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太太就笑笑又转头过来和幼清说话,这边门口,徐大奶奶和徐二奶奶笑着进了门,大家便又各自起身一阵寒暄,徐大奶奶过来和郑夫人道:“婆母前两日染了风寒,说是不好过来,免得传了病气,就让我和弟妹代着她老人家过来了,和您告个罪!”
“不敢,不敢,她身体不舒服理应养着才是,若是过来,反倒是我不好意思了。”郑夫人笑着道,“更何况,大奶奶和二奶奶能来,老身已是高兴至极!”
徐大奶奶笑着应是,转过头来就看到幼清,她朝幼清点点头,便转头到对面坐了下来,徐二奶奶淡淡扫了眼幼清,转头过去和武威侯府的郑大夫人坐在了一处说着话,徐大奶奶则迎了靖国公府的李大奶奶和二奶奶,亦是她娘家的两位嫂嫂,姑嫂三人坐在了一起。
曾太太说了几句,就看到了济宁侯府的蔡夫人,她笑着和幼清告罪,朝蔡夫人迎了过去…曾太太有位胞妹如今是济宁侯的妾身,所以,曾太太和蔡夫人也算得上是半个亲戚。
“这些人你可都认识?”赵夫人端着茶盅,脸上淡淡的的,幼清就笑着道,“认识的,不过都是没什么来往的。”她当然认识,这些人前一世也有常去锦乡侯府走动的,即便不走动,可也大多都是认识的。
现在没什么来往,是因为大家不是同路的人,她是文官的太太,而这些夫人奶奶们却是一个个出自勋贵之府,彼此利益不大,所以来往自然也不会多。
“认识了就罢了。”赵夫人道,“大府里养出的没一个是简单的,你敬而远之就成了。”这话赵夫人深有体会,她娘家便就是金陵有名的望族,她嫁给赵江时,赵家也还曾繁盛了两年…
幼清也有体会,便笑着道:“是,能不来往最好,若是避不开自然也用不着怕谁。”赵夫人闻言一愣,转身过来看着幼清,顿时笑了起来,颔首道,“你可比阿芫聪明多了!”
幼清轻笑。
一屋子的女人叽叽喳喳的说着话,从家里的琐事,到街头巷尾的趣闻,自朝堂说到首饰铺子…
“宋太太。”郑夫人走了过来,指了指隔壁,“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幼清怕冷落赵夫人就朝她看去,赵夫人和她点点头,“你去吧,我在这里坐会儿。”幼清便笑着和郑夫人道:“好!”便随着郑夫人不动声色的去了隔壁的暖阁里,耳根子就一下子安静下来,郑夫人请她落座,笑着道:“家里许久都没这么热闹过了,一时间还真怕哪里照顾的不周到。”
“怎么会,我瞧着安排的非常的周到,方才赵夫人还就着您的安排,教妾身规矩呢。”幼清在郑夫人的下首坐下来,郑夫人打量着幼清,心底叹了口气,早知道方幼清这般聪慧能干,那时候她就不会阻拦郑辕了,不能生就不能生,房里纳个妾,去母留子的养在他们夫妻膝下,以后长大了还不是一样孝顺听话,子嗣这件事她是看开了,只要娶的人对,夫妻能恩爱互助,比什么都重要!
