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婉不安地应了几句,又让妈妈把她和小柔的衣服整理出一包来,说一会儿江承宗会派人去家里拿。听到这话温母又来了一句:“承宗现在过得比从前好多了。其实小柔有个这样的父亲也不错。这个世界虽说钱不是万能的,但有钱总比没钱过得容易些。”
温婉已经听出来了,妈妈的心思有点活络了。她不能说老人家贪财,毕竟她也不是为了自己。只是在看到江承宗如今的经济条件后,出于对她和小柔的考虑,她应该也希望自己能抓住这个机会吧。
只是有时候,看似是摆在面前唾手可得的机会,当你伸出手想要去抓的时候,却未必能轻易抓得住啊。
温婉住在江承宗家的第一晚,不出意外地失眠了。
江承宗睡在她一墙之隔的另一间里,也睁着眼睛清醒了大半夜。但他想得比温婉要多得多。
第二天起来后,他接到了任波的电话,是关于他们派去的人在牢里和宋小美谈话的结果。正如冯小虎猜测的那样,这个女人是朝哥的手下,曾经还是他的情妇。在被他玩腻之后就和其他人一样,被当作工具去勾引各种各样的男人。
冯小虎在朝哥眼里原本是个不入流的小人物,甚至连名字都记不大住。但因为他做了一件在帮里挺轰动的事情,倒一下子成了名人。
怪只怪冯小虎太贪心,也或许是为了给即将出生的孩子一个美好的将来。他在给朝哥运一批货的时候手脚不干净,贪了一小玉牌。这块玉牌乍一看十分不起眼,来头却不小。据说是当年慈禧太后用过的一块挂件,目前在黑市上有人喊到了三十万的高价。
三十万在专做文物走私的朝哥心里算不得什么大数目,但冯小虎这种吃里扒外的行径却是他所不能容忍的。所以他派出了宋小美,去接近冯小虎。
在看守所的时候,江承宗曾问过对方:“既然朝哥知道是你拿的,为什么不直接朝你下手?”
“因为我们家小区爆炸了。”冯小虎显得相当懊恼,“都怪我,这都怪我。我本来想卖了玉牌就带着珍珍跑路的。可正巧这时候有朋友来拉我入伙,说要做炸药生意。他说得天花乱坠我觉得肯定能发财,所以就进了一批货。因为没地方放仓库一时也租不到,我就租下了我们家楼上一户人家的空房用来放炸药。谁想到炸药炸了,把我们整个楼都快炸没了。朝哥一开始不知道是我拿的玉牌,后来他知道的时候小区已经爆炸了。我们家乱成一团全是警察,他也没办法去搜。找不到玉牌他也不好发落我,再说我一开始就给自己留了后路,我把责任都推别人身上了,除了朝哥身边的几个人,大家都以为是那人拿的玉牌。朝哥找不到玉牌又没有直接的线索指向我,他也不能明日张胆对付我,所以就派了宋小美过来。”
“那这玉牌究竟在哪儿?”
“没了,真没了。我们家炸了后我冒死回去翻过,真没见着这东西。我估计真给炸碎了。我现在在牢里又是个快死的人,朝哥也不会对我怎么样。我就是担心他会朝我老婆孩子下手。江主播你帮帮忙,把朝哥这个混蛋给揪牢里来吧。老子不怕他,进了这种地方,老子和他单挑,未必就会输。”
江承宗斜他一眼,眼神里尽是轻蔑的表情:“都到了这里了,还想着用你们那一套方法解决问题?”
冯小虎让他骂得脖子一缩,到底没敢回嘴。
反过来再看宋小美的那套说辞,和冯小虎说得差不多。朝哥的意思不见得是非要拿回玉牌去换那三十万。他只是想要惩罚叛徒。玉牌是证据,宋小美的任务就是从冯小虎的嘴巴里套出玉牌的下落并找出来,让朝哥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对冯小虎实施帮规。
可冯小虎真的不知道玉牌的下落,宋小美任务没完成惹怒了朝哥,成了替冯小虎背黑锅的人,于是就这么被轻易地抛弃了。
江承宗也无法从她口中得到更多的消息,但多少有些收获。比如他知道了朝哥的本名张忠朝,知道了他常去的那些地方,也知道了他们这个走私团伙的老巢。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个问题。是装聋作哑当不知道,还是为民除害一锅把这个组织给端了?
