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缓

良辰美景,月色迷人,俊美男子翩翩立于风中,该是怎样一种别样的风致,花满春瞪大眼睛赞赏地打量萧逸半晌,忽然一拍手,惋惜地叹气:“只可惜胤城酒肆里不招待女客,要不然……唉!”

若是城内酒肆都去了不招待女客这一条规矩,这等标致英俊的男人要是拉到酒肆去陪酒,还不叫一干女人如痴如狂,一掷千金?

花满春惋惜的神情明明白白告诉萧逸,她花满春小奸商正在打他的主意;萧逸一面在为了袖舞担忧,一面又觉花满春胆大猖狂、蠢得可笑。

“你胡乱想些什么?”萧逸冷冷地看着她,一身凌厉之气瞬间骇到了花满春,“若是敢在背地里做些什么事,小心我将花立春捉回来。”

花满春一凛,又听他傲然说道:“到时候可由不得你!”

“是是是,奴婢明白。”花满春悄悄吐了吐舌头,忙不迭点头。笑话,他可是堂堂摄政九王爷,她花满春命如蝼蚁,哪里敢得罪他?她可不想害了立春。

她老实听话,萧逸却是心里有些不信,茶馆说书大肆诽谤皇族、酒肆台后替唱、敢与他讨价还价,无论怎么看,这花满春都不是个简单易与之人,怕是她身后有些背景才对。

萧逸心里琢磨着,又想起袖舞的事,不由怒火又起,袖儿去了七王府没几天,出了这事,问七哥,也说不知道为何,只是一夜之间袖儿便成了这个模样,见谁都不理会,只知道默默流泪。

“该死的七哥!”萧逸咬牙咒一句,恨恨地挥掌拍向身旁一棵粗壮的翠竹,咔嚓一声,竹影凌乱,半截竹子竟被这一掌生生拍断,连枝带叶轰然砸下地来。

花满春“噫!”地尖叫一声,一蹦三丈远,眼看着枝叶稀疏的半截竹子一声闷响落地,惊魂未定地拍拍胸口,小声嘀咕:“哎哟喂,娘啊,吓死我了。”

她这胆小如鼠、惊惶失措的模样却让萧逸心里恶意地畅快了些,他嗤地一声冷笑道:“胆儿这么小,可不像你花满春呐!”

他眼里虽是在笑着,花满春却看到了一丝寒意,她嘿嘿干笑一声,搓搓手低声说道:“王爷见笑,王爷见笑了。”

她委委屈屈做人为那般?还不是怕这暴虐凶残的九王爷一时起了恶意,端了畅春酒肆、抄了迎春客栈、烧了立春茶馆,顺便绑回立春日夜折磨?

萧逸不知道她心里弯弯曲曲的念头,只见她低眉顺眼,心里既畅快又有些烦躁,挥一挥手吩咐:“今后袖儿就在听雪楼静养,你帮着雪儿好好服侍好袖儿。”

“既然你唱的曲子能让袖儿安静下来,那就多陪着她,与她说说话,唱唱曲。”

萧逸无奈地长叹一声,暂时也只能这样了。

他抬头望着天幕中的明月出神,看也不看她,花满春还是点了点头,正要退下,萧逸又换了语气,淡淡地说道:“这几日郦城和江烈会守在楼里,若是没有大事,不得离开听雪楼半步。”

花满春心里一惊,迟疑了一下,应声告退。

当夜,江烈就奉命来听雪楼守着,待到了天明时分,七王府的郦城也匆匆忙忙赶来,说是奉了七王爷的命令来看守听雪楼不让宵小靠近。

宵小?花满春在心里暗笑,清扬要是想潜进来,就算派羽林军来包围个水泄不通也不见得能看得住这听雪楼哇!

她虽然这么想,却也担心着清扬会不怕死地趁夜潜进来,一连三天,花满春都没能睡好觉。

她没睡好觉,袖舞却也一连三天都是浑浑噩噩,那一夜睡下后再醒来,又是原先的样子,只知道默默流泪。

宫里的太医来过几拨,个个都摇着头战战兢兢地说公主这症状实属罕见,请九王爷恕罪,老夫无能为力云云。萧逸暴怒之下,险些一剑劈了太医。

江烈壮着胆子拦下他,自己也吓出了一身冷汗。

听雪楼里众人心中焦急,却也没有办法,雪姑娘忽地记起那一夜花满春搂住袖舞好似说了句什么,公主就安静了下来,当下倒是有了主意。

“满春,满春,你去陪着公主说说话,说不定公主还真能听进几句。”她蹙眉含忧,一望秋水中尽是祈求,花满春看着,心里就软了。

她就是八哥嘴豆腐心。

雪姑娘开了口,小青和娴儿也连忙点头:“满春姑娘只要陪着公主说话,别的杂事由我们俩来做。”

