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澜苑的消息,不一会儿就传到了梁太妃和梁王妃处,两人一面有感庄氏贤惠大度,一面更恶吕姨娘,吕家那点狗屁倒灶的事,两人心知肚明,哪还看不穿吕姨娘那点心思,人心不足蛇吞象。

到了次日,事情便有了新的进展,因事情闹得太大,影响恶劣,遂梁王发了话,让大理寺、刑部和顺天府一道审理。三方各自派出经验丰富的仵作又邀请了两位颇有威望的名医重新验尸,九位仵作两位名医聚在一块商讨,讨论出的结果是急性马上风,与胸前的伤势并无直接关系,且这伤非手掌所能造成。

至此焦点又回到了案发现场唯一的活人莺莺身上,她被吕明伦虐打的不成人样,后又被吕父泄愤,情况惨不忍睹,事发后一直在顺天府治疗,一来保护,二来看守。

被人抬到大堂上之后,莺莺终于坑不住,崩溃下承认在被凌/虐的过程中她受不住用头猛撞过吕明伦,她怕惹上麻烦,所以一直不敢说。

也许是破罐子破摔,亦或许是积怨太深,莺莺又指认吕明伦曾经打死过两个妓子,自家丫鬟通房更是不知几个。这些都是吕明伦兴奋之下亲口说出来的。

此言一出,围观一众顿时哗然,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可他人都死了,就算查明属实,又能怎么样,还能把那个坏蛋拉出来鞭尸不成!”前去旁听了审讯的青画愤愤不平。

宋嘉禾幽幽道:“沉冤昭雪,虽不能严惩凶手,但起码可以让他臭名昭著,万人唾骂,总比含冤而死无人知的好。”

青画顿了下,慢慢点了头,莫名的同情那些那些枉死的姑娘,端看那位莺莺姑娘就知道,那些人生前不知受了杜少非人的折磨,这种人让他那么轻易死了,简直太便宜他了。

“姑娘,国公爷回来了。”青书进来道。

宋嘉禾站了起来。

宋铭正在回宋老夫人话,有几个仵作处他打过招呼,哪怕死因和内伤有些许关系,也要它变成没关系。宋铭万不会让女儿沾上人命官司,哪怕是间接的。结果也乐观,他私下再派人询问了一番,死因的确不在那点内伤上,更喜人的是这伤也非宋嘉禾造成。

如此一来,宋嘉禾也无需为此事耿耿于怀,到底是一条人命,表现的再是若无其事,心里头哪能没点怀疑。

说到一半,宋嘉禾就进来了,小丫头有一眼没一眼的看着他,欲言又止。

宋铭笑:“想问什么?”

宋嘉禾看一眼笑容鼓励的宋老夫人,再看一眼面容温和的宋铭,斟酌着开口:“那位莺莺姑娘改口的真快!”

“那是个聪明人,吕家独子的死跟她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吕家怎么可能放过她,等风声过去,也许哪天就莫名其妙的死了,还不如豁出去拼一下,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宋嘉禾狐疑的瞅着宋铭:“也许还有人给她指点迷津了,爹说是不是?”

宋铭笑而不语。

宋嘉禾轻轻一点头,表示自己懂了,她就说事情发展的未免也太顺利了。

“让父亲为我操心了。”宋嘉禾觉得心头暖洋洋的。

宋铭轻笑:“听说你刚学会一道上汤桂花鱼。”姑娘家年纪大了就要学几道拿手菜,日后到了婆家也能应付场面。

闻弦歌而知雅意,宋嘉禾起身道,欢喜道:“我这就去做。”

