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莲觉得今夜应该很开心的,可是听了南宫瑞的回答,心里有一个地方变得空空的,可也说不出为什么,她假装思考,过了一会儿才道:“小红家养了一只鹦鹉,这只鹦鹉呢,非常聪明,叫它说什么都会说。一日,我到小红家去串门,小红想现现这只鹦鹉,就对鹦鹉说,‘来,叫姑姑!’谁知这鹦鹉死活都不叫,小红火了,抓住鹦鹉脖子边勒边喊,‘叫姑姑!叫姑姑!’后来我实在等不下去了,就要离开。小红站在门口和我长长地话别,忽然听到家里面有怪怪的声音,我们俩赶紧回去一看,小红家养在院子里的鸡死了一地,你猜鹦鹉在做什么?鹦鹉正抓住最后一只鸡的脖子狂叫,‘叫姑姑!叫姑姑!’呵呵!”
尤莲讲完笑话,自己呵呵笑了两声,回过头,只听到南宫瑞均匀的呼吸声——他早已睡着了!
尤莲拉开被子帮他盖上,然后在他身边躺下,闭上了眼睛,很快睡着了。
尤莲这一觉睡的很沉,醒来的时候已是中午了,南宫瑞早就离开了。尤莲觉得昨夜的一切仿佛一场春梦,梦醒之后什么痕迹都没有。她穿衣洗漱完毕,尤大娘已在堂屋的桌上摆好大米粥和两个小菜。
“我爹呢?”尤莲边吃边问。
“早进城去了,”尤大娘做在旁边一边纳着鞋底子一边问道,“你昨日半夜饿了?”
尤莲喝着粥含含糊糊道:“是啊!”
尤大娘就不再多问了。
吃完饭,尤莲仿佛想到了什么,赶紧对母亲嚷道:“娘,你刷碗吧,我回房有点事!”
尤大娘和尤木匠一向非常宠爱这个独生女儿,听了尤莲的话,放下针线和纳鞋底用的锥子,自己开始收拾碗筷。
尤莲回到房里,掀开被子,什么也没有;又拿开枕头,发现枕头下面放着一个精致的雕花木盒。尤莲长长吁了口气:原来昨晚不是梦,是真的!
她忽然觉得开心极了!
打开盒子,一股馨香扑面而来,原来里面的十二个小巧精致的水晶瓶里装的是十二种香精。尤莲一瓶一瓶拿起来闻,发现是十二种香氛,有槐花的甜香,有菊花的清香,有茉莉花的淡香,有莲花的异香,有竹叶的竹香,有青草的草香…
拿起盒子一看,盒子上有一行小字:“白云城出品”。尤莲知道白云城,恐怕大宋几乎所有的爱美女性都知道白云城。
白云城不但是武林圣地,更是女子用的香脂膏粉簪环首饰的圣殿。大宋最贵的最好的香脂膏粉簪环首饰就产自白云城,而且稍大一点的城市都有白云城的分店,南阳城里也有。尤莲十三岁生日的时候娘去白云城在南阳城的分店给她买了一盒胭脂,虽然是最便宜的,也要五钱银子,尤大娘心疼了好久,害的尤莲从来不敢多用。
尤莲捧着盒子呆了半天,直到尤大娘唤她才打开衣箱藏在了衣服下面。
别后不知君远近
八月十五中秋节匆匆来到,尤家也很是热闹了一番。
尤木匠夫妇只有尤莲一个独生女,因此亲戚们逢年过节都对尤家很是热情,经常带着自家的二儿子三儿子四儿子…来尤家做客,力求表现出自家孩子最好的一面,给尤木匠夫妇留下最好的印象,将来好过继给尤木匠,继承尤家的家财。
尤木匠夫妇自从断了生下一个儿子继承烟火的指望,对于亲戚们的打算也都心知肚明,对他们的这些举动也就听之任之,只是从不吐口。
中秋节过后,九月九重阳节很快也就到了,尤莲一直没再见过南宫瑞,心里颇为思念,就撺掇着母亲登山赏菊。母女俩正在房里嘀咕,窗外传来中气十足的女声:
“哎呦呦,娘俩整天亲不够,连客人来了都不知道!”