花满春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被她们两人一左一右拥着进了袖舞的房间去。

隔日,花满春坐在床沿,替袖舞拆开发髻,手握着桃木梳轻轻给她梳理满头黑亮的长发。

青丝如云、娇颜如花,却是漠然了神情、黯淡了光华;花满春轻轻叹息一声,清唱那首《木兰花·春恨》给她听。

绿杨芳草长亭路,年少抛人容易去,楼头残梦五更钟,花底离愁三月雨。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末两句带着悠悠叹息余韵散尽在满室檀香中,袖舞忽然间开了口:“满春姐姐,我想见清扬。”

一个平日里娇蛮任性、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尊贵公主唤她满春姐姐,花满春握着桃木梳的手顿时停下,怔住。

她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袖舞,清扬再如何喜爱漂泊一身落拓,总也还是离国三皇子,这是摆脱不得的身份。

她犹记得那一夜伏在袖舞耳旁对她说了一句:“清扬过几日就会回来。”袖舞听进去了,安静了,她却越发的难过。

离国皇帝病重,清扬怎可能过几日就回来?他匆匆赶回胤城来看袖舞一眼,又匆匆回了离国,怕是一年半载也见不到人影了。

血雨腥风正开始,清扬哪还能脱开身来?

花满春不出声,袖舞也不再开口,静静地倚着她,由着她轻轻梳理长及腰的青丝,挽起发髻,戴上珠花金簪。

一室馨香,纱帘翻飞,掩去两人沉重的叹息。

日复一日,花满春陪着袖舞,时常唱些在酒肆学得的曲子,偶尔也说些小时候的事,每每说到清扬,她有意说得欢乐一些,袖舞便也会不自觉地轻声笑起来,喃喃念着清扬的名字,一瞬间便泪流满面。

花满春见不得别人流泪,连忙岔开去,专拣了立春的丑事来说,果然逗得袖舞破涕为笑。

说到立春,花满春不免有些得意,搂住袖舞瘦削的肩直笑:“我家立春长得斯文又俊俏,胤城内哪家姑娘不喜欢?”

“张家的闺女李家的千金,一见着立春就脸红,还被我笑话了不少回。”她得意洋洋地挑眉大笑。

事实不错,可她漏说了一桩事情,那就是,她总是笑话人家娇俏害臊的千金大小姐,害得张家李家两位千金生了羞恼之意,从此不来立春茶馆喝茶,搅黄了立春的两笔大买卖。为此,立春举着扫把追着她跑了一整条街。

她嘻嘻笑着,袖舞也跟着微微一笑,原先苍白无神的面上总算是有了点血色,添了一丝神彩。

“你家立春肯定没我七哥哥好看。”袖舞忽地轻声说。

两三天没开过口的袖舞居然与她说话,花满春一喜,心里乐开了花,不由得故作生气的模样瞪她一眼,伸手从梳妆台上取过铜镜来照了照,又看了看袖舞,摇头大笑:“七王爷哪里比得上我家立春?立春是满皇城人家最想嫁女儿的对象,天上地下只此一个!”

“不信你瞧瞧我,相貌俊美、温文儒雅,七王爷哪里能及得上立春?”

花满春一派胡言乱语,只是因为袖舞难得地开了口,她一高兴,就收不住话。

袖舞竟也轻声笑了笑,上下打量她一回,摇了摇头说:“立春和满春是同胞,肯定是长得极像,只是这个模样的话,连我九哥哥都不及。”

她说七王爷好看,花满春毫无异议,好歹七王爷也曾经大方地甩手给了大几千两的银票,说他英俊挺拔天下少有举世无双她都会点头哈腰地承认,但这九王爷么……阴险狠毒、锱铢必较、冷酷无情、荒淫暴虐,诸如此类的,都能送给他用。

花满春心里腹诽着,一不小心就顺口说了出来。

“荒淫暴虐?阴险狠毒?”袖舞头一回听人这么说她的九哥哥,不由得愣住。

“荒淫之说从何而来?暴虐呢?”她非要听解释。

花满春长吸一口气,神色凝重地劝道:“公主不要追问了,自家兄长自然是待自己极好,因此这些传闻你没听说过是自然。嗯,那么也不必再问了。”

噫,她怕死了,一不留神没能关注自己的嘴,俗话说祸从口出哇!