如果是五年前的他,或许根本不会在这两个答案之前有所犹豫。但五年过去了,他变得成熟也变得圆滑了,这种越界的事情他想不好要不要插手。恒运毕竟是做正当生意的,和这种类似黑道的人物扯上关系,或许对将来有所不利。
他现在不仅要顾及自己,还要顾及父亲和集团的利益。他说过不会继承恒运,既然如此他也不会大肆利用它的势力去打击另一股势力。
唯一令他的犹豫的只有一个,范珍珍和孩子。如果朝哥不除,她们两人个或许永无宁日。
江承宗挂了电话坐在那里闭目沉思,许久后掏出手机翻出里面的一条短信。那是他刚出车祸的第二天收到的,一个陌生号码,发来了一句充满威胁的话语。
“这只是一个警告。下次,不,没有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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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伤了腿,江承宗暂时无法回电视台上班。
尽管徐朗天天哭爹喊娘抹脖子上吊的,到底不敢惊动这位大爷。台里上上下下忙得焦头烂额,只为把没有江承宗的晚间新闻收视率扛上去。倒是江承宗有了难得的悠闲时光,每天除了在家里养伤外,逗孩子成了他目前最主要的工作。
宝宝在家里住了一段时间后和他慢慢熟悉了起来。吃饱睡足的时候她喜欢赖在江承宗怀里让他抱着,然后冲他又眨眼睛又挤鼻子的。连阿姨都说这孩子和他亲,好像天生就带着缘分似的。
江承宗就想,这孩子可是他陪着接生出来的,她来到世上见到的最初几个人里就有他,那缘分自然是不浅的。
除此之外就是照顾小柔。如今他在温婉面前也不再遮遮掩掩,完全是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因为怕温母劳累,他特意多雇了一个阿姨每天接送小柔上下学,同时兼打扫家中卫生。
有时候看他花钱的样子,温婉总在心里感叹,原来男人有钱也是一种魅力,特别是当他为你花钱的时候。
小柔因为江承宗的关系,每天都特别着急放学回家。一到这里先看一眼宝宝,然后就拉着江承宗叽哩咕噜和他说一堆话。说的大部分都是学校里面发生的事情。比如今天她又揍了谁,和谁分享了冰淇淋,又有谁不知死活欺负她的好朋友,让她一嗓子给吼得没了影子。
看着这孩子越来越向女汉子发展,江承宗心里竟有些隐隐的担忧。所以有时候他就会哄孩子:“别太凶了,以后他们都怕你,长大了谁还敢娶你?”
“有江叔叔在啊,你娶我就好啦?”
“你这么凶悍,我也怕你啊。”
“会吗,江叔叔你这么厉害,是怕打不过我吗?”
“等你长大了江叔叔也老了,到时候当然打不过你。”
小柔立马搂着他的脖子讨好道:“不会的,江叔叔再过一百岁还是这么漂亮。”
所有人似乎都挺满意现在的生活,除了温婉。江承宗住的地方和她原来的家在两个方向,原先下班的时候她有时候会和许苗一起走,现在却完全不敢。精明如许苗这样的人,什么事情都逃不过她的眼睛,何况是换公交这么明显的事情,最后肯定得让她打破砂锅问到底。
江承宗见她苦恼总是“好心”劝她:“想这么多做什么,水到渠成的事情,你想躲也躲不了。”
“那都是你设的圈套。”
“是吗?你仔细想想从竹园小区爆炸到现在,我们碰到的那些事情难道不是命中注定?有哪一桩是我刻意安排的。你难道想说我这腿是自己撞断的?”
