有人倚在了门边等候了。见孟三扛着担子匆匆赶来,边淡淡地说道:“你来晚了。”
孟三赶得有些急,边喘边放下担子一脸的赔笑:“前街有人要磨剪子急用,我寻思着时间应该来的及,就帮她磨上一磨,真是对不住,让姑娘你就等了。”本是寻常的道歉话,可那位姑娘听了,脸色却是越发的难看,将两道细细的凤眼拉得更长,本来就白得剔透的脸蛋更是裹上了一层冰霜。
孟三却看的有些发痴了。
其实这户新搬来的人家是做什么的,他早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就在这户人家搬来的那天,他正好在隔壁的院子里帮人磨着柴刀。听着墙那一边,有两个仆人在边搬东西边小声地议论着。
“我家主子这次算是彻底的失宠了,被发配到这穷乡僻壤的,再无翻身的可能了。”
“嘘,小点声,当心让人听见…不过就咱们主子那样的,也难怪失宠,整天阴阳怪气的,看得久了,下面都举不起来…”接下来,那边就没了声音。
孟三当下就明白了,这是大户人家失宠的小妾,可能不为正室所容,被迫搬到乡下落魄度日。
过了不大一会,那边突然传来了“咕咚”一声,似乎有人在往井里扔东西。
孟三也是好奇,就踩着板凳,往墙的那边望了一下,这一望不打紧,三魂七魄立时丢了一半。
只见一个玉雕似的美人正稳稳地坐在井沿边,似乎在沉思着什么。微风吹过,美人颊边的丝发被吹得拂过脸庞,撩拨得唇边的一颗朱砂痣愈发的红艳。
孟三终日与一干女流打交道,却从没有见过这种风姿的美人,直觉得以前的日子都是白活,将见过的千万个女子加在一起也及不上这位美人的万分之一。
那美人似乎发觉有人望着自己,眼波流转,冷冷地望向了孟三。
第 2 章
在冰冷的眼神笼罩下,孟三也觉得自己这么隔墙而望太过孟浪了。连忙晃着手里的柴刀解释。
“我…我是县城里磨刀的孟三,日后家里有什么剪刀钝了的只管找我…”
说完就慌慌张张地从凳子上蹦了下来。人是下来了,可心却还悬在那,恨不得越过墙去,再把美人看个仔细。
等干完活计后,孟三挑着担子从后门出来。却发现那位美人拢着一身白色的衣衫正站在自己的院门口,见孟三出来,便微微挑了挑尖细的下巴。
“你过来一下。”美人的声音有些发哑,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空灵。
咳,说不定是被正室欺负得哭哑的。孟三没读过多少书,不懂得什么叫怜香惜玉,可总觉得这么美的人却遭受冷落,好比新买的剪子被磨卷边儿了,怪叫人心疼的。
小娘子既然张了嘴,他连忙放下担子走了过去。
“我有把刀,你帮我磨磨。”
美人从身后拿过了一把半个手掌大的小刀。那刀模样精致,不过刀背的地方却是一排倒钩模样的锯齿。锯齿的边沿有些卷刃了,但依旧遮掩不住乌黑的金属发出的冷冽光芒。
这样的刀具,孟三是头一次见过,不禁暗自诧异,反复翻看了后问道:“请问,这刀是干什么用的?”
美人的眼睛微微眯缝着,两丸黑水晶似的眼睛定看着孟三,简洁地说道:“割肉。”
吃走街串巷营生的,怎会看不出人的眼色,见那小娘子不愿多谈,孟三连忙将担子扛到院中,取出磨刀石,将刀淋上水后就开始细细地打磨起来。
可这一磨不打紧,只听“刺啦”一阵刺耳的声音后,孟三用了不长时间的磨刀石居然跟切糕似的被那怪刀削下来一片。
孟三的眼睛瞪得大大,不敢置信地望着美人,半天的功夫才磕巴地说:“这刀…太快,你切…切肉的时候可要当心手指。”
美人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又从宽敞的衣袖里掏出一块同样乌黑的扁平石头递给了孟三。
“用它来磨。”
用这块石头后,倒没出现刀切豆腐的景象来,不过刀刃碰触之时,却是火花四溅,迸到了孟三的脸上和胳膊上不禁一阵的灼热。
要是一般人,恐怕早就停下手来了,磨刀的那几文钱都不够抓药敷灼伤的呢,犯得着吗?
可孟三却来了倔劲。
他从病逝的爹那接下了祖传的磨刀活计后,哪把刀不是磨得刃利锋芒?今儿被个婆娘的切肉刀难住了,叫他怎么对得起九泉之下的老爹。
想着孟家响当当的招牌,孟三的手下越发有劲,头发被燎得泛着糊味也不顾了。
可就是这样,一个时辰后,也只磨平了那把刀上的几个锯齿。
一只闲坐在一旁石凳上的美人见孟三的胳膊越来越打晃,终于慢条斯理地说:“行了,就这样吧!”
