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尴尬道:“这个,这个,我又不了解裴俊,我真心不觉得奇怪,只觉得可恶……”
“你还记得吗,林致远那时候问过大师姐,那本医药书上缺的是哪一页……那页已经找到了。”
“啊?”
“是种春/药的制法。”
我大惊失色:“啊?!”
裴芙冷道:“撕去那页的不是别人,是裴蕴。”
我更加吃惊:“啊?!”
“裴蕴虽然看起来胆小,对师姐却十分执着,大概是小时候他生病,是师姐照顾的他。后来他撕了那页纸,自个儿做了威力不小的春/药,竟然下在师姐的茶水中,当夜摸到了师姐房间。”
我冷汗直冒:“你……其实……不必告诉我这些的……”
“放心,他没得逞,不然……依着师姐那性子,早结果了他。”裴芙冷笑一声,“且他这味春/药,没让他得到师姐,却让师姐和另一个人在一起了。”
我大吃一惊:“裴俊?!”
裴芙用看弱智的眼神看着我:“怎么可能。”
我:“……”
裴芙继续道:“这不是重点。之后,裴蕴如法炮制,给裴俊下了春/药,并诱骗裴俊和裴莹独处一室,裴俊意乱/情/迷,借药/力壮胆,对阿莹做下不可饶恕之事。更因害怕被发现,而生生……杀了阿莹。”
裴芙的情感实在变的太快,她刚刚还冷言冷语,此刻忽然带了哭腔,我措手不及,只好拍着她的背,道:“别哭,别哭……都,都过去了……”
说完我就觉得,我这安慰人的水平,还是那么的堪忧。
“师姐告诉我,她是听到你和林致远讨论有本秘辛不见了,加上裴俊的奇怪反应,才偷偷溜进裴俊房里,找到那本秘/辛,然后看到了裴俊的秘密。于是她约出裴俊和他谈,裴俊慌慌张张的,只说当时他自己浑浑噩噩,什么也不知道,清醒过来就发现裴莹已死,他想趁着夜深人静埋葬裴莹,却被裴蕴发现——这就是为什么,裴俊一直害怕裴蕴,他怕裴蕴把事情抖出去。”
裴芙叹了口气:“师姐让裴俊描述了他当时的状态,发现和自己当年中的春/药如出一辙。于是……很自然的,就联想到了裴蕴。”
“师姐在此之前就约好了裴蕴,只是约的时间晚了些——师姐的本意,是怕裴俊对她不利,所以打算和裴俊摊牌之后以免被伤害,叫来裴蕴。然而师姐太愤怒,竟然错手杀了裴俊。怀着对裴蕴的恨意,她顺势嫁祸给了裴蕴。”
裴芙说完,长叹一口气:“这就是一切的经过了。”
我听的一愣一愣的,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裴芙看了我一眼,道:“我跟你说这些,一是实在也很震惊,想找个人倾诉。二是知道你八婆但不碎嘴的性子,所以干脆告诉你。”
八婆但不碎嘴……我该谢谢裴芙吗……
裴芙叹了口气,转身走了,我还呆呆地站在原地。
“她说谎了。”
忽然,林致远的声音响起,我吓了一跳,转头果然见到那抹白色的身影。
“你,你听了多久的墙角!”我鄙视地看着他。
林致远道:“一部分。”
“谁撒谎了?”我疑惑地道。
“裴琼。”林致远淡淡解释,“裴俊是被毒/死的,而裴俊面前没有任何茶杯之类的,可见是早有蓄谋,大概……是当时的香炉的问题。我们早上去的时候,书房里没有香炉,你没发现?本来前一天,她们是哪里都安了香炉的。”林致远道。
我道:“那裴芙知不知道……”
“她又没你那么马虎。何况她自己亲手安的,如何不会发现。”林致远瞥我一眼,“不过她愿意相信裴琼,就由她去吧。”
“哎,裴芙跟我说这些已经很为难了,我再戳穿她那就更不识趣了。”我摇了摇头,“就这样吧。”
林致远没有理我,他估计根本就没打算参与进来。
真是个冷漠的家伙。
我忽然反应过来,道:“诶,你没走?!”
“你家那位小香姑娘,直接冲进我房间,抱住我的行李——你说呢?”他淡淡地扫了我一眼。
我:“小香怎么可以这样!真是的!我回去说她!”
说什么?
说,小香你干的真棒!