她这话说出来,其实分明就是挑着袖舞的好奇心了:“满春,满春姐姐,说来听听么。”

说着,直起身来一把搂住花满春的腰,撒起娇来:“满春姐姐,说嘛说嘛。”

娇俏的姑娘搂着腰,秋水般的大眼望住自己,再一声声悦耳清脆的莺声入了耳,谁能拒绝?

花满春壮了壮胆,扫一眼屋里,四处无人,这才哈哈笑一声,神秘地说:“你听我说,这传闻中的九王爷萧逸,乃是当朝所有王爷中最为荒淫最为暴虐的一位。”

威慑

花满春眯起眼一连说了两次“最为”,言辞凿凿不容人怀疑,袖舞惊讶地瞪大了眼:“这是真的么?”

“自然是不假!”她拿出说书先生的架势,清咳一声,低声道:“这九王爷萧逸,是出了名的性好渔色,时常流连于花街柳巷、青楼妓馆,据说这胤城内东大街上半条街的俊俏姑娘都认得九王爷呐!”

“青楼?”袖舞低声尖叫,一把捉住花满春衣襟,急切又好奇地问道,“就是那衣香鬓影、莺声燕语的地方么?”

她可只是听说过有这种销金窟温柔乡,九哥哥竟然也会时常去?

花满春见她眼睛倏地明亮起来,心底窃笑,她添油加醋说了这么多,这小姑娘总算是精神点了。

她嘿嘿低笑几声,又挤眉弄眼神秘地说道:“我可是还知道一桩事情呢。”

袖舞还是小孩子心性,被她这么一说,立马被勾起了好奇心:“什么什么?说给我听听。”

她这一兴奋,原先苍白的面色也红润了不少,花满春心里高兴,一时间忘记了袖舞是个身份尊贵的公主,忍不住伸手去捏了捏她粉嫩的脸颊,挤眉弄眼地笑:“你家九哥哥九王爷千岁大人,其实是个既喜欢女人,又喜爱俊美少年的人呐。”

说完,她得意地掩嘴哈哈大笑起来。

苍天可鉴,这一回她说的话全是真话,毫无虚假。她可没忘记那一日在立春茶馆里,九王爷千岁大人冷冷地望着她说了一句吓破她胆子的话:我管你是男是女!

还有在那迎春客栈,这位千岁大人摸着她的手笑得她浑身寒毛倒立,还赞她十指如青葱,她可是都记得一清二楚啊!

花满春在那里笑得打跌,袖舞也瞪大了眼,惊讶万分:“九……九哥哥真的……真的……”

她红着脸,低声问:“真的是有……那个那个之好么?”

袖舞的声音细如蚊蚋,一张小脸早就羞得红透了耳根,花满春嘻嘻笑一声,粗鲁地掏了掏耳朵,大声说道:“绝无虚假!你家九哥哥真的是有龙阳之好呐!”

听雪楼的三四个丫鬟们都去君凝雪房里学书画去了,江烈与郦城两个木头脑子的守在楼外,都离得老远,她哪里还有顾忌,只当这里是自家茶馆、自家的客栈,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倒也不怕躺在床上的袖舞出卖她。

她有清扬这个大靠山,还有老舒这个垫背的,哪里还有什么怕的!

只是,她忘了花家老祖宗有条家规:话多三分不吃亏,切忌人后论是非;俗话说,得意必忘形,花满春话音刚落,门外有个阴恻恻的声音冷笑道:“哦?你知道的事情不少么,连我喜爱美少年这癖好你都一清二楚?”

花满春脸色瞬间变白,心里咯噔一声,暗叫声糟糕,四顾屋内各处,帐幔挂起、窗门紧闭,哪里还有能让她藏身的地方。

惊慌之间,萧逸已经冷着脸跨过门槛,大步走了进来。

袖舞一见他进来,倏地眼圈就红了:“九哥哥,你两天没来看袖儿了。”

萧逸心里有些愧疚,他这几天忙着追查闯入七王府的黑衣蒙面人,倒真是没顾得上来看袖舞;只是他刚才在门外听见她竟然笑出了声,已是宽下心来。

他走过去轻轻抚过袖舞的脸颊,低声道:“九哥哥这两天忙,等袖儿身体好了,带你去骑马。”

袖舞一听要带她去骑马,眼睛顿时亮了,拍着手笑道:“我要骑七哥哥家的雪狮!我要雪狮!”

