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片暖宝宝可以维持他的体温十二个小时,现在已经天要黑了,她必须在十二小时内想办法和他离开。

离开车,和他一起骑雪地摩托的话,那时很危险很不实际的。沈慕西现在经不起寒风了,而且车没有太多油了,万一半路上没有油或出了故障,那就必死无疑了。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看样子是不会在下了,老天还算怜爱这对有情人,没有赶尽杀绝。

白槿湖突然就想到了一个办法,尽管这个办法看起来有些悲壮。她下了车,脚踩在雪地上,她先将车四周的雪,都扫掉了,这辆红色的车,应该会很显眼,有搜索救援的直升飞机路过,这样容易被救援发现,她将摩托车停在了车边。

白槿湖在车前的一块空旷的地方,将积雪弄的很浅,她用车上的一把刀,割破了自己的手,她用血,写下了“SOS”只要直升飞机来,就一定会看到。

她的身体由于失了大量的血,变得更加的虚弱和寒冷了,做完了这一切,回到了车里。她看见他的呼吸变得均匀了,她笑了,笑得很灿烂。

雪地里,静悄悄的,窗外的天空,升起了一轮圆月,白槿湖一直挣着眼睛,一直睁着。那轮月亮像一颗蓝宝石,那样的蓝,那样的亮。她以为自己不会哭,在看着那轮月亮时,眼泪一粒粒地掉了下来,很轻地落在了身上。

脑子里梦过千百遍重逢的光景,没想到是在这里。白槿湖看着沈慕西的脸,他眼睛禁闭着,呼吸很有节奏,他应该没事了,雪停了,天一亮,警察就会找到他们了,一切就会好了。

白槿湖忽略了自己身边的危险,她的脚已经都湿了,冻得没有感觉了,她没有任何御寒能力,刚才还失了血。她靠在车的副驾驶上,侧着身子,一直都望着他,手拉着他的手臂。

你是我前世的男子吗,为什么让我如此的奋不顾身?他是来找她的!白槿湖觉得值了,他能够来找她,她就觉得就算是今晚自己死在了这里,也值了。

真的就是那么的无悔了,就像那轮皎洁的明月。白槿湖对身边的沈慕西说:你好好的活着,我累了,我想睡一会儿。

她俯身在他的眼睛上亲了一下,她的唇是那么的凉,她都害怕会凉到他,只是那一吻,她的心里是温暖的开出了花来。她贪婪的闻着他身上的味道,有七匹狼烟的味道,那么迷离。他瘦了,他的胡子长得这么长了。

她抚摸着他的胡子说:等一切好起来,我给你刮刮胡子,你这样子,怎么在台上演我的柳梦梅,你像个小土匪你知道吗?

沈慕西,你知道吗?我们有个孩子,就在漠河死了,是我们的孩子,他死了。

她听见自己的心里在哭,像孩子一样的无助,沈慕西,会有人比我更爱你吗?

季云燃回到院子里,叫了一声槿湖,无人应答。他有种不祥的预感,早上就发现她看起来心不在焉,丢了魂一样,油彩还有,还非要季云燃去买油彩。

云燃冲进了房间,她真的不在,季云燃的心提了起来,他看见了桌上的那张字条,上面写着:

云燃,我对不起你了,我现在要去寻找另一个男人,一个用生命爱过我的男人。如果我找到他,我还能活着回来,我就和你结婚。

纸条的旁边就是一份晨报,那一页的头版头条就是报道沈慕西被困齐齐哈尔雪地下落不明的消息,他看到院子里不见了雪地摩托,就明白了一切。槿湖,你还能回来吗?你还能活着回来吗?

他要去找她,他在雪地里狂奔着,那些痴狂的脚印,就是他对白槿湖的爱,云燃在心里说,槿湖,不是只有他可以用生命来爱你,我也可以。在你用生命去拯救和寻觅另一个男人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你有没有想过你如果死了,我会是怎样的心痛!