看着对方打得厚厚的石膏,温婉不免有些担心:“真的不要紧吗?虽然顾元技术很好,但我还是有点担心。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撞上去的呢?”
“我说过了,主要是太累了。精神有点恍惚,所以才…”
对于这个问题,江承宗一直都是这个答案。温婉也从不怀疑。但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事情远不是那么回事儿。事故发生的第二天,关于他车子的检查报告就出来了。很明显有人在刹车上动了手脚,才会引发那起事故。
加上不明人士发来的那条威胁短信,江承宗清楚自己肯定惹到了什么人。对方以此作为警告,希望他就此收手。
或许他们并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只当他是个当红主播罢了。在有些人眼里像他这样被粉丝追捧的人是一钱不值的。只有权势和金钱共有的人,才令他们足够畏惧。
江承宗恒运未来掌门人的身份毕竟没有公开,外头流言纷纷他却从不回应,久而久之这流言反倒让人起了疑心,怀疑的人竟比相信的人还要多。
江承宗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事儿是谁干的。那个张忠朝还真是心狠手辣,但凡惹到他的人下场都不会好。江承宗不担心自己,倒不由担心起范珍珍来。
他现在倒觉得,宝宝在他这里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比在范珍珍手里安全。
也是因为这条短信,让他重新燃起了将朝哥组织连根拔起的决心。
但他的决心显然下得没有另一个人快。
在江承宗发生车祸的第二天,任波接到一个电话。放下电话后他脸色一变,一言不发走出办公室,连外套都忘了拿。
他直接开车去到西华医院,见到了一直住在里面疗养的连文雄。
连文雄的这个冬天并不好过,旧病缠身时时发作,他每日里都要打针吃药挂点滴,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但即便如此,他那一双眼睛依旧充满了精气神,恒运的人一见到他这个样子心里都发怵,忍不住就想把心里知道的和盘托出。
任波在连文雄手里职位并不高,反倒和江承宗关系不错。因为这一点连文雄这几年倒对他慢慢器重起来。他坐在轮椅里看着面前额头冷汗直冒的任波,不由笑了起来。
“紧张什么,坐下吧,我有话要问你。”
任波哪里敢坐,恭恭敬敬回了句:“董事长有什么话尽管问,属下一定知无不言。”
“行,那我就不拐弯抹脚了。你跟承宗最近在干什么,搞到出车祸这么严重,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任波心里暗暗叫苦,没想到那个朝哥下手这么狠,连他们家少爷也敢动,简直不知死活。一个走私文物的贩子而已,也敢跟恒运硬碰硬。
他不敢隐瞒什么,将江承宗交代他办的事情一五一十全跟连文雄说了:“…其实少爷就是想查查这个朝哥的底。我们什么也没干,可那个姓张的太狠了,一出手就差点要了少爷的命。”
“这样的人出手当然狠。把脑袋别裤腰带上赚钱的人,哪个不心狠手辣,你们为什么要沾染这样的事情?”
“少爷说要管,我也只是听命行事。您也知道少爷的性格,他从前是当记者的,还是战地记者,正义感比较强,遇到这种事情当然不会放过。”
“正义感强?”连文雄似笑非笑,鼻子里流露出一丝冷哼,“做大事的人,最要不得的就是两样东西,同情心和正义感。我这个儿子算是全占上了,真不知道是随了谁,跟我竟没有一点相像。”
任波不敢说什么,只是低头听着。片刻后就听连文雄吩咐道:“算了,把那个张什么的资料交给阿宏,让他去处理。”
阿宏是连文雄最得力的助手,眼下他身体不好,恒运的很多事情都是这个阿宏要操作。
任波立马答应,又忍不住问了一句:“董事长准备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儿子惹的事儿还不得我这个老子替他擦屁股。一了百了干干净净最好。”
“您的意思是…”
连文雄微微一笑,掖了掖盖在身上的薄毯,看似平静的脸上露出一抹阴冷的表情:“赶尽杀绝,斩草除根!”敢动他的儿子,就要知道阎王殿的门往哪儿开。
任波心里一凛,不由为张忠朝和他的手下默哀。董事长年轻的时候不是个善茬,现在自然更不会心慈手软。这次这个朝哥,只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他还在那里想心事,连文雄又开口道:“小任啊,你们前一阵子救的那个人,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什么?”任波愣了一下,突然明白过来,“您是说那个醉汉?”