林致远居然笑了笑:“也罢,的确天色不早,明天再走也好。”
我傻笑道:“对啊对啊。”
第二天清早我们便出发,来送我们的只有裴芙,来的时候清清冷冷,走的时候更加清冷,毒医谷纵然美景千般,我想,我却不愿再来。
裴芙送我们到谷口便要撤走,她人都已经掉头了,谷内却忽然出来了一匹黑马,上面坐着的人面色苍白,背着个行囊,看起来快要死/去一般。
我惊讶道:“裴蕴?”
裴蕴见了我们,也愣了愣,随即道:“何必惊讶?师姐留我一命已经很客气。我却是无法再留在毒医谷了。”
我道:“呃,也对……不过,我有个问题,你……为什么要那样对裴莹?”
我始终记得,裴莹应该是每个人都很喜欢的呀……
裴蕴答非所问:“世人都说,女人的嫉妒,是最可怕的东西。但他们不知道,男人的嫉妒……有时候往往更可怕。”
我愣愣地看着他,忽然想到了一些很可怕的事情。
和裴琼在一起的人是……!!!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正要离开的裴芙,她瞥了我一眼,神色冷然,而后转身缓步离开。
裴蕴说完这句话也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在马车上发愣。
小香和金升基本什么都不知道,因此看着我很是不解,而林致远抱臂休息,看起来一点也不惊讶。
我嘴巴估计可以塞的下一个鸡蛋了:“你一开始就知道?!”
“猜也能猜到。”
他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我忽然想到那次,裴芙半夜带我去坟山,裴琼跪在裴莹面前的样子。
“怎么会这样……”
而回头最后看一眼毒医谷,景色依旧,依稀有素银花轻轻在风中摇曳。
林致远淡淡道:“别看了。忘掉吧。”
我忧愁地看了他一眼,轻轻地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任家
出了毒医谷,我和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是以很久之后我才发现小香正对我挤眉弄眼,我道:“小香,你在做什么?”
小香无语道:“小姐,你看不出来我是在想暗示你些什么吗!你这样直接说出来我很尴尬的……”
我:“……”
“什么事,直说无妨。”金升体贴道。
小香白他一眼,道:“和你无关”。
而后转头,对我道:“小姐啊,我们这回可真的要回老家一趟了,老爷还在等着呢。”
我愣了愣,点头同意:“没错……”
虽然点了头,我却忍不住看向林致远,然后磕磕巴巴道:“那个,林致远,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林致远摇头:“还不知道,四处走走罢。”
“唔,那要不要来我老家看看?”我说这话说的十分羞涩,又怕意图太明显似的,补充道,“我家那边,风景不如江南这里好,但也有它的味道,你在鱼米之乡长大,想必是没见过那样的地方……”
金升喜悦道:“咦,我也在江南长大,颜姑娘的老家是哪里?我也要一同前往。”
我:“……”
小香气的去揪他耳朵,道:“都说了关你什么事!你先住嘴!”
金升捂着耳朵,委委屈屈住了嘴。
林致远瞥了我一眼,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马车猛地一顿,小香撅着嘴问:“怎么回事?”
外边车夫应道:“有人忽然出现,拦住了马车。”
咦?什么人?
我掀了车帘,本以为该是毒医谷的人,谁料外边却是个陌生人,那人是个男子,眉目清秀,看起来脸色却不是很好,而且……他似乎不能走路,只坐在轮椅上,背后有个小厮,低着头推着轮椅。
“敢问阁下有什么事吗?”我皱了皱眉头,道。
那人见了我却是一愣,随即道:“在下葛水县任家长子任正平,请问轿中可有一位名唤林致远的公子?”
我疑惑道:“有,怎么了?”
那人……啊不,任正平却是惊喜道:“那……可否让林公子出来,与我见上一面。”
我不由得觉得有点好笑,其实我是女孩子,应该坐在轿子里,而此刻我和林致远却反了过来,他倒像个黄花大小姐,连个脸都不能露面,还得由我这个小丫鬟代为通报。
于是我转头,笑着道:“林姑娘,有人找你呢。”
林致远淡淡看我一眼,似乎也没生气,只道:“不见。”
我于是只好继续代为传话,道:“他说不见。”
“林公子不问问是什么事么?!”任正平显得很紧张,又很着急,“我有事央求林公子。”
见他的表情,我有些不忍,道:“你……有何事?”
任正平痛苦道:“我……”
“颜春,别多管闲事,放下车帘。”林致远的声音淡淡地从我身后传来,我权衡了片刻,还是低声说了句“抱歉,你找别人吧”,而后放下了车帘。
我道:“林致远,你为什么听都不肯听?”
林致远反而看向我:“你不是要回老家?此人面色憔悴,身患重疾,身上还隐有血腥之味,多半是遭遇了什么很大的血案,要管起来不知要多久。”
我惊喜道:“你是为我着想?!”
