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心便疑心!”卓昭节一撇嘴,比起被拘在这阴森森的别院里刻苦用功,还要被文治之与敏平侯这两个要求苛刻严格的主儿督促着半点不自在,所谓是长痛不如短痛,她宁愿求个干脆,见敏平侯一直默默的听着,胆气更壮,道,“祖父好歹也是侯爵,贵人不给我面子,难为不要念着点儿祖父的情面吗?纵然当面说起来往坏的地方揣测,也总有法子岔开了话题去,反正我又不是天天都要去见贵人!”

“那宴饮踏青的时候小娘子们彼此之间的讥诮呢?那些个为了求名的士子的抨击呢?你什么都不知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卓昭粹有些不耐烦的道。

卓昭节不屑道:“真是笑话!她们会笑我,我不会笑她们吗?难道就她们长了嘴不成?至于士子,堂堂男子,不思刻苦攻读考取功名以光耀门楣、忠君报国,反倒把眼睛盯在一介女流身上,这种人能有什么出息?这种没出息的士子有什么好怕的?不过是一班迂腐之辈,叫几个小厮捉到角落里挨个打上一顿,保准比什么都乖巧!八哥你也太瞻前顾后了!”

这番话她说的干脆利落,越说越是理直气壮,沈丹古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嘴唇蠕动,想说什么却又止住了。

卓昭粹气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士子乃是国所礼遇,你…”

“好了!”敏平侯听到此处,若有所思的拈了拈须,不冷不热的道,“你这么振振有辞,不避不让,显然自己一点也不在乎,但我问你一句,你可遇见过这样的情形?”

卓昭节想了想,道:“没有遇见过,但孙女自认心中坦荡,纵然遇上,也自能应对得体。”

“未曾经历过你也知道你能应对得体?”敏平侯冷笑了一声,道,“之前我去侯府带你过来时,不过质问了一句你那首咏虞姬艳装能够引得士子争相称赞,是不是你自己做了手脚,结果你气得眼眶立刻红了,对着亲生祖父都顶撞上了,若是换了一个人,恐怕你又该叫小厮上阵打了给你出气了吧?你这个样子也算应对得体吗?”

…到底姜是老的辣,卓昭节被问的哑口无言。

她正失望着,忽然沈丹古道:“君侯,其实小七娘同去天香馆也无妨,有八郎并古娘子照拂,当日同处雅间的也必然都是咱们这边的人,自然不会有人存心刁难,纵然遇见了真定郡王那边,也有古娘子帮衬。”

敏平侯果然对沈丹古格外的不一样,闻言神色缓和下来,道:“若有意外,你丢了脸,可别指望回来我帮你!”

卓昭节忙道:“我定然不给祖父丢脸。”

沈丹古说话居然比嫡亲孙儿孙女都管用,卓昭节想起来之前听卓昭粹隐约的提过敏平侯年轻时候与自己嫡亲祖母、还有如今的继祖母沈氏之间的恩怨纠缠,不禁浮现出一个荒谬的念头:难道这沈丹古…其实并不姓沈?

第一百章 斗花天香

年年牡丹花会最后一日将斗出当年的牡丹魁首,这是整个花会最激动人心的时候,今年这场斗花打从头一日起就充满了延昌郡王与真定郡王一派的明争暗斗,以至于许多中立的人比如阮致连热闹些的地方都不去了,花会没几日遇见了屈谈后,拉了屈谈回阮府,借口指点他与阮云舒就没出过门,至于时斓等几人更是当作没有花会这件事。

因此今年花会一部分高门大户诡异的冷淡里,属于两位郡王派别的人家倒是格外的上心,花会最后一日天香馆下车马如流,一路逶迤把旁边两条可容两驾马车并排出入的巷子都塞满了。

这一日清早起天香馆里就点起了一盏盏的灯火,雅间里的水精帘折射光华万千,玳瑁云母屏风、琉璃摆件、玉瓷碗,琳琅满目之下,盆盆珍品名种的牡丹千姿百态的被陈放在各个角落,绚烂如辉,浑然不似人间景象。

看着从天蒙蒙亮起就不断涌入馆中的贵客们,趁间隔的辰光,馆主鲁趋年少的次子鲁锦不禁得意的对父亲道:“去年西市的‘伊洛传芳园’还能与咱们相争,如今两位郡王将这最后的斗花选在了咱们天香馆,且看往后他们还有什么风头可言?”

不同于次子的欢喜,鲁趋的脸色却很不好看,他沉沉的道:“你以为两位郡王选在了咱们这儿是为了什么?”

鲁锦诧异道:“自然是因为咱们的‘霓虹焕彩’去年夺了魁…”

“你想的太简单了。”鲁趋摇头,因着如今随时有贵客需要他亲迎,他也没心思多加提点儿子,道,“这地方是延昌郡王选的,他是为了告诉真定郡王,便是在真定郡王这一派的地方,他一样可以赢过真定郡王!而真定郡王自然也不能示弱,这才是他们选择我天香馆的缘故!”

