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媛低头,忽然发现了自己手中的婴儿,不觉诧异:“这个孩子?是谁给我的?为什么要我抱着?……好重啊,我抱不动了怎么办?”
警察缓步上前,轻声安抚道:“我们帮你抱。”
郑媛警惕性极高,见有陌生人上前,忙退后到天台护栏边。她的背抵着被炎阳晒得滚烫的金属栏杆,惊惧摇头:“我不认识你!别过来!”
小区楼房共有二十多层,害怕郑媛失手将婴儿摔下,警察不敢再上前。
婴儿被叫声与动静惊吓,不住哭喊,嗓音都嘶哑,令在场人揪心不已。
郑媛也被婴儿的哭喊声吓住,她看向苏春日,哀求道:“小苏,你来帮帮我,帮帮我啊!”
郑媛的手中,还拿着锋利的刀,烈阳折射在刀刃上,刺出的却是冰冷的光。郑媛的眼神,混乱茫然,她就是一枚□□,如果靠近,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
此刻,所有人都看向苏春日。葛峰以及冉晓慧眼里有着恳求与期盼,旁人眼里满是观望担忧,徐星辰的眼里则是坚定的阻止。
苏春日看了眼凄惨哭喊着的婴儿,心一沉,将话筒递给摄像师,准备跨过警戒线。
在跨出瞬间,她的手被人拉住,与此同时,耳麦里传来了一道沉声警告:“苏春日,不准去!”
拉住她的,是身旁的徐星辰,而耳麦里传来的,则是夏临安的警告。
夏临安站在控制室内,双目紧紧盯着现场镜头中的苏春日。他的手,用力握住控制室的话筒,手背上,青筋暴起。
而在现场,徐星辰抓住苏春日。阳光下,他的睫毛显得更为浓密,那双温柔的眸子里,盛满了担忧,像是要将她淹没。他下颚绷紧,缓慢摇头。
徐星辰很清楚,发病时的郑媛有多危险,他不允许苏春日去涉险。
苏春日再度犹豫了,她也不过是血肉之躯,也会害怕鲜血与刀刃。
就在犹豫之际,郑媛因为左手无力,竟将婴儿整个放在了金属栏杆上支撑。栏杆下方没有任何遮挡,只要失手,婴儿便是万劫不复,绝无任何活路。
冉晓慧再也忍受不住煎熬,眼前一黑,竟晕了过去。
同一时间,苏春日用力甩开了徐星辰的手,直接跨过警戒线,朝着郑媛奔去。她的速度很快,没有给徐星辰反应的机会。
耳麦中,夏临安的低吼声再度传来,怒意磅礴:“苏春日!回来!”
那声音,令苏春日浑身震动,同时又心头酸软。
她将耳麦取下,不敢再听他的声音。
怕再听见,自己就没有勇气上前。
作者有话要说:1 不是故意卡着,实在肝不动了,这两天肝到头发掉一半,明天把这个新闻写完
2 跪求收藏哦
3 今天继续50个红包,谢谢各位留言的小仙女~感谢在2020-07-23 20:59:19~2020-07-24 20:59: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学习是不可能的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山抹微云 124瓶;41372924 18瓶;喵喵咕咕 15瓶;泡泡鱼 10瓶;皮卡皮卡皮卡丘、poem 5瓶;清王王王、恬kkkk、lipl!、明月松间照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1
苏春日在距离郑媛一米处停下, 因为怕刺激到她,说话时也是小心翼翼:“媛姐,我来了。”
郑媛看见苏春日, 脸上浮现出久违的畅意笑容,仿佛又回到了过去的时光。
苏春日看着郑媛手中的锋利尖刀, 感觉到喉咙因为紧张而干涸, 她竭力让自己保持着平稳声线:“媛姐, 你累了吧,把孩子给我,我帮你抱, 好不好?”