只是现在想这些也太晚了,郑夫人打量着幼清,淡淡的笑笑,道:“其实我请宋太太来也没有别的事,是皇后娘娘那边有句话要我转达给宋太太。”
“皇后娘娘。”幼清便端坐了坐,显得很恭敬的样子,道,“夫人请说。”
真是聪明,连这样的细节都能想得到,郑夫人越看越喜欢,说起来话来语气便越发柔和了几分:“娘娘的意思,粤安侯府的事情让您不要担心,她跳不了几日,您静观其变就可以,不必理会。”
是在说周文茵!幼清没有想到皇后会这么直白的和她说这样的话,她立刻感激的道:“多谢娘娘照拂,我确实没有心思和她论个对错出来,也随她去了。”
“你也是心善的。”郑夫人叹着道,“也不要怕,若是有什么事就去和皇后娘娘说,她定然会给你做主。”
幼清感激的应是。
郑夫人满意的笑着,道:“你和我们家三丫头也是认识的吧,我记得上一回她去赵府回来,就说你也在的。”
“我和三小姐是见过几次的面。”幼清笑着道,“听说她定亲了,日子定在什么时候?”郑三小姐闺名是什么她还真不知道,不过郑三小姐并非郑夫人所生,而是郑家二老爷的次女,在府里排行为三,郑家公子多小姐少,所以几位小姐都养成了掌上明珠。
郑夫人就笑着:“明年六月,是她外家的表哥,自小一起长大的,性子也合的来,这不两个人长大了,就索性把亲事定了。”
“青梅竹马,真是再好不过的姻缘了。”幼清说着恭喜的话,郑夫人道,“到时候宋太太一定要来喝杯水酒。”话落便起了身,“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先把戏台开了,宋太太和我一起去前头听戏吧。”
“好。”幼清起身,客气的虚扶了郑夫人的手臂,郑夫人就亲热的拍了拍她的手,道,“怎么敢劳驾宋太太。”却牵了她的手没有松。
幼清笑笑和郑夫人一起往外走,既然宋弈要帮郑家,她的态度便也要清楚点,不管以后如何,至少现在她们是同盟!
两个人一出去,幼清就看到徐大奶奶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幼清只当没有看见,陪着郑夫人坐了下来。
“大嫂。”徐二奶奶道,“宋太太这意思,便是和我们划清界限了?”
徐大奶奶就笑笑,道:“人各有志,我们强求不得。”便端着茶和李二奶奶说话,李二奶奶朝幼清看了眼,道,“郭夫人和单夫人没有来?他们南直隶不都是绑在一起共同进退的吗?”
“单阁老现在也是和”二杨“一样在内阁和稀泥呢。”徐大奶奶不屑的道,“这种事,有的人见缝插针愿意赌一把,有的人却胆小怕事维持着中庸之道,不求前途只求安稳!”
“这些文官底子太薄,做事也是见利忘义,他们高高挂起还好一些。”李二奶奶穿着一件妃色的撒花褙子,脸庞瘦瘦的一双眼睛不大,但是却精光熠熠的,显得很会算计的样子,她冷冷一笑,道,“只要不帮着这边就成!”
徐大奶奶微微颔首,那边郑二奶奶已经邀着大家去院子里听戏,徐大奶奶和李二奶奶就起身跟着众人往外走。
幼清和赵夫人一起,赵夫人低声问道:“没什么事吧?”
“没有。”幼清摇摇头,低声道,“说皇后奶娘转告我,关于粤安侯府的事,让我不必害怕。”
赵夫人挑眉,转目看着幼清,道:“现在这样状况,你也不必客气,能靠就靠,若不然这险岂不是白涉了。”
赵夫人平日都是端着架子的,说的话也从来都是有例可循的样子,今儿忽然看见她带着丝狡黠,不由觉得很惊喜,笑着道:“正是您说的这个理,我也这么想的。”
“阿芫要是有你的一半,我就放心了。”赵夫人笑着摇摇头,和幼清一起去后院,寿山伯府的后院有个人工湖,湖中有个四面阔通的亭子,她们在岸边建了个厅,厅也是四通的,大家坐在厅里头,戏台就落在湖中的亭子上,微风扑面清凉舒爽,很有一番情趣。
众人夸赞不断。
幼清也觉得惊讶,锦乡侯府也有个这样的湖,但是打理的可没有这样的心思,乱糟糟的一点都没有出彩之处。
大家纷纷落座,戏台上的戏便开始了,唱的是《五女拜寿》,幼清听了好多次,便和赵夫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忽然身后零零碎碎走过来一阵脚步声,幼清回头去看,就看到郑三小姐陪着几位面生的小姐往这边过来,郑三小姐也看到她了就笑着打招呼,幼清微微颔首又回头去看戏。
幼清坐了一会儿,就看到郑夫人起身离开了,她视线扫了一圈,端茶慢悠悠的喝着。
忽然,有个小丫头弓着腰朝幼清走了过来,停在她面前,行了礼,低声道:“宋太太,我们夫人请您移步去前院!”