“小心,别烫着了。”宋老夫人含笑叮嘱。

宋嘉禾脆脆应了一声,出了温安院,她摩了摩下巴,父亲借机把她打发走,也不知要和祖母说什么悄悄话。

要说的悄悄话就是有关于宋嘉禾的。

“暖暖这事能这么顺利,魏阙也帮了忙。”宋铭沉声道,之前他就觉得魏阙态度有些暧昧。

宋老夫人垂了垂眼,一点都不意外,他对暖暖倒是真的上心。

“前天就想和你说,只不过被这事耽搁了。”宋老夫人简单的魏阙和宋嘉禾之间的是说了一遍,不相信宋老爷子,宋老夫人对儿子还是信任的。宋铭对宋嘉禾心存愧疚,这两年一直都在竭力弥补,万不会牺牲女儿博前程。她也需要宋铭帮她出出主意。

“魏家水太深,暖暖明白就好。”见宋老夫人愁眉不展,宋铭宽慰:“母亲不必过于担心,就算父亲有这个心思,魏阙想娶暖暖没那么容易,魏家头一个不答应。”

宋老夫人叹了一声:“我怕他不肯善罢甘休,他的本事摆在那,说不得将来真有那么一天。你父亲那架势是铁了心要上他这艘船,谁知道这两个会折腾出什么花样来。再说的远一点,这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以后他大权在握了会不会出幺蛾子。”

越说宋老夫人越觉得烦心事多,魏阙败了,倒是不用担心他了。可魏闳也也是隐患,前年因为柯世勋和柯家梁王妃闹得不体面。这会儿和吕家结了仇,吕家不足为惧,可保不准吕家那外孙就是魏闳继承人,后患无穷。

宋老夫人一直都觉得魏闳子嗣不顺,原因出在他自个儿身上。如许年下来那么多姬妾,也就三两只小猫。一个女人不能生,两个不能生,三个还是不能生,怎么可能都是女人的问题,问题十有八/九出在魏闳身上。偏世人只怪女人,还有些说都是庄氏善妒的缘故,可怜了当年那么鲜活明媚的将门虎女被生生磨光了灵性。

宋铭默了默:“母亲放宽心,他不是这等不讲理之人,我找个机会和他好好谈谈。”

宋老夫人揉了揉太阳穴,望着儿子沉稳可靠的脸,心下稍安,这人啊,年纪一大,脑子就不好使了,不自觉的依赖儿孙起来。

“你也累了一天,回去换件衣裳,然后过来用膳,”宋老夫人笑起来,眼底是满满的骄傲,“这丫头最近学了好几道菜,做的不比厨子差,你今儿有口福了。”

宋铭笑,就算放了一罐子盐巴,母亲也会觉得暖暖做的是人间美味。

晚膳时,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用了膳,宋嘉禾做的上汤桂花鱼、红烧狮子头和西施豆腐受到了一致好评,将宋嘉禾美的不行。

又因为一桩心事了了,故而当晚宋嘉禾睡了一个难得好觉,一觉醒来就发现起晚了,错过了请安的时辰。这几日都没睡好,弄得她作息都乱了。

“怎么不叫我!”宋嘉禾抱怨。

“想着姑娘好几天没睡个好觉,奴婢哪忍心啊!”青画俏皮道。

宋嘉禾嗔她一眼,倒没生气,只催着她赶紧梳妆。

穿戴打扮好,宋嘉禾便带着人前去请安,因林氏也在宋老夫人那,遂她直接去温安院。一进门宋嘉禾就发现气氛有些怪,她纳闷的环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宋嘉淇身上。

宋嘉淇果然没让她失望,脸上薄怒未消,“六姐,你知道吗?那个吕明伦竟然在去年抢了一个十五岁的女孩,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女孩她爹去县衙告他,结果反倒被打断了腿,没两个月就病死了。”

宋嘉淇捏了捏拳头,气愤填膺:“今儿一早,那女孩的哥哥跑到顺天府击鼓鸣冤,告吕家和县令官商勾结,罔顾国法,草菅人命。”