“是,这人倒在你车前,你们送他去了医院。现在是死是活?”
任波心想董事长的眼线果然多,连这种小事他都知道。看来那人什么情况他也早就清楚了,现在这么问,倒是有提醒他的意思了。
于是他老实回答:“还在晕迷中,医生说这人是酒精中毒,还吸毒成瘾,恐怕不大好救。”
“不好救就不好救,无所谓。承宗有查过这人的背景吗?”
“查过,但我没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连文雄冷冷扫他一眼,冲站在不远处的马护士挥挥手。对方转身离开,很快又拿了点东西走了回来,递到任波手里。
连文雄冲他一点头:“待把这资料拿给承宗,就说是你查到的。该怎么做你应该比我清楚,别让他看出破绽。别太心急,缓一缓再做。”
任波不敢多问,只能点头应下。连文雄又问了他几句,随即摆手让他离开。
待任波走后,连文雄叫来马护士,吩咐道:“再拿一份资料,找个机会给温医生送去。告诉她,好好看背熟了,回头别说漏嘴。”
马护士是个聪明的,也跟任波一样半句嘴也不敢多,听话地照办去了。望着马护士走远的背影,连文雄眼里流露出一丝狠戾,却是一闪而逝。
江承宗对此却一无所知,他甚至都快将那个酒精中毒的男人给忘了。结果就在车祸案过去半个月后的一个晚上,他突然接到了林森的电话。对方语气略显沉重,抱歉道:“对不起承宗,你送来的那个人我没能救活。”
“什么情况?”江承宗拿着电话眼睛微微一闭,心里不起一丝波澜。
“今天他病情突然恶化,抢救无效已经死亡。”
第66章 怀疑
江承宗赶到医院的时候,人已经被送去了太平间。
他问林森:“有人来认领尸体吗?”
“没有。已经报给警察局了,希望他们能来处理。要不然我们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江承宗坐在轮椅里由林森推着去太平间看那男人最后一眼。这男人看起来年轻不大,也就三十来岁的样子。但整个人气质非常颓废,脸上始终蒙着一层青灰色。他送来的医院的时候已是骨瘦如柴,经过这么多天的治疗后身体愈发消瘦,几乎成了皮包骨头。
林森在旁边解释:“瘾君子大多是这样,他与其说是死在酒精手里,倒不如说是死在了毒品上。他的身体早就千疮百孔,能撑这么多天也是奇迹了。就是可惜没能知道他是谁,连句话都没说上。”
江承宗一言不发盯着这个男人看,想从的脸面相上想像出他从前生活的模样。整日关在狭小昏暗的房间里,在*与霉臭的气息里注射毒品或是喝酒。没有钱了就去偷去抢,或者去骗女人,过着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这样的人就算今天不死,明天也会死。
他伸出手来替那人盖上白布,转头问林森:“他还有什么东西留下吗?”
“有一部手机,里面存了几个号码,但我打过全是些不知所云的人。听上去像是他的朋友,估计都是同一类人。有些人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还有人管他叫阿青,但具体大名叫什么不清楚。对了有一个人好像说知道他住哪里,当时我正好有事情要忙电话就断了,后来再打回去那人就不接了。”
江承宗仔细分析着林林提供的信息,只觉得这是一个在世上毫无痕迹的男人。
两人离开太平间回到林森的办公室,他拿出那部手机给江承宗看:“就是这部,是挺旧的那种智能机。里面没什么有用的信息,我就查了查电话簿,他也没有qq微信什么的。”
江承宗拿过手机解锁打开,屏幕上出现一堆应用,看了看都是系统自带的。这只手机里没留下太多关于这个人的详细信息,干净的就像一只新手机似的。
“查过相册吗?”