幼清眉梢一挑,赵夫人就问道:“可说了是什么事?”刚才郑夫人已经请过幼清说话了,现在又来请,太奇怪了。
“奴婢也不知道。”小丫头有些紧张,说话磕磕绊绊的,“太太去了就知道了,奴婢没敢问夫人。”
幼清想了想,就颔首道:“知道了。”就和赵夫人打招呼,“我去看看。”
赵夫人颔首,又拉着幼清的手,道:“园子大,你仔细记着路。”
幼清朝她笑笑,跟着小丫头往内院而去,周芳和采芩以及绿珠跟了上来,周芳警惕的朝四周看了看,就想到前几日周文茵让人往郑府送的那个匣子,她没有查到到底是送给谁的,但是周文茵这个举动太不寻常了。
“太太。”周芳拉了拉幼清的袖子,幼清回头看她,颔首道,“我知道,你跟着我就成。”是不是郑夫人请她,去了就知道了。
周芳就点点头,紧跟着幼清七弯八拐的往正院而去,等到了正院门口周芳才松了口气,若是有人想要使坏,也不敢在郑夫人的院子里。
“请夫人在暖阁里略坐坐。”小丫鬟给幼清打了帘子,这会儿大家都去后面看戏了,里面没有人,幼清颔首进了门,小丫鬟给她上了茶,便规规矩矩的行了礼退了出去。
周芳和采芩以及绿珠站在了门口。
幼清的茶并没有喝,静静坐着打量着宴席室里的摆设,忽然,碧纱橱的帘子呼啦一下被人撩开,那声音在安静的暖阁里像是惊雷一般,幼清骇了一跳转头过来,就看到郑辕站在碧纱橱的门口,静静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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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是七夕,忘记了!迟来的祝福,希望大家天天都过情人节。
178 进步
幼清立刻反应过来,朝郑辕微微福了福,转身欲走。
“方…”郑辕走了两步自碧纱橱中出来,“宋太太,留步!”他并不知道幼清在这里,只当郑夫人请他来有话说,没想道竟意外碰见了幼清。
她穿着一件芙蓉色绣白玉兰的湖绸褙子,清爽中透着明艳,容貌和以前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可是气质却要成熟一些,他走了几步见幼清停下来,心头压抑不住的升起一股喜悦,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连他自己都不曾料到,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开口,那么久未见,再相见时已是物是人非,有许多话想和幼清说,可是一开口,他却是沉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幼清皱眉回头看着他,反问道:“这话应该是我问郑六爷,您为何在这里?”
郑辕目光黏着,不舍得错过一丝一毫,他做过无数个设想,似孩子做白日梦,可笑的连他自己都不屑,可是有时候,人的感情便是这样,并非是你想控制便能控制的,正如他,可以控制自己的行为,不会去找她打扰她,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心不去后悔,不去懊恼不去想她。
郑辕紧紧攥着拳头,极力克制自己不会乘人之危做出伤害幼清的事情,所以他怔怔的看着幼清,许久才开口道:“是谁…请你过来的?”
“一位小丫鬟,说是郑夫人有事请我来说,没想到却在这里遇见郑六爷。”她淡淡的说着,语气并不好,这里是郑府,他都不知道,她又怎么会知道,“您呢,又是谁?”
郑辕蹙眉,他能感受到幼清的怒意,神色微凛,回道:“和你一样!”
两人皆是明白事情到此刻,其中可能发生过什么事,郑辕心头恼怒,但也不愿意错过这么好的机会,与她单独相处,能看见她和她说话,即便他知道这是个圈套:“你…过的好吗?”
幼清眉头都快拧成了一个疙瘩,她不解的看着郑辕,简直不相信眼前这个人是郑辕,这样的话竟然从他的口中说出来,顿了顿,幼清道:“是您走还是我走?”不走难道等着人来。
郑辕嘴唇动了动想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口,重重的颔首道:“你在这里,我出去!”话落,便要走,等他到门口,忽然幼清喊住他,“等等!”