郑媛笑着点点头, 就像是苏春日第一次在咖啡馆见到她时那样,笑容甜美,双目弯如月牙。
“好。”她说。
苏春日一步步靠近, 在她面前站定。郑媛的左手抱着婴儿,右手仍旧牢牢握住那把刀。苏春日压抑住想要避开利刃的本能, 僵硬着身体, 接过婴儿,只觉自己手指尖都在颤抖。
终于, 婴儿被她抱在了怀里。这是苏春日第一次抱这么小的孩童,没料到竟是这般柔软, 直击人心的暖热生命,几乎要让她落下泪来。
见婴儿远离了高处, 被苏春日安全抱在怀中, 在场人都大松口气。
苏春日并不敢大意,怕刺激到郑媛,她轻声询问:“媛姐, 我先把孩子抱过去,然后再过来陪你,好不好?”
郑媛笑着点头,她依然沉浸在有苏春日出现的那段美好时光中。
苏春日转过身,深吸口气,准备离开郑媛,移向安全地带。
此时,冉晓慧的母亲眼看婴儿即将脱险,忍不住发出喜悦哭泣:“宝宝!”
郑媛迷茫抬头,循声望去,看清了冉晓慧母亲身旁的葛峰。
一瞬间,回忆蜂拥而至。
窗外蝉声聒噪,浴缸内盛满了清水,阳光透过百叶窗射入,泛起波光粼粼,暖黄色的玩具鸭,婴儿白|嫩的手脚……
支零破碎的片段,像是砸碎的玻璃,插|入她的脑髓,用力刺|捅,旋转,痛得她双目通红。
郑媛的脸上又开始呈现疯狂的混乱,她一把抓住了背对着自己的苏春日,举起刀,用力朝着她怀里的婴儿刺下。
苏春日始终看着那把刀,看着它在似火骄阳下,折射着冰冷的光。看着它刺入了肉|体,随即迅速拔出。看着银色刀刃上,染上了殷|红的血。折射出最诡异的艳|色。
地上的耳麦里,爆发出夏临安几乎泣血的声音:“苏春日!”
南城的夏季,闷热潮湿,人站在室外,如同置身于蒸笼中,口鼻都呼吸不畅。而此时,憋闷的空气中,还夹杂上了血|腥气息。
婴儿穿着浅蓝色的纯棉连体和袍,胸|前白色系带处,鲜|血一点点洇开。
那血是从苏春日的手臂上落下,滴滴点点,接连不断,浓稠嫣|红。
所有人都看见,苏春日用自己的右手臂为怀中婴儿挡住了刀。
整个直播屏幕上已被网友的弹幕疯狂占据,有惊呼,有为苏春日喝彩,有为她与婴儿安危担忧祈祷,铺天盖地,不计其数。
“姐!”
“宝宝!”
“郑媛!”
“别动!”
在场人也被这一突来变故惊呆,纷纷发出惊呼尖叫,几名警察立即拔枪做警告状。郑媛受惊,将刀抵在苏春日的颈上。此时的她也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竟三两下便将苏春日给拖回到了天台围栏边。
苏春日先是懵怔,只觉右手臂上麻木发热,有热流涌出。待一两分钟后,才感觉到了疼痛。那痛阵阵袭来,越发剧烈,令她右手无法举起,只能无力垂在身旁。
不知是因为失血还是暴晒,苏春日感觉到眩晕,只得下意识用完好的左手牢牢将婴儿抱在怀里。
徐星辰面色惨白,仿佛浑身的血液都随着苏春日被刺的那一刀涌出,流失殆尽。他缓步朝着郑媛靠近,轻声道:“姐,放开她。”
他声音轻得像水雾,仿佛瞬间就会被烈阳蒸发。但内里的情感太过复杂,哀伤内疚痛心黯然,浓烈不散,沉入人心。
“别过来!”郑媛手中的刀用力按在了苏春日的颈脖动脉处,尖锐的冰冷与刺痛瞬间袭来,苏春日吓得屏住呼吸。
徐星辰停住脚步,只喃喃重复着一句话:“求你……别伤到她。”
他的表情,绝望而忧伤。
此时的郑媛脸上呈现混乱与清醒交织的表情,她看见苏春日仍在汩汩冒血的手臂,忍不住流泪:“对不起,小苏,我是不是把你伤着了?对不起……”
