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不会看刀,只觉得刀鞘上镶的宝石很贵重,刀锋锐利,好像带着一股冷气一样。
“大太太、大奶奶、二奶奶、三奶奶赠我的几样首饰,也都是难得的。”春花也讲了她的经历,又把得的东西拿出来献宝,并给金花选了两件,“这支点翠的簪子你在池家戴,免得池家的人笑话我们没有好首饰。”
别人赠的东西通常不会再送人,但眼下情况不一样,这些首饰不说有多贵重,就是拿着银子也不一定就能买到,而金花的好日子就在眼前了。不过,金花怎么也不肯要,卢梦生就说“你嫂子也不是和你虚客气,你就留着吧。”
就连三舅和舅母也没说什么推脱的话,金花是高嫁,有两样能拿得出手的首饰是好事。
金花脸红了,低头说:“昨天池指挥佥事给我送了两套新头面,说是过年时在最好的银楼定的,让我进门和认亲时戴。”
首饰是两人私下里传递的,大家都不知道,现在听了,不禁一通大笑,金花就是再大方,也羞得跑了。
“既然这样,梦生媳妇还是把这些收起来吧,”舅母笑了笑说:“这丫头,也不与我们说,白让大家担心了。”
春花又把话题材回到了总兵府,“总兵府里的几位太太奶奶小姐们,对我还特别地和气。”
大家都觉得他们今天的经历是一番奇遇。
等晚上躺到了炕上,卢梦生说:“我总觉得徐总兵待我过于好了。”
春花脑子里一直在想徐三爷,可确实没什么依据,她也不敢乱猜,“总之徐总兵是好意,我们也只有先接着了。”
因总兵大人对卢梦生的礼遇,又有几位参将也请了他们去坐客,等到金花成亲时,池家内眷们的态度都变了,因为广宁府里已经有人在传卢梦生与总兵府关系非同一般。
金花三朝回门时也笑着说起了这事,“几个嫂子都问我表哥与总兵府是什么关系,我就笑着说没什么,只是总兵大人关心屯田罢了。”
这样答对是很适合的,春花又关心地问:“老夫人对你可好?”
池指挥佥事对金花肯定很好,看他们夫妻脸上的柔情蜜意就知道,最让人担心的就是那个脾气超坏、脑子有问题的老太太。
“公公和夫君让我只是每十天去行个礼就行了,可我还是天天去了,今早,婆婆心情不好,向我扔了个茶杯,我在茶杯落在地上前接住给她放回了原位,到我走的时候,她还没回过神来呢!”
春花笑了半天,池老太太对有一身功夫的儿媳妇也很无奈吧。
三舅到了广宁府里事事顺畅,喝酒就过了量,一直叨咕着嘱咐池指挥佥事和金花,让他们好好过日子。金花都有些不耐烦了,可池指挥佥事一直好脾气地答应着,春花就同舅母在一起偷笑。
在卢梦生和春花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广宁府里时,朝廷派了巡抚到辽东镇巡视。本来这事是与他们毫无关系的,但总兵府宴请蔡巡抚的宴会也给卢梦生和春花发了帖子,又让人传话说如果宴客那天他们还在广宁府,就来坐坐。
算时间也确实不影响他们的行程,于是他们打开收拾好的包裹,拿出了衣物,按日子到总兵府里赴宴。
春花再次进了总兵府的内院,大太太正陪着来客们说话,便派大奶奶前来接她。春花在一众人羡慕的目光中随着大奶奶坐上车。大奶奶笑着与春花说了几句家常,便亲切地提醒春花说:“今天来的女眷不少,但都是常来常往的,人也都极好。只有蔡巡抚的小妾也过来了,我们也不大熟。”
“蔡巡抚的正室前两年没了,家里只有这么个妾室,特别受宠。很多人看不惯蔡巡抚这个样子,但他又没有以妾为妻,也没有太过格的事,都拿他没办法。”
“今天父亲在前院请客,后院来的都是正头夫人,母亲就以为那位妾室不会来,没想到她接到贴子一点也没推让,一早就过来了,我们也不好说什么。卢太太若是愿意就同她说两句话,若是不愿理她,就只管去看戏。”
春花听懂了大奶奶的意思,心里还是疑惑她对自己太关照了,但也笑着说:“我哪里算什么上名牌上的人,来总兵府里听戏吃酒已经是我的福气了,我都听大奶奶的安排。”
总兵府里请客,来往的女眷大多是命妇,这些人尚且对巡抚的小妾不愿意多说什么,春花哪里会去惹什么事?她躲着就好了。
毕竟巡抚的官职虽然不时很大,但对下巡视军政要务,对上直达天听,一般人都不愿意得罪他们的,徐总兵想来也是一样。
两人说说笑笑地下了车,春花便随大奶奶去给大太太见礼,大太太还是像上一次那样笑着把春花扶了起来,与她说了几句话,介绍在座的太太奶奶们与她相识,又将卢副千户好一顿夸奖。
春花心乱如麻,但她看到月影露出惊诧的表情,赶紧调整自己,务必不让别人看出什么来。
蔡巡抚的爱妾就是月影!
