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身穿广袖深衣,侧卧榻上,云鬓半解,散于多宝玉枕之上,乌鸦鸦的一片,从侍立在榻边的侍女眼中看去,俨然在脑后盛开了一朵黑色曼荼罗,使得一向明快鲜丽的太子妃似乎有些楚楚动人的意思。
只是伺候太子妃的人都知道,堪称大凉贵女楷模的太子妃所追求的是明艳照人的华美,最恨旁人赞自己的便是这四个字,因此侍女也只敢在心里想一想,面上嘴上丝毫不敢流露出来。
实际上此刻太子妃也没留意下人的想法,她正兴致勃勃的拈着一根碧玉杆,逗着榻边香几上放着的一只翠羽鹦鹉。
这只鹦鹉金嘴红头,翠羽蓝尾,一只脚被黄金细链拴在架子上,却还不时扑腾着翅膀想要飞去,显得野性未泯。碧玉杆伸到它跟前,便被毫不客气的一口啄下!
太子妃每每在它啄时把碧玉杆抽走,使女见了,便笑着道:“娘娘若是喜欢它,不若拿出去让人专门调教下,教几句吉祥好听的话儿?”
“随便玩玩罢了。”太子妃漫不经心的一笑,却把碧玉杆放了下来,悠然道,“再说所谓吉祥好听的话儿,空空洞洞的听着有意思吗?要听,还是真正的好消息听了精神啊!”
使女笑着道:“婢子瞧娘娘这两日越发的年轻了,这可是真事。”
“嗯,也算个好消息。”太子妃闻言,下意识的摸了摸脸,不觉一笑,道,“不过这好消息也就这么回事儿,最多赏你一盏茶。旁的,可就没有了。”
“娘娘不必赏婢子任何东西,只要娘娘笑一笑,婢子比得了金山银山都高兴。”使女笑道。
太子妃微勾了嘴角,道:“这话我爱听——往后什么都不赏你,只要笑一笑就全抵了,多好的事情?话说,月例也能抵么?”
使女以袖掩嘴,啊哟了一声,嗔道:“娘娘多么尊贵的人儿,几个月钱还要和婢子计较?”跟着又笑,“不过不给也没什么,婢子回头到郡王和郡王妃那儿一说,保准郡王和郡王妃会给婢子补上——免得婢子想到月钱就疏忽了伺候娘娘,叫娘娘不能顺心!”
她笑嘻嘻的道,“所以啊,娘娘不给,横竖郡王和郡王妃会给婢子的。谁叫郡王和郡王妃孝顺呢?”
“唉,你说的我又心灰了,本以为想到一个省钱的法子,不想却不好用。”太子妃笑着道。
使女嗔道:“娘娘就爱欺负人!尽日欺负婢子有什么意思?婢子都这样听话了。”她眼波流转,似笑非笑的道,“婢子瞧,娘娘避暑以来都清闲着,不如换个人说说话儿罢?”
“你说换谁?”太子妃指如兰花,在雪腮畔点了点,似想了片刻,微笑着道,“明白了——好像绿姬还在外头?跪了多久了?有一个时辰了吧?我也应该醒了…叫她进来罢。”
使女笑着道:“娘娘就是心善,婢子可是听说过,这绿姬民女出身,没进东宫之前,可是极能干活儿的,才一个时辰,这翠微山上清凉得紧,怕是给她吹吹风的辰光都不够呢!”又道,“而且她也想得好,偏就跪在了离亭最近的地方,水珠都打身上了,方才婢子看了一眼,半身衣裳都湿透了,倒是更清凉了。再说她那面相看着就是个没福的,婢子才不想她到娘娘跟前来晦气呢,婢子说的是雍城侯世子妇,这位世子妇并膝下一对双生子,看着就赏心悦目,婢子觉得多看几眼心情都好了。”
“衣裳湿了也没什么,横竖如今天热,一会再去晒一晒不就干了吗?至于初岁么,今儿个太晚了。”太子妃懒洋洋的道,“好啦,叫绿姬进来罢,凤奴一会要带着鹤奴过来,别叫他们撞见了坏了兴致。”
使女忙道:“是婢子疏忽了,只想着叫绿姬多等一会,倒是忘记了今儿个郡王要带小世子来。”
片刻后,午前就赶过来求见太子妃,却因太子妃的近侍都坚持太子妃才睡下,不宜打扰,只得跪在外头祈求、一直至今的绿姬才被带进来。
绿姬虽然至今在东宫没有正经的名份,她的大名,却在咸平一朝如雷贯耳了——出身寒门,姿色不俗,因缘巧合与少年时的太子唐昂在宫外一见倾心,太子甚至一度为她忤逆帝后,拒娶淳于皇后亲自选择的太子妃慕氏。
一直到淳于皇后发雷霆之怒,让唐昂在太子之位与娶慕氏为太子妃之间作一个选择,唐昂才败下阵去。也因为这个缘故,淳于皇后对绿姬极为厌恶,厌恶到了虽然她没能做成太子妃,然而也坚决不允许她有侧妃或者孺子之类的名份。
但即使如此,太子仍旧对她极尽宠爱,不但顶住淳于皇后的压力,让她在太子妃之前生下庶长子延昌郡王,甚至这些年来对延昌郡王的支持几乎已经达到了竭尽全力的地步。
不过这件事情虽然感动了许多不谙世事的闺阁少女,但在朝野上绿姬的名声却不太好听。一来本朝有淳于皇后这位不问青红皂白的偏袒正妻的皇后,本就非常忌讳宠妾灭妻——何况儒家正统也不赞成宠妾灭妻!