“怎么?”郑辕回头看她,就见幼清蹙着眉头道,“这件事有些奇怪。”
郑辕收回了脚看着她,低声道:“是很奇怪,不过我会去查,你放心!”幼清闻言摇了摇头,道,“并不是你我在这里碰见奇怪,因为必然是有人安排好的。奇怪的是你我在这里碰见,这件事太过儿戏了!”她觉得周文茵费了这么多事儿,不应该只会这样小打小闹。
“你的意思是这件事并不像表面这么简单?”郑辕不解的看着幼清,幼清微微颔首,她想到了周文茵送到郑府里的那个匣子,直到现在周芳都没有查到那个匣子是给谁的,“前几日,我的丫头跟着左二奶奶…”她将周文茵往府里送东西的事情告诉了郑辕,“此事,你可有察觉?”
郑辕的脸色瞬时冷凝了下来,他回道:“此事我并不知情。”话落想了想,道,“你稍等,我现在便去查!”
“等等!”幼清若有所思,在暖阁里四处打量了几眼,道,“你觉得,若是左二奶奶和徐家真的送东西进来,会是什么?”
周文茵若是想针对她的话,把她和郑辕诱在一个暖阁里,这种把戏也太小没有杀伤力了,她和郑辕也不是傻的,待在房里等着被人抓不成,可是若不是为了这个,周文茵和徐二奶奶那天密谋的就一定是别的事情。
会是什么呢,她送来的又是什么东西呢?会放在什么地方?
“贵府有没有书房密室之处?”幼清想下想道,“置放贵重之物的地方。”
郑辕心里转了几圈正要说话,忽然,就听到外院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响起来,随即正院中踢踢踏踏传来纷乱的脚步声,郑辕和幼清的面色皆是一变,随即门帘子一掀周芳跨了进来,她见到郑辕微微一愣,随即换了面色和幼清道:“太太,好像出事了。”又看了郑辕一眼,语气不善的补充了一句,道,“有人朝这边来了!”
幼清朝郑辕看去,郑辕和幼清微微颔首,道:“你要不要去碧纱橱里躲一躲?”
“我不躲!”幼清蹙眉道,她才不会去躲,若是被人看见,岂不是更加说不清,郑辕这才发现自己失言了,便抱歉的道,“那我去!你只当我没有来过!”话落,转身进了碧纱橱!
幼清和周芳对视一眼,周芳指了指碧纱橱,幼清低声道:“回去再和你说。”又道,“出了什么事?”
“郑家的后院好像走水了?正有人救火。”周芳低声解释,又道,“但是却是有人往这里跑!”
幼清微微颔首没有说话,随即暖阁的帘子被人呼啦一声掀开,幼清就看到郑二奶奶和郑三小姐陪着蔡夫人,曾夫人,依旧刘大夫人和徐大奶奶,徐二奶奶等人进了门,几乎今儿来的女眷都在这里了,大家一看到幼清在里面,随即愣了愣,郑大夫人当即就笑着道:“我说没看到宋太太,原来是躲在这里啊。”她说着,四处看了看,“怎么,就宋太太一个人?”
幼清不理她,朝众人微微福了福,道:“众位夫人怎么回来了?”
“宋太太还不知道。”徐二奶奶接了话道,“我们看戏的院子也不知怎么回事起火了,戏是看不成了,便只好到这里来坐坐!”
幼清惊讶的道:“竟然起火了!”话落,朝后让了让对郑三小姐道,“三小姐快请诸位夫人进来坐!”
众人就进了门,按齿序落了座,幼清和赵夫人坐在一起,她低声问道:“怎么会起火了,起火的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看戏的厅后面有个院子,那个院子起火了。”赵夫人说着微顿,又道,“听说是侯爷的内书房!”