原来是尤莲爹爹的好友同村的李文昌的娘子来了。她进来后和尤大娘调笑几句就说出正题:原来是约尤大娘和尤莲母女上独山赏菊。
“听说山上的南宫世家今日对老百姓开放呢,咱们也进南宫府去看看那豪门大家是怎样过日子的!”文昌娘子高门大嗓道。
“娘,去看看吧!去看一看吧!”尤莲在旁边怂恿。
尤大娘有几分心动,可是想了想又道:“我们几个娘们自己去,没有男子跟随,雇车什么的多不方便呀!”
文昌娘子一拍膝盖:“怕什么,我家四郎跟着呢!”
此事遂成。尤家母女稍事收拾,李家四郎已经雇好车等在了门口,一时登车起行,马车虽不甚快,好在独山并不甚远,虽然出发的不早,中午就到了独山脚下。两家人约定,先在独山脚下找个酒肆用饭。
李家四郎年纪虽轻,办事极为老到,引着自家母亲和尤家母女进了一家中等档次的酒肆。酒肆内虽然不甚华贵,但是极其干净整洁。
小二上前点菜,李四郎连忙礼让尤大娘:
“尤大娘您来点吧!”
尤大娘赶紧推让:“我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还是四郎你点吧!”
李四郎再次推让,尤大娘固辞。
他们推让的时候,尤莲坐在窗口的位置,两眼往外扫来扫去。今日正值重阳佳节,独山之上菊花盛开,再加上南宫世家为了邀得民心开放本府,引来了众多乡民,一时之间独山上下热闹非凡。可是尤莲看了好久,都没有看到想要看到的人。正惆怅间,忽然被母亲用胳膊顶了一下,回神一看,原来李四郎正含笑看着她呢!
“四郎哥哥,你说什么呢?”尤莲故作可爱的问道。
尤大娘赶紧打圆场:“这野丫头,今天是没睡好怎的,怎么这样癔症呢?”
文昌娘子的嘴微微撇了撇。
“莲妹妹,你有没有想吃的菜?”
“四郎哥哥,你决定就好,我不挑食的。”
李四郎点好菜,四人边喝茶边等菜上来。尤莲偷偷捅捅母亲:“娘,我想尿尿。”
尤大娘在下面轻轻掐了尤莲一下:“死丫头,说话怎么这样粗鲁!”不过立即起身道:“她婶子,我和大姐儿去去就来。”说完拉着尤莲就出去了。
尤莲母女一出去,文昌娘子马上变了脸色:“你爹究竟是怎么想的,想娶尤大姐儿当儿媳妇?你看看尤家那个野丫头,癔癔症症的,白长了幅聪明相,一脸傻气,还说要去‘尿尿’,以为声音小我就听不到吗?
“还有你,擦亮你的眼睛,别被这小狐狸精给迷住了,娶妻娶贤,光长得好有什么用?…”
李四郎很是无奈,好不容易等他娘说累了才插话道:“娘,我爹想让大姐儿当儿媳妇,我想娶大姐儿当娘子,这都是我们自家一厢情愿,人家尤叔就这一个独生女儿,说不定想找上门女婿,根本就不愿意呢!再说,尤莲只不过年纪小,幼稚了点,怎么能说是癔症呢——”
“人你还没娶到你就帮那小妖精说话——”忽然文昌娘子停住了,原来尤家母女已经进来了。
“说什么呢大妹子?这么热闹!”尤大娘好奇地问。
李四郎赶紧岔开话题:“不知南宫家会不会开放玉矿。南阳独玉天下闻名,可惜全被南宫世家垄断了,常人难得一见啊!”
