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晓安和沈西菱一起手牵着手,还唱着歌。沈西菱很快发现展晓安的心情很好,那巧克力真有这么大魅力?

“安安很喜欢巧克力?”沈西菱忍不住开口。

使劲点头,“很喜欢很喜欢。”

“那爸爸和巧克力之间,你更喜欢谁?”

小丫头纠结了半天,“爸爸。”

沈西菱觉得还是有点欣慰,至少没有完全物质化。

结果展晓安又接下,“有了爸爸,自然也就有了巧克力。而且爸爸会一直在,不能换。”

这观点让人有点好奇,“什么叫爸爸不能换?”

“爸爸只有一个啊!”展晓安特理所当然。

沈西菱看着自己女儿,“你妈妈也只有一个。”用手指戳了戳女儿额头。

展晓安用手揉着自己额头,“有一个阿姨说想当我妈妈…那说明妈妈也许不会只有一个啊…”

即使小丫头的声音越来越低,沈西菱还是听到了后面半截话。她脸上的笑意僵住,蹲下来,和小丫头平视,“什么阿姨?告诉妈妈,你怎么会知道那个阿姨的。”

“就那次啊,爸爸带我去植物园玩,喊你一起去,你还不去。我和爸爸一起逛,里面有好多好多植物,很漂亮。后来啊,爸爸就说有一个阿姨会来陪我们一起玩,然后没有多久那个阿姨就来了,阿姨长得挺漂亮的。”展晓安低着头看着自己手指,然后又看看自己妈妈,“那个阿姨想当我妈妈,可我没有答应。”

展晓安冲妈妈笑,看她多乖。

沈西菱站起来,摸了摸女儿的头,“这样啊…”

“下次喊妈妈一起去的话,妈妈可不能不去了,否则我就…”想了想,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反正妈妈一定得去。”

沈西菱站在路边,叫了辆出租车,把自己和女儿一起塞进车里面。

她歪着头,不让女儿看到自己现在的表情。展易铭,你欺人太甚,还敢将人带到女儿的面前来,真将她视为无物一般。

她的手紧紧捏成一团,眼睛盯着车窗外,无数建筑呼啸而过,直立的树木也纷纷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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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车,付过费后,沈西菱牵着展晓安慢悠悠的走回去。

小丫头还在为爸爸回来而感到开心,“妈妈,你说爸爸有没有为我买礼物。”

“有吧,他那么宠你。”

展晓安嘿嘿的笑,“我也宠爸爸啊。”

见到女儿的笑脸,她心里莫名的有点难受,不由得再次去摸了摸女儿的头,这个动作,带着安抚性,这一刻却是在安抚她自己。

刚回到家,展晓安便冲过去,跳到展易铭怀里去,“爸爸,我好想你。”

沈西菱站在不远处,看着那一对父女。他应该刚洗过澡,头发还在滴水,脖子上沾着一些水痕,那些水正向他脖子里流去。

不可控制,她会去想,他一回来就去洗澡,是不是想要洗去某些痕迹?他说出差三天,结果四五天才回来,究竟是他太忙了还是他早已回来只是没有回家?

明明他的行为也可以用很正常的理由说服自己,可她本能的选择最坏的那个,她知道自己偏向了一个很可怕的轨道。

展易铭的确给展晓安买了不少好东西,展晓安尖叫着去房间看,跑得比平时快多了,展易铭站在原地一边摇头笑一边让展晓安小心点,别摔着了。

沈西菱觉得自己从头至尾,都扮演了看客的身份。

“今天有什么重要的事?”展易铭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看样子,精心打扮过,没有去接安安,将安安放在了她外婆家,这一切行为都说明她今天有事。

她看他一眼,目光平静得压抑,“我就不能有重要的事?”

“你能有什么重要的事?”他挑眉,她现在又没有工作,最重要的事就是将安安照顾好,别的事有什么重要的?

她随即又看着他,原本蹙着眉头,这会儿却在打量他许久后露出一个笑来,“我有没有做重要的事,需要和你交代吗?展易铭先生。”

她笑起来时,右边脸有一个小小的酒窝,本该温馨可爱,这一刻露出的酒窝只显得诡异异常。

展易铭被她这莫名其妙的态度弄得有点不舒服,“我只是随便问问。”

“是啊,我也只是在随便回答你而已,你也不用显得多么严重。”连彼此的问话都直接忽略,只是想堵得他难受罢了。

见她语气加表情都显得不对,他思索了片刻,“你遇到什么事了?”