她虽然这么说着,可刀仍旧放在苏春日的颈脖动脉处,只要用力一划,苏春日浑身的血液便会溅洒而出。
阳光炽烈,但因为失血过多,苏春日却感觉到了寒冷,她的皮肤呈现腻白色,是种没有生命的颜色。苏春日抱着婴儿,用力咬了下舌尖,让自己眩晕的神志稍稍清醒,做出最轻松自然的姿态:“没事,媛姐,我只是有点累,我们坐下好不好。”
郑媛被她的轻松音调宽慰,逐渐放松下来,跟着苏春日的动作,缓慢蹲下。郑媛的背抵在栏杆处,金属栏杆在烈日下晒了一天,温度高得人压根无法靠近。可郑媛坦然靠着,皮肤被烫红灼伤,她却浑然未觉,整张脸面目呆滞,又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苏春日坐在地上,左手抱着婴儿,将其安稳放置于自己大|腿上,右手垂在身侧。血顺着她的指尖滴落在天台水泥地板上,很快便形成一滩悚然血泊。
苏春日的身体因为失血而寒冷发颤,眼前景物也开始逐渐模糊,似乎随时都有晕倒的可能。而她怀中的婴儿在高温中暴晒,滴水未进,哭声嘶哑凄惨,到最后竟逐渐微弱下去。
巨大的压力与紧张足以压垮人的神经,始终静默的葛峰终于忍耐不住,暗哑的嗓音发出哀求:“郑媛,把孩子还给我!”
郑媛看向葛峰,那双冷漠麻木的眼重新弯出了月牙的弧度,她用低微的讨好语气道:“阿峰?你看,宁宝回来了,你不要怪我了,好不好?”
她的话像是无形的尖刀,刺着葛峰的五脏六腑,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葛峰握紧了双手,拳间有骨骼的响声:“郑媛,那不是宁宝,他叫葛安。”
郑媛却笑了出来,笑容轻快,仿佛还是过去那个不谙世事的少女:“阿峰,你还在生气是不是?你看,他明明就是宁宝啊,就是我们的宁宝。宁宝又回来了,我们一家又可以团聚了。”
过往的不堪回忆,窒闷空气中的血|腥气,聚集成无形的巨石,压在葛峰身上。所有的理智在这一刻崩溃,他发出最沉痛的低吼,强烈而绝望,如同被刺中的巨兽:“宁宝回不来了!宁宝已经被你杀死了!”
话音未落,葛峰便被徐星辰一拳击倒在地,拳头击打在皮肉上的钝闷声,听得众人胆战心惊。
徐星辰浑身染着寒霜,如同从极寒之地而来,咬牙喝止:“住口!”
苏春日怔住,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徐星辰动手打人,或者说,是她第一次看见他发怒。
葛峰嘴角被击打至裂开,浸出血丝,他跪在地上,压抑的悲伤在此刻爆发,哭音染着唇角的甜腥气息,喷涌而出:“宁宝没有了!我的宁宝再也回不来了!”
郑媛的笑容停止在脸上,无数白色的回忆的光刺入她的脑海。
窗外蝉声聒噪,浴缸内盛满了清水,阳光透过百叶窗射入,泛起波光粼粼,暖黄色的玩具鸭旁,白胖的宁宝咯咯笑着,任由郑媛为他清洗着身体。
然后,她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等再回过神来时,已没有了蝉声,百叶窗外是冷幽月光,浴缸里仍旧盛满清水,玩具鸭还浮在水面。可是宁宝却沉在浴缸底,闭着眼,再也没有动弹。
再然后,便是满室混乱,葛峰的咆哮,救护车的急促响声,还有无数亲人的哭叫声。
最后,她住进了白色的病房,再没见过宁宝。
原来,宁宝已经被她杀死了?