“希望吧,我也想看看独玉呢!”尤莲也满有兴趣。
尤大娘也问了起来。
话题就此转开。
用过午饭,歇了一会儿,喝了点茶,一行四人就开始登山了。
独山因为南宫世家几百年的经营开发,登山已经变得非常方便,一条青石板道蜿蜒而上,倒也平坦。到了半山腰,青石板路一分为二,一条继续向山顶延伸;一条通向半山腰,往前望去,是布满整整半面山的南宫世家。虽已是秋季,草木有些萧瑟,但满山红叶和道旁的各种盛放的菊花给这秋意带了一抹明媚的色彩。
看来南宫世家今日是真的面向普通老百姓开放了,通向南宫世家的青石板路上陆陆续续都是去南宫世家看热闹的老百姓。尤莲扶着母亲走在前边,李四郎扶着自己母亲走在后边。很快,前面青松汉柏的簇拥中出现一个巍峨高大的汉白玉牌坊,上书“敕造南宫府”五个篆体大字。
穿过牌坊,继续沿着青石板路向上走,前面就是南宫世家的正门了。走近一看,朱漆大门早已打开,左右各镶嵌了三六十一八个黄铜大钉,门上有一个匾额,上书“南宫世家”四个大字。
进了正门,就是一溜平地,往左往右都有一条小道,往中间是一道宽宽的阶梯。往左往右的小道两旁都种植着高大葱郁的松树,宽宽的阶梯两旁是两个花圃,里面种植着两株长势喜人的夹竹桃。
沿着阶梯往上攀登,前面有一个院落,匾额上写着“听涛”两字,尤莲早听人说起过这是南宫世家的正房,如今有机会参观,感到很开心,可是又想到这是南宫瑞的家,还是有点奇怪,从进入南宫世家开始她就一直陷入忐忑不安之中,既盼着遇到南宫瑞,又怕遇到南宫瑞太尴尬。
听涛园的门口立着几个青衣小厮,见到人进来就引着进入参观。
听涛园院中种满了高大的松树,地下铺着很有些年代的青砖,令人感觉寒气逼人。不少房门都锁着了,能参观的其实并不多。在一间侧房里,摆着南宫世家世世代代的家主画像,看到尤莲等人很有兴趣的样子,小厮尽责的按顺序介绍着。
到了最后一幅画像,尤莲呆住了——原来是南宫瑞的画像。在这幅画像中,南宫瑞正襟危坐,面视前方——尤莲从没见过这样一本正经的南宫瑞,不由仔细打量起来。
“这是我家公子的画像!”小厮看来很敬仰南宫瑞,讲到前面几位老祖宗的时候还只是寥寥几语,到了南宫瑞就滔滔不绝起来。
“我们家的公子,武艺高强,人品高贵,堪称人中之杰…”
“大姐儿,你看南宫公子这幅画像画得像不像?”尤大娘指着画像问尤莲。尤莲还没来得及回答,小厮听到这几人认识自家公子,立刻热情了几分,话语中有了打探之意。
尤大娘就说了春天时南宫公子在自家村子里帮助捉过坏人的事情。一行人边走边说,刚踏出房门,就见迎面大踏步走来一人,尤莲又是一惊——原来是南宫瑞!
南宫瑞似乎刚从外面赶回,身披玄色披风,里面穿着白色的剑袖,脚穿黑色的马靴,手里拿着马鞭,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他本来正大踏步往院里走,看到尤莲,马上停了下来,稍一迟疑,很快向尤大娘躬身行礼,又寒暄了几句,叫过小厮吩咐了几句,望了一眼尤莲就离去了。
小厮立刻热情万分:“哎呀,没想到您几位是公子的贵客呀!公子已经吩咐过了,今日由我带着大家好好看看南宫世家。今晚呢,就不要走了,公子吩咐了,请大家住在公子住的“‘莲渚’。”
小厮滔滔不绝说着,尤莲的心却乱成了一团。她不知道南宫瑞看到她会怎么想,也觉得有点害羞,也有一点快乐。
她还在想,南宫瑞临走前看她的那一眼有什么含义没有。
尤莲愁肠百结,可是尤大娘、文昌娘子和李四郎却很开心。文昌娘子一心一意恭维尤大娘面子大,连南宫公子都要向她行礼,还叫她“尤大娘”!尤大娘连忙澄清,说她也想不到南宫公子这么平易近人,还愿意卖她一个面子,真是想不到啊!