宋嘉禾眼角轻轻一跳,墙倒众人推,可她莫名的觉得事情怕是没这么简单,不由的看向上座的宋老夫人。

宋老夫人眉眼凝重,这事犹如滚雪球,越滚越大了。

第94章

吕明伦这个雪球, 毫无意外的砸中了不在京城的魏闳。

告状的李大柱跪在顺天府尹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喊:“…我们说要去告官,吕明伦却说他姐夫是梁王世子, 就是告御状都没用。我爹不信就去县衙告他, 可衙役却把我们赶了出去,我爹不死心, 再去, 竟被按了一个扰乱公务的罪名,打了四十大板, 还警告我们再来告状就把我们抓起来。

可怜我爹一大把年纪,挨了板子,熬了两个月就没了,临死之前我爹还惦记着我妹妹, 生死未卜, 他死了都闭不上眼。我就去找吕明伦, 让他好歹让我妹妹回家看看我爹。可吕家竟然说妹妹早死了,尸体都喂狗了。”

说到这儿, 李大柱伏地大哭,哭的一众围观者心头发涩, 他忽然用力甩了自己一巴掌:“我说要去京城告他, 我竟然当着他们的面说这话,结果, 结果当晚我家就失火,”李大柱泣不成声:“我临时有事出去了,逃过一劫, 这几个月我一直躲在山里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报仇,可他只手遮天,我怎么报仇!直到听说他死了,我才敢悄悄进京。”

听得不少看客都跟着落泪不休,同是无依无靠的老百姓,岂能不感同身受。

顺天府尹一个头两个大,这事牵扯到魏闳他还真是一点都不意外,吕明伦的身份摆在那。

上阳县就在京城附近,骑马不过半天的路程,可不是什么山高皇帝远的小地方。

自梁王进驻京城之后,梁王汲取天业帝和俞家惨败的教训,严整官场贪污腐化之风,大批国之蛀虫被正/法,各级官吏无不谨言慎行,不敢越雷池半步,难得的政治修明。

在这样的节骨眼上,上阳县令竟敢顶风作案,若说只是为了银子,好些人是不肯信的。

顺天府尹一边安抚李大柱和闻讯赶来的百姓,魏家打下京城也不过一年,人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乱了。一边派人快马加鞭赶去上阳调查。

忙得脚后跟打脑勺,顺天府尹不禁感慨今天可真是流年不利,先是吕家状告宋家姑娘杀人,幸好马上就柳暗花明,免了他和宋家纠缠。

然而紧接着又牵扯出了好几条命案,这边还没查清,那边又出了另一桩性质更恶劣的命案。

比起打死妓子丫鬟通房,强抢民女,官商勾结,甚至是可能隐藏在背后的官官相护,才真正的触到了老百姓的底线。

这事若是处理不好,是要引起民愤的,赵德和丁点都不敢马虎。

他正焦头烂额着,为吕家说情的人就来了,人是梁王妃派的。

梁王妃也恨吕家不省心,给儿子抹黑,可吕明伦的事要是坐实了,魏闳少不得要受牵连。吕明伦仗势欺人,仗的是魏闳的势,外人会把账算到魏闳头上。

且梁王妃还担心,魏闳真的帮吕明伦打掩护了,要是被查出来,岂不是一大污点。

赵德和客客气气的招待了人,又四两拨千斤的打发走,不禁感慨,这内宅夫人就是眼界窄。诬告,呵,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是诬告了,当百姓都是傻子不成。

幸好,梁王没这么蠢,梁王早一步派了人过来,让他彻查到底。

来人出了府衙被风一吹,清醒过来,赵德和好像什么都没答应啊!