沈西菱走过去,坐在展易铭对面的椅子上。她轻轻抬起腿,双腿交替着,坐下时,显得裙子有点短,衬得腿更纤细美丽。

“哦,也没有什么。就今天路过一个广场,看到几个小孩在表演杂技,最大的孩子可能只比安安大那么一两岁,但那个孩子坐在椅子上,头塞进一个铁箱子里,让外面的小孩刺刀进去,就像电视里面的那个魔术一样,只是这几个小孩的道具又脏又粗糙。她们都穿得很破烂。当时,我就站在那边,只停留了几秒,迅速走掉了。我在想,她们这样表演,是为了让围观的人丢钱进去,围观的人丢越多钱,她们赚了越多钱,那个负责她们的人就会越高兴,对她们稍微好一点。可如果没有了看客,她们也就不用做这些危险的事了。可这些看客看着那些孩子那么可怜,全都会给钱。而负责的人见有钱可赚,于是加倍让这些孩子表演。甚至,会出现越来越多的这种让几岁的小孩子出来卖艺的人…你说,究竟是应该给钱好呢,还是应该不给钱?”

不给钱,心里难受,给了,好像又是在助纣为虐。

展易铭打量她,很明显,这小事儿不像是让她今天态度恶劣的原因,但他还是配合的开口,“给不给又能怎么样,反正是一个死循环,你影响不了什么。”

沈西菱再次笑了笑,死循环啊,可不就是死循环,就像她现在的生活。

因为害怕会舍不得安安,于是选择离开,知道自己有一天会脱离现在的生活。然后还是选择回来,回来后又因为孩子和别的原因,选择好好对待这桩婚姻。有了好好对待的心思,于是开始索要他的付出,对孩子,对家庭,对她,对方没有达到她的要求,于是又不平衡了…

不平衡之后,想到的又不是立刻决裂,要得考虑孩子。她必须考虑,她自己的心情得顾忌,父母的心情得顾忌,甚至还得考虑更多更多…

这是不是个死循环?

她感觉自己有点累了,连开口都有些不想了。想睡觉,什么都不去过问,什么都不去多想。

“安安马上要放假了,之后请个保姆或者将安安放在你父母那里,我想我还是该有一份自己的工作,我需要有属于自己的生活。”她平静的说出这段话来,连她自己都诧异。

原本以为,她自己会冲他吼的…

看来,她果真也开始变得虚伪了。

展易铭还是只看着她,“怎么会又想到这个?”

“你知道的,我一直都想出去工作。”

“我是问你,为什么今天突然想到了,是什么激发你这样去想。”他看着她,手抓在沙发上,表情微微动怒。

她原本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甲,这个动作和安安很一致,在思索的时候,喜欢看着自己的手,去观察手指上的纹路…

已经压抑了自己的情绪,没有准备和他吵或者作出别样的行为来,但他似乎不打算过平静日子。

她抬起头,露出和刚才一一模一样的笑来,“我需要像你报备吗?”

“你这是什么态度?”

“什么态度。”她重复时“哼”了一声,“就和你一样的态度啊,你不是也讨厌我问你关于你的事吗,正好,我也挺讨厌你问关于我的事。也算扯平了。这样也好,有了感同身受后,我以后会不过问你的事。随便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我问都不会问…所以,你也别来问我。”

“我和你说过,我是在工作…”

“是啊,你是在工作。晚上回来晚了,你是在工作。衣领上沾上口红,是为了工作。衣服上沾了香水味,还是为了工作。你为了你的工作可真是无比的伟大,陪吃陪喝…”她顿了下,了然的看着他。

他瞪着她,一挥手,将茶几上的所有东西全挥在地上…

“你一回来就找我茬,说吧,你究竟想做什么…”

安安听到声音,从楼上跑下来,看到沈西菱冲展易铭吼,“我想做什么,我能做什么,我身上不是贴着你们展家的标签吗,你说我能干什么,我不是被你们栓得死死的吗?”