李四郎倒是很沉默,他看着两个娘亲互相恭维,有点无奈,和尤莲对看一眼,两人彼此明白对方的想法,倒也一哂。
正在这时,前面响起脚步声,尤莲扭头一看,却是南宫瑞又回来了。他看来已经沐浴换装完毕,身上穿着白色的常服,只不过头发虽已梳起,可是还往下滴水,可见来得很匆忙。
他瞟了尤莲一眼,摆出很正经的样子,和尤大娘又寒暄了一番,然后表达了亲自带着尤大娘游览的愿望,并请求尤大娘介绍一下同行的另外两名客人。
尤大娘有点受宠若惊,忙着逊谢,两人你推我辞一番,尤大娘才介绍文昌娘子和李四郎母子:
“这是我家的亲友文昌大娘,这是李四郎,文昌大娘的儿子。”
南宫瑞又客套了几句,宾主一起游览南宫世家。
南宫世家确实很大,一直到夕阳西下,还没有游完。众人又一起至南宫瑞居住的“莲渚”用餐。
看到月亮门上书写的“莲渚”这个名字,尤莲悄悄看了南宫瑞一眼,谁知南宫瑞也正偷眼看她,两人眼神相对,很快闪开。尤莲觉得又是羞,又是恼,又是甜蜜,又是嗔怨,又是欢喜,一时间百味陈杂,难以言说。
今霄好向郎边去
尤莲四人被安排在“莲渚”外围的客房。
上弦月挂在天空,四周只有秋虫的鸣叫。
静夜中传来一声喜鹊的鸣叫,在这冷寂的秋夜,显得有点突兀。
尤莲一听到这个声音,就悄悄起床。母亲在一旁发出均匀的鼾声,尤莲来不及穿戴整齐,只穿着中衣披散着长长的头发就要出去,临开门,又回去把夹衣拿起披在了身上。
进入虚掩着门的内院,穿过建在水面上的长长走廊,尤莲走向湖心的小楼。
黯淡的月光之下,一个白色的人影正趴在一楼的雕花栏杆上。
尤莲小跑跑过去,立在南宫瑞的旁边。
南宫瑞侧首向尤莲一笑,这笑是那样美——他的未束起的黑黑的长发在风中飘拂,拂过脸庞,白色的衣服宽袍大袖在风中猎猎作响。
尤莲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把脸扭到一边。
“尤莲,你不敢看我?”南宫瑞的声音也和平时不同,沙沙的,哑哑的,有种很性感的余韵。
尤莲忽然有点恼:“南宫瑞,你是不是想勾引我?”
南宫瑞的笑很魅惑:“是,那又怎么样?”
尤莲恶狠狠道:“我今年才十四岁,我没成年呢!你勾引未成年少女算哪般?”
南宫瑞的笑一下子停在了脸上,他低头笑起来,暧昧的氛围一消而空。
“未成年少女,那你半夜时分衣履不整来见一个成年男子是为哪般?”
尤莲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看着满池的秋莲,没有说话。
南宫瑞悄悄看了她一眼。
尤莲长及臀下的发丝丝缕缕在风中飞舞,她白皙的脸在月光之下如盛开的莲花,有种奇异的魅惑,她的个子很高,有着修长的双腿,根本不像只有十四岁。
他看到她的脚,忽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尤莲,你穿睡鞋出来?”
“是呀!”
南宫瑞扬首哼唱:
“花明月黯笼轻雾,今霄好向郎边去!
衩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
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
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唱到最后一句,还笑嘻嘻拉长尾音。
尤莲上前撕住他的嘴:“南宫瑞,你在调戏我么?”