孟三看着手里没磨出模样的刀具,臊得头都抬不起来了。
“我…我不收你的钱,明儿还来帮你磨。”
美人指了指院子中的井说:“能不能再麻烦你去井里给我打一桶水。”
孟三当然不会推迟,连忙甩着发酸的胳膊往井边走去。
当他接下绳子准备把桶扔到井中时,突然发现那美人突然紧挨着自己站在身后。
甚至不用转身,都能闻到美人身上淡淡的香草味。孟三直觉得自己的心跟颠在了簸箕上似的,顿时狂跳了起来。
“你们县里有几个磨刀匠?”美人的嘴紧挨着孟三的耳朵,温暖的气息不停地在耳洞里打着转儿。
“就…就我一个…”这倒是大实话,行有行规,这磨刀的行当讲究的一包三亩地。当地如果已经有磨刀匠落脚了,后来的就要腾出位置来,不然一条街就那么几把剪刀,两个都留下。就只能饿死一双。
“哦?就你一个?”美人似乎有些困惑的样子,然后抓住了孟三手里的桶,“你一会就要回家了?”
|孟三的心还在那抖糠呢,傻乎乎地说:“恩,回家。”
“家里还有什么人?”
“我爹娘都过世了,也没有兄妹,只有我独自一人…我也没有娶媳妇。”临了孟三又慌忙补了一句。
“…好,我给你一锭银子,你今天在这个院子里的事情莫要同别人提起,明儿这个时辰还要来着给我磨刀。”
孟三听了猛地转过头来,愤愤道:“没有磨好怎能收你的银子,你一个妇道人家过日子也不容易,还是要节省些好,我明天一定过来,以后你家中的刀钝了也只管叫我,我…我不收你的银子。”
说完,晒得有些发黑的脸透得一片殷红。
那美人估计也是被孟三的热心肠感动了,两只眼睛眯缝得跟刀子似的,都不好意思睁开了,另一只手轻轻地掂着那把小巧的刀,半响才弯着嘴角说:“好啊,我的确要节俭些度日才行。你走吧!”
孟三说完这些话后,也觉得不大好意思,连忙去收拾担子,只是离开井边的时候,顿了下,又看了眼井水后,就挑着担子出了院子。
他没有看到那位美人也踱到井沿边,看了看井水,两只眼睛泛起的是夫人不会有的暴戾之气。
第 3 章
那天,孟三步履轻快地挑着担子回家了,想到第二天与美妇人的相约,只恨不得太阳立时翻转出来。快快天明。
他的家在郡县的最北角。一间低矮的木屋被周围的房屋挤得快要塌陷了似的。要是遇到连雨天,屋子里都能养鱼了。
走到家门口的时候,他看到有人在往墙刷着米浆贴告示。孟三是识字的,他虽然没有上过私塾,可老孟头拿着本破三字经,是从头到尾地教了几遍的。
“长兴郡县易名为…吴兴县…这名儿怎么又改回来了?”孟三拍了拍刷浆人的肩膀,大大咧咧地问道。
那人回过头来,是个脸膛黝黑,器宇不凡的少年郎。
“郡县的官吏又有变动了,新官上任三把火,先把县名烧烧才叫舒心!说不定明儿又要改为赵兴县了呢!”说话这人是郡县油库的库吏,姓陈,小名叫法生。
他是本地一大旺族陈家的子弟,陈家家底殷厚,可惜仍属寒门。打从两晋开始,门阀制度盛行,“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所以陈家再怎么有钱,也没有一个子孙能居于庙堂之上,光宗耀祖。
到了陈法生这儿,总算是用钱捐了个郡中的小吏过过官瘾。法生虽是富家子弟,为人倒是豪爽大度,喜欢结交朋友,甚至跟孟三这个贩夫走卒也是真诚以待,没事总是找他喝酒谈心。孟三初时有些受宠若惊,不过法生的豁达性格,很快就让他不自在的感觉消失了。
“等了你半天了,我在河里捕了几条鲜鱼,单等你回来吃酒呢。孟三笑着接过了鱼,在小院子里简陋的灶台上架上了破铁锅,滴了几滴菜籽油,想了想家中有客人,又咬牙加了一勺油,然后将处理干净的鱼滑入锅中,煎得两面金黄的时候,再淋了些醋,顿时扑鼻的香味溢满了整个院子。
法生做在屋门的门槛上,笑着对孟三说:“三儿,自从吃了你做的饭食,我再吃别的厨子做的饭食,简直是味同嚼蜡,食之无味。莫不如你改行做了厨子吧,我就把你请入家中,天天与我做饭吃。”
三儿抹了抹额头的汗,笑着说:“陈大哥不要打趣儿我了,将来你娶了嫂嫂,哪还会来我这吃这些粗糙的饭食?”