鲁锦怔了怔道:“不管怎么样,两位郡王选咱们馆斗花,咱们馆总不能没有好处吧?”

“如果真定郡王赢了,咱们自然好处少不了,但如果真定郡王这一回输了…”鲁趋面色沉沉,道,“你以为我们不会被迁怒么?”

鲁锦吃了一惊:“不是有长公主…”

“咱们不过是靠着你爷爷伺候长公主多年,尽心得用,这才得了长公主开恩,帮衬在这东市站住了脚!”鲁趋冷笑着道,“你以为长公主会特别庇护咱们吗?这一回延昌郡王提出的是斗花,去年延昌郡王那边开设的‘伊洛传芳园’输给了咱们,如今居然敢到咱们这儿来进行最后一场斗花,可见极有把握!无论郡王还是君侯这几家的花卉都是咱们供应的,真定郡王既然答应下来延昌郡王的斗花之请,真定郡王这边斗花的花,你以为是谁出?一旦输了,自然就是咱们没用…这两位乃是圣人爱孙,天家血脉,本身就是富贵的郡王了,他们所争夺的东西,就是指缝里漏下来一点点,也绝不是咱们能够担当得起的!”

“那咱们怎么办?”鲁锦闻言,立刻变了脸色,仓皇道。

见儿子如此沉不住气,鲁趋有些着恼,低喝道:“还能怎么办?只盼望岑老为压轴预备的那几盆花能够胜过延昌郡王带来的花了!”

这边父子烦恼,早早抵达雅间的人也都在窃窃私语,卓昭节问卓昭粹:“我之前听人说,去年胜的也是天香馆,但陈子瑞是在西市写下赞‘霓虹焕彩’的诗的,这是怎么回事?”

卓昭粹道:“去年斗到最后只剩‘伊洛传芳园’和‘天香馆’,两家谁都不肯在对方的地盘上进行最后的比试,所以经人调解就换到了旁的馆阁,当时如陈子瑞这些人懒得跟过去,就在原本的地方等结果。”

“今年要比的是什么品种?”卓昭节好奇的问。

“不好说。”卓昭粹摇头道,“到昨日晚,是一盆白鹅雪莲对御衣黄,但两边定然都留有后手在今日作奇军杀出!”

卓昭节道:“御衣黄我知道,这白鹅雪莲我却没看见过,可是白牡丹?”

“既然有个白字自然是白牡丹。”卓昭粹对牡丹本身没什么兴趣,哂道,“你该明白今日这场斗花的缘故,不要到处走动,免得生出是非来,知道吗?”

“八哥最麻烦不过。”卓昭节抱怨了一句,道,“如今人还少,我想去下面看看牡丹。”

卓昭粹哪里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冷笑了一声道:“不许去!这雅间里不是也有牡丹?你要看在这里看就是!”

只是卓昭节连敏平侯都不畏惧,又怎么会怕他?根本不当一回事的站了起来,道:“这雅间里才几盆?我这几日被拘在了别院里什么都看不成,闷死个人了,难为如今人还不多,总也该叫我看点热闹,八哥你就不要多管了,一会古家娘子来了,你专心陪她去吧!我不会叫你操心的。”

“你给我坐下!”卓昭粹低喝着,只是卓昭节根本就不理会他,径自带着阿杏和阿梨施施然的走了出去,这是在外头,又有同行而来的沈丹古在,卓昭粹虽然气得极了,到底也不能强行把她拖回来,只恨道,“回去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八哥真真是罗嗦极了。”卓昭节摸着腕上的镯子,听到身后关起来的雅间门里传出来的话,嘴角勾了勾,道,“又没长辈在,想叫我乖乖听话做个木头人?可能吗?”

阿杏抿嘴笑道:“八郎也是担心娘子。”

“不就是怕遇见有人拿我那什么才名说嘴吗?”卓昭节不屑的道,“我直承了我才学平平又怎么样呢?谁敢说话不好听,真当我是不长嘴的!”

“便是娘子身份尊贵,寻常之人没资格与娘子说话,婢子也不是那起子只会缩在旁边的人呢!”阿杏笑着道,“再说娘子光风明月,有什么好说嘴的?”因为游氏名霁,阿杏就临时改了个字。

阿梨也道:“谁敢说咱们娘子不好,看咱们不撕了那东西的嘴!”

卓昭节很满意使女这样的态度,微笑着道:“正是这个理儿,怕前怕后的,索性也不要过日子了。”

这时候她们刚好下了楼,正穿过一段较为昏暗的廊道往中庭走去,就听一人含笑道:“谁敢不叫你好好过日子?不想活了吗?”

卓昭节惊喜的抬起头来,就看到不远处廊道的尽头,宁摇碧身穿柳绿交领深衣,因为如今清晨还有些微寒的缘故,外罩着群青广袖绸袍,束玉带,蹬青靴,手持折扇,含笑迎过来,道:“可是有人委屈了你?”