二来帝后和谐、夫妻和睦都是兴旺之象,可宠爱妃子侍妾,那就是内闱将乱了。
像绿姬这样,还没进东宫就挑唆得储君忤逆帝后,早就被一些顽固的臣子打上了未来奸妃的记号,私下里红颜祸水的名头也是稳稳的。
只是绿姬虽然确实姿色不俗,但要说红颜祸水却是过了。
楚楚可怜的进来、楚楚可怜的跪在太子妃跟前的女子望之约莫二十余岁,有着一张俏丽的瓜子脸,弯弯的眉,大大的杏眼,此刻微蹙着眉尖,杏眼欲流,看起来越发显得招人怜爱。
——是美貌,可也只比寻常的美人胜过少许,照着大凉如今喜好张扬明媚之美的眼光来看,还不如太子妃。更不要说与卓昭节这样真正的绝色来比了。
凡是见过绿姬的人,无不诧异为什么太子数十年如一日的宠着她护着她,甚至爱屋及乌到了不顾一切想让两人的长子登上帝位的地步,莫非这两人当真是夙世的姻缘?
这个问题慕氏才嫁进东宫的时候也考虑过,不过有了真定郡王之后,她也懒得去想了。此刻惦记着快点打发了绿姬好见自己的儿子、长孙,就更没心思多想,任绿姬跪着,直截了当的问:“什么事情非要在我小憩时来说?”
绿姬素知太子妃不喜欢自己——实际上太子妃不但不喜欢绿姬,也不喜欢太子,在真定郡王出生之前,太子妃还掩饰一下对太子的不喜,自有了真定郡王,太子妃对太子也懒得应付,横竖太子妃有淳于皇后为依靠,咸平帝听着淳于皇后的话,也一直认为这个媳妇贤德良善、谦逊大度,堪为皇媳楷模。
帝后都对太子妃赞不绝口,太子妃行事又滴水不漏,连太子想寻她的麻烦也不容易,更不要说绿姬了,她是早就领教过太子妃手段的人,此刻便小心翼翼的道:“娘娘,妾身方才接到消息,珍奴如今在岭南过的很不好,还求娘娘开恩…”
她话还没说完,太子妃已经皱起了眉,喝道:“真是荒谬!流放唐澄是父皇与母后的旨意!与我有什么关系?!你让我开恩,难道是说这件事情是我挑唆的吗?先不说我素来不敢对朝政擅自置辞,就说父皇与母后何等英明,岂是那等会听媳妇挑拨之言的人?!”
太子妃一拍几案,怒道,“还是在你心目中,父皇与母后就是这样的人?!”
绿姬早知太子妃擅长辞令,自己远不能及,此刻又是过来求情,更是不敢针锋相对,只垂泪道:“妾身怎么敢呢?是妾身笨,说错了话…”
“既然知道笨就少到我这跟前来。”太子妃不客气的道,“没得教坏了我这儿的使女!”
太子妃的陪嫁使女在旁笑着道:“娘娘且消一消火,婢子虽然不敏,可规矩还是知道的,绿姬的样子可不敢学。”
“娘娘!”绿姬听着主仆的羞辱,短暂的沉默了一下,忽然激烈的喊了一声,扑到太子妃跟前,哀哀哭求道,“妾身求一求娘娘了!妾身就这么两个儿子啊!之前宁家大房被流放到剑南,那儿还算富庶,尚且因为瘴疠为人算计,弄得兴旺一房只剩了寡妇弱子回得长安!珍奴他…”
太子妃心平气和的问左右:“你们都听见了?”
陪嫁使女目中闪动着寒光,点头:“绿姬哭喊得这样大声,婢子们想不听见都难。”
“先掌嘴罢。”太子妃慢条斯理的道,“去年,由于雍城侯之兄长的事情,父皇病了好一阵,今儿这样的话,还是先告诉了母后,再决定要不要告诉父皇!只不过,我如今总是太子妃,这东宫的事情,想不管也难!”
陪嫁使女叹道:“咱们东宫有这么个人,实在叫娘娘为难了!”
说话间,已经有使女上前取了竹片来欲要动手,然而绿姬见状,却忽然从袖中抽出一根长簪倒转,抵住咽喉,厉声喝道:“娘娘看我不顺眼,拿我儿子出气算什么本事?!今日也不必娘娘这儿的人动手,我只说一句,娘娘不准我,我索性死在这里又何妨?!只是娘娘担当得起太子殿下的怒火吗?!”