法生但笑不语,只是眼睛直盯着正在专心煎鱼的孟三。幸好孟三正照看着锅里的鱼,不然一准吓得他不敢再与这位陈姓哥哥来往。
陈法生那直往肉里钻的眼神,与街巷上的放荡媳妇们简直一般无二。
等到饭菜备齐,哥俩坐在屋子里用木板简单搭成的桌子前,开怀畅饮了起来。
法生殷勤地往孟三的杯子里倒着特酿的药酒。这酒是用草药鸭舌香加生姜、荜拔等物焙干研磨再与酒酿在一起的。喝了自然是强身健脾,尤其是血气方刚的男儿更是有壮阳的功效。
拿着这种烈酒来赠与单身兄弟喝,内里德居心恐怕只有法生自己知道了。
酒壶下去一半的时候,孟三喝得烦闷。就把身上的小褂子解开,顺手扔到了床铺上。法生的眼睛顿时黏在了异姓兄弟裸.露的肌肤上。
孟三模样生得好,是南方人少见的阔肩窄腰,加上眉眼俊朗,让人看了就觉得气血顺畅。此时被酒气酝得脸儿红润,醉眼迷茫的,勾得法生越发地坐卧不宁。屁股下的凳子不断前移,恨不得倚在大兄弟的身边,好好地摸搓一番。
孟三倒是很大方地往法生的身边靠了靠。
“知道吗?街角巷口里新搬来户人家。”孟三兴致勃勃地跟陈大哥聊起了新鲜的时事。
“恩,好像是,怎么?你看到那家的主人了?”
孟三点了点头,忍不出嘴角沁着微笑。法生单手握住了他的肩膀,手劲儿有些发重:“是什么样的人?”
“没什么,就是看到他们搬东西来着,他们家是做什么的啊?”孟三不想跟陈姓兄弟说那美妇人的事儿,那神仙般的美人儿,不适合称为酒桌上的谈资,孟三不是轻浪的人物,总不好因为自己的绮念,给已经是他人妾室的美人沾惹上麻烦。
“我也不大清楚,好像是新来知县的亲戚家眷吧…大户人家的家事乱,不是咱们这些小百姓该知道的,以后无事,不要在那院子附近转悠!”说这话的时候,陈法生的语气稍显严厉。
法生其实也是大户的子弟,但与孟三交往之时,从不谈论门阀高低贵贱,此时吐露这样的话来,听到孟三的耳里不禁让人觉得刺耳,不过陈大哥也是出于好心,孟三倒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想到自己一个贫寒的磨刀匠跟一县之长简直没法比拟,眼前浮现美人落寞坐在井边的情景,只是微涩地勉强笑了一下,又猛喝了一口酒。
陈法生说完,也觉得自己的语气不大缓和,立刻压低了一阶声音说:“三儿,别嫌大哥罗嗦,实在是这世道不太平,加上你平日里总是走街串巷需要走动,你知道吗?最近邻县出现了连环杀人案,死者都遭到了肢解,死状凄惨…”
孟三心下一暖,回握住了陈大哥的手:“我总在临近几个县里走动,当然也听说了,不过跟我打交道的都是乡里乡亲的,哪有那等凶残的杀手,你莫要替我担心了。
法生看着相握的手,眼色一暗,又凑近了些,揽着孟三的肩膀时候:“兄弟,你出了这许多的汗,不如哥哥打些水来替你擦擦身子吧!”
孟三连说不用,耐不住哥哥太过殷勤,到底打来一锅水,就着刚才捂热的炉灶闷成半温的热水,倒进木盆中。
孟三褪下裤子,只用块粗布半围在腰际就坐在了板凳上。法生将帕子沾湿,将水撩到了孟三的后背上。
饱满的水珠争先恐后地顺着脊梁滚入到粗布包裹的臀缝里,很快将粗布打湿,黏腻地贴在了肌肤之上。鼓胀的臀形被濡湿的布料包裹,越发暧昧不堪。
法生只觉得有股邪火在体内乱撞,生生把人给逼疯了。
第 4 章
孟三不知他的陈大哥在后面磨搓什么,直觉得热乎乎的胸膛挨着自己太近,烤得人热腾腾的。
“陈大哥,要不你也来洗上一洗吧,我看你身上也是热得紧呢。”
陈大哥低头看了看早已经翘头的裆下,想到这么猛龙过江的,没下水呢,定会惊了贤弟,强自按捺着,使劲握了握孟三的胳膊,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
孟三的胳膊被握得生疼,正要回头之时,突然门外传来呼喊:“法生,陈法生,快出来!”