南宫瑞飞快溜了一眼尤莲的脚,嘴里却道:“我才不理十四岁的未成年少女!”
“真的吗?”尤莲微笑着向后退了一点,抬起修长的腿把右脚放在朱漆栏杆上,大红的绣着粉色莲花的缎子睡鞋穿在她白如莲萼的玉足上,形成鲜明强烈的对比,“不是你让丫环给我准备的吗?离开时又不能带走,我当然得好好穿穿,彻底利用了!”
“那我为你准备的其他衣服呢?”南宫瑞声音压得很低,犹如呢喃。
尤莲放下腿,在衣襟上轻扯了一下:“在这里呢!”她在白色中衣的里面穿着和睡鞋同色的绣着粉色莲花的红缎抹胸,雪白饱满的胸在红色摸胸后若隐若现。
南宫瑞的手仿佛不由自己做主,轻轻抚了上去。
尤莲呻吟一声。
她是故意的。她的青春,在第一次看到南宫瑞的那一瞬间就开始躁动,在她过早发育的身体里冲撞,无处可去,无路可走,只想爆发!
南宫瑞一把抱起她,把她顶在红漆柱子上,深深吻下。
他的吻急切而爆烈,尤莲忍不住呻吟出声,这声音令南宫瑞更加急切起来,把尤莲抵在柱子上,吻渐渐向下,很快扯开尤莲的衣襟,隔着肚兜啃咬着。
尤莲无力的承受着,感觉南宫瑞的下身坚硬紧紧抵着自己,她有点害怕挣扎起来,谁知南宫瑞双手托住她的臀部用力冲撞起来。尤莲浑身无力,只好被动承受,很快南宫瑞身子颤抖一下,把尤莲抱起紧紧搂在怀中,头埋在尤莲发中,低声喘息着。
尤莲此时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有点庆幸,又有点失望。
南宫瑞抱起尤莲,把她放在栏杆上,让尤莲的双腿环在自己腰上,紧紧抱着尤莲,喘息渐渐平定。
“尤莲,我不能害你,”他低低的在尤莲耳边诉说,“我爱你,真的爱你,可我什么都不能给你,我会给你带来灾祸…”
他的声音越来越悲伤,越来越低。
尤莲的耳侧有点湿,她忽然感到深深的绝望,她今晚确实有意在勾引南宫瑞,她了解每一次南宫瑞见到她的矛盾与挣扎,于是,她想得到他,只不过,即使在这样的时刻,南宫瑞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理智战胜了感情,也战胜了身体。
她哭了起来,因为她知道,这样接近的时刻再也不会有。
“你一定会后悔的,一定会后悔的!”她哭泣着,哽咽着,“再也不会有一个女人,像我这样的爱你,不是因为你的身份地位,不是因为你的身家财产,而只是因为,你就是你,就是南宫瑞,不是别人!”
天亮之后,用过早饭,尤莲一行人就告辞了。虽然没有再见到南宫瑞,但南宫世家的家丁很热情的要到山下套车送四人回去。
南宫世家的家丁在前面带路,尤莲走在最后。在走到山脚下的时候,她回头向半山望去,巍峨壮观的建筑群连成一片,是那样的宏伟高大,一个人处在其中是那样的渺小——她看不见南宫瑞!
重阳节就这样过去了。接下来的十月十六是尤莲的生日,尤木匠为女儿打了一对银镯子做礼物,尤莲过得很快乐。那一天很多亲戚好友都来了,连文昌娘子也送了一副银项圈,当然文昌娘子让儿子去银匠铺打项圈的时候说的“这次听你父子的,这项圈早晚得回咱自己家”尤木匠一家并不知道。
整个十月也像尤莲的心,一直是阴雨连绵。
十一月也很快过去了,腊月也过得很快,转眼就要到新年了。
今年尤木匠的生意还不错,手里很宽裕。一日,阳光很充足,难得的冬日暖阳,尤木匠正要进城,忽然想起了什么,来到整日闷闷的女儿跟前:
“大姐儿,很快要过年了啊!有没有想要的东西?”说完还把自己装银钱的褡裢在尤莲眼前晃了晃。
尤莲有些意兴阑珊,扭过脸,不理他。
“我的乖女,要过年了,你不做新衣服吗?你不打新首饰吗?”尤木匠继续“循循善诱”。
尤莲还是无动于衷。
尤大娘走了过来:“就是有你这样的爹惯着,尤莲才这样任性!你别惯她了,回头嫁到婆家去,公婆尽拾掇她!”