她的表情太过狰狞,安安一眼就看得出自己爸爸和妈妈在吵架。

她有一个同学,爸爸妈妈也老吵架,后来同学的爸爸走了,妈妈也走了,同学只能跟着奶奶过…

安安“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爸爸妈妈不要吵…”

看见安安哭,沈西菱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跑过去抱住安安,“别哭别哭,乖啊,妈妈在这里,宝贝别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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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沈西菱挨着安安睡觉,安抚着女儿的情绪。展晓安一直抓着妈妈的手,“妈妈不要走。”

沈西菱的手被展晓安一直抓着,哪怕小丫头睡着了,手也没有放。

沈西菱一直盯着天花板,视线里一片漆黑。她觉得当孩子真好,不高兴了哭一哭,便有人来哄。难受了也哭一哭,自然有人来疼。

长大了才不好,连哭都不能,别人只会觉得你自己懦弱不成熟,谁还会愿意来哄你宠你。

当孩子才好。

睡不着,便一直睁眼睛,看着由黑夜变成白天。

一夜过去,好像一切又回到了原点。她知道展晓安起床了,但小丫头没有叫自己,穿着衣服就跑了出去。她也听到了外面走廊中的脚步声,可她不想起,哪怕她没有任何睡意。

时间就那么一分一秒的过去,她才懒懒的坐起来。她多希望,能像安安那样啊,不高兴了就哭一场,现在她却连想哭都哭不出来,只觉得难受,可不清楚哪里难受。

她在努力让自己变得正常,白天的时候翻找着一些趣味性比较强的文章来看,或者翻找一些搞笑的小说来看,让自己不再那么阴郁。

下午的时候,还是去接安安回来,牵着安安去超市买些小零食和蔬菜回来。安安比平时敏感了些,沈西菱让她去拿零食时,她也不拿平时禁止她吃的那些她很喜欢的东西。

连孩子都知好歹了。

回到家,依旧做饭炒菜。

展晓安则会乖乖的坐在饭桌上,看着妈妈。“今天我要吃两碗饭。”

沈西菱笑着,“好啊,安安真乖。”

小丫头笑,眼睛眯成一条线,她吃两碗饭,爸爸会很高兴,妈妈也会很高兴,她觉得自己又做了一件太大的好事。

展易铭回来的时间不早不晚,掐着吃饭的这个点。身上也没有酒气,连烟味都没有。

吃饭的过程中,展易铭不开口说话,沈西菱也不开口说话。

展晓安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我今天吃了两碗饭。”

“真乖。”展易铭和沈西菱异口同声的说出来,彼此看了对方一眼,继续沉默。

展晓安嘿嘿的笑。

沈西菱收拾着碗筷在洗,展易铭从二楼走下来,站在厨房的门口,“我那件灰色衬衣在哪里?”

“不知道。”她继续洗着碗。

“你洗了放哪里去了。”

她甩了甩手上沾着的小泡子,“我说了我不知道,自己的衣服还来问别人。”

展易铭瞪了她几眼,“问你一件衣服你就给我摆脸色看,变得硬气了不少,是不是觉得见过了某些人后,越来越有底气了。”

“我可没有那么大的胆子给你脸色看。”她转过身,继续洗碗。

他走过去,抓着她的肩膀,“你这还叫没有胆子?”

她顿了两秒之后,将手中的碗全扔在地上,瓷碗碎成无数渣滓,噼里啪啦作响,她盯着他,“我要有胆子,碎的不会是这碗。”

展易铭推她一把,她倒在料理台上,边缘处咯着她的腰,让她感到疼痛,却并未示弱,只是轻轻的吐出一口气。

“你究竟想干什么,这也不满意,那也不满意,你说你要怎么才能满意?”他怒气冲冲,“你讨厌我喝酒,我已经很尽量少喝了,也减少了吸烟的次数,你还想干嘛!”

“我讨厌有什么用,你有改吗?”她的双手抓在料理台上,脸上滑过一丝无奈,“算了,我不想和你吵…”

她走过去,将碗的碎块捡起来,一不小心,割伤了手指…

她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指,这么没用…

她站起来,本想着去拿扫帚扫地,却看到站在门口的安安。安安双手抓在门上,怯怯的看着他们,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来,像被吓坏的小动物。

沈西菱突然哭了出来,眼泪不由自己,直直的落下。她走过去,将安安抱住,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展易铭看着那对母女,苦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展易铭和沈西菱的对话越来越少了,能不说话便不说话,家里也越来越沉默了。安安也很少说话,平时喜欢看的动画片也不看了,喜欢玩的玩具也不喜欢玩了。

早上,安安吃过饭后,和展易铭一起坐进车里。她看着展易铭,“爸爸,你会不会和妈妈分开?”