真不知她从郭少怀身边逃出来后,怎么傍上了蔡巡抚,还让蔡巡抚对她一往情深?
春花与大家说了几句话后,就随着大奶奶一起去了戏台前,没再和月影碰上。
第二天,月影来拜访她。春花示意舅母带着几朵花都离开了,将她引入了自己住的厢房,客气地让座奉茶。
月影也遣走了跟着的下人,接过茶,喝了一口马上放下杯子说:“五奶奶现在就喝这种茶?”又肆无忌惮地四处打量了一番,再次叹道:“虽说是亲戚家,但布置得也太简单了!”
看着得意之情溢于言表的月影,春花笑了笑说:“我在千户所里住的地方比这里还差一些呢。”
春花看着地审视四周的月影,也不客气地打量了她一番,月影长相本来就不错,现在穿金戴银,描眉画目,精心打扮之下,与在郭家时不伦不类的装扮不可同日而语了。发自内心地赞了一句,“你如今的情况不错啊!”
月影撇了撇嘴说:“我现在只差个蔡夫人的名号,别的都还好了。”
小人得志就是这样的嘴脸吧,但春花还真没什么反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月影不过是在追求自己的目标,而且她还成功了。春花真诚地说:“恭喜你啊!”
“说真的,五奶奶是个好人。”月影看着春花,眼底里带着真诚,“听说你死了的时候,我难受了好几天,还给你烧了好几两银子的纸。”
春花说了句“谢谢!”但又马上意识到这话说得不大合适,好在月影并不深究,而是自顾自地说:“我就说五奶奶是个通透的人,怎么能被那个破落户侯府给困住了呢!”
得意了的月影竟然连武成侯府都能称为破落户了。
俩人接着说了些各自的情况,月影当初从郭少怀手里弄走了五六千两银子,再加上她以前在妓院、郭家攒下的东西、还有从春花那里得的首饰、赏银之类的,带着近万两的银子回了青州。然后又想办法冒充良籍,进了蔡家做妾。可巧,蔡大人纳了月影后升了一级,对这个有财有貌的小妾就更上心了。
接着,月影事事顺意,蔡夫人想收拾这个小妾,但却有心无力,她身子本来就不好,年纪又大了,一气之下就病死了。于是月影在蔡大人的后院一手遮天。
“你等着吧,再过几年,我一定让蔡大人把我扶正!”
明初时律法甚严,以妾为妻是犯罪的,要处以刑罚并仍判扶正的妻为妾。可是,春花看着信心满满的月影,想:“也许月影会再次成功呢!”