他这话问的温柔,却怎么听怎么透着一股子寒气,卓昭节嗔道:“还没有这样的人呢,就是和她们说起来。”

宁摇碧这才放了心,他为人一向我行我素习惯了,这会就直接无视了阿杏与阿梨,上前挽住卓昭节的手,笑着道:“你跟我来,我今儿寻了个好玩的东西给你。”

卓昭节奇道:“是什么?”

宁摇碧却卖着关子:“且不告诉你。”

卓昭节道:“反正过会就知道了。”说着就歉意道,“原本说好前两日和你一起去看花的,没想到后来回家就被祖父拘住了。”

“我也打听到你被敏平侯带到了别院里去,在别院里可是无聊?”宁摇碧含着笑,不动声色的套着话,“可是想我想的很?”

阿杏和阿梨听他旁若无人的说出这样的话来,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但卓昭节却两颊飞红,嗔道:“你说的什么呀!”虽然嗔了宁摇碧,却又怕他失望,被宁摇碧拉住的手就用力捏了他一把,宁摇碧自然会意,嘴角笑意加深,斜眼看她道:“那就是想了?”

“才没有!”卓昭节板起脸,道,“我忙得很!哪里有功夫想你?我这几日,做梦都在抄着前人的那些名赋!”

宁摇碧笑着道:“咦,怎么会这么用功?”他心里想的却是那几日似乎沈丹古也在敏平侯的别院,昭节既然抱怨太过忙碌,料想那小子即使不安好心,也未必有机会靠近昭节,这才放了心。

“还不都是那次曲江畔遇见了时大娘子与淳于家的六娘子?”卓昭节说到此处看了看四周有无人经过,宁摇碧就正好打开边上一扇门,道,“咱们进去说吧。”

第一百零一章 铁枪拖玉瓶

宁摇碧随开的门内是间小小的静室,并无窗户,所以靠门的地方点了一盏碧纱灯供进入者照明,阿杏和阿梨又点了几盏灯,内中才明亮起来,两个使女伶俐的斟上茶水,卓昭节接过呷了一口,看了看四周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就问道:“你说的好玩的东西呢?”

“一会鸾奴送过来。”宁摇碧微笑着道,“曲江畔的事情我也知道了,你放心罢,我如今已经在处置了。”

说到这个不由得卓昭节不关心,忙问:“你可有头绪?莫名其妙的我就被扣了顶才女的名头,祖父为了不叫我丢这个脸,这几日抓着我勤奋苦读,真真是累死个人了,从前学琵琶时也没有现在这么头疼的。”

其实她苦练琵琶的时候十指上的伤痕就没断过,但一来那是她自己发狠要学好,不同于现在是被敏平侯逼着学的,心情不一样;二来却是那会从班氏到谢盈脉,不管她进度如何,终究是赞不绝口,卓昭节如今还是天真活泼的少女,到底带着小孩子心性,渴望着师长们的称赞,敏平侯这么苛刻严厉的长辈,纵然满意也不肯夸上一句,在这样的祖父手底下刻苦学习又怎么能不累呢?

宁摇碧听得心疼,道:“太子殿下的生辰就是四日后了,你不要担心!”

卓昭节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面上一红,轻嗔道:“不说这个了。”

“好啊。”宁摇碧看着她道,“不说归不说,但你上回答应我的事情呢?”

卓昭节想了一想,面上的红色渐盛,道:“什么事情?我已经不太记得了。”

宁摇碧哪里肯这么简单放过她,道:“你不记得?那我告诉你好了!”

“不成!”卓昭节嗔道,“你不许说!”

“你怎的这么不讲理?”宁摇碧笑着道,“这样当面就要抵赖了吗?”

卓昭节推他一把,嗔道:“男子汉,大丈夫,你就不能让着我点儿吗?就当我是当真不记得了?”

宁摇碧趁机握住她手,道:“我岂不是就让了你,真当你不记得了,所以要提醒你?”

“那个不算。”卓昭节耍赖道,“你也忘记不成吗?”

宁摇碧含着笑道:“这怎么可能?我说过,你说的哪一句话我不是记在心里刻在魂魄上,你叫我怎么忘记?”

卓昭节面色更红,道:“反正…反正现在不成!”

宁摇碧见她一定不肯,就叹道:“唉,你就欺负我罢!”

卓昭节到底有点理亏,就道:“好啦,往后…往后再说吧!”

“你已经说话不算话一次了,往后谁知道你是不是又哄我呢?”宁摇碧握紧她的手,似笑非笑道。

卓昭节恼羞成怒道:“你不信那就算啦!”

