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氏连忙说,“快让他进来!”
六顺给唐嫣最初的印象,是一个彪汉。但是不得不说,那是因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要教训轿夫,而让唐嫣在脑海中本能地丑化了他。六顺分别向尹氏和唐嫣行了礼,尹氏连忙问,“事情办得怎样了?查出来没有?”
六顺点了点头,“正如老夫人的猜测。”
尹氏忽然“啪”地一声把筷子拍在碗上,吓了所有人一跳。她豁然站起来,“找那个贱人算账去!”
唐嫣虽然不想淌这混水,但夏衍初临走前交代了,要她凡事多帮着尹氏一点,再加上玲珑又不在,她好像不得不站在尹氏这一边了。只是,贱人是谁?
尹氏走得极快,六顺掺着她,老丁在后面拉了唐嫣一把。
“二少夫人,我看老夫人这是要去找二夫人去的。”老丁轻声说。
“她们不是一向相安无事吗?姐姐妹妹也叫得挺亲热,老夫人怎么突然这么生气?”
老丁闭了下眼睛,忽视唐嫣的称谓,“只怕是老夫人现在抓住了二夫人什么把柄。二夫人年轻的时候,卖身葬父,老爷看她可怜就带了回来。本来只是个女婢,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怀了老爷的孩子。老夫人虽然嘴上不说,但这么多年一直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
原来夏老爷当初也有这么一桩风流往事。但小妾的儿子就是小妾的儿子,看他对夏衍初偏爱就知道了。想到这里,唐嫣无限感慨,自己的儿子以后,是不是也会像夏衍冬一样?
说话间,尹氏已经到了张氏住的小院。小院独门独户,清雅别致,里外好像是另一番世界。唐嫣可不信张氏那样的人,有本事把院子打理成这样。
夏衍冬正蹲在院子里伺弄花草,看到尹氏一行人走进来,连忙起身,“大娘,您怎么来了?”
尹氏还没说话,唐嫣先问,“这院子…”
夏衍冬的绿豆眼快被脸上的肉挤得看不见,“是我打理的。”
那一天,唐嫣重新认识了夏衍冬这个人。原来在他其貌不扬的外表下,藏着不为人知的心性。后来伯克明听了她这样认为的原因之后,差点没当场吐血。因为她的理由仅仅打了个比方,说弄弄花草就跟梳妆打扮一样,弄得花枝招展,或者其貌不扬的,都不算本事。最本事的是,不引人注目,但一旦看了就不会忘记。
大概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伯克明不敢再把唐嫣看成一个简单的笨蛋,虽然还在笨蛋的范畴里,但好歹是一个有水平的笨蛋。毕竟不是每个笨蛋都会打比方,也不是打得比方都能这么一针见血。
张氏听到尹氏的声音,从屋子里面慢慢踱出来,趾高气昂地说,“姐姐来这里干什么?”她看到唐嫣,冷冷哼了一声,“如果是现在要道歉,就太晚了。”
“贱人!”尹氏忽然上前几步,不由分说地甩了张氏一个耳光。
张氏捂着脸,大为震惊,“你…你凭什么打我!”
尹氏伸手指着张氏,“我就说,为什么当年衍初破了魑魅的案子以后,就不再做官了。原来是你这个贱人做了手脚!你搭上了当年的扬州刺史,要衍初把清缴的宝物谎报,衍初不肯,那扬州刺史就串通政绩考核的官吏,要给衍初抹黑。幸好当年罗大人在扬州,否则,我们衍初就被你这个贱妇害死了!”
张氏啐了一口,“你有什么证据?你凭什么说是我干的?”
“我一直就奇怪。平常你都不管家里的事情,更不要说是衍初带回来的一个老妇了。我无意中看到那老妇身上的扬绣就产生了怀疑,没想到被我查到你做的那龌龊事!那个老妇就是当年扬州刺史府的一个下人!贱人,你要我找她来对峙吗?”
张氏气定神闲地说,“你尽管去啊。”
尹氏转过头来,“老丁,你去把那个老妇带过来,今天我非要让这个贱人哭出来不可!”
唐嫣看张氏的表情,忽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尹氏既然敢来找张氏算账,必然已经有了十足把握,而张氏如此镇定自若,只有一种可能…唐嫣心里一凉。那夜,沈大娘去浣衣,那个地方平时都没有人。她质问沈大娘,一向没什么往来的张氏突然出现了…而后她们打架,宝月出事,自那以后,好像再没有人想起沈大娘。
她正在沉思,老丁慌慌张张地跑回来,“夫人,不好了,不好了!那个大娘,那个大娘不见了!”