外面的树像一个又一个剪影一般,全都退到身后。

展易铭看向自己女儿,“为什么这样问?”

“我同学说,她的爸爸妈妈老吵架,然后就分开了…她也就没有爸爸妈妈了。”展晓安还是呆呆的看着爸爸。

展易铭闭闭眼,“只要安安听话,爸爸妈妈就不会分开。”

展晓安使劲点头,“我会很听话很听话…”

展易铭看着自己女儿,看到她点着头的傻动作,突然想问自己,他这是在骗自己还是在骗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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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易铭在签订了合同后一直留在公司没有走开,他有点不想回那个所谓的家了,让他压抑,让他痛楚。甚至,他害怕说话,好像每一句话都能引起她的不满来。

袁卓然打来电话,让他过去,人都到齐了,就差他一个人了。展易铭想了想,还是决定过去,至少能够让他忘记眼前的这些不愉快,拿着外套就下楼,开着车过去。

的确人都齐了,也都开始玩了起来。

袁卓然见展易铭推门而进后,立即用手扯了扯身边男人的衣服,“你赌输了,快给钱给钱。”

展易铭看了眼袁卓然的动作,这群人多半又拿他打趣,在赌些什么东西了。

他走过来,坐在袁卓然身边,“你相亲得怎么样?”

“别提,别提,千万别提这个。”袁卓然做了个立即停止的手势,“托你的福,赢了点小气,可以请你喝一瓶好点的酒。”

展易铭犹豫了一下,眼睛闪了闪,“好。”

袁卓然的表情立即焉了,“你前些天不是戒酒戒烟了吗?敢情你是骗我们的啊。”

展易铭挥挥手,“我看你才是打算哄我,在这里等着我吧,所以才请我喝酒。”

被人说中了心思,袁卓然有点尴尬的笑笑,“这段时间怎么了啊,叫你也叫不出来,每次都说有事。不是应酬和饭局,都不打算出门了?这可不像你…”说着,袁卓然暧昧的凑近展易铭,“难道你老婆发威了,准备对你大刑伺候?”

展易铭就差给袁卓然一个白眼了。

“好吧,我错了,你家里养着的是只小白兔。”袁卓然立即改口。

那边叫着过去玩牌局,袁卓然示意了展易铭一下,见展易铭没有兴趣,自己便过去了。

展易铭要了不少酒,一排放在面前的长桌子上,看上去十分的漂亮好看,晶莹的酒杯透过灯光反射出奇异的色彩来。他翘着腿,就势坐在了沙发上,悠闲的打开一瓶酒,慢悠悠喝着,像品酒似的…过一会儿,他喝酒的频率明显变高,变成了拼酒…

袁卓然刚糊了,心情乐开了花,收了一大把筹码。

有人冲袁卓然使了使眼色,“展易铭今天好像有点不对。”

袁卓然转过身,吓了一跳,桌子上已经好些空瓶子了…那厮还在不停喝,不知道他结过婚的人还以为是在闹失恋呢?

对方好奇的问着,“他那是怎么回事?”

袁卓然没有好气,“我怎么会知道…”

对方也不追究袁卓然的态度,“好久没有见那个叫啥□的了…”

“拜托,人家叫瑟瑟,得瑟的瑟,一天到晚脑子里就没有装好东西…”

“啧啧,我们脑袋里都没有装好东西,就你脑袋里装了好东西,这该行了吧?”

袁卓然也觉得有些不对,又打了几局后,喊人接上,他自己跑到展易铭身边,抢过展易铭身上的酒,“哎哎,你这干嘛呢!”

展易铭也不说话,看样子有些醉了…

袁卓然琢磨着,这究竟算什么事啊。又看看展易铭的样子,想了一下,会不会是为了女人?沈西菱回来后,这厮的确不太正常,会不会是沈西菱这人比较霸道,用各种手段逼着展易铭,让他感觉不爽了,逼得太紧了,连瑟瑟都不能见。

袁卓然越分析,越觉得自己分析得正确,当下便给韩雨瑟打去电话,让韩雨瑟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