幼清眉头微蹙,这火起的果然很巧合。
徐二奶奶就奇怪的看着幼清:“宋太太怎么在这里。”大家就都看着幼清。
“我有些不舒服。”幼清就笑着道,“便寻了郑夫人,郑夫人让小丫头陪着我来这里略歇一歇,没想到就出了这种事,实在是太意外了。”
郑二奶奶也是唏嘘道:“让各位夫人受惊了,实在是对不住。”怎么好好的会走水她也没有想明白,而且,今儿还是公爹的寿辰,这火烧的也太晦气了。
“这走水的事情谁能想得到。”徐大奶奶道,“我们惊了无妨,千万别让火势蔓延了。你也不必陪着我们,快去忙吧。”
郑二奶奶当然不能走,她笑着道:“家里人会处理的,我就在这里陪着诸位夫人,午膳也备好了,稍后还劳烦各位夫人移步去花厅。”外院好些人人去救火,人来人往又复杂的很,戏是看不成了。
徐二奶奶就朝碧纱橱里看了看,笑着站起来,道:“郑夫人的暖阁摆的可真是精致。”她四处打量着,走到碧纱橱的门口,笑道,“这里是碧纱橱吗?”话落就要去掀帘子。
郑三小姐一惊腾的一下站起来,看了眼幼清,和徐二奶奶道:“是!里面是碧纱橱!”很紧张的样子。
徐二奶奶微挑了眉头,仿佛明白了什么,微微颔首,视线落在幼清身上似笑非笑…想必郑辕藏在里面吧?只要找到郑辕,那方幼清前头在暖阁里做什么,不用说大家也都明白了,她心里想着便要掀帘子。
忽然,她的手被人按住,徐二奶奶一愣,就看见幼清正笑眯眯的看着她,道:“二奶奶若是想参观,也该请郑二奶奶陪着才是,这样做实在太失礼了。”
徐二奶奶脸一红,随即就道:“倒是我心切了些,这还是头一回来郑家,便急切的想到处看看呢。”话落,笑眯眯的拨开幼清的手,道,“宋太太可要与我一起看看?”
“我看还是算了。”幼清挽了徐二奶奶的胳膊,“二奶奶还是别看了,后院的火还没灭,我们在这里儿戏无事人似的,似乎也不大妥当!”
徐二奶奶当然不肯走,掀了帘子就能将方幼清踩在脚底上,不但能为周文茵出口恶气,还能将郑宋两方的联盟瓦解,一举而得的好事…不对,今儿的事可不但是一举两得,她定不能错过。
她忽然就推了一把幼清,转身就呼啦一下掀开了帘子,随即她朝里头看去,里面不大陈设也很简单,两顶落了锁的橱子,一张软榻还有圆桌脚蹬和靠在墙边的一张不大的床…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郑辕人呢?
难道已经走了?不可能,她们来的时间刚刚好,而且,远远的她就盯在正院门口看,并没有看到郑辕离开,他一定还在院子里。
可是,这里没有人啊。
徐二奶奶站在碧纱橱门口一阵发愣。
幼清也微微一愣,随即目光飞快的扫了眼头顶的承尘,承尘之上便是横梁…
徐二奶奶皱着眉,一脸的不甘。
“二奶奶可真是。”幼清掩面而笑,“像个孩子似的…”话落,摇摇头,走到赵夫人身边坐了下来,随即房间众人都跟着幼清的笑了起来,蔡夫人朝徐二奶奶招招手,道,“真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快来我这边坐。”
徐二奶奶尴尬的满脸通红,朝徐大奶奶看去,徐大奶奶低头喝着茶,仿佛没有看到这里发生的事。
郑二奶奶眼睛一转,就笑着走过去挽了徐二奶奶的胳膊,笑道:“我们府里可比不上贵府,陈设太过简陋,让二奶奶见笑了。”
“没有。”徐二奶奶尴尬的笑了笑,顿了顿才道:“怎么会,我瞧着可比我们家好多了呢。”她不死心的又回头看来眼碧纱橱。
郑辕又不是鬼,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消失了,还有方幼清,她怎么会这么镇定?