关于自己,春花并没有说太多,只是介绍了现在她的情况,丈夫是副千户,自己与他在卫所里生活。
虽然是老熟人了,可是两个人种种的观点全部截然相反,也没有什么共同语言,说过这些便有些相对无语了。月影想了想说:“五奶奶放心吧,我出了这个门,是一句话都不会多说的。”
昨天在总兵府里的时候,春花就想过这个问题了。虽然过了几年,自己变化不大,月影认出来很正常,但她不会把事情说出去。自己固然是诈死,但如影却是逃妾,还曾卷银逃跑,两人半斤对八两,谁也不会暴露那些过往。
现在听月影的语气,虽然看不起她如今的境遇,但还是有些忌惮她,春花马上也就明白了,月影忌惮的是杨家。其实自己和杨家已经没有联系了,但春花并不想解释这些,她点着头说:“以后叫我卢太太吧。”
第二百零二章
月影赞同地点头:“卢太太,我让蔡大人回京在皇上面前提一句卢百户屯田功劳卓异,这样卢百户也能早日升迁呢。”
月影见到五奶奶后,回去也想了一个晚上,自觉得想明白了很多的事。一定是杨家看五奶奶在郭府的日子过得实在太糟了,就想办法把五奶奶弄出了郭府。可是,依杨阁老的权势,怎么给五奶奶安排了这么差的地方和人家?但不管怎么样,她还是要和五奶奶联系上的,那样也就是和杨阁老联系上了,想想杨阁老的权势,月影激动不已。
看着月影算计的眼神,春花提高了警惕,月影是想通过自己与杨府联系上吗?她漫不经心地说:“蔡大人还是不要多话,否则适得其反就不好了。”
也是,杨阁老怎么能让别人知道他死去的女儿还活着,而且还改换了名字嫁人了?恐怕杨阁老把五奶奶送到辽东镇,就是怕别人知道吧。若是蔡大人说了什么,受到牵连不说,自己肯定会没命的!月影身上冒出了冷汗,她赶紧说:“卢太太说得对,我看徐总兵对卢百户很是欣赏,日后定然会提携他,倒不用蔡大人多嘴了,而且这件事,我根本没有对蔡大人说一个字,以后也不会说的。”
月影是个识时务的人,否则她也不会混得如此好了,春花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样的结果是最好的。
两人达成了协议,月影便喊了服伺她来的下人,捧出了一个包袱,对春花说:“卢太太,这几件小东西请你笑纳。”然后便告辞了。
春花客气地送走了月影,回到屋子里打开包袱,里面是五百两银子,还有当初她送月影的几样首饰。月影是可怜她没有什么象样的首饰,把过去她打赏的东西都还了回来呢,她不禁笑了,早知如此,当初就多赏月影几件好了!
舅母和几朵花都过来了,春花赶紧把东西收拾起来,笑着让座奉茶,说:“昨天在总兵府里认识的,说起话来很投缘,今天就过来看看。”
“我听说是巡抚大人的妾室?看着怎么不大像好人?”舅母疑惑地说:“知道你心里是有数的,不过白嘱咐你。”
“舅母说的有理,我也觉得这个人不必再来往了。”春花笑着把话题引到了别处。
舅母就问:“梦生一早就出去了,有什么事吗?”
春花也不知道,“他并没有对我说,我还没醒呢,人就走了。”
两人正说着话呢,卢梦生从外面急匆匆地回来了,坐下来拿起茶杯喝了一大杯茶。
春花赶紧拿了块布巾递给他,“有什么事这样急,满头大汗的,先擦擦汗。”
舅母感觉他们间有事,便站了起来说:“还是换换衣服吧,我去看看你三舅,免得他身边没人有什么事不方便。” 说着走了。
卢梦生出去忙了一天,也是因为月影。自从昨天从总兵府回来,太太说她遇到了故人后,卢梦生就有些提心吊胆。太太想对他解释,可他却转了话题。现在说过去的事情有什么用,还不如赶紧去想想办法。太太过去的事,哪里能有好事,若是能勉强过日子,太太哪里会逃到辽东镇来?