宁摇碧见她恼了,忙又变了态度,笑着赔礼道:“不过呢,纵然你再哄我,只要你肯哄,我总是高兴的。”

卓昭节嘟着嘴道:“这还差不多。”

宁摇碧正待说话,不想这时候门忽然被推开,鸾奴笑着抱了一件披风进来,恭敬的行了礼,这才小心翼翼的将手里那件披风递给了宁摇碧,宁摇碧也双手小心接过,放到他和卓昭节之间的案上,笑着道:“你看。”

卓昭节好奇的张大眼睛看去,却见那件披风里裹了一只小小的狮子猫,不过比她的巴掌略大,通体雪白无一丝杂色,身后却拖了条黑尾无一丝白毛,品相已经绝佳了,因为半遮着它的披风被揭开,小狮猫下意识的抬起了头,张开一蓝一绿的鸳鸯眼,低低叫了一声,那毛茸茸的模样可爱得简直没法说,这一声叫,叫得卓昭节心软如水,欢喜无比的伸出手去,那小狮猫倒也给面子,轻轻舔了下她掌心,又叫了一声,就着她的手把头蹭了蹭,卓昭节一时间喜欢得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眼光再也离不开了。

宁摇碧见卓昭节喜不自禁的模样,心中得意,暗道时采风到底是行家,这种巴掌大小一脚随便能踩死几个的狮猫,往常他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就会直接丢给饮渊、饮涧做个小点心,不想送一只到卓昭节跟前居然效果如此的好。

他含笑介绍道:“这是铁枪拖玉瓶,又叫雪里拖枪,是义康表姑那儿一对狮子猫所生,我挑来挑去还是这只最好看,你觉得呢?”

卓昭节此刻满腔心思都放在了怜爱眼前这只小狮猫上,头也不抬的道:“它自然是最好看的…你瞧多乖!”

宁摇碧看她说话时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了,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心下一突,就有点后悔送这狮猫了,暗道昭节可别主次颠倒,只顾这狮猫怎么就不顾我了?所以立刻又道:“它如今还小,你身边不见得有人会照顾它罢?”

果然卓昭节听了这话才抬起头,道:“啊,那怎么办?”

“娘子请放心,咱们世子特意磨着义康公主府的猫奴写了一份详细的照料小狮猫的概要呢!”鸾奴抓住机会为自己的主子表功,笑着道,“义康公主还送了一个猫奴给咱们世子,如今就在侯府里头!”一面说着一面从怀里取出一叠杏花笺,阿杏忙谢着接过。

卓昭节这才放心,叮嘱道:“好生看看!”

阿杏和阿梨都道了一声是——答应完了两人都是齐齐暗叫一声苦也,本来今儿随卓昭节不理会卓昭粹出来,回去必然要被仔细追问了,可她们是卓昭节的使女,若是全说了,万一卓昭节被长辈们责罚,回头把气撒在她们身上,她们怎么办?

若是不说,之前没有这只狮猫倒也可以一口咬定卓昭节在楼下只是四处走了走,没有遇见宁摇碧就好,但现在有了这只猫——狮猫并就是富贵人家才养得起的,似这只“铁枪拖玉瓶”,不是有权有势的人根本就弄不到,更别说听宁摇碧说还是打义康公主那儿弄到手的,若还要隐瞒下来卓昭节和宁摇碧见面,那到底解释成谁给的?难为说小狮猫见卓昭节生得好,主动往她怀里扑吗?

就算是这样吧,小狮猫的主人呢?

两个使女心里七上八下的,卓昭节与宁摇碧却是绕着小狮猫把话题聊了开去,宁摇碧对狮猫没什么兴趣,少不得要见缝插针的说几句情话,这位世子一向有着视廉耻为无物的气魄,鸾奴是伺候着他长大的小厮,早就习惯了,卓昭节是听在耳里甜到心底,这小娘子沉浸在情郎的殷勤中哪儿还想得到长辈的态度?却把两个使女又吓又惊,几乎是度日如年的才等到鸾奴提醒辰光差不多了,宁摇碧才起身道:“你跟我去雅间罢,我叫鲁趋留了个单独的。”

“还是不要了。”卓昭节抱着小狮猫想了想,摇头道,“我如今在祖父跟前,我倒不怎么怕祖父,只是我瞧我八哥很在乎祖父的意思,今日能够出来也是再三求来的,不要害八哥回去挨了祖父的骂。”

见宁摇碧有些悻悻,就嗔着推了他一把,道,“你方才不是还说没有几日了吗?”

宁摇碧摸着下巴,无奈的笑着道:“好吧,都依你。”

闻言鸾奴就先过去开了门,看了看左右,悄悄道:“外头没人,娘子既然不想被人看见,这会正好可以走。”

卓昭节点了点头,与宁摇碧告别一声,心满意足的抱着小狮猫离开。

宁摇碧选的这静室恰好在一个僻静的角落,卓昭节走了几步又转了个弯,才看到外头人来人往已经很热闹了。

主仆三个小心的护住了小狮猫上楼,才到楼上,忽然听见一声不屑的冷嘲道:“这不是那个婢生子么?小婢生的货色,如今倒有资格上这二楼来了?”