徐二奶奶想不明白。
幼清却是忽然站了起来,对郑三小姐道:“三小姐,我想去净房,你能不能陪我去?”
郑三小姐一时发着愣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回幼清的话。
“玉儿!”郑二奶奶推了推郑三小姐,“你发什么呆,这孩子,昨晚是不是又睡迟了,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啊?哦。好啊。”郑玉失魂落魄的,脸色很难看,走过去和幼清笑着道,“我陪您去。”说着引着幼清望外走。
幼清就和众人福了福,道:“失陪一下。”说着和郑玉一起出了暖阁的门,她一出去果然就看到西北角上浓烟滚滚,热浪翻腾,看来火势似乎还不小。
“净房在这边。”郑玉引着幼清下了台阶往后院去,幼清没有说话,等走了几步她忽然停了下来,郑玉一愣看着幼清,不解的道,“你怎么了?”
她们见过几回的面,并不陌生。
“我来正院的事,是不是你安排的?”幼清眯着眼睛冷冷的看着郑玉,郑玉一愣下意识的否认道,“我没有!不是我。我没有骗你和六哥!”
幼清走了几步逼视她,压低了声音道:“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郑玉知道自己说漏了嘴,脸色一变,捂着嘴摇头:“我…我真的不知道。”话落,她见幼清依旧满面质疑,便有些着急还想再解释,幼清就冷冷的喝道,“你可想过你这样做的后果?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我…我没有恶意的。”郑玉解释道,“我只是看我六哥太想你,所以才想安排六哥和你见一面,以慰他的相思之苦。你不知道,你成亲的那个晚上,我六哥一个人在河边吃酒,喝的醉了浑身湿漉漉的在河边躺了一夜,十月的夜里冷的都快结冰了,他就那么躺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才被人找到,回来后就生病了,病了好些日子,还差点死了!”
幼清一震,怀疑的看着郑玉,郑玉就接着又道:“我说的是真的。我一开始不屑,后来见六哥那么可怜,常常一个人喝闷酒,我知道他是想你,又不敢打扰你,就自己折磨自己,我从没有见过六哥这样,宋太太,不…幼清,你相信我,我真的是这么想的。”
幼清心里是真的惊讶,她从来没有想过郑辕会这样,或者说,她从来没有去在意过郑辕是怎么想的…不过这些现在不是重点,她也无心想了解郑辕到底有多痛苦,同情也好怜悯也罢,她做不到想必郑辕也不需要。
所以,说这么对于此刻来说,都是废话!
“你知道郑六爷在碧纱橱里是不是?”幼清没有理郑玉方才说的话,沉声问道,“你和徐二奶奶串通好了?”
郑玉听着脸色一变,顿时摇着头道:“没有,我怎么可能和她串通,我又不傻,为什么要和她联手!”
幼清根本就不信她,再次问道:“你前些日子是不是和左二奶奶接触过?”郑玉闻言一愣,戒备的朝后退了一步,幼清就眯了眯眼睛朝周芳看了一眼,周芳立刻上前来,一把钳着郑玉的手臂,她的力气虽比不过男子但对于郑玉这样一个娇小姐来说,已经足够,郑玉立刻疼的龇着牙,喊道,“你干什么!”
“我不干什么。”幼清道,“我让你说实话,你到底有没有和左二奶奶接触过。”
郑玉疼的眼泪落了下来,点着头道:“是,我和她接触过,是她让我这么做的,她说你和我六哥有情,我应该帮一帮你们,我心想这件事对于我六哥来说是好事,所以就答应了,可是我并不知道事情这么巧,正巧后院走水了,大家一起到正院来,把你们堵在了暖阁的门口。”一顿又道,“真的,你相信我,事情真的只是这样。我虽然不聪明,可是还不至于蠢到帮着别人去害家里人。”
幼清朝周芳点了点头,周芳松开郑玉,郑玉揉着胳膊,就道:“你太过分了。”
“等会儿你就知道我此刻过分不过分了。”幼清话落,拂袖道,“你现在去暖阁,带着夫人们立刻去花厅用膳,让你六哥脱身。”
郑玉也知道把郑辕困在里面不对,但是既然大家没有发现他,这件事就算过去,她不以为然的道:“我知道,不用你教!”