郑媛浑身剧烈抖动着,拿着刀的手逐渐放下,脸上露出了哭笑交集的诡异神情。苏春日趁着她失神之际,拼尽全力,抱着婴儿起身朝着众人奔去。
在苏春日挣脱的刹那,郑媛双目里布满了疯狂的红血丝。这一刻,她彻底失去了所有的理智与清醒。她举刀,用力朝着苏春日的背脊捅去。
因为距离太近,警方怕伤到人质,根本无法开枪。
众人发出惊惧的尖叫,只能眼睁睁看着悲剧的发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人影瞬间冲来,挡在了苏春日与郑媛之间。
苏春日听见了身后传来的,刀刺入皮|肉的声音。随后,她看见周围人朝着自己涌来。他们接过了自己手中的婴儿,他们按住了狂乱尖叫的郑媛,他们高声拨打着急救电话。
苏春日转身,看见了倒在地上的徐星辰。
灼热烈阳下,灰白水泥地上,他平躺着,捂住左腹,血不断从他修长纤瘦的手中涌出。他额角布满冷汗,黏住发丝,可整个人看上去仍旧还是洁净无暇。
苏春日返回徐星辰身旁,半跪下,握住他的另一只手。
此刻,他们俩的手,都是冰冷的。
“对不起。”他说。
对不起,她伤到了你。
苏春日眼前阵阵发黑,浑身无力,连开口的力气也无,只能摇头。
“对不起。”他再说。
对不起,当初不得不离开你。
//////////////////////////
一番混乱之后,两人都被送入了医院抢救。
迷迷糊糊间,苏春日感觉自己手臂被缝合,打了破伤风针,又输了液。中间全程时醒时睡,却始终担着心,艰难地强打精神。直到不知是谁进来,告诉她,说徐星辰手术成功,脱离了危险,她才安然沉睡。
这一觉竟是格外安稳,半个梦也没有做,香甜舒畅。等醒来时,她看见夏临安坐在自己病床边,将她那未受伤的左手放置于唇边,见她醒来,他开始亲|吻她的白皙手背。
因为熬夜守护苏春日,夏临安的唇有些干燥。她手背上泛起毛刺触感,滑过手臂,进入心脏,挑起了异样的痒。
他的唇从她手背移动到手指上,从指根吻到指尖,从拇指吻到小指。每一寸都留恋,每一处都缱绻,带着失而复得的珍惜。
到最后,他的唇停在她的食指指尖处,深深吻着。
实在是感天动地男友情,苏春日正准备来个热泪盈眶回报下。没料到夏临安忽然张口,咬住了她的食指指尖。
剧情怎么就从爱情片发展到惊悚片了呢?
他力度不轻,苏春日痛得忍不住惊呼出声。夏临安不为所动,直到咬出了粉红痕迹,这才放开。
苏春日收回手,忙缩到病床角落,瑟瑟发抖。
完了,完了,一觉醒来,亲亲男友变身汉尼拔了。
夏临安直接上|床,双手置于她身侧,按住被单,将她困在角落里,令她无处可避。他直视着她,看似勾着嘴角,可下颚绷得紧紧的,显然是生着气,说话也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以后,再敢不顾危险冲上去,就不止是咬手指这么简单了……听懂了吗。”
苏春日忙点头,这个时候,保命要紧。
夏临安确实是生了大气。
当从镜头中看见苏春日不顾危险冲去营救婴儿时,他恨不得将她抓起来打一顿。当看见郑媛将那把刀刺入苏春日手臂时,那刀就像是刺入他心脏,痛得双目发黑,差点没站稳。当赶到医院看见虚弱的苏春日时,他却又生出了满腔疼惜。
还能怎么办?自己选的女朋友,跪着也要疼下去。
其实见到苏春日醒来,夏临安的气已消了大半。此时见苏春日乖巧点头,顿时又生出心猿意马,忍不住想要吻上去。
可惜还没讨到福利,忽然有人敲门。夏临安只得烦躁蹙眉,下床将门打开。
两人谁也没料到,来人竟是葛峰。只见葛峰提着果篮与康乃馨,显然是来感谢苏春日救了自己儿子。
苏春日想到什么,便随意找个由头指使夏临安出门。夏临安虽然不愿,最终也只能依言照做。
病房中,只剩下苏春日与葛峰。葛峰的唇角还青肿着,神情有些憔悴,显然也是一|夜未眠。苏春日斟酌着语句,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最后,反倒是葛峰帮她起了头:“苏记者,你想知道我和郑媛的事对吗?”