“这就是我的事情了。”太子妃丝毫不惊慌,怡然的抚着垂落胸前的长发,道,“另外你连个孺子都不是,唐缘和唐澄,你也能叫成儿子?!”
“你!”绿姬气得微微颤抖,却仿佛想到了什么,冷笑着道,“这话你也不过是在人前说说罢了,口头上占着便宜——太子殿下都多少年没到你那儿去了?你嫉妒我,对不对?所以挑唆着你儿子处处和宝奴作对,去年又设法让珍奴去岭南!甚至连珍奴被流放岭南也不放过他,派人搅扰得他三番两次送信回来哭诉…你不就是因为太子殿下冷落了你,让你只能做个名存实亡的太子妃,所以想方设法的与我们母子过不去?”
她高高扬起下颔,轻蔑的道,“可即使这样又如何?帝位到底是先传给太子殿下的!如今仗着帝后,你尽可以欺负我们,等到来日…”
绿姬话还没说完,太子妃的陪嫁使女忽然跨步过去,在她难以置信的目光里,轻描淡写的扬起手来,干脆利落的一个耳光扇下去!
这伺候太子妃的使女手劲不小,绿姬又娇弱,生生被她掴得摔倒在地上!
“真当每个人都似你一样,没了太子殿下的宠爱,就连这宫里的一条狗都不如了?”使女呸的一口唾沫吐到绿姬身上,冷笑着道,“娘娘乃是皇后钦点、帝后所册,正经的皇家媳妇,你是个什么东西,一个玩物罢了!便是恋着你的人是太子,辰光也长了点,玩物就是玩物,居然不知天高地厚的说出咱们娘娘会嫉妒你的话来?!你这张脸,莫非是城墙垒的?!”
第一百七十五章 召见
太子妃命左右掌掴绿姬的事情,隔日才传出来,靠近行宫又正得圣意的丹葩馆当然是第一批听闻了,因着与太子妃关系不错,卓昭节不免为此有些担心:“太子殿下十分宠爱绿姬,可要为此为难太子妃了吧?”
特意回来报信的鸾奴笑着道:“世子妇但请放心,太子妃行事自有分寸,这一回绿姬挨打也是自作自受。虽然太子闻讯赶去斥责了太子妃,然而事情说到帝后跟前,如今太子与绿姬可都被罚了…太子被命禁足寝殿三日反思己过,绿姬虽然已被太子妃掌掴过,却还是被皇后娘娘下令处了十下廷杖!若不是太子一再求情,皇后娘娘简直想要直接将之打死!”
卓昭节诧异道:“她做了什么让皇后娘娘如此恼怒?”
淳于皇后厌恶绿姬不是一天两天了,可为了太子的缘故一直也任她在东宫里享受着锦衣玉食。如今忽然起了杀心,肯定是有缘故。不过绿姬也不傻子,怎么会去激怒皇后?
鸾奴道:“世子向宫人打听到,是绿姬昨儿个接到了唐澄从岭南捎回的信笺,内中提到在岭南过得苦不堪言,求绿姬设法弄他回长安。于是绿姬就到太子妃跟前祈求了,结果中途说漏了嘴,拿咱们家大房的事儿与唐澄被流放到岭南比,又说了其他一些激怒太子妃的话,这才惹得太子妃动手!”
“是吗?”卓昭节蹙起了眉,道,“这可有点不对劲儿,唐澄又不是才被送走的,即使是头一次写信回来诉苦,绿姬要心疼儿子,之前怎么没去和太子妃求情,偏偏是现在?况且绿姬难道不知道提咱们家大房的事情必然会激怒帝后?而且这已经不是激怒的意思了,甚至是在咒自己儿子,等若是说帝后要谋害亲孙?她之前在东宫里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怎么这回忽然如此糊涂?”
鸾奴垂手道:“小的也不清楚,小的奉了世子之命回来,将这事情说与世子妇知。另外,皇后娘娘被这事情气得不轻,太子妃着人到御前寻了世子,让世子妇领了小郎君和小娘子进宫一趟,道是皇后娘娘是极喜欢世子妇的,也喜欢小郎君和小娘子,见着了世子妇与小郎君、小娘子,必能解颐。”
“那今儿倒是亏得我在家歇一日了。”卓昭节没想到自己又要进宫,叹了口气道,“不然你还得满山去寻我们。”这几日她一直领着两个孩子挨个到有与他们年岁仿佛的嫡出子女的人家拜访,宁夷旷和宁夷徽都交了不少朋友,再加上游氏出的主意,听了几个口齿伶俐的下仆诉说的添油加醋的被主家收留之前过的苦日子的故事后,宁夷旷对堂哥的同情果然是迅速淡薄。
而且照着游氏指点的,宁摇碧亲自为子女讲了几个男儿当自强、巾帼不让须眉的故事后,兄妹两个果然是对宁朗清的哭诉没了兴趣——甚至前日卓昭节故意邀了被纪阳长公主禁足曼徊山庄的宁朗清过来吃果子,提前吩咐下人任宁朗清再煽动堂弟同情自己,结果宁夷旷碍着与宁朗清之前玩的还不错,虽然皱着眉听他说委屈,本来就没和宁朗清玩耍到一起去的宁夷徽已经不耐烦的呵斥了:“我听说伯祖父这一房因为一些事情已经只剩了堂哥一人,堂哥却还不思进取,振奋门庭,反倒效仿孱弱之女,逢人便诉说自己的委屈与不幸,实在叫人看不起!”