“那你有没有想过事情怎么会这么巧。为什么你骗了我和你六哥到暖阁里来,戏台那边就起火了?为什么大家来的不早不晚,却恰好将我们堵在里面?”幼清目光冷凛的盯着郑玉,郑玉额头上渗出细汗来,摇了摇头,幼清便道,“因为困住我和六爷不过是她们的今天要做的事情中的一部分,那场火才是关键。”
郑玉跳了起来,道:“怎么可能,她们要做什么。”
“现在没空和你解释。”幼清道“你去把二奶奶请出来,我有话和她说,再将暖阁里的夫人们带到花厅去,让你六哥好出来!”
郑玉言听计从的点着头:“那你等我一下。”说着提着裙子就跑到暖阁里,过了一个郑二奶奶出来了,“宋太太,你找我什么事?”
幼清就带着她走了几步,和她低声说了几句,郑二奶奶面色大变,骇道:“怎么可能!”
“是不是有这种可能,你去了就知道了。”她话落,就道,“快去!”
郑二奶奶知道这件事不是开玩笑的,转头就吩咐了身边的两个小丫头:“让几位爷都到后院来,还有伯爷!”自己则飞快的朝后院跑去。
幼清静静的站在院子里。
周文茵果然有长进,知道一环套着一环的设计了,她诱着郑玉骗她和郑辕,是一件事,放火烧寿山伯的书房又是另外一件事,若她和郑辕不慎真的被人堵在暖阁里,那明儿谣言传出去,绝对是她和郑辕私会,到时候她的名声定要毁了,郑家和宋弈暂时的结盟也会分崩离析。
而寿山伯的书房起火,恐怕是要将寿山伯府彻底推上断头路…她推测,周文茵送进来的那个匣子现在一定放在寿山伯的书房,而那个匣子装的东西,不管什么,但一定是能让寿山伯举族覆灭的东西。
什么东西能有这样的威力?
她能想到的只有…龙袍!
寿山伯迫不及待的给大皇子定制好了龙袍,迫不及待的想要大皇子登基为帝…
这个理由,就足够寿山伯府的所有人,包括皇后以及大皇子,都送上黄泉路!
幼清心头微转,听到了暖阁里的起动的声音,她便带着周芳几个往后院走了几步,过了一刻就听到诸位夫人有说有笑的出了院门,徐二奶奶好奇的道:“怎么不见宋太太?”
“她约莫有事,稍后便来。”郑玉胡乱的应着,忍不住朝后院看了一眼,徐二奶奶打量了眼郑玉,心头冷笑了笑,等郑家覆灭了,这些人还不都是阶下囚,包括方幼清!
徐二奶奶昂着头,走在了前头。
徐大奶奶看了她一眼,又朝郑玉看看,眉头微蹙!
幼清等人全部出院子,她才走到了前面,略等了一刻便看见郑辕从暖阁里走了出来,见她还在院中几步便走了过来,低声道:“今日的事,是我疏忽了。”
“郑六爷不必如此。”幼清见他衣摆上略沾了灰尘,让堂堂左军都督做了回梁上君子也是不易,幼清叹了口气说话时语气不由好了几分,“你去后院看看吧,希望我所料是错。”
郑辕朝幼清抱了抱拳,深看了她一眼,转身大步而去。
幼清这才带着三个丫头往花厅去,周芳低声问道:“太太,寿山伯府不会出事吧?”
“不知道。”幼清摇摇头,她并不想寿山伯府出事,至少这样可能会打乱宋弈的布局和节奏,“相信郑家有应变的能力。”更何况,郑辕也不是绣花枕头。
幼清进了花厅,在赵夫人身边坐了下来,赵夫人低声问道:“没什么事吧?”