“不见了?”所有人齐声问。
唐嫣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他们会不会是那夜就要除掉沈大娘,刚好叫她撞见…而后…她再也不敢往下想,转身飞奔而去。
云锦楼的生意依旧很好,唐嫣冲进去,看到远处伯克明正给一桌陪酒。“小哇,小哇!”她在人声鼎沸的茶楼喊他,可是隔了太远听不见。她就近逮了小八,让他去把伯克明带出来。
过了一会儿,伯克明才走出店来。一声呛人的酒气,连说话都有些不连贯,“糖…糖,你来…找我?”他一边打着酒嗝一边说。
“你听我说,沈大娘找不到了,你要帮帮我!”唐嫣按住伯克明的肩膀。
“谁…谁不见了?”伯克明目光涣散。
唐嫣跺了一下脚,“唐睿不见了!”
伯克明的酒立刻醒了大半,大声地说,“睿睿,睿睿怎么了!你快说,说清楚!”
唐嫣伸出巴掌狠狠地推了他一下,“你给我醒醒吧你!上次严家金矿那个重要证人,沈大娘不见了。怪我,都怪我大意,没早点发现二娘他们的用心,让他们在眼皮底下把人弄走了…小哇,现在要怎么办?”
伯克明终于清醒了,“什么时候发现的?”
唐嫣就把大概过程说了一遍,临了还补充道,“沈大娘很重要。只要她没遇害,就一定要找到她!这么多天,我居然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关心她一下…”唐嫣伸手捂住脸,伯克明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先别急,这事我来想想办法。只是找不到人,不是被杀了,说不定还活着。”
“那就拜托你了。我着急跑出来,没有跟夏老夫人说,现在马上要回去。”
“糖糖,你等一下!”伯克明凑近唐嫣,仔细交代了一番。
唐嫣回到夏家,看到尹氏正坐在前堂,而张氏在旁边嚎啕大哭,“我要写信告诉老爷,这个家我呆不下去了!姐姐的儿媳妇打我这个二娘,姐姐不管,反倒让人去查我,冤枉我不说,还打了我一个耳光!”
尹氏皱了一下眉头,“你够了没有?拿老爷出来压我,你还没有资格!”
夏衍冬扶着张氏坐下来,依然是糯米一样的声音,“大娘,这件事情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尹氏站起来,“是不是误会,你娘心里最清楚!我今儿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们,衍初做官也好,不做官也罢,夏家的家业早晚都是衍初一个人的,你们两个人想都别想!”
张氏眼睛一眯,狠道,“好,既然姐姐这么心狠,我也顾不得什么了,我这就给老爷写信,让他回来,把这个家分清楚,看看我们母子有份没份!”说完,就拉着夏衍冬要走。
“站住!”唐嫣喝一声,张氏和尹氏都看向她。
“你,你什么态度!”张氏气得浑身发抖,“老爷和衍初选得好媳妇儿!”
唐嫣摊手,“我的态度一向如此,你不用怪到他们身上。反正夏衍初休我是早晚的事情,严格来说,你也不算我婆婆,也没有需要我尊敬的地方。别的事我不知道,但我刚刚听到,你要分家?夏老爷还在,你分什么家?”
“我做什么,轮不到你来管!”
“你要是自己折腾我就管不着,可你现在是要把整个家搅得鸡犬不宁,我就不得不说两句了。多年前,你陷害夏衍初的事情,我先不说,就眼前沈大娘失踪这事儿,你脱不了干系吧?”
张氏瞪着唐嫣,“我说过了,没有证据,你们不要胡说!”
唐嫣仰头做回忆状,“浣衣有浣衣的地方,那晚,你让沈大娘浣衣的地方跟平日里婢女们浣衣的地方不一样吧?有什么用意?”
“你…”张氏没想到唐嫣会注意到这个细节,忙看向夏衍冬。
夏衍冬笑了一下,但唐嫣宁愿他不笑。
“后院的水温一些,我娘也是为了照顾那个大娘。”
“浣衣都有统一的时间,为什么是深夜?”