梁王发了话,赵德和心里便有了底,上阳牛县令很快就被缉拿归案,不出两日就都招了。对于审讯,赵德和颇有一套。

李家人第一次来告状时,吕明伦就带着一万两银子趾高气昂的登门,还摆出了国舅爷的款,牛县令胆小,银子没敢收,案件也不敢受理。

顺便卖了吕家一个人情,山阳县不是他说了算的,这儿离京城近的很。吕明伦这事要是捅出去,起码要去半条命。

吕明伦这才怕了,牛县令就指点他向魏闳求助。其实这也是牛县令的私心,他想借这事抱上魏闳的大腿。

之后的发展也如牛县令所料,魏闳派了人过来打招呼,吕家为此付出了半副身家。

有魏闳上面兜着,牛县令胆子也大了,打了李老爹一顿,再给一笔封口费,打一棒再给颗枣子的政策收效良好,李家果然消停下来。哪想吕明伦能这么混,竟然杀人放火,还留了活口。

可到了这一步,牛县令也无路可退,只能硬着头皮替吕明伦遮掩,为此牛县令胆战心惊了好久,生怕事情暴露。

好不容易才放了心,万万想不到吕明伦这个棒槌又闯出大祸,拔出萝卜带出泥,事情还是被捅了出来。

牛县令后悔的无以复加,可眼下说什么都晚了。梁王对贪官污吏惯来零容忍,他怕是在劫难逃。

随着牛县令的招供,吕家那边的下人也接二连三的招供,李家被抢来的那姑娘早就死了,那姑娘性子烈,抵死不从,差点废了吕明伦的子孙根。吕明伦一怒之下将人活活打死,人死了还不解气,又扔给猎狗啃食,剩下的尸骨还被扔到悬崖下。

此外,吕明伦打死两个妓子,三个通房一个丫鬟的事情也被吕家下人供出来,这些事都是吕父花银子摆平的。

饶是整天和罪犯打交道的赵德和都骇然不已,年纪轻轻就如此心狠手辣,视人命如草芥,要是由着他一直逍遥法外下去,不知多少女子要遭他毒手。

幸好死了,又觉得死的太便宜他了。

赵德和整理好卷宗与所有供词,前去向梁王汇报。

魏闳紧赶慢赶终于将手上的事情处理完,快马加鞭赶回来,迎接他的就是梁王的雷霆震怒。

对上梁王晦暗的双眸,魏闳脸色僵硬,膝盖发软,他下意识就要否认,将将开口之际,魏闳将辩解的话咽了回去。

“儿子脂油蒙了心铸下大错,请父王恕罪!“魏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伏地下拜。人证俱在,狡辩无用,不若承认还能争取宽大处理。

半响,梁王都没有说话,魏闳心悸如雷,却不敢抬头细看,明明还在正月里,他额头上却出了一层薄汗。

“杨家的天下是怎么败的?”肃杀威仪的声音在魏闳耳边响起。

魏闳整个人都颤了颤,啪嗒,一滴汗砸落在地。

梁王目光如电,冷冷的盯着跪伏在地的魏闳,难掩失望:“天业帝任人唯亲,朝廷之上豺狼当道,以公谋私者比比皆是,贪官污吏横行无忌,民不聊生。逼得民心向背,咱们魏家才能趁势而起。“

随着梁王的话,魏闳的头越来越低,已经触底,鬓角都被冷汗打湿。

“你的所作所为和那些祸国殃民之辈有何区别?”梁王语调冰凉,彷佛含着冰渣子:“吕家女儿得你宠爱,还给你送了银子,你就无视吕家犯下的罪行,助纣为虐,最后酿成一门五命的血案。那县令为虎作伥,你还答应让这种狗东西升官。”

说到这儿,梁王怒不可遏,操起茶盏砸过去,砰一声砸在魏闳肩膀上。茶水混着碎片砸在他脸上,刺的魏闳抖了下,他顾不得擦脸,连忙又跪正了。

“我费尽心思肃清朝野,整顿吏治,你倒好上赶着把这种腌臜玩意往朝堂上带。这江山要是落到你手上,只怕满朝都是阿谀奉承之辈,小人当道,君子蒙尘!”

“儿子不敢!”梁王的话吓得魏闳浑身哆嗦,面皮下的筋肉不断抽搐,他颤着声道:“儿子一时糊涂,儿子万万不敢了,父王恕罪,父王恕罪!”

魏闳用力磕头求饶,梁王话里的失望使得每一根骨头都在战栗,父王,父王要废了他吗?