第一百一十章:雪地里那首盛夏的果实

季云燃在路口遇到了一位骑着雪地摩托的当地人老乡,老乡把他捎到哈大线附近,就去了另一个方向。季云燃依旧是碰到了那个交警,他问:“刚才是不是有位姑娘进了这条路。”

交警大叔摇摇头说:“这孩子是想那悬赏的十万想疯狂了,愣是不要命的冲进去的,我们拦也拦不住啊,现在道路更在进行清除,应该很快就可以找到她了。”

季云燃的血液一下冲了上来,看来她是真的进了这条路,季云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他想冲进去,前面的警察很多,正在进行紧急的清雪和救援工作。

季云燃被救援的消防队员活活的死拉住,一个战士说:你不要这样作无谓的牺牲,你就算是进去了,你走不到多远,你就会冻死的!我们的救援一刻不停的在进行,相信再过几个小时,整条路就可以畅通了,被困人员都可以解救出来了。

距他被关在了消防车里,他的胸口像被刺了一柄利刃,他想到白槿湖可能会冻死在雪地里,就十分的无法克制自己的疼痛。他的眼泪滑落,他只能透过消防车窗,看见一具具从被困车辆中拉出来的尸体。

那些僵硬的、苍白的、毫无生命的尸体,折磨着云燃,他觉得自己都要疯了,白槿湖不能死,他还要和她一起看漠河的北极光,他还要娶她,他还有好多心愿想和她一起实现。

季云燃猛烈地敲打着车窗玻璃,他叫喊着:这就是你们说的解救吗?都死了,还有什么意义的解救,你们放我出去,我要自己去找她!

鹌一个年纪和季云燃差不多大的战士开门进来,拦住了要冲出去的云燃,他说:这样我们也很遗憾,因为这场雪灾,我们已经失去了三个战友!我们都在努力,路通一点,我们就会往前冲。你只要跟着我们,就一定比你自己单独行动快!

季云燃掩面,想哭,说:我心爱的女人就在这里面,我想救她,你知道吗?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在里面送死而我不去救她!

你想救她,我们都理解,雪已经停了,她是刚进雪地的,她不会有生命危险的,也许会冻伤,所以你就更不能出事,你要是这么鲁莽的冲进去,万一她救出来了,她怎么办?

云燃想,也只有跟着消防队伍前进了。他要求下车,和战士们一起进行铲雪清理工作。于是,季云燃就和消防队员一起进行了救援工作。

天渐渐黑了,季云燃和战士们的心都提了起来,直升机还在进行着搜索工作,飞机降落后,机上救援人员兴奋地和陆地上的官兵汇报:在前方二十公里处,发现红色的“SOS”求救标志,旁边有一辆红色轿车和一辆雪地摩托,那辆车上的积雪被抚掉了,很醒目。

飞机上的探明灯很轻松的就发现了,那辆车就是失踪的轰动人物沈慕西的车。

现在如果靠清除积雪的话,那么二十公里,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现在既然发现了车辆,那么一切就可以依靠飞机来办了。

几个长官迅速协商后,决定派直升飞机迅速赶往事发地点,进行救援工作。一个飞行员,一个消防战士,还有一个医生和一个护士,前往救援。

季云燃说:能不能让我也去,那辆车里,有我的家人。

长官看了他几秒,拍着他的肩膀说:一起去吧!

上了飞机,季云燃的眼睛一直看着地面,他想,他的白槿湖就在这片雪地里,这场无情的大雪,残忍地带走了那么多人的生命,而槿湖,你不可以有事。

爱情是多么捉弄人的事情!我爱你,你却爱着他。当你用生命去奋不顾身的救他的时候,你是否想过,我也如你一样,飞蛾扑火,也要来救你。

爱来爱去,大抵就是那么一回事,没有几个是正好彼此都爱的,彼此都爱的,又有几个正好可以走到一起?