“那是我娘和我另外换下的衣服,赶着穿,就麻烦了一下那个大娘。”
唐嫣看着夏衍冬,也笑了一下,想起刚刚小哇的交代,“他如果回答得很顺畅,说明此人不是城府深,就是早有准备。以后你可得千万小心他们母子了。”
正所谓,什么人什么什么相。
突然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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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嫣一直在家里等着,莫言在夏家和云锦楼两边跑来跑去地传递消息。伯克明在齐州的人脉,不说通天,要查出一个人,还是很容易的。恐怕这一点,连夏衍初这个一州之长,都要汗颜。
与此同时,童远也托人传来消息,“五路人马都遭到魑魅的袭击,但罗汉已经顺利抵达长安。”
唐嫣总算松了口气。这次,严家商铺的算盘打空,难保不会再生出什么事端来,往后唐家的日子恐怕也不会好过了。她坐在窗前发呆,悠悠叹了一口气。这样的季节已经看不到什么繁花绿叶的美景,多是弱小的生命在做最后的挣扎,看了就叫人心凉。
“找到了,找到了!”莫言冲进屋子来,指着门外说,“刚刚伯公子派人来,说是找到了大娘,被秘密藏在郊外的凤凰苑,要小姐去帮忙。可是,姑爷临走前交代…”莫言“按兵不动”这四个字还没说完,唐嫣已经飞奔了出去。
莫言早就该知道,按兵不动这四个字,在她家小姐眼里,就跟空气一样。唐嫣转身大喊了一声,“莫言,你马上去找童远!”
唐嫣的内心对于沈大娘,有着深深的愧疚。她把夏衍初的叮嘱,全部抛到了脑后。小哇轻易不会让她帮忙,肯定是碰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才会要莫言传话。因为她的疏忽,让沈大娘被俘,这一次,她一定要好好保护她。
她一口气冲到凤凰苑,只看到小哇冲进去的影子。她也连忙冲了进去,却发现整个凤凰苑安静得诡异。一个精神不济的跑堂打着哈欠走过来,“请问有什么事?白日里是不做生意的。”
唐嫣着急地问,“看到伯克明公子了吗?”伯克明是这里的常客,上上下下的人没有不认识他的。
跑堂愣了一下,打着哈欠说,“好像往楼上去了吧。”
唐嫣直奔上楼,一间一间屋子地闯,到了走廊尽头的一间,似乎是储物的小屋子。唐嫣走进屋子里,因为没有窗,黑乎乎地什么都看不见。她刚想找个能照明的东西,听到一旁角落里呜呜的闷声。她连忙摸索着过去,摸到一个人,“沈大娘?”
那人似乎点了点头。她连忙把沈大娘嘴里塞的布拿下来,沈大娘喘着粗气,用力说,“姑娘快走,这是陷阱啊!”
话音刚落,房间的门就“碰”地一声关上,唐嫣凭着门纸上透出的光亮,扑过去用力拉了拉门,门像被从外面反锁了。她锁眉,开始想怀疑在门口的那个影子,或许不是小哇。
“大娘,你别急,会有人来救我们的。”唐嫣出言安慰,沈大娘却没动静,她摸过去,发现大娘已经歪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救命啊,来人啊!”她使劲地拍门,期望外面有人听见。但外面的世界好像笼罩在静默里,空无一人。
巨大空间里的静默并没有维系太长时间,不过一会儿,滚滚浓烟和赤红的火光一下子在门纸上出现。铜环滚烫,唐嫣连忙松了手。
到此刻,她不得不相信,这是一个精心准备,要杀掉她们的圈套!
浓烟从门缝里面飘进来,唐嫣摸索着爬回沈大娘身边,脚却不知道碰倒了什么。沈大娘身上的绳子解不开,呛人的浓烟让唐嫣呼吸困难。糟糕,再这样下去,沈大娘会没命的!
正在她焦急的时候,门被人大力推开,借由门外的火光,唐嫣看见伯克明冲进来,顿时松了一口气。
“小哇,你快把沈大娘背着,他们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她身上的绳子解不开。”
“好!”伯克明二话不说,把沈大娘背起来,“糖糖,你跟在我后面,外面的火太大了,小心不要伤着自己。”
唐嫣点头,跟着伯克明走出屋子外。凤凰苑已经使一片火海,到处都有掉下来的木板和烧毁的残骸。唐嫣一不留神踢到了一块燃着的木板,一瞬间,她的双脚燃了起来。
“糖糖!”伯克明惊得大叫,想要冲回来。一块顶梁恰好砸下来,横在了他们之间。火舌攀爬着栏边的柱子,迅速形成了一堵火墙,伯克明过不来,唐嫣走不过去。
沈大娘本来就体弱,又吸入了过多的浓烟,已经呈现昏迷的迹象。
唐嫣迅速找东西拍打腿上的火,一边对伯克明说,“小哇,你先出去,大娘快不行了,这里危险!”