所以卢梦生一早就出去打听蔡大人的情况了。若是能把蔡大人说通了,那么他的妾室也就不会随便把太太的事情说出去了。
一天跑下来,有了收获,蔡大人的情况卢梦生基本清楚了,他对春花说:“蔡大人过了年就六十岁了,是定州人,永乐初年的进士。他出身贫寒,又到了四十多岁才出仕,家道很是一般。听说人很老实,也不是很敢贪,只是他家累重,读书时供养他的一大家子都要顾,八个儿子又都不大争气,所以很是爱财。”
“我想找个时间去拜见蔡大人一次,把事情对他说清了,并给他送上些银子,让他管住他的妾室不要多嘴,你也就不用担心了。”卢梦生告诉春花,“虽然我官职不高,但谁不愿多交个朋友,少竖个敌人,何况又有钱拿,这样的事情蔡大人一定会同意的。”
原来卢梦生一早去跑这件事了,春花又是高兴又是心疼,“我昨天不是说不用担心吗?那个月影也有把柄在我手里。她今天来了,还送我一些东西。”
说着把收起来的包袱拿出来给卢梦生看,告诉他说:“她是个逃妾,以前我帮过她的忙,这些东西就是我送她的,她又还回来了,而且还保证绝不会说出去。”
看着眼前精美的首饰,卢梦生虽然吃惊,但也很快就理解了,太太是个好心肠的人,自己就知道她曾送过秋月秋叶两个人金子,以前她一定也帮过别人,所以人家感谢她也是正常的。
而且,逃妾,跟太太逃出夫家差不多,卢梦生自然觉得她们是同病相怜,他爱怜地在太太的头上摸了摸。
春花见卢梦生并不多问,也就不再提月影的事了,而是说:“金花虽然有了池指挥佥事特别打的首饰,可是我看她的两个嫂子都生着富贵眼睛,恐怕她的日子也不好过。我们虽然添了妆,但在定辽前卫也没有什么好东西,总兵府太太奶奶们赏的她又不肯要,不如把这些首饰送给她。”
金花是卢梦生从小长到大的妹妹,感情深厚,卢梦生自然不会心疼东西,但他同样也惦记自己的太太。他想了一下说:“这首饰你留一半,给金花一半。”
还让春花把这首饰一样样戴起来,自告奋勇地帮她选适合的留下来。
金花和春花从长相上都有很大的差异,所以她们适合的首饰也不一样,卢梦生让春花逐一试了,帮着她选出了一半,春花本并不信他的审美,但结果他选取出来的和她自己想选的都一样,吃惊后,便将卢梦生表扬了一番,让卢梦生一直得意到铜花叫他们去吃饭。
看到三舅一家和金花都过得很好,卢梦生和春花放心地离开了广宁府,走时还收到了包括总兵府在内的几家的程仪。
到年底,卢梦生专门去给广宁府里几户人家送了一次年礼,都在军中,消息肯定都很灵通,定辽前卫这边的人很快就知道总兵和几位参将大人都很赏识卢副千户,不过在这边的传说是他是通过金花搭上了广宁府各位高官的。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春花从广宁府里回来后,什么心思都没有了。她现在吐得一塌糊涂,不过这次她自己也知道不是因为怀孕,而是因为吃药。
她刚吃这药时只是觉得太苦,可慢慢地胃里就不舒服了,先是吃了药吐,后来就是闻到药味就想吐。可她还是每天坚持把药吃进去,就是吐了,也要重吃。那位老大夫说过,让她多吃一段时间,她现在还没吃满一个月呢。
卢梦生一大早起来,一面熬药,一面发愁。春花还在广宁府里时就开始吃药,一路上一天也没耽误,可是恶心吐的症状一天比一天重。
以前吃范娘子抓的药时,她虽然也嫌苦,但吃下去也就没什么了。可这副药,不只是苦,还很伤胃。可是不吃药,怎么能生孩子呢?
卢梦生是个很喜欢孩子的人,因为他在家里是老大,下面的弟弟妹妹们与他相差很多,平时都是他带着的,因此知道孩子们喜欢什么。当初他想对春花好的时候,就给留儿做过不少的小玩具,并因此让春花对他有了更好的印象。
对待太太的养女留儿,他喜欢得很,时常让孩子坐在自己的肩头出去玩,那孩子对他这个父亲也亲热异常。
成亲后,他一心盼着太太给他多生几个孩子,男孩子他会带着他们学武、做弓箭、打猎,将来子承父业,女孩子他会像对太太、留儿一样放在手心里宠着。可是没想到太太竟然子嗣艰难!