“等回去我再和您解释。”她说着看了眼徐二奶奶,徐二奶奶正笑眯眯的看着她,幼清心头就低叹了一声,谈氏这是逼急了想要在太后面前立功了吧,一直被李氏压着起不了头,如今有机会她就想好好表现一番。
也不想想,就算这件事成了,周文茵会甘愿将功劳给你一个人,最后在太后的眼中,最得力的还是周文茵,而非是她!
幼清摇摇头,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没什么变化,总能被人指使的团团转,还以为自己很聪明的样子。
郑家出了事,主子都不在,寿宴也不成席,大家当然也没什么心思吃饭,意兴阑珊的喝了几口汤,便放了筷子…幼清也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之后,便看到郑夫人笑盈盈的进来了,她一眼落在幼清身上,朝她点了点头,随即才招呼大家:“真是不好意思,今儿闹了这么多事出来,让大家见笑了。”
徐二奶奶见郑夫人面色如常,便知大事不妙,她心头一顿,朝自己带来的婆子看了一眼,婆子立刻会意不动声色的出了门,过了一刻婆子回来,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徐二奶奶一顿,蹭的一下站起来,随即意识到自己失了态,又悻悻然的坐了下来。
“宋太太。”有小丫鬟在幼清耳边轻声道,“我们六爷请您过去一趟。”
幼清朝郑夫人看去,郑夫人和她点了点头,幼清便起身带着周芳随着小丫头出了花厅。
并没有走远,而是拐进了正院,院子里没有丫头婆子,幼清只看到郑辕一个人站在院子里,脸色极冷宛若寒冰一般,见到幼清他面色顿时舒缓下来,几步过来,看着她道:“如你所料,找到了那个匣子!”
“是什么?”幼清看着他问道,郑辕一字一句道,“龙袍!”
果然是这样,幼清微微颔首,正要说话,郑大奶奶从门口走了进来,见着幼清便跪了下来,激动的道:“多谢宋太太救命之恩!”
“大奶奶言重了。”幼清忙侧身避开,将郑大奶奶扶起来,道,“我不过几句话,并没有做什么,您真不必如此。”
郑大奶奶看了眼郑辕,叹了口气道:“您不知道,方才这个匣子从里面被拿出来,就这样摆在院子里,如若不是刻意找到它,立刻就要被那个婆子打开了,这东西一旦露面,那么多人看见,肯定是瞒不住的,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寿宴就变成丧席了。
今天实在太惊险了,郑大奶奶但凡想到,都觉得腿发软。
幼清安慰了她几句,郑大奶奶看着郑辕,道:“这件事决不能这么算了,她们手段太狠毒了!”
郑辕没有说话,反而朝幼清看了过来,幼清一愣就想到方才郑玉和她说的那番话,郑辕在她成亲的那晚大醉一场,第二日便开始生病,她似乎是记得有这么一回事,当时还是封子寒来给他的问诊的,这件事她从来没有想过,所以再去看郑辕就有些尴尬,她和郑大奶奶道,“有没有找到可疑之人?”
郑大奶奶并未多想,摇头道:“没有找到!”一顿又道,“不过,能将匣子放进父亲书房的人少之又少!”
那就是暂时没有证据了,幼清若有所思,身后郑夫人沉着脸走了过来,望着几个人,坚定的道:“以牙还牙!”话落,她看着郑大奶奶道,“让窦良将匣子带到锦乡侯的书房去!”
郑辕微微颔首,算是没有反对。
幼清却是惊了一惊,诧异的看着郑辕,问道:“窦良?”
郑辕微微颔首,并不打算隐瞒幼清,道:“锦乡侯府里的有位幕僚,原是我身边的亲信!”
幼清心头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若非今天机缘巧合,她恐怕永远都不知道,窦良是郑辕派去锦乡侯府的,前一世她所知道的朝堂的事情,都是窦良告诉她的!
兜兜转转,没有想到窦良是郑辕的亲信。
179 责罚
“怎么了?”郑辕望着幼清,难道她认识窦良?
幼清笑笑,回道:“没什么,只是没有想到郑六爷早有打算,有窦良在锦乡侯府,有些事便能事半功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