其实宁夷徽这番话是什么意思自己也不是太清楚,不过是听着宁摇碧说的故事里都会带上两句教诲自己与兄长——到底是宁摇碧的嫡亲骨血,宁摇碧十一岁即中举,天赋奇佳。双生子年纪虽幼,然而也渐渐展露出来传自他的思维敏捷与记忆力过人的天赋来。
是以宁夷徽听了几次就大致记下了这番话,索性就说来与宁朗清听。
宁朗清没想到小堂妹不但不同情自己在二房受到的遭遇,反而出言羞辱自己,羞恼之余,心中更是忿忿不平,暗道:“六婶说的果然没错,二房哪里肯真心的抚养我?就连他们的女儿,才这么点儿大,说话就这样的伤人了,往后我岂非每日都要活在这样的冷嘲热讽里?更不要说还会有其他的羞辱了!从前祖父还在时,我是国公嫡长孙,二房不过是侯爵罢了,这两个小东西的身份才不如我!结果祖父出了事情,我…我竟然要受他们的气?!”
他虽然在从剑南回来的路上听婶母祖氏叮嘱、祖氏走时又设法紧急教导了他一番,让他知道在二房过日子须得隐忍,趁人不注意再挑唆宁夷旷、宁夷徽向着自己,渐渐的把这对兄妹笼络住了,再图后计——可这样的打算本来就是祖氏有些想当然,宁朗清一个五岁的小孩子能记下她的大部分话已经是遭遇凄惨以至于刻骨铭心了,要把她简略叮嘱的计谋具体用出来还要用的不着痕迹这怎么可能?
而且小孩子的掩饰本来就拙劣的很,此刻被比自己小的堂妹一刺激,脸上的怨毒自是流露出来!
宁夷旷觉得妹妹说的话没错,但他之前和宁朗清玩耍了两个时辰,到底有些情份,此刻就想接着妹妹的话劝说堂哥振奋起来,未想却看到堂哥脸色骤然可怕极了,不觉吃了一惊,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而旁边得了卓昭节的吩咐冷眼旁观的下人自是不敢怠慢,生怕宁朗清恼羞成怒之下打伤了自己的小主人,慌忙围上去把人都分开。
这件事情禀告到宁摇碧和卓昭节跟前,连曾经同情过宁朗清的卓昭节也觉得这个堂侄养大了必成祸害——但长公主还在,总归不能真的要了他的命。
宁摇碧亲自去了一趟曼徊山庄,也不知道是怎么和长公主说的,回来之后就让卓昭节不必操心这件事情了。
本来如今正是盛夏,虽然翠微山中不似山脚炎热,但没有树木的地方也晒得人头晕。若非为了避免子女缺少投意的玩伴被教坏,卓昭节也不想成日的出门——何况带着这么小的双生子,万一在崎岖的山路上摔着碰着怎么办呢?
是以宁朗清的事情既然有了结果、宁夷旷也不帮着堂哥说话了,卓昭节就打算歇下来。倒是双生子这些日子到处玩习惯了,坚决不答应,卓昭节和普天下所有宠爱子女的母亲一样拗不过他们,只得继续领着他们出门。
今日是卓昭节实在乏了,硬是要在家里待一日歇一歇,倒是凑巧,恰好赶上了宫中见召。
太子妃亲口托付,又是要去宽慰皇后娘娘,卓昭节自不敢怠慢,忙命人把在庭院里疯玩的满头是汗的双生子叫到跟前,命人替他们速速沐浴了一下,换上新衣,又叮嘱了几句规矩,便领人上辇,往行宫去觐见。
翠微山的行宫不像长安城里的大明宫那么巍峨雄壮,走的却是轻巧精致的风格。进入行宫,沿途都是茂盛的树木,荫凉得很。帝后所居的幽簧馆外,是一片占地颇大的紫竹林,山风拂过,婆娑作响,还可以听见竹上所缚银铃的脆响。
卓昭节在皇后与太子妃跟前都有一份体面,说起来她怀着双生子时被诊断出来,还就是在这幽簧馆。如今领着一双子女再来,不免回忆起前事,感慨着在馆外等着宫女进内禀告。
因为是帝后居处之外,卓昭节与子女自是早早下了步辇,穿着簇新夏裳、精致可爱的双生子虽然不是头一次见皇后与太子妃,却是头一次到幽簧馆,此刻不禁好奇的张望着四周,不住发问。
卓昭节瞪他们一眼,低声道:“娘娘就在里头,不许喧嚷!”