林致远淡定道:“何况,我是杀手,碰上你之后,却像成了个捕快一般。”
呃,也对……
车夫听了吩咐,正欲打马再次前行,然而外边却传来任正平撕心裂肺的吼声:“林公子!您不记得‘凤王珠’了吗?!十五年前,一户林姓人家因这凤王珠彻底毁灭,而十五年后,我家也遭受了同样的命运!一家死绝,只剩下我和发妻!”
他显然是拼尽了全力,喊的声嘶力竭,而我身边的林致远却像是僵住了一般,他道了句“别赶车”,而后直接掀开车帘,用他那飘然卓绝的轻功如蜻蜓点水飞出马车,一瞬间便降在任正平之前。
他看着任正平,脸色冰冷,只说了一句话。
“凤王珠?”
***
“小姐…………”小香哀怨地喊了我一声,嘴巴撅的老高。
我假装看不到她,眼睛四处乱瞟,林致远却也开口,道:“颜春,你们还是先按计划回家吧。”
我撇了撇嘴,道:“不要。”
马车内这回多了个人,正是那位腿脚不大方便的任正平,他见我们如此,叹了口气,道:“看来任某打扰了几位原本的计划。”
林致远摇头:“我只为凤王珠三字。”
任正平苦笑一声,道:“也对。哎,说来让人哀叹,这凤王珠出世以来,便似乎没干过什么好事。”
我拉过小香,悄悄道:“小香,你就再让我跟这一次吧,你没听到刚刚那个任正平说了什么吗?”
小香道:“听到了,可你觉得他口中的‘林家’,和林致远有关系?”
“关系肯定是有的,但林碧山庄至今都好好的,我可从未听过什么灭门之事,想必大概是林致远的什么远房亲戚吧。”我感动到,“你看,他对远房亲戚的事情都这么上心。”
小香怒道:“小姐,人家对远房亲戚都那么上心,你,你就忘记老爷了吗?!”
我委屈道:“谁说的,我保证,这个事情解决之后,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乖乖回去!”
金升笑着插嘴:“两位大小姐,你们的声音可不小啊。”
我尴尬地抬头,果然见一车的人都在看我们,我和小香对视一眼,小香嘴巴撅的几乎可以挂油瓶,但她还是点头:“好吧,依你最后一次!下次我绑也要把你绑回老爷面前!”
“好小香。”我抱着小香的手臂嘿然一笑,算是决定下要跟着林致远。
我偷偷朝林致远那边一看,林致远却也正看着我,见我看向他,他似乎有些许无奈,但最终没有对我要继续跟着这件事发表任何意见,只是转头看向任正平,道:“任家究竟发生何事?你怎么知道十五年前的事情?谁让你来找我?”
林致远一针见血问了三个问题,任正平叹气,道:“我先说是谁指点我来找你的吧。是个黄衣人,那日我在父母坟前,发誓要替天报仇,他似乎正好祭拜完故人,听到我的话,说若是想杀人报仇,可找一位叫林致远的人。我告诉他,我却是连凶手也不知道,他却说林致远不仅可以杀人,还可以破案。”
这黄衣人,大概便是拂衣居的那个怪人,他竟有故人?还在小小的葛水县?
而且……听起来,黄衣人一直离我们很近呀,他似乎都知道林致远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致远却一点不惊讶,只道:“果然是他。”
其余的却一点不问,比如黄衣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知道我们发生了什么。
任正平叹了口气,道:“至于我为何知道你的事情……其实我也不大了解,只是黄衣人说,林公子你现在身边跟着一位小姑娘,若是小姑娘要游山玩水,怕你这冰山人已被化成一汪春水,跟着小姑娘四处流动,而无心做生意。所以教了我那些话。”
我顿时红了脸,心想这个黄衣人,真是……
什么冰山人,什么一汪春水呀,真能瞎扯。
林致远一脸平静地无视了他的话:“你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任正平低头,望着自己的残腿,道:“其实说真的,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啊?”小香瞪大了眼睛。
任正平苦笑,道:“只因发生那些事的时候,我已昏迷,等我清醒过来……只知道全家都被杀害,只有我回娘家的妻子侥幸逃过一劫,而我因当时在密室泡药浴,所以也未被凶手发现,才捡回了一条命。”
他锤了锤自己的腿,道:“说来真是讽刺,我恨我这残缺又孱弱的身体,却不想到正因为这样,反而要每日泡药浴,而苟活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剧透一下 这卷会有比较大的进展→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