“没有。”林森耸耸肩,“我又不是侦探。我还以为你们能查到这个人是谁。现在就交给警察吧,一会儿来人把手机给他们,让他们去管算了。咱们就别理了。”
江承宗拿着那只手机沉思片刻,最后还是找到相册点了进去。自从上次他在温婉的手机里发现端倪之后,似乎在这方面产生了一些心得。
这男人的相册跟他的电话簿一样,照片少得寥寥无几。点开一看头几张都是包厢里拍的,昏暗模糊的画面,也看不清上面都有些谁。往后翻了大概七八张后,总算出现一张背景明亮的照片。
照片看上去是在阳光明媚的时分拍的,画面有点乱,里面有好几个人,但都只是侧面。照片的中间位置站着一个孩子,凭背影能看出是个小女孩,也就跟小柔差不多年纪。
小女孩站在一处建筑的拱形大门前,看上去像个幼儿园。江承宗仔细看了看那建筑,突然眼神一顿。林森注意到了他的变化,凑过去问:“怎么了,这照片有问题吗?”
江承宗没答话,立马放大那张照片,隐约可以看出那门框上方镶了几个字:市第三幼儿园。
那是小柔就读的幼儿园,江承宗去接过她几回,对这个大门有印象。一想到小柔他又去看那张照片,小女孩穿着浅粉色的大衣,头发扎成两只小羊角辫。
这衣服江承宗很熟悉,因为小柔就有一件。并且这衣服还有点故事,是冯小虎在江南大厦伤人那一天,温婉恰巧在那里买的。当时他们两人救了个叫轻轻的小姑娘,也穿着这么件衣服。
因为有故事,所以江承宗记得过分清楚。也因为这件衣服,他突然对画面上的这个小女孩产生了怀疑。
那孩子从背影看和小柔和六七分相似,一样的大衣一样的发型,连站姿都差不多。
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江承宗捏着手机的手微微一用力,像是要将屏幕捏碎一般。他沉思片刻继续往后翻,接下来的几张也都一样,画面里全是同一个女孩,最初的两三张都没拍到脸,但当翻到最后一张的时候,小柔漂亮的脸孔清晰地出现在了眼前。
这孩子竟真是温柔。
江承宗的面前一下子出现了那个死去男人的脸。他如今瘦成这样,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模样,脸上也没有一丝地方与小柔和相像之处。但这照片却很能说明点什么。
这显然是一组偷拍的照片,当时拍照的人应该站在幼儿园门口不远处的隐蔽地方,悄悄地对着小柔连拍了数张。一个年轻男人做这种事情的原因不多。要么他是个变态,但如果这样的话,他手机里应该有不少差不多年纪的小孩照片。但他没有,他的手机里除了那些光线不明的包厢照外,只有这一组小柔的照片。
那就只有第二种可能,这人和小柔有点关系,但关系又不明朗。所以他只能躲在暗处,悄悄地拍孩子的照片。
江承宗几乎一下子就想到了一个可能性。这会是温婉口中那个曾经欺骗过她感情并且抛弃她们母女的男人吗?
如果说天底下真有“巧合”二字的话,他觉得自己今天还真就碰上了。
他把手机递还给林森,一言不发就要走人。外面有陪他来的人,正在那儿认真等着。林森见他脸色有变,不停追问:“到底怎么了,这照片有什么问题啊?”
“没有,挺好的,你回头交给警察吧。”
“唉我说承宗,你别吊人胃口啊。这照片上的小女孩你是不是认识啊?”