说话间,都是木头被烧的哔剥声。火势越来越迅猛,凤凰苑本就是木质结构,已经传承了百年。此刻遇到大火,脆弱得不堪一击。
“糖糖,糖糖,我不能丢下你!”伯克明呼喊着就要冲过来,却被一块燃烧的木板砸中了手臂,逼得他后退了几步。唐嫣大声喝道,“伯克明,你马上给我出去!不要管我,听到没有!你一定要给我活着,还有沈大娘,绝对不能死!”
不断有燃着的门和窗倒下来,阻挡在唐嫣和伯克明之间。隔着重重火光,伯克明背着沈大娘,已经不可能再过去救唐嫣。唐嫣眼角瞥到身后房间里的情形,边说,“我还能去房里躲一阵,你快走,快走啊!”
伯克明咬了咬牙,大声说,“糖糖,你坚持住,把大娘送出去,我就回来救你,你一定要等我!”
他迅速地往楼下冲,一片火光中,唐眼看着他的背影,轻声说,“不要再回来,不能再回来了,小哇。”刚才她在屋内碰倒的东西是油,她没有告诉伯克明,此刻那间屋子已经全是火了。火海包围着她,她因为浓烟已经不能呼吸,渐渐瘫倒在地上。不知怎么,她忽然想起小时候,甜甜数落小哇最怕疼的事情。只要他擦破了点皮,就叫得山崩地裂。唐嫣闭上眼睛,“不是的甜甜,小哇最勇敢了,刚刚他被砸得那么痛,都没有叫一声…”
“夏衍初,我大概要死了吧?”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还会想起他来,但大概也永远不会知道原因了。
凤凰苑已经被火海吞没。伯克明放下沈大娘,转身就要再冲进去,却被官兵拦截住,“伯公子,你不能进去,现在里面很危险。”
“你他妈的给我让开,听到没有!”伯克明怒吼一声,官兵们全都愣住。他又要往里冲,身后传来唐睿的声音,“童远,拉住他。”
伯克明还没转身,已经被童远等几人架住。唐睿浑身湿漉漉的,只留下一句话,“唐家的事情,不需要外人插手。你想找死,还没有资格。”
就在唐睿要钻入满是火焰的门的时候,另一个人抢先一步冲了进去,顺带伸手把他往后推了一下,那人轻声说了一句什么,身影就迅速地消失在火光中。
闻讯而来的唐守直和刘氏拉住唐睿,萧以渐和孙甜甜也赶来了。
萧以渐尚算冷静,命人把沈大娘抬到医馆去。孙甜甜让赶来的郎中给伯克明包扎手臂上的伤。伯克明推开那郎中,趴在树干上,一下一下地用拳头击打树皮。
孙甜甜握住他的手,也哭了起来,“小哇,不要这样,唐嫣一定会没事的。”
“我没用,是我没用!你们把糖糖托付给我,我却没能保护好她…糖糖要是有什么,我一定不会原谅我自己!”
萧以渐说,“刚刚我好像看到,有人冲进去了?”
唐睿被刘氏和唐守直扯着,只能冲着火海骂,“夏衍初,你找的是什么破烂理由!我是独子,你就不是你娘的独子吗!你别忘了,你还是一州之长,还是另一个女人的丈夫!!”