估计是哪家后院里的事情,恰好遇见就闹了起来,这和自己也没关系——卓昭节这么想着,权当没听见,正要绕过不远处的几人回雅间,就听另一个人笑着道:“四郎你这话就说的差了,他怎么是小婢生的?咱们姑母跟前的婢女哪个不是清清白白买出来的?他的生母可是蜀妓,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

这话还没说完,忽然一人从人群里飞出来,直朝卓昭节而来!

吓得阿杏赶紧一把挡在她跟前!

好在将那人踹飞出来的人手底下也颇有顾忌,用力不大,那人摔倒在阿杏跟前,慌乱之中被护着卓昭节退后的阿杏踩了一脚手——这人本就羞愧交加,抬头看到阿杏似一使女,便将气都发作在她身上,怒道:“好个小贱人!谁教你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卓昭节这时候也看清楚了被几个人挡住的正是沈丹古,他一向淡然平静的面容如今涨得通红,眼中几乎滴下血色来!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捏拳放在胸前,即使隔着人也能看清他的手在不住颤抖,可见心中激愤!

卓昭节从前听阿杏说过沈丹古的家事,料想这几个人多半是李家的,本来这种事情她不想多管,但眼前这李家人忒不讲道理,当着人的面被打了,却要拿阿杏出气——卓昭节这种被宠大的小娘子从来都是吃软不吃硬的,当下俏脸一板,怒斥道:“自己废物不禁打,怪起旁人来倒是快!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敢说我的使女轻贱?!”

阿杏和阿梨都是长安土生土长的关中小娘子,最是泼辣剽悍不过,当下把小蛮腰一叉,伶牙俐齿的就接上了话:“娘子说的是!这废物被人轻轻一踹就飞了出来,险些吓到了咱们娘子,可见骨头轻,不然瞧他也是个人高马大的身量,怎么就飞的和燕子也似?”

阿梨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那人道:“不但骨头轻,嘴也贱,否则今儿个都是过来赏花赏景的雅人,哪有人似他一样,开口就污言秽语的辱人?所谓养不教父之过,也不知道是谁家的人,不念父母生养之恩,这么大年岁看着也该成家立业了还要连累父母声名!”

两个使女唧唧喳喳的这么一番,那边为难沈丹古的几人居然才反应过来,当下有人喝道:“三个小泼妇倒是厉害,你们是谁家的人?一点儿女子应守的妇德也无有,要说连累父母声名,似你们这样刻薄恶毒的女子岂非更叫人耻笑你们羞辱父母之名?!”

“八郎慎言!”说话的这人听起来很像是刚才的那个四郎,是个身材高大容貌刚毅的男子,他止住兄弟,不卑不亢的拱了拱手,道,“方才家兄被令使女踩着了手,吃痛之下的确出言失礼,靖达代其向三位赔罪,只是三位不忿家兄失礼,出言还击也在情理之中,但开口就辱及家父家母恐怕就不对了吧?”

之前被阿杏踩到的人此刻也冷笑了一声,道:“小娘皮你一上来就帮着这娼妓之子说话做什么,莫非他是你的情郎,你这是偷偷的…”

“三哥!事关女儿家名节,不要乱说!”那四郎低喝了一声,那三哥方悻悻的住了口。

这三哥若不说这句话,卓昭节倒也想心平气和的与四郎理论,但除了那四郎之外,之前的八郎和这个三哥说话一个比一个难听,卓昭节从小到大,有谁敢这样骂过她?顿时动了真怒!

第一百零二章 李家兄弟

只是还不等卓昭节命阿杏、阿梨去叫人,却见沈丹古冷冷注视着那四郎,眼中渐渐浮现出冰寒之色——就听那八郎惊叫一声:“四哥小心!”

那四郎因为要出来和卓昭节这边理论,此刻自然就是背对着沈丹古、面对着卓昭节的,闻言心知不好,赶紧往旁一闪,只是这楼上的回廊本就要狭窄些,他又是听到八郎提醒才动作,那沈丹古之前被他们围住走不脱身,两人之间相距才几步?

四郎一让只让了一半,被沈丹古踹中肋旁,沈丹古长年习剑,拳脚功夫也许不如剑技,但力气却不小,四郎一时间只觉肋下疼痛难忍,禁不住痛叫出声!

三郎和八郎见这情形,自然不能坐视,八郎抢上一步扶住四郎,一迭声的问:“四郎你可有事?”那三郎则是怒喝道:“小畜生,你居然还敢动手!”挽起袖子就冲了上去!

方才这三郎被沈丹古一脚踹得飞了出来,如今再冲上去也不过是再被踹倒在地,沈丹古神色怨毒,有意羞辱他以报辱及自己生母之恨,这次倒没踹飞他,只是将他踹倒在跟前,抬脚就踩在他脸上,嘿然道:“你倒有脸说我?你的生母又是个什么东西?教坊司出身也配谈清白二字?”