雪狮是七王爷萧楚从离国带回的烈马,野性难驯,只萧楚可以驾驭,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却也想骑雪狮?萧逸啼笑皆非,却又不忍拒绝她,只好低叹一声应道:“好好,那你先休息好了,九哥哥就带你出去骑马。”

他温声软语哄着袖舞,花满春却是听得满身起了鸡皮疙瘩,怎能想象一个满手血腥、睥睨天下的凶残男人会用这样温柔的语气哄一个小姑娘?

她抱着双臂,哆嗦了下,却被萧逸余光看着,冷冷瞪了一眼。她尴尬地站在原处,走也不是,继续呆着却也不是,只好干笑着别开头去。

萧逸安抚好袖舞睡下了,冷冷地瞥花满春一眼,朝她招了招手;她咽了口唾沫,满心不情愿地跟着拐出门去。

萧逸步子迈得大,足下生风走得极快,花满春在心里抱怨着,却又不得不小跑着紧跟着他大步走,等他终于停住脚步,花满春长吁一口气,这才发现,原来她跟着萧逸到了听雪楼一角的花厅内。

她拍拍胸口松了口气,幸好不是什么阴暗隐蔽角落,她还真怕这九王爷一时兽 性大发,领她去个不见人影的偏僻角落,不论她是男是女直接扑上来,这样又那样……

花满春心思弯弯绕,萧逸走在前头什么也不知道,他走到花架前忽地停住,转过头来看着花满春,冷哼一声笑道:“花满春,你倒是对我了解得不少啊。”

他在笑着,笑意却分明不在眼底,这笑花满春可眼熟得很。

“哪里哪里。九王爷千岁大人,奴婢哪敢。”她无比心虚,心知他必然是在门外听了有一阵了。

这个该死的怪男人,走路都不带声的,属猫的么?

她低着头咬牙切齿,都落在萧逸眼里,他哪里看不出她心虚,不过他其实也只听到她得意地大笑着告诉袖舞她家九哥哥是个有着龙阳之好的男人。

龙阳之好?既喜欢美人,又喜爱俊美少年?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有这种丑恶的癖好?

萧逸嗤地一声笑,闇黑的眼锁住花满春:“你哪里不敢了?我可是发现,你比我府上任何一个丫鬟都神气,怕是连我这当主子的王爷都不放在眼里了罢。”

说到后面,萧逸竟有些恼火,想他九王爷萧逸,权倾天下、睥睨四方,谁人见他不是恭恭敬敬卑躬屈膝?偏就有这么个活宝一样吊儿郎当的市井小丫头根本不将他放在眼里。

若不是背后靠山太大,就是她花满春向天借了个胆子,活得腻烦了。

萧逸说这话也只是吓唬吓唬花满春,毕竟他也真是见着袖舞较之前几日确实好了不少,再毕竟,他当初以银两换花立春那一出戏,也是为了逼得花满春入府来罢了。

一来,除了皇城内谣言的源头,二来……

他冷笑一声,听见花满春慌张地干笑数声,低声说:“奴婢哪里敢不把九王爷千岁大人放在眼里?”

“我家立春的小命还捏在九王爷千岁大人手里哩,还有畅春酒肆、迎春客栈、立春茶馆,都在九王爷千岁大人眼皮子底下,奴婢哪里有那熊心豹子胆敢神气。”

好一句熊心豹子胆!萧逸又是一阵冷笑,左耳的坠子轻微晃动着,柔润珠光不经意落入花满春眼里,她这才注意到这九王爷竟然在左耳挂了一枚坠儿。

果然不是正经男人!花满春心里暗道,想着连自己平日里都不戴那累赘之物,这九王爷千岁竟会学娘们一般在耳上钻个孔挂个坠儿,也不嫌女气得紧?

她在心里又将萧逸嘲笑了好几回。

萧逸眼尖,看见她像是在忍着笑,不由得心里莫名起了点小火,沉声问道:“你笑什么!”

“啊?”花满春抬起头来,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她刚才有笑出声么?

“王爷说什么?”