听了这话,萧以渐踉跄了几下,甜甜连忙站起来扶住他。
“胡闹,夏衍初简直是在胡闹!”萧以渐咆哮。
火光冲天,往昔繁华的建筑,此刻像是指引地狱之路的曼珠沙华。官兵和附近的百姓虽然都赶来救火,但火势还是没有办法控制下来。也没有人从里面出来。就在所有人的心渐渐变凉的时候,即将彻底毁掉的大门里钻出一个人影,他身上似乎着了火,官兵连忙拿水猛泼他。
他把背上的那个人刚放下地,整个凤凰苑就开始坍塌。
“小鱼儿,你醒醒,小鱼儿!”夏衍初揭开盖在她身上的湿漉漉的被褥,使劲地捏她的肩膀和手臂。“我不许你死,听到没有?醒过来,马上醒过来!”他一直按着她的心脏,揉捏她的四肢。他披头散发,背上的衣服早就烧烂,露出绽开的血肉。他就像一个疯子一样重复着相同的动作,外界的一切好像全部都不存在了。他的表情和眼神,有让死神都却步的坚决。
所有人都看着,没有人上前。那样的夏衍初,他们一生只见过那一夜。
“我还没有为我做的错事赎罪,我还没有为你做过任何事,我还没有告诉你我喜欢你,所以你不能死,你不许死!”他从来都没有像这一刻一样,这么明白她在自己心目中的分量。什么责任,什么婚约,都是骗人的。他爱着她,用全部的生命爱着。
不知过了多久。
“吵…吵死了…”唐嫣轻轻咳了一声,慢慢睁开眼睛。
夏衍初大喜,连忙把她扶坐起来,“小鱼儿,你看我,看着我!”
她嫌弃,“丑死了…”
夏衍初一把把她抱进怀里,梦呓一样说,“丑死了不要紧,怎么都不要紧,只要你活着,只要你活着就好。”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掉落在唐嫣的脸上,唐嫣微微愣了一下,心湖翻涌。她伸手抱住他,“我没事了,你不要担心。”她觉得不对,仔细摸了摸他的背,他疼得齿缝间溢出一声轻吟。唐嫣叫道,“你受伤了?!”看样子伤得还不轻。
他灿烂一笑,似又变成那个风月般的男人,“小事,只要你没有伤到就好。”
记忆里,他从来没有这么丑过,但也从没有笑得这么好看过。
变性和嫌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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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火灾下来,伤得最轻的,变成了唐嫣。
唐嫣在莫言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温情攻势下,才勉强在床上躺了两天。后来,又被唐睿以各种名目限制走动,她大凡想要够到门边,童远就会如幽灵般从不同的地方冒出来,予以劝止。
夏家的人,心思全悬在夏衍初身上,当然没有人管她。
夏衍初,那天可是倒在她怀里的。一行人急急忙忙把夏衍初弄回家,尹氏那眼刀已经快把唐嫣凌迟了。
“莫言,我不出去可以,你告诉我夏衍初怎么样了?”
莫言摇了摇头,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
“莫言!你被唐睿那小子收买了是不是?我告诉你,今天有他没我,有我没他,你选!”唐嫣撂了狠话,莫言果然服软,“少爷也只是关心小姐。”
唐嫣一梗脖子,“夏衍初救了我一命,我关心他不是人之常情吗?快说!”
莫言苦大愁深的模样,弄得唐嫣更心慌了。唐嫣掀开被子下床,把企图拦截的一众人等全部推开,径自向夏衍初的房间跑去。没错,婚后的夏衍初,看似有妻有妾,但仍然独自居住在自己的房间里,跟谁都没有同房。
唐嫣还没走到房门口,就听到里面尹氏的声音,“儿子,你就忍忍吧?”
夏衍初虚弱的声音,“娘…”
“公子,这药虽然要忍受剧痛,但对您背上的伤却是有好处的。如果不及时涂抹,怕伤口要发炎。您千万忍忍。”
“娘,唐嫣,她…”
“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她已经活蹦乱跳,没事了。你再不好好治疗,娘可就不保证了!”
夏衍初没有说话。有人拉开门出来,唐嫣一看,是管家老丁。她连忙迎上去,把老丁拉到一边。老丁显然吓了一跳,“二少夫人,您怎么在这里?”
“你们家少爷怎么样了?”
老丁低声说,“不太好。因为背上的伤口引起了发热,好几天都退不了。老夫人请了民间的偏方,只是那偏方剧痛难忍,少爷从小又最怕疼,因此很让人担忧…二少夫人,二少夫人!”老丁话还没说完,唐嫣已经推开夏衍初房间的门。尹氏和一个樵夫模样的男人站在床边,夏衍初趴在床上,脸色病白。
尹氏一看到唐嫣就来气。自己宝贝儿子被她折腾成这样不说,听人说还差点丢了性命。语气不由得恶劣起来,“你来干什么?”
夏衍初睁开眼睛叫道,“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