飞机很快就搜索到了他们的位置,季云燃隐约在探明灯下看见了那个鲜红的“SOS”这一定是白槿湖写的,她现在还好吗?她的雪地摩托就歪歪的停在那辆车的旁边,整个雪地里,只能看到这些,其它的,都是一片皓白。谁都不知道,这雪地下面掩埋了多少个生命。

亲爱的,一切都要过去了,我来救你了,你要挺住,季云燃想。

直升机还没有完全降落的时候,云燃就从飞机上跳了下来,在雪地里摔了一跤,疼吗?他觉得一点都不疼。他奔向了那辆车,那里,有他深爱的女子。

他看见她躺在副驾驶的位置,像是睡着了一样,嘴唇已经紫了,脸色就像白纸一样,她甚至把自己的外套都盖在了沈慕西的身上,她就这样将自己冻在空气中。

谁能看到,季云燃的心里有多么的凉,多么的薄?

旁边的沈慕西脸色倒是很正常,呼吸平稳,车内在放着一首那时正流行的歌——《盛夏的果实》

白槿湖说,她一直都喜欢莫文蔚这样的女子,高挑独立可以担当一切,可以隐忍。虽然不漂亮,骨子里也是性感至极的。

那时季云燃就说:你和她一样,只是你比她更美。

白槿湖被救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没有呼吸了,她的手上还有残存的血迹,车内莫文蔚性感的声音正放着:

也许放弃才能靠近你

不再见你

你才会把我记起……

……

回忆里寂寞的香气

我要试着离开你

不要再想你

虽然这并不是我本意

你曾说过会永远爱我

也许承诺

不过因为没把握

以为你会说什么

才会离开我

你只是转过头不看我……

第一百一十一章:生命的温暖都给了你

白槿湖,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难道真的是放弃你,才能靠近你吗?季云燃抱着白槿湖冰凉的身体疯了一般的痛哭。那场雪,实在是凄厉的让人想死。

当机长得知这个勇敢的女子,是为了救自己曾经的恋人,用血用生命写下了求救讯号的时候,他也落泪了。

参加了无数次救援活动,这一次,是最感人的,爱的温度,有的时候,比再大的暴风雪和严寒都炽热,都疯狂的燃烧。

沈慕西已经被困在雪地里四天了,他是被用担架抬出来的。白槿湖和沈慕西双双被直升飞机送往了医院。

距在直升机上,医生临时检查两个人的体温的时候,十分的诧异,一个是被困雪地里四天,一个是只有几个小时,但是被困四天的沈慕西,体温却和正常人的体温一样,只是有些过度虚弱和脱水,不会危及生命。

而那个在雪地里只呆了几个小时的女子,竟然体温低得都查不到生命迹象,生命垂危。而且,她的身体里至少缺失了5000CC的血液。

在医院里,当医生打开沈慕西的衣服时,所有在场的医务人员都掩面哭了。沈慕西的身上,密密麻麻的暖宝宝,包围着他的肌肤,那些大大小小的暖宝宝,都贴在他身体的关节部位,他像一只在温室里的蚕宝宝一样,没有受到严寒的侵袭。

鹌这些,都是一个女子对他用生命的温度换来的。

在抢救室里,医生想全力救这个美丽的女孩子,心脏起搏器,电击,都用了,她还是没有任何的生命迹象。她的膝盖一下部位甚至被冻僵了。

医生不想放弃这个女孩,都在做最后的努力,这时季云燃冲了进来,他疯狂地摇着白槿湖,哭喊着说:槿湖,你不可以有事,你不可以,你不是答应要和我一起看漠河的北极光的吗?你不要再骗我了,你不是说回来就和我结婚吗……

医生拉住云燃,云燃挣脱,继续摇着她,说:你醒醒啊,你怎么都不看我一眼,你下辈子怎么找到我,你醒醒啊,你不是说你是打不垮的杂草白槿湖吗!

他捧着她的脸,亲吻她冰凉的额头,他一直不停的和她说话,一直不停的说,最后,医生都关上了抢救室的门,不再打扰。

谁都没有想到,在季云燃说了很久话之后,白槿湖的手指动了一下,她的头开始轻轻的动了,她微微睁开眼睛,看云燃像个小孩子一样哭着。

她的眼泪滴落,她轻轻地说:云燃……别哭了……我没事。

季云燃激动得使劲地亲着她的脸蛋,捧着她的脸颊,搓个不停,说:我就知道你不会走的,你是个长寿的老太太,算命的说你能活到八十五岁的,你就肯定不会有事的。

季云燃用平生最温柔的声音,喊来了医生,医生也激动欣喜地说:这真的是老天保佑的奇迹!是你真诚的爱感动了上苍。

白槿湖得知沈慕西没有什么事,他现在就在普通病房进行着监控和治疗,白槿湖就放心了,所有的严寒都将过去了。

云燃坐在病床上,不小心压到了白槿湖的腿,云燃心疼的说:对不起,压到你了,疼吗?