“…哦!”双生子虽然顽皮,但大规矩上倒是听话的,此刻闻言,双双露出委屈之色,摆弄着手指不说话了。
看这模样,卓昭节又有些心疼,正想着安慰他们,里头贺氏却迎了出来,含笑道:“娘娘与太子妃正等着呢,府上的小郎君和小娘子往世子妇这跟前一站,三个人都仿佛神仙也似,真是看了就叫人心头一喜——怪道娘娘今儿个心绪不好,太子妃不叫旁人,就要叫世子妇与小郎君、小娘子来!”
“姑姑这话说的我可是不敢领。”卓昭节笑着与她寒暄,又命子女,“快见过贺姑姑。”
贺氏道着使不得,到底还是被卓昭节拉着受了双生子的礼——如今双生子其实也行不得多么规矩的礼,不过摆个模样,但小孩子行礼怪有意思的,他们又生得好,贺氏受得也是眉开眼笑,连说到底是长公主殿下的曾孙,小小年纪就如此的知礼。
这样谈笑风生的进了殿,却见殿中不但有皇后与太子妃,赵萼绿却也在,还领着真定郡王的嫡长子、乳名鹤奴的唐兴。
而且皇后此刻看起来也不像是震怒了,脸上虽然不能说喜笑颜开,到底也含着一丝笑色——毕竟嫡曾孙就在跟前。
看到卓昭节带双生子进来,众人都笑着道:“你们可算来了,母子三个这么走进来,仿佛凭空就亮了一层。”
“是咱们进来觉得眼前光辉一片才是真的。”卓昭节领着双生子行过礼,皇后指了附近的席位让她坐,却招手道:“旷郎和徽娘到本宫这儿来。”
双生子从襁褓里时就见过皇后了,略能记事后也见过两回,只是这会的小孩子忘性大,几个月前见的就忘记了,并没有认出皇后来,倒是像见生人一样规规矩矩的上前再次行礼。
皇后笑着把他们搂到膝前,道:“才几个月不见,怎么与本宫如此生疏?是不是把本宫给忘记了?”
虽然的确忘记了,但宁夷旷与宁夷徽却本能的含糊着不肯认,宁夷旷试图用岔开话题来避开回答,就看着下头坐在赵萼绿膝上,好奇的望着自己兄妹的唐兴道:“娘娘,这是谁呀?咱们这两日跟着母亲四处拜访,都没见过这位小哥哥。”
皇后还没回答,赵萼绿先恼了,道:“好你个初岁!领着你家这金童玉女的到处拜访,偏不去看我?”
卓昭节心想要不是你之前提过结亲、九郎又坚决反对,一再说不能让徽娘与唐兴当真互生好感了去,我何必要避开你?嘴上忙赔罪道:“哪儿是不去看赵姐姐?我这几日是被他们折腾得乏极了,今儿个硬是在家里歇一歇,这才接到鸾奴报的信呢!本想着缓口气再去赵姐姐那儿叨扰的。”
赵萼绿这才哼了一声,道:“偏把我排在后头!”
太子妃见卓昭节尴尬,正待圆场,不想端坐赵萼绿膝上的唐兴忽然道:“母妃,我想吃藕粉糕。”
赵萼绿就这么一个嫡子,自然十分钟爱,闻言也顾不得和卓昭节计较,亲手端了旁边案上的藕粉糕与他,又叮嘱道:“只许吃一块,啊?”
唐兴道了一声是,果然只取了一块——只是他拿着这块藕粉糕,却只在唇上沾了沾,趁着自己坐在母亲膝上、赵萼绿不宜看到自己面前,居然一把塞进袖子里!
赵萼绿没看到这一幕,坐在她对面的卓昭节可看着清楚,正诧异唐兴堂堂帝之曾孙的身份,怎么会要藏块藕粉糕,却见他拢了拢袖子,便迫不及待的道:“皇曾祖母,这两位是谁呀?”
…合着唐兴是在替自己解围么?卓昭节惊叹于才三岁的唐兴的聪慧之余,越发笃定了宁摇碧的判断,这般聪慧的小孩子,若无意外必是未来九五之尊,这样的人的皇后是好做的吗?