苏春日顿了顿,诚实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我妈不让我谈恋爱》《每天都在追杀我自己》,下一本在这两个中挑,跪求收藏。感谢在2020-07-24 20:59:21~2020-07-25 21:00: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江水、桔子软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251670 5瓶;言秋 4瓶;青风西语 3瓶;恬kkkk、明月松间照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2
葛峰看向窗外, 眼神如雾,像是看着那些深埋心头的回忆。
“我和郑媛是高中同学,从第一次见面起我就喜欢上了她。她成绩好, 长相乖巧,性格也是柔柔软软的, 从没跟人生过气。为了追她, 我什么招数都用尽了, 可她就是不答应,还时刻躲着我。”
葛峰的面容忽然柔软下来,仿佛又看见了当年那个笑起来眼如月牙的少女。
每天早自习前, 他都会买来早餐放她桌上。但课间时分, 早餐又会完整回到他课桌内。
自习课时,他会威逼利诱她同桌与自己调换位置,胡乱拿本书询问她知识点。她却次次红着耳朵, 装听不见。
放学后,即使不同路, 他还是会跟她搭乘一辆公交, 在公交车上帮她挡住拥挤人群。
“高中没追上,没事, 大学继续。她填的什么志愿,我也跟着填。结果成绩没她好, 落榜了。我拼着命复读了一年,志愿表里就只填了她就读的大学, 憋着劲, 终于考上了。”
葛峰还记得,隔年在大学校园里拦截住郑媛时,她眼中有诧异以及一闪而过的惊喜。
“大学时追得更起劲了, 天天在宿舍门口堵着,打饭打水,陪着泡图书馆,跑步运动。最后为了给她买英语原版书去打工,结果遇到车祸,脚摔断了。她来医院看我,我咬着牙说不痛,结果换药时她看见伤口,背转过身就哭了。”
葛峰记得自己当时又惊又喜,立马抱着她宽慰,激动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到这时,她才说出实话,原来她也是喜欢我的。只是她父亲和姑姑都患有精神分裂症,医生诊断这种病有一定遗传几率,她怕自己也会得,所以不想耽误我。”
“我查询过,精神分裂症患者与健康人婚配,所生子女患病几率是16.4%。我想,这么小的几率,不会落在我们身上的。即使我们撞上了,也没事,我那么爱她,不论她是得了癌症还是精神病,我都会一直爱着她。”
“后来,我们恋爱,结婚,生了宁宝。宁宝眼睛和鼻子像她,脸型像我,真的很可爱。宁宝一岁生日那天,我在外地出差,抓紧时间坐了高铁回家。我开门时,发现家里很安静,只有浴室亮着灯,我边唤着他们的名字,边走了进去……”
说到这里,葛峰忽然笑了,那笑容异样惨痛,双目逐渐晕起了红色。
“我看见,浴缸里装满了水,宁宝沉在缸底,闭着眼,皮肤白得过了份,就像全身的血都已经流干。而她就坐在旁边,冷漠地看着宁宝,像是不认识他。”
在听见这番话时,苏春日感觉自己也瞬间坠入了冰水之中,冷得浑身颤抖。
“16.4%,我们没有逃过这个几率。她毫无预兆地发了病,溺死了宁宝。我告诉所有人,不是她的错,不要怪她。处理好宁宝的后事,我去精神病院看她,她抬头看我,眼神冷漠,就跟看着宁宝尸|体时一样。”
葛峰忽然捂住脸,手指大力得仿佛要嵌入头骨中,将那些回忆撕扯出来。
“我受不了,我看着她的眼神,我就想到宁宝。我的宁宝,当时到底是怎么拼命挣扎的,他那个时候,已经会咿咿呀呀叫爸爸妈妈了。他临死前,一定哭着叫过她,也哭着叫了我,但是没有人救他……我没办法原谅她,也没办法原谅自己。”
“我曾经发誓,会一辈子爱着郑媛。可是一辈子还那么长,我就先离开了她。”
病房里,康乃馨的清幽香气,果篮里的馥甜水果气,混合着刺鼻的消毒水气息,空气是复杂的。
“晓慧是郑媛以前的同事,也是好友,出生时经常帮忙照顾宁宝,我们很感激她。后来她去外地结婚,和我们联系变少了。宁宝出事一年后,她调回我们单位,情绪始终低落,跟以前的开朗截然不同。后来才知道,她新婚后没多久,丈夫便出车祸去世,她怕睹物伤情,就回来了。”
“因为工作关系,我们相处时间比较长,后来同事起哄开玩笑让我们在一起。刚听见时觉得简直是天方夜谭,可是后来,不知怎么的,就开始接触,到最后,见家长,领证结婚……我和她,都是平凡世界里的人,我们都需要正常的生活。”
葛峰记得,在领证的前一晚,晓慧忽然哭了。她问他,两个人心里明明都有各自爱着的,忘不了的人,真的可以在一起吗?