白槿湖笑了,说:没有啊,不疼。

但马上她的脸紧张起来,她说:云燃,你掐一下我的腿,你快掐一下。

云燃也紧张了起来,掐了一下白槿湖的小腿。

白槿湖说:云燃你掐重点啊,不要心疼啊,用力掐。

云燃真的是怕了,他掐的很用力啊,他又用力掐了一下。

她茫然地看着他,说:云燃,我的腿,没有知觉了……

她拼命的捶打着自己的双腿,但是,丝毫都没有痛的感觉。

沈慕西躺在高等护理病病房里,杨菡和小常都赶来医院守着他,大难不死。白槿湖求所有人都隐瞒她去救他的事。沈慕西只模糊的记得有个人,给了他很多温暖,还喂了他水喝。

医生告诉他,是救援的官兵救了他。

沈慕西根本不知道,那个傻傻的白槿湖,就在楼下的普通病房,冷清的病房,只有季云燃陪着她。她在做着腿部关节的活动,云燃帮她揉着腿关节。她扶着病床,慢慢的挪动脚步,以前那么容易的一步路,现在她要摔很多跤。

她的双臂周肘关节也因为严重的冻伤,不停的轻微颤抖着,她短时间内,是不能写字了。

如果说在之前,她还抱有和沈慕西在一起的念头的话,那么腿残了,她或许要一辈子在轮椅上度过了,她想,她绝不会让沈慕西看到自己这个模样的。

不会再见了,沈慕西。

北方的冷,是生冷,冷在骨子里,沈慕西站在病房窗户前,看见窗外到处是一片灰蒙蒙。他为了一个女人来到这里,遇上了暴风雪,没完没了的纠缠,心就像一片碎布。来回缠绕着,已经千疮百孔。

沈慕西想,是谁改变了我?

他不再喜欢热闹,看着北方的天,就想着那个明明深爱却搜寻不到的女子,他打电话给那个告诉他白槿湖在漠河的男子,却是关机。

沈慕西穿着白衬衣,穿麻的裤子,灰色或黑色。他留着平头,在那一场劫难里,他差点死掉,他就更加想念她了。

所有的反叛如今都变得如此的平和。

如果问沈慕西在这次大难不死后,有什么劫后余生的感想和愿望。他一定会说,想找到白槿湖,一起回忆曾经的故事,和她慢慢的变老,坐在摇椅上,说说年轻时候的事情。

第一百一十二章:太惆怅了

当沈慕西意识到自己这一改变的时候,他知道,他的心苍老了,他变成了爱情的信徒,他成了一个宁愿为爱情出家的男人。

沈慕西站在七楼病房,透过窗户,看见楼下一个女孩,坐在轮椅上,长发,很年轻啊,这么早就失去了腿,一定很悲痛吧。沈慕西看见她身后一个推着轮椅的男子,弯下身子,为她将额前一缕发丝抚到了耳际。

沈慕西根本不知道,他也没有看清,这个轮椅上的女子,就是他梦里魂牵梦萦的女子,她为了救他,冻坏了腿部的神经,他却不知道。

沈慕西看着轮椅上的女孩被身后的男子抱上了车,很体贴的动作,沈慕西站在窗户前,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医院的大门尽头,慕西倚着门站了半天,无限的惆怅着。

距太惆怅了。这世界上的爱情为什么这样的阴差阳错?

老天为什么偏偏要安排这样的两个人彼此相爱,彼此错失,又彼此寻寻觅觅。

杨菡带着孩子,很不方便,这里天气又冷,他只好决定先出院回南京,解决掉和杨菡的事,把婚离了,再来找槿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