见这情形,四郎忍痛道:“咱们一起上!”又呵斥旁边呆立的小厮,“还不快点动手?”

这地方离卓昭节方才所在的雅间本来就不远,如今这么一群人打斗,附近的雅间哪里能不出来看动静?卓昭节所在的雅间里探出来一人看见沈丹古与卓昭节顿时吃了一惊,回头招呼道:“八郎,是沈郎君与小七娘!”

雅间里,正与古盼儿低声说笑的卓昭粹听到沈丹古倒还不怎么在意,又听到卓昭节,顿时脸色一变,嘴里发苦道:“七娘她就不能安分点吗?什么时候出来不惹事?”

古盼儿经过齐夫人的教诲,早就打定了主意往后再不说婆家任何人一句坏话,要做恶人的事情皆推给卓昭粹,此刻虽然也觉得这未来的小姑子当真是个惹是生非的行家,嘴上却劝道:“快点出去看看吧,也许是旁人主动惹了七娘呢?”

两人匆匆出了门,这时候已经有几个雅间的人出来看热闹了,卓昭粹目光一扫见只是沈丹古在独斗李御史家的几个子弟——沈丹古被嫡母娘家人找麻烦也不是头一次了,反正卓昭粹对他的安危也不是很关心,倒是庆幸卓昭节抱着什么带了两个使女站在楼梯口,脸上虽然是山雨欲来,但也许是怨这些人挡了她回雅间的路?

卓昭粹就训斥方才叫自己的下人:“什么叫做是小七娘?小七娘不就是被挡了个路吗?”

这下人刚才把沈丹古和卓昭节连在一起提,卓昭粹只当是两个人一起惹出了事来,与古盼儿都是七上八下的出了雅间,此刻见闹出动静来的就是沈丹古,顿时轻松多了,拍了拍古盼儿的手以示安慰,这才上前劝架,道:“丹古弟,李家几位郎君,你们说起来也是表兄弟了,有什么事情何不好好的说?今日乃是花会最后一日,将斗出此会魁首,这等风雅之际,何必为了琐事扫兴?”

卓昭粹因为是敏平侯亲自抚养长大的,出于对敏平侯的敬畏,他不像卓芳华、卓芳礼那么仇视沈家人,但沈丹古自小在卓家长大,论年纪还比卓昭粹小上几岁,功课学业却处处被敏平侯拿来教训卓昭粹,天长地久下来,卓昭粹这个正宗的敏平侯嫡孙还不如他这个寄居卓家的外人在祖父跟前体面,他对沈丹古能有好感才怪。

更不要说明科沈丹古已经笃定下场,敏平侯预测他必能中榜,但卓昭粹也想下场却被敏平侯示意再等一科,明显是对亲孙没有对沈丹古那样的信心!

所以卓昭粹现在虽然是碍着面子上前劝架,但这番话却说得轻松自在。

哪知他话音刚落,就见卓昭节猛然抬起头来,怒视着自己,大声道:“八哥,我方才上楼来,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这些李家人中有一个就朝我摔了过来!亏得阿杏机灵给我挡了一下!那人摔在地上,阿杏怕我吃亏,推着我往旁边退一点,不仔细踩了他一下,结果这群人就污言秽语起来!所以沈郎君才忍不住动手的!”

她生得燕妒莺惭的一副好容貌,年纪又小,这么含怒带愤的一说,围观的人群里十之八.九都偏向了她,顿时自动将卓昭节描述事情经过的一番话理解成了:李家兄弟看这卓家小娘子生得好看,有心占个便宜,所以趁人家上楼之际,故意往楼梯这边摔过来,不想这小娘子的使女机灵——谁家有这样好颜色的女儿会不多看着点,调教几个伶俐的使女跟着呢?

所以这李家兄弟没占到便宜,没准还被使女们呵斥了,恼羞成怒,两边就掐上了,至于沈丹古么——这样的戏码哪里会没有英雄救美的道理?别说敏平侯府寄养多年的这个沈家子和李家的矛盾长安好些人家都清楚了,就算和李家没矛盾的,冲着卓昭节的容貌家世,围观的人里许多年少好事的郎君都扼腕叹息自己怎么没赶上这样在美人跟前表现的好机会?

当下就有人出声声援道:“李家郎君也太没气量了点,既然是你们主动去碰人家小娘子,失礼在前,这小娘子的使女嗔你们几句难道不是应该的么?你们怎可继续唐突了佳人?”