咚咚咚的磕头声在安静的书房内格外清晰,坐在书桌后的梁王无动无衷,冷眼看着他额头渗出血,不一会儿地面就红了一片。

在魏闳即将挨不住晕过去时,梁王终于开口:“够了!”

晕眩感铺天盖地袭来,魏闳觉得天旋地转,他用了咬了咬下舌尖,逼得自己保持清醒。

“儿子知错了,请父王受罪!”魏闳虚弱道。

“你错在哪儿?“梁王直直看着他问。

“儿子不该包庇吕明伦,他仗着我的声势为非作歹,欺压百姓,在他们来求我时,我合该依法从重处理了他,一来震慑其他人,二来为我自己正名。”魏闳到底是梁王一手教出来,道理焉能不懂,然而知道是一回事,具体怎么做又是另一回事了。

那时候他正稀罕吕姨娘,他素来知道吕姨娘疼爱这个弟弟,办了吕明伦,吕姨娘还不得闹死他,万一伤着了孩子怎么办?他太需要一个儿子了。

且吕父奉上半副身家,自从魏琼华断了他的供给后,魏闳手头就有些紧,正是缺钱的时候。

种种原因加在一块,魏闳便答应了吕父的要求,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他也不觉得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半年前发生的事,却在这个节骨眼上爆出来,魏闳眼底划过阴鸷之色,最好别让他知道背后是谁都捣鬼。

魏闳泣声道:“儿子一时糊涂,铸下大错,请父王降罪!”

梁王目光晦暗:“你要明白,你是魏家嫡长子,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整个魏家,天下人都在看着你。”

魏闳一凛,肃声道:“儿子明白!”

“但愿你能真明白,”梁王淡淡道:“这次念你初犯,我替你将事情压下去,下不为例!”

魏闳感激涕零。

“你好自为之!”望着大松一口气的魏闳,梁王冷声道。

魏闳心头一紧,连忙表态:“儿子再也不敢糊涂了!”

“下去吧!”梁王淡淡道,

魏闳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躬身告退,期间一直不敢抬头看梁王神情。

在他走后,梁王长叹一声,靠在了椅背上,冷然的面孔上浮现丝丝缕缕的疲惫。

这一次,魏闳令他大失所望。人都有私心,把吕明伦换成他亲兄弟老九魏闻,魏闳徇私包庇,梁王还能理解几分。可为了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姨娘兄弟,他都愿意徇私枉法,他的底线到底有多深。

明知道吕明伦目无法纪,还不加以约束,及至他酿下血案了,也不管不顾,放他在外头狐假虎威惹众怒。

旁人秉承着打狗看主人的原则,给吕明伦面子。可这畜生一直狂吠,他却不予管教,到最后怨气还不是算在他身上。

梁王摇了摇头,这些且不说,连屁股都擦不干净,留下那么大个把柄让人抓,弄得灰头土脸,幸好没留下真凭实据,要不然他也帮不了他,就连家里都要受他牵累。

梁王骤然沉了脸,盖因他想起了抓到把柄的那个人。帮着李大柱躲过吕家追捕还顺利混进城的人正是魏廷,这孽障还使了个障眼法,妄想嫁祸给魏阙,挑的老大老三斗起来,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老二的心是越来越大,自从前年魏廷在米氏和柯世勋的事上坑了魏闳一把后,这兄弟俩就开始针锋相对。对此梁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魏闳过的□□逸,需要人给他提提神。

然而眼下看来魏廷对他造成的胁迫感还不够深,要不魏闳哪敢这么胡来,想当年他这年纪时,谨言慎行,步步为营,惟恐被人吞得尸骨无存。

梁王往后靠了靠,眼底闪过犀利的光,那就再放一块磨刀石,要么他自己磨成器,要么他成了别人的磨刀石。

想成为哪一个,端看他自己争不争气,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且说魏闳,完全不知梁王对他失望至此,他还在庆幸逃过一劫。

处理好伤口,魏闳一刻不敢多留,让人扶着他悄悄避着人回到自己院里。魏闳一下子瘫坐在了椅子上,大口大口的喘气,刚才在书房,有一瞬间他都觉得父王会把废世子三个字说出来。

幸好,没有!