听老医生的话,这药还要多吃一些时候,可现在仅吃了二十多天,太太人已经瘦了一圈。每天吃不下饭,精神不足,也不像过去那样活泼开心。昨天堡城里的女人们上山去采核桃松子,太太以往最喜欢这样的热闹,这次竟然没出门。
卢梦生端着药进了屋子,春花已经穿好了衣服坐在炕上等了。这药每天要早晚各吃一次,分别在早饭前和晚饭后半个时辰。
看着卢梦生愁眉苦脸的样子,春花不禁笑了,“赶紧端过来吧,吃药的又不是你,怎么你的表情是刚吃了药的样子?”
卢梦生心里更难过了,太太明明吃着药很不舒服,可每次还跟自己说笑话,还总说可能再吃些天适应了后就不会再恶心吐了。他将手上的药碗放到了炕桌上,说:“要不然,先停了药,等有机会我们再去广宁府里找大夫换个方子?”
在这里,去一次广宁府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换了方子也未必就没有别的副作用了。春花摇了摇头说:“我还是先吃满三个月再说吧。”
说着端起了药碗,眉尖不由得蹙了蹙,就是再想掩饰,春花也实在无法将自己对眼前这黑乎乎的药汤的反感遮住,实在是太苦了,而且喝进去后胃就不舒服,没有食欲,吃了饭就会吐,这种情况还越演越烈。
猛然间,卢梦生上前将春花已经送到嘴边的一药碗抢了下来,由于动作太急,一些药洒到了春花的身上和炕上。可卢梦生看也不看,一转身将药碗端出了屋子,把药倒在了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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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
看着拿着个空碗进来的卢梦生,春花又急又气地说:“你这是干什么!”
“我们不吃药了!”卢梦生将药碗放到一旁,下了决心,“宝宝,我们宁可没有孩子,也不吃这种药了!”
“不,我想吃满三个月!”
“不,不吃了!”卢梦生上前摸着春花的脸,原来圆圆的小脸现在下巴都有些尖了,眼睛显得越发的大。因为自己把药倒了,这双大眼睛里已经含了泪水。
“宝宝,宝宝,”卢梦生觉得自己的心就是被刀扎了也不会比现在还要疼,“有没有孩子都是缘份,不能强求的。你才刚过二十,根本用不着这样急,等你过了而立之年,要是还没有孩子,我们就到父亲的老家青州去,找卢家的族人,过继一个孩子。现在,我们还像以前一样过日子。”
春花的泪水滚了下来。卢梦生是第二次说这样的话,与第一次相比,春花明显感觉出了他心态的变化,第一次时他多少是有些不得已,可现在他更是发自肺俯。
“我喜欢孩子,也想给你生个孩子。”春花抓住卢梦生的胳膊,把头贴在上面低声说:“我们有了孩子,我们家就十全十美,幸福美满了。”
确实,堡城越建越好,太太的生意也做得风生水起,夫妻琴瑟和谐,只差个孩子就十全十美了。卢梦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傻宝宝,我们有这么多的福气,已经是上天的厚爱了,现在只子嗣上差那么一点,不是急能急来的。”
这就是人生吧,总有缺憾。春花也想明白了这点,在卢梦生的体贴下,她走出了阴霾,重新恢复了开朗的性格。
现在她每天热衷于骑马,只要有时间,卢梦生就陪着她驰骋一番。辽东的山山水水豪迈大气,徜徉在壮丽的大自然中,春花忘记了心头的不快,尽情地享受着生活的美好。
流云长大了,在卢梦生与春花一手照料下,它不负自身良好的血统,长成了一匹千里马。识马的人看到它,没有不赞叹的。不少人想高价买下流云,可卢梦生和春花都笑着拒绝了。