“正是这个理儿。”另一人接话道,“今日咱们相聚此处,为的是赏花谈月的风雅事,几位举止也太过粗俗了,岂非大煞风景?”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多半是责备李家兄弟的不是,少数几个和李家兄弟有旧的也不好意思和小娘子家争执,都是出言圆场让两边住了手再说。

李家是诗书人家,三郎、四郎、八郎都没习过武,三个人加上小厮,这么一群人对上了沈丹古和明显也会点拳脚的小厮惟奴竟然频频吃亏,这也是沈丹古不便下杀手,因此虽然听到众人议论,也无暇分说,但听卓昭节叫了一声八哥,四郎心下顿时一惊,他倒不是怕了侯府,暗道:“糟糕,怎么居然是敏平侯的孙女?可别是那个小七娘,那可是雍城侯世子的心上人,这世子哪里是能讲道理的人?更何况他背后还有个从来不问青红皂白就会一门心思帮着孙儿的纪阳长公主了!”这么想着手上一缓,就被沈丹古一拳打中前胸,跌跌撞撞的后退几步,扶着栏杆站稳,趁机道:“都先住手!有什么话好好说!”

李四郎一向就是个识大体的人,方才三郎、八郎几次和卓昭节这边吵起来就是他出面压住了,而且他识起大体来也确实有理有节,只是这次他话音刚落,就听阿杏、阿梨一声冷笑,两个使女齐声道:“你这人倒也有意思!方才你们那位三郎出言不逊,怎么就没见你说要好好说话?倒是咱们说了你们那三郎,你倒是扮起了大方!原来你这大方也是看人的吗?”

卓昭节抱着狮猫,面沉似水,大声道:“我长这么大,祖父、外祖父这样的长辈也不曾对我说过那样的话语,今儿不讨回公道,这件事情没完!”

卓昭粹本来认为是卓昭节惹了事情——这也不是他不喜欢自己妹妹,实在是之前公主春宴后,因为管教卓昭节,回府后他和古盼儿各自都领了一顿骂,古家为此还送了礼上门代古盼儿向卓昭节赔礼,卓昭粹所以认为这个妹妹太过娇气,再加上花会头一日的时候,卓昭节出言训斥唐澄,导致宁摇碧为了护着她,连绿姬都骂了进去,在卓昭粹这种提倡女子贤德稳重的人看来卓昭节有些太过娇宠了,这两次事情基本上都是卓昭节引起来的。

那么卓昭节再引出事情来也实在不奇怪…

没想到这次他居然猜错,却是事情找上了卓昭节,一面是心中愧疚,一面是心疼妹妹,卓昭粹面色阴沉,也道:“的确如此,咱们家的小娘子向来视如掌上明珠,没有莫名其妙被人轻慢的道理,李家的三位郎君,若不给个交代,我卓家也是决计不同意的!”

见卓昭粹出言帮着妹妹,围观的人也都不再言语——如今已经有卓家人出头了,自然无须他们多嘴。

李家虽然权势不如卓家,但到底也是士大夫一级,现在卓家兄妹咄咄逼人,按着常理,李四郎怎么也该辩白一番,不想李四郎眼都没眨一下就从善如流道:“卓八郎、卓娘子说的极是,此事确实是咱们的不对,但卓娘子方才也看到了,三哥他之所以会差点撞到卓娘子的使女,绝非故意。”

说到这里,连卓昭节也认为他接下来要争论阿杏踩着李三郎却不赔礼的事情了,不想李四郎却直接道:“如今事情既然已经澄清,方才诸位说的极是,今日咱们聚集在这天香馆是为了赏花的,一会两位郡王还要过来,可不能为了这么点事情败了大家的兴致,以我之见,此事暂时到此为止,免得耽搁彼此的良辰美景,过两日咱们再登门赔礼如何?”

“四哥!”李三郎素知弟弟能干精明,会服软定然有原因,虽然心中不喜,却皱着眉不语,李八郎到底年纪小,闻言大恨,只是他要说什么却被李三郎扯住袖子示意,到底悻悻的噤了声。

李四郎既然服软,又允诺过后正式登门赔礼,卓昭节也没有真正受到什么伤害,敏平侯府在长安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众目睽睽之下得理不饶人到底不好,卓昭粹不冷不热的和李四郎说了几句场面话,又与其他雅间的人招呼几声,也就叫了卓昭节、沈丹古回雅间去了。

李家兄弟自然也回自己的雅间——待人一散,李八郎便愤然道:“四哥你这是什么意思?敏平侯又怎么样?那小娘皮…”

李四郎止住他,平静的道:“那小娘子看着眼生,又生得美貌,我猜她多半就是侯府的小七娘!”

“侯府…”李三郎皱眉道,“侯府确实比咱们家势大,问题是咱们家也没有必要服软那么快吧?你刚才让步让的也太狠了,这种小事当了这许多人的面给那小娘子认了错还不好,居然还答应日后登门赔礼,传了出去咱们家的脸往哪里放?”

李四郎叹了口气,提醒道:“敏平侯府自然没有这么可怕,毕竟卓家人再护着那小娘子还是讲理的,可你们忘记如今长安沸沸扬扬的传言了吗?这卓小七娘可是雍城侯世子的心上人!雍城侯世子今儿也在这天香馆…就算他不在,一旦日后听到了消息…那是连延昌郡王都不放在眼里的人物啊!咱们家哪里抗得住他来找麻烦?”