魏闳抹了一把冷汗,抓过丫鬟递上的温茶,用力灌了一口。暖洋洋的水入腹,他才有一种活过来的感觉。

丫鬟见机,提着水壶想斟满,不妨魏闳突发奇想自己去拿水壶,丫鬟一惊,手一歪,热水泼在魏闳手上。水,有些烫。

烫的魏闳惨叫一声,抬手就是一巴掌,打的那娇弱如春花的丫鬟飞了出去,顾不得锥心刺骨的疼痛,连连告饶:“世子饶命,世子恕罪!”

“拖下去!”魏闳只觉得诸事不顺,满心烦躁。

梁王妃进来就见颇得魏闳喜欢的那大丫鬟被人堵着嘴拖走,一张俏脸因为恐惧而扭曲变形。梁王妃眉头紧皱,入内第一眼便发现魏闳头上的伤,额上包着纱布,那是磕伤,脸上抹着药,这是被碎瓷片划伤的。

梁王妃大吃一惊:“你这是怎么了?”

魏闳尴尬不已。

梁王妃也是心疼坏了,问完就差不多猜到怎么回事了,忙问:“这事到底这么一回事,你父王怎么说?”

吕明伦这案子,她也是两眼一抹黑,知道的不比外头百姓多。她不敢打听啊,之前她派了自己奶兄弟去顺天府打招呼,万不想梁王竟然着人将她奶兄弟打了个半死,还警告她再敢插手政务试试,梁王妃又惊又恐又觉丢人。

对着梁王妃,魏闳也不隐瞒。

知道梁王法外开恩,梁王妃一颗心塞回了肚子里,又恨铁不成钢的捶他手臂:“你脂油蒙了心不是,你父王正在整顿吏治,你还敢顶风作案,你,”梁王妃气得说不出话来:“那个贱人给你灌了什么**汤,你竟然对她言听计从,你怎么这么糊涂。”

魏闳面红耳赤,诺诺赔罪。

骂了两句,梁王妃也舍不得了:“前车之鉴后车之师,日后你莫要再犯糊涂,后宅那些个女人,除了你媳妇,旁的都是纳进来哄你高兴,不是让你去哄她们的,你要明白。”

“母妃放心,儿子再不会犯糊涂了。”这一次教训已经足够惨烈。

见状,梁王妃便不再多说,转而问他:“这事你觉没觉得有人在推波助澜?”横看竖看梁王妃都觉得这是个阴谋,只她不敢去查,遂只好来问儿子。

魏闳的脸先阴后沉 ,似泼了墨一般,咬牙切齿道:“魏廷!”他在顺天府有人,一回来还没进王府就知道了来龙去脉。

“果然是这个畜生!”梁王妃满脸的厌恶,这两年魏廷处处跟魏闳作对,偏梁王还纵着他。

“母妃息怒,儿子不会放过他的。”魏闳眼底浮现凶光,为了在父亲那塑造一个好兄长的形象,他一直忍让魏廷,可他竟然得寸进尺 ,那就别怪他心狠了。

梁王妃大惊,抓着他的胳膊:“你可别乱来!”

“母妃想哪去了!”魏闳扯了扯嘴角:“我可不会做傻事!”

梁王妃稍稍放心,见他满面风尘与疲惫,心疼:“你好好休息,可怜见的,人都瘦了。”

魏闳便送了梁王妃出去,温声细语宽慰她放心,可梁王妃哪能放的了心,就算梁王不追究,可不满肯定有。

三日后,吕明伦一案有了结果,吕明伦强抢民女并将其虐待致死又放火烧死李家人一案,以及另六条人命经查属实,因他人已经死了,故而无法追究,只得令吕家赔偿受害者家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