她没笑出声,眼里却有浅浅的不知名的笑意,看得萧逸火大,将细长闇黑的双眼眯起,逼近她身前去咬牙道:“我问你刚才在心里打什么小算盘?”

小算盘?

花满春又眨眨眼,她哪里打什么算盘了,她只是觉得堂堂七尺男儿,却学娘们挂耳坠儿,有些女气罢了,这脑子不大清爽的王爷大人又发什么火?

疑惑之间,萧逸又逼近一步,花满春这才觉得大势不妙,这这这……

莫不是九王爷兽 性大发,真要对她……

花满春天不怕地不怕,此时却慌张起来,萧逸走近前来一步,她就往后退一步,两人进退之间,萧逸已是将她逼到了花厅墙角的花架旁。

花满春心里慌张,脸上却很镇定,背贴冰凉墙壁,左手旁是个绣榻,右手是墙角的花架,面前是步步逼近的萧逸,她毫无退路。

萧逸一步步逼近她身前,看着她眼中一闪而过慌张但仍然维持镇静的面色,不由有些佩服,他心里恶作剧的念头起了,就很难消下去,他非得要好好吓唬吓唬这不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市井疯丫头不可。

不管她是不是有来头,还是天生有着包天的大胆,他萧逸赌上九王爷的名号,今天就要吓得这丫头日后服帖了、听话了,百依百顺老老实实了,他才能解气。

“九……九王爷千岁大人,您……您……靠得太近了……”花满春咽了口唾沫,嘿嘿干笑两声,善意地提醒他。

她不想害怕啊,只是还是怕啊,她还想找个说书的好人嫁了一块儿胡吹乱侃说遍天下,不想交代给这个脑子不像常人,说话不带调的古怪男人,他还是个男女通吃的主哇!

暧昧

一室寂静,只听得见两人的呼吸重重地在屋内回响,初夏的暑气虽是到不了这屋内,花满春却觉得一股燥热之意逐渐在心里升起。

她又往左手边移了一步,瞪大双眼望着萧逸,讪笑着:“九王爷千岁大人,奴婢耳朵好,您站得远些说话我还是听得见的。”

她越是笑得粲然,萧逸越是靠得近前来,花满春脊背完全贴上沁凉的墙壁,笑得比哭还难看。

萧逸挑起眉来看着花满春,他察觉到了一桩有趣的事情,那就是,花满春在慌张之时,会唤他“九王爷千岁大人”。

他微微勾起唇轻笑,一步,再一步,步步紧逼,将花满春逼到墙角旮旯里,俯下身去直视她瞪大的杏眼,轻声道:“我可是觉得靠的近些,你能听得更加清楚。”

萧逸一字一句地缓缓说着,慢慢将头低下来看着她,花满春浑身寒毛倒竖起,直觉地头向后仰,一不小心后脑勺磕上硬冷的墙壁,闷声一响,她忍住了没叫出声,却是疼得眼泪都流出来。

她眨眨眼,好容易将满眶泪水眨回去,一抬头,却发现萧逸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已经凑近她面前来。

两人几乎是鼻尖相抵,四目相对,相互都能从对方眼里看得见自己。

萧逸看见她眼中的惊愕、她尖俏的鼻、她长长的睫,和她细致水嫩的肌肤,一瞬间,他想笑,这分明就是个寻常到了极致的姑娘家,怎会有那么一副伶牙俐齿,又怎会满身市井泼皮之气?

花满春也怔怔地看着萧逸神情莫测的脸,目光自他皱紧的眉宇之间缓缓向下,划过斜飞入鬓的浓黑剑眉、深沉闇黑的双眸、高挺的鼻、微微勾起的薄唇,转落到他左耳那枚隐隐生辉的碧色珠子上。

这是件值钱的东西!

一时间,她忘记了自己所处的险境,目光直遛去盯住那枚圆滚滚的珠子仔细打量。

萧逸见她微微地别开了眼去不瞧他,脸上倏地掠过一丝阴沉之色。只一瞬间,他又敛去那阴沉,勾起唇角轻轻一笑,缓缓地又贴近花满春些许,低声说:“你好像还是没将我说的话听进去,满春姑娘。”

一声咬牙切齿的“满春姑娘”,唤回了花满春的心神,她一抬起长睫,霍然发觉萧逸几乎已是与她脸贴着脸;两人四目相对,鼻息相接,萧逸周身散发出的霸气环住她,男子的气息迎面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