虽这样说,却也凑上前,“大姐儿,最近怎么不痛快?告诉娘,中午想吃什么,想吃什么我就做什么。”
尤莲托着腮不理爹娘。
尤大娘捅捅丈夫:“她爹,你今天带她到城里散散心吧!”
在爹娘的劝说之下,尤莲坐着爹爹雇的车进城了。
因为快要过年了,城里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人。尤木匠到铺子里去了,尤莲自己在市场上逛来逛去。
逛了估衣铺逛绸缎庄,逛了绸缎庄逛料货铺(金银楼),最后连书肆也逛完了,尤莲还是提不起精神,看看天色,已近中午,准备找一家饭庄吃点东西。
状元大街有一家叫义和兴的饭庄,听人说做的松针包子很好吃,尤莲决定去尝尝看。
到了义和兴,因为时近中午,正值饭点,客人很多,楼下大堂没有位置了,尤莲就塞给小二一角银子,被安排在了二楼靠窗的一个包间。
尤莲点了一笼蒸饺,一碗酸辣肚丝汤,然后望着窗外的人流,打发无聊的时光。
原本是无意在看,忽然尤莲觉得街上一行人中有人看起来很熟悉。
这一行人总共五位,前面的一对少年男女穿着一色的白色貂衣,看起来很华贵,也很登对。后面跟着的两男两女看起来是随从的丫鬟和小厮。
这一行人在尤莲瞪圆的眼睛注视下站在楼下似乎商量着什么。他们的声音很小,可是尤莲还是听清楚男的在说“青君妹妹,这家的松针包子是南阳的特产,值得一尝”。
很快,这一行人就进了饭庄,楼下很快响起小二的大嗓门:“贵客五人,二楼天字包间——”
很快传来登楼的脚步声。即使在嘈杂的饭庄里,尤莲还是听到了那华服貂裘的少年男子的声音:“青君妹妹,楼梯有点陡,小心一点。”
尤莲的心又酸又涩,仿佛在抽痛一样,很难过。
那一行人在尤莲隔壁的包厢安顿了下来,尤莲听到那男子点菜的声音:“上汤菜心,炝黄花菜,蜜汁江米枣,酱炙鱼,银珠扒熊掌,再来两笼松针包子,温一壶黄酒!”
尤莲知道这个声音,于千万人之中她也能认出这个声音。是南宫瑞,是南宫瑞在隔壁招待着他的“青君妹妹”!
他的体贴,他的温柔,此时都属于另一个女人,一个不但衣服比尤莲华丽的多,地位也比尤莲高得多的女子。
尤莲觉得南宫瑞的那个“青君妹妹”比自己美丽,更比自己高贵。她想:原来世界上真的有气质这回事,人家的脸上清清楚楚写着“高贵”两个字,那些说有钱人浑身铜臭味的人纯粹是妒忌,钱和势真的是可以堆砌岀气质的。
尤莲很妒忌,很难过,可是她只是一动不动的趴在桌子上,一句话说不出,只有眼泪不停的往外流。
“这位姑娘,您的包子和汤来喽——”小二推开包间门走了进来,“姑娘,你怎么了?”
尤莲忙用手捂住脸,“没,没什么!你快下去吧!”
小二离开了,尤莲趴在桌子上无声的哭泣着。
一直等到隔壁的人离开,她才直起上身,一边用衣袖在脸上胡乱抹着,一边忍不住看向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