1.绿姬虽然已被太子妃掌掴过,却还是被皇后娘娘下令处了十下廷杖!若不是太子一再求情,皇后娘娘简直想要直接将之打死
—————————————... 查看原回帖>>引用:原回帖由 淮海公 于 2013-07-19 12:04 发表
2.这个贱绿说好听点是太子的宠姬,难听点就是一个可丢可弃的玩物,连太子妃的侍女都能把她看得透透,她自己却还寄希望于太子有朝一日能把她扶上后位,甚麽都得靠太子,没了太子,她和她那两个崽连条狗都不如。可悲的,... 查看原回帖>>绿姬,目测她会死的很惨。
以色侍君,才是你贱三的本分。
肖想那些有的没的,除了害人就是害己。
第一百七十六 大聪明和二聪明
真定郡王与宁摇碧都坚定的认为两家不适合结为儿女亲家,但显然淳于皇后没有想那么远。在皇后看来年岁仿佛的小孩子一起玩是件好事,而且两方的父母都是自己所喜欢的,嫡亲曾孙就不要说了,宁家的孩子还这么好看,看他们三个在堂下追逐嬉戏都是享受。
所以皇后很是高兴的为曾孙介绍:“这小郎君与小娘子,鹤奴以前没遇见过罢?是你表叔家的孩子,小郎君叫宁夷旷、小娘子叫宁夷徽的,都比你小一岁。”又笑着道,“说是一岁,其实也就是三个月,你们年岁仿佛,想是喜欢到一起玩的?”
唐兴果然点头,兴致勃勃得紧:“他们为何生得一样?”^~%&*本书-首发纵*横@中&文网@^+|=
闻言,几位大人都是哑然失笑——怪道双生子一进来,唐兴的目光就没离开过他们,本来还以为他是看到年纪差不多的小孩子想一起玩,又或者是惊叹于这对兄妹的精致美丽,没想到的是他留意的却是双生子如今容貌如出一辙。
原本双生子最有趣的当然就是相似,不过这儿除了唐兴以外都不是头一次看到双生子了,自不再惊讶,更多的是注意到有一位绝色的母亲和一个俊秀的父亲的双生子会出落成什么样的秀美出众。倒忘记了唐兴头一次看到双生子,还是不看服饰根本分不出来男女的双生子,也难怪他最注意这一点了。
淳于皇后逗着双生子,道:“是啊,本宫也想知道,为什么你们兄妹生得一个模样呢?”
众人都好奇的等着他们的回答,正以为会把他们难住时,不想宁夷旷理所当然的道:“父亲说,我是兄长,当为妹妹之楷模,我问过父亲楷模的意思,父亲说,就是让妹妹向我学,所以妹妹当然长的像我了!”
“…”众人忍住笑问宁夷徽,不想宁夷徽居然也是一脸认真的点头,还不忘记补充:“父亲说,若大哥有不好,我也不能学他,所以,若有一日我们长的不像了,一定是大哥没做好楷模。”
众人纷纷大笑出声,连卓昭节也是啼笑皆非,淳于皇后哈哈笑着继续问:“为什么你们长的不像就是旷郎没做好楷模?不定是你没学好呢?”
就见宁夷徽把头一扬,骄傲的道:“父亲说我最聪明了,我怎么可能学不好?”
“你胡说!”宁夷旷立刻大声反驳,道,“父亲说最聪明的人明明是我!你最多第二聪明!”他强调道,“我是大哥,你是二娘!所以我是大聪明,你是二聪明!你怎么可能最聪明!最可是第一的意思,我问过父亲的!”
宁夷徽立刻对哥哥怒目而视,用更大的声音道:“我也问过母亲,母亲说我虽然被叫成二娘,可也是嫡长女!叫成大娘也没什么!所以我也是大聪明!”
“可如今大家都叫你二娘!”宁夷旷用再大点的声音吼回去,“你就是二聪明!”
“母亲!”宁夷徽果断的转向卓昭节,怒气冲冲道,“我才不要做二娘!我要做大娘!”
…这会从皇后到卓昭节都已经笑趴在榻上,淳于皇后擦着眼角,颤抖着声音道:“本宫…本宫来说罢,你们两个都是大聪明…不,是最聪明,你们两个都聪明极了!”
未想皇后才安抚着双生子,底下望着这一切的唐兴忽然扁了扁嘴,委屈道:“皇曾祖母,那鹤奴呢?”
淳于皇后这才想起来自己唯一的嫡曾孙还在旁边看着,忙补充道:“鹤奴也是最聪明的好孩子。”^
眼看双生子又要说话,卓昭节虽然知道皇后宽容,也忙喝道:“你们不许再吵了!”
双生子对皇后的圆场显然很不满意,先狠狠的对望了一眼,复有志一同的瞪向下首的唐兴,很显然,在竞争“谁是最聪明”的道路上,双生子已经把唐兴也纳入了竞争者的范畴…^
唐兴察觉到双生子的敌意,非但没有退缩,反而饶有兴趣的道:“最者,极也。三个人都是最聪明,多没意思,不如咱们一起玩吧,谁赢了,谁才是最聪明!”^
卓昭节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淳于皇后俯身逗着双生子,道:“旷郎、徽娘,要不要与鹤奴一起玩?”
双生子向来不憷人,此刻自是一口答应——不过宁夷徽却在答应之后,警觉的问:“你想比什么?”
唐兴回过头,对身后的使女道:“把那九连环拿来!”
使女捧上一副银制镂空的九连环,唐兴道:“喏,咱们比解这个,谁解的快,谁就赢,怎么样?”