林森的话音还未落,江承宗已经关门走人,生生把他的话头截在了门里。林森站在办公室里冷不防地后脖颈一冷,总觉得要有事发生似的。
江承宗坐车回家,一路上半个字也没说。负责送他回家的司机见他这样也不敢惹他,只顾安静开车。当车开进小区大门时,江承宗的手机响了。是任波打来的电话,告诉他自己查到那个酒精中毒男人的一些资料了。
于是江承宗立马吩咐司机:“前面调头,去恒运。”
司机一个漂亮的转头,车子在小区里划过半个圆,重新开出了大门。
到了恒运后江承宗直接去了任波的办公室,对方早就等在那里,并且把自己经过整理的资料打印成册并背得滚反烂熟,专等江承宗前来“问话”。
“我费了半天的劲儿,总算在那条街上找到一个认识这男人的家伙。是一家酒吧的伙计,前一段时间他刚好请假回老家,最近才回来。他跟我说这男人姓陈,叫陈智文,以前在他们酒吧喝过酒,但不是常客。”
“既然不是常客,他怎么记得住人家。”
“他说有一次这个姓陈的去他们那里喝酒,跟他聊了几句。后来结账的时候身上没钱还耍酒疯。他看他可怜就替他付了两杯啤酒钱,也算是交了个朋友。他跟我说这个姓陈的和他吹牛,说他从前挺有钱的,女人还不少。还有个女人给他生了孩子,但让他甩了。”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我找到了这个姓陈的现在的住址,就像林医生说的那样,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瘾君子。生活潦倒得一塌糊涂,吃了这顿没下顿。和他住一起的都是那种人,他们都证实这男人就叫陈智文,但关于他的背景知道的人不多。他们也都是后来才认识他的。”
“有查到他是哪里人吗?”
“嗯,我通过警局的朋友查过了,这人86年生,是本市人。以前家住长兴路那边,但我根据门牌号找过去却发现没这么个人。估计房子早就卖了,现在的房主不认识他。”
江承宗一边听任波汇报,一边翻着手里的资料。资料里还附了几张照片,是这个叫陈智文的男人从前的照片。看上去他以前长得倒挺精神,也算是帅小伙一枚。但谁能想到死的时候竟是这副模样,简直惨不忍睹。
“你能找到这些不容易,辛苦你了。”
“其实也没什么,主要是找那个酒吧的伙计麻烦一点。其实只要有点突破口找起来就容易了,我也就是动动嘴皮子罢了。”
“有时候动动嘴皮子比什么都管用。”
任波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少爷,您就别客气了。”
“任波。”江承宗突然开口叫他的名字,“咱们认识多久了?”
“有五年了吧,当年您刚来恒运的时候…”说到这里任波突然住嘴。那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私生子认回什么的,实在不适宜当着江承宗的面提起。
但江承宗并不在意,反倒点头道:“是啊,那时候我刚回连家,咱们也算是认识多年的朋友了。我一直是把你当朋友而不是下属的。”
“少爷您人好,这我一直知道,也很感激。”
“可再感激我还是比不上我爸吧,你始终还是更愿意为他做事。”江承宗突然脸色一变,整个人变得阴沉起来。他把那份资料往桌上一扔,凌厉地扫任波一眼,“说吧,我爸用了什么办法,让你心甘情愿为他卖命。他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用这么一份资料来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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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婉坐在自己家的房间里面,拿着手里的一堆材料哭笑不得。
到这会儿她才真相信连文雄病了,并且病得相当厉害。她手里拿的是一份关于一个叫陈智文的男人的资料。厚厚的足有上百页,简直比念书时期的教科书还要复杂。
这老头给她这么一份资料到底想干嘛?
温婉坐了有半个小时,却连一页都没看进去。就在她烦燥不堪的时候,连文雄的电话打了过来。
“温医生。”他一开口还是那种感觉,四平八稳却又透着心机,让人心生反胃。
“资料你都收到了吧。”
“是。”
“温医生念书的时候是个好学生,这么点东西对你来说不是难事儿。抓紧时间背了他,我相信你可以在半天之内搞定。”
温婉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直想吐:“为什么要背这个,有什么意义?”
“当然有意义。他是温柔的亲生父亲,关于他的一切你不得背清楚了?回头承宗问起来你才能对答如流。一个和你生过孩子的男人,你连他姓甚名谁都不知道,这像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