陈法生一愣,这在门外喊人的是县衙的仵作,名唤井娃。
仵作属三十六行里的下三路,一般由贱民担任。这年方十七的井娃也是承袭了父辈的手艺。
可他名义上是帮县衙验看尸体,提供案件佐证,怎奈县城太小,民风又太过纯朴,大都是生老病死,命案更是几年都未发生。于是这位挂职的仵作养家糊口的活计,居然是为县里的百姓殓尸加吊丧。
前天井大仵作刚替寡居的张老太太哭丧,因为白封给得略微厚重,井娃作为摔盆孝子哭得也是越发悲凉,直恨不得把老太太哭活过来,好好尽尽孝道,到现在嗓子还在微微作哑。
此时井大仵就用着发颤的音,招魂般地唤着陈法生的名字。
但凡个好人儿,都得被他叫得魂飞魄散。这替兄弟擦澡的美差事被个催魂鬼生生的搅了,法生自然心里恼火,甩了手里的帕子,高喝一声:“莫喊了,我在这儿呢!”
井娃兴冲冲地推开了院门,并扯着鸭子嗓喊道:“早就猜到你到孟三这厮混来了。走!我们县城发生命案了!”
死了人还这么兴奋的,除了街坊里的三姑六婆,恐怕只有这怀才不遇的井大仵作了。
孟三和陈法生听了俱是一惊。陈法生连忙问到:“谁死了?”
井娃的兴奋得脸涨得通红,又深吸了口气说道:“是新任的县令,新任的县令在自己的府衙被人开肠破肚了!”
法生听了不禁微微一颤,他怎么也没想到,刚提到的那个杀人狂魔居然就在自己的县衙里兴风作浪,杀了新任的官员,干下这等骇人的命案。
井娃看法生还在发愣,顿时急了:“你倒是快些啊,这县官一死,县城里最大的就是你这个里司兼库吏了,有了你命令,我才能去检验尸体,定要让那凶手现出原形!”
孟三站起身来,准备去屋里穿好衣服。井娃手疾眼快,一把拉住他的手说:“正好你这个刀剪行家也跟我去,我正有事要向你请教呢!”
就这么的,孟三匆忙换好衣服,便跟陈法生和井娃他们奔赴了血流成河的县衙内院。
县里父母官的家宅,在府衙的最里面。有陈法生领着,这一路顺畅无比。等进了内宅的一间房子时,孟三脚下一滑,差点摔倒,低头一看,从内室流出的殷红液体沾湿了整个脚面。
浓重的血腥味直往鼻子里钻,孟三毕竟不是屠户,闻到这味儿立刻觉得腹内翻江倒海,头发丝根根炸立。
有两个脸色苍白的捕快正坐在门口,看那情形已经吐过几回了,其中一位看见陈法生,勉强扶着门框站起来,虚弱地说到:“陈头儿。”
孟三向门内望了一眼,只看到内室门口趴着一具尸体,那人头发散乱,凌乱的发丝间露出了一只眼睛,空洞地瞪着自己,仿佛看见了什么骇人的索命阎罗。
如果那张扭曲变形的脸还不算骇人的话,等到脖子以下就立刻让孟三呕了出来,那从裂开的腹腔里淌出的是什么?这么一往深处想,孟三吐得越发不可收拾。
陈法生连忙扶着他轻轻拍击后背,而井娃如同吊了丹参一般,精气十足。扎着裙布,胳膊夹着祖传的工具木盒子就往尸体走去。
门口的捕快看见井娃用银筷子捏起一根肠子,立刻奔出门外跟孟三吐得此起彼伏。可怜俩捕快,肚子里连清水都不剩了,只能伸着舌头干呕。
等井娃意犹未尽地检验完毕,终于满手是血地出了房门。他兴冲冲地朝法生他们作走去,骇得众人练练后退。
法生倒是有些主事之人的气场,虽也皱紧了眉头,却并没有往后躲闪。
“尸体检验得如何?”
“县令系被人谋害致死!”井娃将脸摆得周正,略显深沉地说。
“恩,县令大人当然不会自己把肠子掏出来拧麻花,除了这个外呢?”法生刻意压着嗓子问道。
“死者的伤口非常怪异,切口笔直,一般的刀具不可能做到这点,倒像是…倒像是做鱼的时候,用剪子剪开肚子一般。另外他的内脏有几处破损,伤口表面很不规则…仿佛锯齿锯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