九连环自古流传,寻常人家都爱备上一副给小孩子玩耍,甚至闺阁女子也喜解了解闷。宁夷旷和宁夷徽自然是在襁褓里时就 过,只不过 过不代表擅长。尤其宁摇碧三不五时的给子女带各种新奇的东西,双生子喜新厌旧得紧,玩具虽然多,却没一件是长久玩耍娴熟的。
倒是唐兴,他提出来这个,使女又随身带着,自然是玩的熟的。^
卓昭节心想子女多半要输掉这一局了,不过小孩子家玩耍,输赢都没有什么,而且输给皇室中人更不打紧,倒是赢了反而不大合适。因此她只是笑着看着,丝毫没有提醒子女的意思。
反而淳于皇后拆了曾孙的台,道:“这副九连环鹤奴好像玩了三个月了?你们要和他比,得想一想。”
被皇后提醒,宁夷旷与宁夷徽齐齐一撇嘴角,异口同声道:“不比!”
唐兴被曾祖母搅了计策,也不恼,想了想道:“那你们想比什么?”
“比谁的玩具多!”宁夷旷连想都没想就道,跟着宁夷徽道:“比谁的裙子多!”
唐兴还没回答,宁夷旷已经怒道:“不比!你那儿都是裙子,母亲说咱们小郎君不穿裙子的,怎么和你比?!”
众人听了这两句话又要笑,赵萼绿也把之前嗔卓昭节的事情丢到一旁,抚着唐兴的背道:“鹤奴你可得仔细些,别叫宁家的弟弟、妹妹把你赢了去,那你这个做哥哥的可是好生没面子。”又说宁夷徽,“不必看人,只听这话就笃定了是宁九的血脉,这狡诈的模样活脱脱就是宁九当年!旷郎反应之快,也像极了宁九!”
卓昭节笑着道:“小孩子家说的孩子气话,哪儿知道什么狡猾?误打误撞罢了。”
这时候唐兴又提议:“要比试,自然要大家都会的。不如比认糕点罢?请曾皇祖母的厨房端上糕点来,咱们说出糕点的名字和味道,认识多的人胜,怎么样?”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惦记着吃呀!”宁夷徽一听,立刻脱口而出,道,“为什么要比糕点,为什么不比认果子?”
…卓昭节尴尬的替她赔着罪:“都是我没教好,叫这孩子没了规矩…”
赵萼绿之前嗔她,此刻倒是大方,道:“才说了小孩子家说孩子气话,你替徽娘赔什么礼?我是这么小气的人?我家鹤奴也不是这样的人!”
果然唐兴没生气,而是好奇的问:“为什么要比认果子,而不是糕点?”
“因为我不爱吃糕点,我喜欢吃果子!”宁夷徽理直气壮!
宁夷旷也有意见:“为什么要比糕点或果子?为什么不比吃肉?我爱吃肉!”
唐兴虽然看着脾气好,但究竟年纪小,听他们尽挑自己擅长或喜欢的,也嘟起嘴,不满的道:“都挑了你们喜欢的比,那输赢还有意思吗?”
双生子异口同声的回答他:“为什么没意思?赢了才是最聪明呀!”
第一百七十七章 绿姬之疑
回到丹葩馆,等宁摇碧归来后,卓昭节将双生子今日与唐兴争执的经过一五一十说与他听,夫妇两个都笑得打跌,宁摇碧当然是要赞自己的嫡子嫡女聪慧,没有给唐兴骗着去比解九连环。
卓昭节笑着道:“要不是皇后娘娘提醒,谁知道他们会不会上当?不过鹤奴 真不坏,说实话,我这两年也没怎么见过他,只想着赵姐姐是很要强的人,鹤奴又身份尊贵,多半争强好胜的。但今儿一看,鹤奴 倒更像是真定郡王。”
宁摇碧理直气壮的很:“皇后娘娘是鹤奴的嫡亲曾祖母,却愿意出言提醒咱们的子女,这也是旷郎和徽娘的本事。”又道,“赵萼绿虽然要强,但在唐四跟前一向贤惠,何况鹤奴是唐四的嫡长子,往后多半也会是储君,就是赵萼绿要把他教得蛮横霸道,唐四也不会答应的。”
显然他还记得当年赵萼绿提过的结亲一事,不忘记再次提醒妻子,“像唐四那样的人,虽然看着风度翩翩也算大度,知道进退,然而却决计不是肯多么宠爱妻子的,决计不是好女婿的人选。”
“我就说下鹤奴那小郎君 不坏,你想到哪儿去了?”卓昭节轻嗔着打了他一下,道,“徽娘如今看着比旷郎还要霸道,真嫁到皇家去,咱们还能睡得着么?就算是如今的皇后娘娘,对着圣人时也是温柔细语的,何况他们如今才多大啊?十几年之后的事情,如今操什么心?”
宁摇碧却很警惕:“怎的不要操心?如今不当一回事情让他们玩着玩着就青梅竹马了,往后再阻止还来得及么?”他强调,“回头把徽娘叫过来,我亲自与她说些那唐兴不好的地方!”