“雍城侯世子!”听到宁摇碧,李三、李八脸色齐齐一黑,喃喃道,“怎的如此不走运,怎么就撞到了这么个主儿?”

李四郎神色凝重道:“所以我连沈丹古的麻烦都不找,速速离开再说…不然被雍城侯世子得了消息赶来,你想咱们会有好下场么?”

他话音刚落,就听身后有人冷冷接口道:“本世子虽然慢了一步,但你们莫非认为你们就能有好下场了?”

一行人脚下都是一软…

第一百零三章 姑嫂

卓昭节回到雅间,卓昭粹见她脸色还是很难看,不免要低声安慰几句,卓昭节只是板着脸不说话,显然是气还没过去,卓昭粹叹了口气,心想七娘被长辈们宠得实在是太过了,听她方才说来也不过是些口角之争,李家都赔礼了,她还要这样的耿耿于怀,这样的气量,将来可怎么办?

只是他也知道这个妹妹娇气得紧,把话说重了她当场委屈的哭起来尴尬事小,回家到游氏跟前再告一状,游氏必定饶不了自己,这么哄了半晌,忽然古盼儿带着惊喜问:“七娘,这是哪里来的?”

顺着古盼儿指的方向看去,却见卓昭节今日所穿的丁香色洒绣荼白折枝梅花的广袖下探出了一个绒球也似的脑袋,犹如皓雪,左蓝右绿的一双鸳鸯眼,好奇的打量着四周,卓昭节低头一看,顿时雨过天青般露出笑容,伸手轻轻摸了摸那铁枪拖玉瓶的脑袋,道:“好看吗?”

狮子猫自古以来就深得贵妇淑女们的欢心,尤其跟前还是一只幼猫,古盼儿看得简直不能错眼,她坐的地方和卓昭节之间隔着一个卓昭粹,此刻因为想看这小狮猫整个人都几乎栽进卓昭粹怀里犹未自知,眼巴巴的望着,羡慕道:“好看极了…你从哪里弄来的?给我看看是什么品相好么?”

卓昭节就拿开袖子将小狮猫整个小心的举起来给她看,笑着道:“我听说这叫做铁枪拖玉瓶。”

古盼儿看清这小狮猫白身黑尾,惊叹道:“不错!最好的雪里拖枪了!听说前些日子义康公主府上…”说到这里她似乎觉得失了口,赶紧住了嘴,转移话题道,“这小狮猫可是价值万金,你得好生养着,狮猫娇弱着呢!”

不用想了,古盼儿也喜欢猫,之前义康公主府上生了数只小狮猫,她也不是没问过,当时看中的也是雪里拖枪,不想才问就听说被宁摇碧要走了,当时还以为他是为了去讨好纪阳长公主,如今才知道根本就是为了哄心上人高兴呢!

古盼儿得了母亲提点,才不做那得罪婆家人的事情,她明知道卓昭粹反对卓昭节与宁摇碧来往,自然不会当面说出来此事给自己结仇,甚至忙不迭的把狮猫的价值往高里说,心想我这是赞你心上人对你上心,你总该对我改变点态度了吧?

“我理会得!”卓昭节点一点头,这小狮猫实在可爱,卓昭节这年纪正是对这种长相讨喜可爱的宠物最关心最感兴趣的时候,本来就真心喜欢这狮猫,古盼儿说它的价值卓昭节倒没怎么在意,但古盼儿溢于言表的羡慕之情叫卓昭节心情舒畅起来——这年纪的小娘子有几个没点儿虚荣心呢?

一时间果然对古盼儿态度大为缓和,笑着道:“古姐姐也喜欢狮猫吗?”

古盼儿暗自腹诽道:“这小七娘好得罪得不得了,之前春宴上我还帮她解过围呢,结果回了府还得给她送礼赔罪,不想她也好哄得紧,如今不过和她谈了下狮猫,她就又叫起了‘古姐姐’。”

这么个小姑子,古盼儿心里有点哭笑不得,道:“自然喜欢,可惜一直没遇见这么好的,所以没能养上。”唉,如果不是你,兴许我这会就养上了…

卓昭节大方道:“往后古姐姐常过来就成了,再说狮猫如今还小呢,古姐姐以后尽有辰光看见它的。”

——这就是说明年就是古盼儿与卓昭粹的婚期了。

未婚妻和妹妹你一言我一语的,卓昭粹一直都没能插上话,到这个时候才干咳一声,狐疑的问:“你这狮猫哪里来的?”这么问时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实在是人多不方便说什么做什么——卓昭粹如今已经极不高兴了。

听他这么一问,阿杏和阿梨心中一惊,结果卓昭节白了卓昭粹一眼,淡定道:“我就不告诉你!”

“…”卓昭粹气得赶紧喝了一盏玫瑰露,沉声道,“你不要胡乱收人家东西!咱们家没有这样的家风!”

古盼儿听这话说的不对,忙圆场道:“好啦好啦,今儿出来看花都要高高兴兴的,你说这些话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