夏天里最热的时光,卢梦生带着春花一大早就出了堡城,两人快马加鞭进了山。上一个沐休日他们一家人来游玩时,发现了一个小潭,就是一座山的脚下,被茂密的树林遮挡着,非常的凉爽。今天他们俩人把留儿托给范娘子和勇子,单独出来放松。
林间的小潭是由几股山泉在山下汇集而成的,然后又弯弯曲曲地向着堡城流去,他们上次就是溯流而上找到这里的。
在太阳把炙热的光洒下来之前,春花和卢梦生到了目的地,他们把马儿拴到了小潭旁的树上,让它们慢慢地啃着青草,两人脱了外衣,下到小潭中游泳。
上次就是因为有范娘子、勇子、小武等一干人,春花没法下水,卢梦生回去后听春花说了一句,便单独带她来玩水。
春花知道卢梦生会游泳的,他们刚认识时她就见过。而且平时天热的时候,男人们也常到堡城外的小河中洗澡。可卢梦生却不知道春花会游泳。
虽然小潭边上的水不深,但他还是小心地扶着春花向下走去,怕她不小心呛了水。春花穿着自己做的一套短衣短裤,走到半人多深的地方,就在卢梦生身上一蹬,像一条鱼一般地游了出去。
卢梦生吓了一跳,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而春花在不远处冒出了头,向他挥手咯咯笑着。春花游泳的水平算不上多高,但过去在大海里,能游出去两三千米,这个比游泳池大不了多少的小潭还真不在话下。
看着穿着水红色无袖上衣,半截裤子,一双大红缎鞋的春花,卢梦生微微笑了,这衣服游水穿倒也相宜,真难为宝宝是怎么想出来的。
不过,这怪里怪气的衣服,宝宝穿着好看得很,越发衬着她头发如乌云一样的黑,肌肤如雪一样的白。宝宝总说自己的身材好,据他看来,宝宝的身材也非常好,他不懂三围什么的,但总能看出来,宝宝的腰细细的,胸前鼓鼓的,总之,好看得很。
因为小潭在密林中,从大家上次来时的情况看,这里从来没有人来过。卢梦生并不担心有人看到,因此也下了水向春花游去。
快到春花身边时,春花却坏笑着向他扬过来一串串水珠,将他的头脸都弄得湿淋淋的,就在他被扬过来的水泼得睁不开眼睛时,春花又游走了。
两人在水中边游边闹,一会儿就闹过了火。
春花躺在软软的草地上,软语嗔道:“专门来游泳的,你又动手动脚!”
卢梦生却所问非所答地说:“在水里比在家里好。”
春花咬了离她嘴边最近的肩头一口。
卢梦生笑着讨好她:“宝宝,你游得真好,就像书里说的‘浪里白条’一样。”
“乱比喻!”春花得意地说:“浪里白条能有我白吗?能有我漂亮吗?”
“当然不能!”卢梦生喜爱地在春花的身上抚摸着,他又情不自禁了。
不过,对于春花会游泳这种奇怪的事,卢梦生并没有多问,他怕又引起宝宝想起过去不愉快的事。
看着春花在□□后慵懒的样子,卢梦生将一条小夹被给春花盖在身上,笑着说:“你先睡一小会儿,我下去抓鱼,一会儿我们煮鱼汤。”
因为从无人迹,小潭里有很大的鱼,卢梦生很快抓到了一条尺把长的鱼,就在潭边收拾好了,春花又在鱼锅里放了些带来的蔬菜同煮。
“你知道吗?”春花对卢梦生说:“用这潭里的水煮潭里的鱼,味道就会特别的好。”
“嗯,闻着味就好得很!”卢梦生赞同地点点头。他以前出门在外时,也曾抓过鱼煮了吃,不过,比起太太做的差多了。就是上次大家同来,太太做的鱼汤也不如现在的好吃。
其实两次鱼汤的味道差不多,但卢梦生的感觉却不一样,只能说环境、心情对人的味觉也是有影响的。
两人痛痛快快地玩了一天,又带了几条鱼回了堡城给大家加餐。
同前世有了车是一样的道理,春花有了马后,活动半径扩大了不少,堡城附近的地方都走遍了,她的骑术也提高得很快。加上流云是一匹神驹,放马跑起来时,卢梦生骑着乌晶都追不上她,这让春花更加地得意起来,也更喜欢出去跑马了。
堡城发展很好,这几年又一直风调雨顺,屯田的成效不小。卢梦生处理好分内的事,也愿意带着太太出去走走。