葛峰拍着她的背,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他只知道,活着的人,总要活下去。
“宁宝和郑媛出事时,他们家能主事的只剩下星辰了。他整日整夜守着,帮忙跑前跑后处理。在我心里,星辰一直是个很温顺懂事的弟弟,可是那段时间,却眼见着他被迫成熟很多。”
“我决定跟郑媛离婚那晚,我约他出来喝酒。我希望星辰能代替郑媛骂我,甚至是打我一顿,但是他没有。他只是低着头问我:不是曾经那么爱过她吗?可不可以再坚持下?可不可以不要放弃她?”
“我告诉他,是我对不起郑媛。我曾经以为,对于相爱的两个人而言,最残酷的事,是猝然分离。可事实上,最残酷的事,是两个人永远相聚,却一天天看着感情腐烂消亡。”
“他听了我的话,再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喝酒。那应该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喝酒吧,喝到最后,我们都醉了,我听见他一直在唤着两个字:星星。”
“再之后,我听说他出国了,我隐约可以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16.4%的几率,虽然很小,但一旦撞上,便是毁灭的悲剧。他赌不起,他认输了。”
葛峰什么时候走的,他走的时候是否有道别,自己是否有回礼,苏春日都不记得了。她只记得脑海内是大片大片的空白,耳畔也是回响着嗡嗡的耳鸣声。
理智压抑着她的回忆,她始终呈现着呆滞的状态。直到手臂上传来刺痛,她用力眨眼,才发现原来是医生在为她换药。
主治医生很年轻,也细心,不厌其烦地为她讲解着注意事项,伤口不要碰水,注意清淡饮食,遵照医嘱按时服药。她听着,只不住点头,点到脑子都眩晕。
而医生身旁,则站着夏临安。他面容冷静,双眸幽深,看着她,像是要努力看穿她脑海中的大片空白。
///////////////////////////
这天,蔡千湖在群里通知,说她一个月后回国。苏春日思考了下,决定在蔡千湖回国后找房子搬出去。
苏春日将这事在电话中告诉了夏临安,夏临安似乎在忙,只简短应了两句,答应会帮她尽快找到合适房屋搬走,之后便挂上了电话。
这下可惹到了苏春日,她立马在群里开启了吐槽模式。
苏春日:你们说说,这狗男人,我话都递到嘴边了,他都不知道顺口邀请我去同居的?他家六百多平米,随随便便给个角落都够我翻跟斗了,用得着这么抠吗?
蔡千湖:你居然会想到同居?江湖传言不是说,同居是爱情的坟墓?
苏春日:同不同居倒无所谓,主要是夏临安最近对我特别冷淡。以前巴不得每天都粘着我,亲亲抱抱举高高。自从我受伤后,他虽然每天都来医院,但感觉就是来看我死没死透,见我还在出气,话也不多说几句,立马走人。明人不说暗话,我本来是有心在医院里睡他的,可惜他跑得比兔子还快,抓都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