卓昭节有点啼笑皆非,道:“我瞧鹤奴脾气好得很,有什么地方让你抹黑的?”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宁摇碧连想都没想,张口就道,“就说这小子提议要比解九连环,就是不安好心,那九连环他玩了几个月,咱们家旷郎与徽娘可没有玩上几个月,他也好意思提出来比?再说他后面还恶人先告状说旷郎和徽娘只管挑着自己擅长的比…”
“…你要点儿脸罢!”卓昭节叹了口气,伸手在他脸上一刮,郑重的道,“鹤奴才比你长子大三个月,正经要叫你声表叔的!为点儿小事你这么不遗余力的说他坏话,你好意思我都不好意思!再说你凭什么笃定了徽娘往后就会和他青梅竹马到两小无猜相亲相爱的地步?!”
宁摇碧笃定的道:“徽娘也许瞧不中唐兴,但那小子怎么可能瞧不中咱们的女儿?就凭徽娘的好容貌,这天下若还有男子瞧她不中,那不是好男风就是瞎了眼!我可不想徽娘去宫里受罪,就是如今的皇后娘娘,虽然六宫没什么妃嫔给她添堵,可帮着圣人打点前朝也足够辛苦的。徽娘还是嫁个知情识趣会得体恤妻子的富贵闲人最省心!”-
卓昭节惊叹道:“我是打从记事起就听着身边人赞我生得好看、像我那长安第一美人的嫡祖母长大的了,可即使如此我也不敢说这天下男子都会瞧中我!你…你可真敢夸你女儿!”
“可爱慕你的郎君还少吗?”宁摇碧斜眼看她,似笑非笑,“若非我恶名在外,之前你才到长安时就请义康姑母把你请去怒春苑中赴宴,早早传出咱们关系密切的消息…你信不信敏平侯府的门槛能在你回长安不到三个月就被踩穿几条去?”
卓昭节闻言恍然大悟,禁不住抬手用力打了他两下,恨道:“我还真以为你那会那么想我!合着你是故意的!”
“我怎么不想你?”宁摇碧忙讨好道,“只是你以为追逐过你的男子不多,所以认为往后徽娘也不会有太多的追求之人这可是错了。她往后的夫婿可未必能像我这样镇得住长安各家子弟,说起来我虽然不在乎外头怎么说我,但回过头来想一想,有这副恶名倒也不错,否则成日里看着车水马龙的往敏平侯府去提亲,我瞧着也生气!”
卓昭节恨道:“好啊!你自己使着法子拦阻了旁人去我家提亲,如今自己女儿倒是得意洋洋的端足了架子预备挑三拣四…”
宁摇碧拥住她,好笑的提醒道:“那也是你的女儿!”
“总之是你不好!”卓昭节觉得和他讲理太不利索了!所以利索的选择了打他几下,忿忿的道,“就是你不好!”
宁摇碧自是乖乖的认错不迭…
夫妻两个打闹这么一阵,卓昭节掠了鬓发说正事:“我总觉得这回绿姬的举止透着古怪,这两年我也见过她几次,风闻过些事情…这人说她智谋如海那实在太过抬举了,但也不是没几分伶俐劲儿,否则也不必太子妃出手,皇后娘娘就容她不下。向来她都安分得很,从不去主动挑衅太子妃,免得惹了皇后娘娘不喜欢的,这回是怎么回事?不但为了唐澄写回来哭诉的一封信笺在明知道太子妃正小憩的时候去打扰,还把话说的颠三倒四的惟恐太子妃与皇后娘娘不动怒?”
因见宁摇碧含笑不语,又继续道,“而且她虽然经太子求情只受了十杖,可如今也是卧榻不起了吧?还连累了太子禁足…这人若是一直这么蠢,怎么会活到现在?太子妃可不是好惹的!”
宁摇碧听到这儿才笑着道:“你既然晓得太子妃不好惹,又何必为她担心呢?”
“我跟你说正经的呢!”卓昭节不满的横了他一眼,嗔道,“我不是好奇么?”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情啊?”宁摇碧笑着道,“不过唐澄从岭南写信回来,我倒是知道的,他写信诉苦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两次似乎换了个才情更好的幕僚,倒是写得催人泪下。”
卓昭节诧异道:“你怎的知道的如此清楚?”
“唐澄用的是飞鸽传书,每次饮渊都守在长安附近先拿下来,等我与唐四、太子妃,前几次还呈与了皇后娘娘,都看完了,再给他放回去。”宁摇碧不以为然的道。
“…那信上没做记号?”
“记号便是唐澄的私印,不过那印本就是在长安刻的,再弄个一样的也不难。”宁摇碧笑着摸了摸她鬓发,道,“好吧,我来揣测一下——绿姬一直以来的为人,这次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既然做了出来,除非她忽然发疯,不然就是另有所图。从现下来看,这回太子算是被她拖累,越发的让皇后娘娘不喜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