秋收后,春花提出要跟着去打猎时,卢梦生想了想说:“大山深处猛兽多,危险也大,太太去不合适。但往东南方向那一片丘陵里,兔子特别多,我带你去打兔子吧。”
春花不是不讲理的人,要是进深山,遇到老虎等大型动物,她就是累赘。去打兔子倒正合适,于是她马上点头同意。
正是秋高气爽的好天气,卢梦生就带着她出发了。春花披着大红缎子面黑绸里子的披风,穿着一件大红缎子的箭袖长袍,腰间束着黑皮腰带,挂着一块玉佩,下面露出大红的裤子,大红的羊皮小靴,这一身的衣服有着男装的元素,穿起来格外英姿飒爽,卢梦生总说这样的她特别的漂亮。
马儿跑起来,披风在身后飘荡,黑红两色时而卷在一起,配着雪白的马非常好看,春花也自我感觉良好。
她的腰间系着匕首,马的一侧挂着一把弩,这是卢梦生特别给她做的,短小、灵便,正适合她这种力气小的女子。
两只系在马脖子上的金铃,发出悦耳的铃声。就在这铃声中,大黑和二黑在她马前马后来回跑着,兴奋地吠个不停
跟着他们一起出来打猎的还有樊百户、古百户、勇子和小武和几个总旗小旗。参加打猎的人要有马才行,而堡城里军户们的收入增加后,家里置办了马匹的人也多了起来,这些人都是有马一族。
勇子给小武也买了一匹马,而且今年天气变冷后,小武并没有随着小琴、留儿一起回定辽前卫,坚持要在堡城同哥哥在一起。这孩子长得很结实,个子也高,现在就比勇子高了。他不但马骑得好,功夫也练得好,差不多年纪的孩子都打不过他。而且他从小就想当将军,对于堡城里单调艰苦的生活很适应。眼下他腰跨大刀,身背弓箭,气势十足,只差年纪小点。
大家一阵疾驰,一个多时辰后他们到了这片丘陵地带,这里处于卢梦生与温副千户所在堡城之间,土地贫瘠,没有茂密的森林,野草丛生,低矮杂木稀疏地分散着,因为不适合耕种,并没有人烟。
大家放慢了马速,四散分开,小心地在杂树丛中穿行,樊大虎第一个看到了兔子,一箭射过去,一只兔子就挂到了马上。
卢梦生陪着春花落在后面,他不急着去射兔子,让宝宝亲手射到一只兔子才是他今天的目的。他提醒春花,“坐稳了,把手弩上好箭,端在手中,想想你在家里练习时怎么做的。一会儿看到兔子,不要急,我让你射,你就瞄准了射。”
春花依言,做好了准备,与卢梦生并马前行。
他们走了一会儿,没看到兔子,倒有一只斑鸠被马惊了从马前飞了过去,卢梦生说了声“射!”春花马上抬手放了一箭。
“中了,中了!”春花高兴地跳下马去,将落在前面的斑鸠拣了起来。斑鸠飞不高,目标也大,是最好射的猎物,但卢梦生并不说出这些话,而是笑着跳下马,帮着春花将斑鸠挂在马上,“太太真行,第一箭就射中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怎么觉得自己成了后妈了?大家对春花比对我还要好!
第二百零四章
春花扶着卢梦生上了马,骄傲的心情泛滥起来了,“当然,我练了这么多天的弩,准头好得很!”
接着他们又遇到了两次兔子,可春花一只也没射中,她咬了咬下唇问卢梦生,“我怎么都没射中呢?”
“兔子不好射的,就是我也不能每次都射中。”卢梦生安慰她,又教她一些小技巧,“你得判断兔子要往哪里跑,速度有多快,这样再射就容易中了。”
“嗯。”春花点着头,理论很简单,行动起来就有难度了,春花又一次射空。兔子已经无影无踪了,春花失落之余想起了卢梦生,为了陪自己,他还一箭没发呢。
“下次再看到兔子,还是你射吧。”
“我平时打猎的机会多着呢,这次就是陪你来的。”卢梦生宠爱地说:“别急,你已经有了猎物了,再射中就是锦上添花。只要稳住了,一定还能射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