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了?”季曼扶着甘草的手,走过去问了一句。

椿皮一惊,头一抬,茶杯就掉了下来,茶水洒了她一身,杯子也碎了。

“夫人…”

看她这么惊慌的样子,季曼示意甘草去将她扶起来:“怎么了?为什么会跪在这里?你家主子呢?”

椿皮抿唇,犹豫了一会儿才道:“我家主子应该在后院洗衣裳,奴婢今天犯了错,连累了主子了。”

洗衣裳?季曼有些吃惊,这侯府里的侍妾虽然地位不高,可也是半个主子。洗衣裳这种粗活,怎么都轮不到柳寒云来做吧?

季曼让椿皮带路,一路上椿皮就断断续续地说了今儿上午生的事情。

她抱着柳寒云的衣裳去后院交给婆子洗,哪知道就撞见了齐思菱的丫鬟半夏,抱着她主子那件春樱裙,万分宝贝地让婆子先洗,裙角上沾了脏污。

椿皮是先来的,硬生生被插了队。不过她性子随主子,也没争没抢什么。只是半夏非站在旁边挤兑她,一个不小心,就将她手里的衣裳推得也落进了洗衣池里。本来没什么,可是柳寒云的裙子上刚被泼了大片墨水,进去一染,那春樱裙自然就被染黑了。

齐思菱多宝贝那件裙子众人都知道,半夏当下就回去告状了。柳寒云一贯是个不会吭声的主儿,被人欺负也不会多说一句的,齐思菱也是逮着软柿子出气,就让椿皮跪在外头,让柳寒云去替她将裙子洗了。

季曼听完,觉得这件事不是个大事,不就女人间一条裙子的事情。齐思菱地位比柳寒云高,要她洗个衣裳,虽然不通人情,却也在规矩之内。

但是去别院的那段时间,季曼是很喜欢柳寒云的,也说过回来一定要帮她一把。

于是她去了后院,看见柳寒云正熟练地扎着袖口洗衣裳。

“寒云。”季曼喊了一声。旁边站着看的丫鬟婆子转头看见她,都吓了一跳,连忙接过柳寒云手里的裙子道:“云主子,夫人来了,您先去,裙子奴婢们来洗就好。”

柳寒云转头,将湿着的手在裙子上抹了抹,走过来疑惑地看着她:“夫人怎么来这里了?”

季曼拉过她的手,冰凉冰凉的,忍不住就捂了捂:“想去找你说话的,没想到你在这里。”

柳寒云点头,看了一眼池子里的春樱裙,道:“夫人有话,就回山水阁说吧。”

只字未提齐思菱让她洗裙子之事,一路上柳寒云也就是季曼问一句,她答一句,跟挤牙膏一样。

“你在别院照顾侯爷也是有功劳的,我想着等会儿就去禀明老夫人,抬你做姨娘如何?”季曼笑眯眯地问。

柳寒云略微一怔,皱眉道:“寒云出身低贱,且无子嗣。”

“院子里没几个比你心好的。”季曼认真地道:“侯爷身边的女人,哪个不是藏着自己的小心思的。可是我观察你这样久,觉得你是真心待侯爷的,也实在是难得。”

微微挑眉,柳寒云有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夫人不也是真心待侯爷的?”

迎着她这么清澈的目光,季曼有些不好意思,垂眸道:“我一个怎么够。”

柳寒云想了想,道:“寒云不会耍心计,也不怎么会说话。侯爷让奴婢偏安一隅即可,若是站在风口浪尖,寒云不一定有现在过得这样自在。”

宁钰轩竟然给她说这样的话?季曼微微有些惊讶,面前的人长相没有出色之处,眉目清冷,倒是让她想起一诗。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

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季曼不知为何叹息一声,拉着她的手道:“我也不要你争什么抢什么,只是你这样的性子,天天受她们的委屈,让我看着不值。”

柳寒云抿唇,看了看自己有些粗糙的双手:“吃亏不是福吗,夫人?”

季曼一震。

她原以为自己从现代而来,旁观整个故事人物,已经够算是看得开的了,没想到柳寒云境界比她还高。

她是个不愿意吃亏的人,总是吃了多少亏,都记着,分毫不少地给人还回去。而今天柳寒云教她,吃亏是福。

季曼回去思考了良久,还是去老夫人那里替柳寒云说了说。

再怎么吃亏是福,她现在住的是最偏远的山水阁,吃的是跟下人无异的饭菜,还要被姨娘欺负,怎么也让人看不下去。

老夫人对柳寒云竟然没什么印象,不过她选择在侯爷天花的时候站出来照顾,着实比其他人好了不少,升姨娘的事情,就交给了季曼去操办。

季曼为柳寒云迁了凌寒院,就在北苑侯爷寝室的附近,衣裳饰,丫鬟婆子,也都统统为她安排了周全。

柳寒云虽然有些无奈,可是看椿皮那么高兴,吃穿用度也跟着好了,心里倒是有些感激季曼。

只是陌玉侯听闻了此事,倒不见得多高兴,路上遇见季曼的时候,眼神深邃的看着她问:“好端端的,为什么连寒云也要牵扯进来?”

季曼微微摇头:“妾身没有害她之心,侯爷请安心。”

后院之中,不可能有人能一直安于一隅。柳寒云是个很好的帮手,假使她今日不挖,明日也一定有人来抢,她为何不把人提早挖来,留作己用?

第一百零六章 心有百姓 为猫咪归来马车加更

季曼承认,她这是别有用心,将陌玉侯一直暗地里护着的柳寒云给牵扯了进来。可是入乡随俗啊,宅院里没个盟友,她行事也是很虚的。

好在她也没挖错人,即使换了华丽一些的衣裳,戴了珍贵的饰,柳寒云眉目间还是依旧清冷,也没到处招摇,只去老夫人处问了个安,就回凌寒院了,晚上的时候还给她送了一盘子点心来表示感谢。

陌玉侯也去凌寒院住了几天,既然不能安于一隅,那就地位稳固一些也好。他是始终念着柳寒云的救命之恩的,故而怎么都想让她周全一些。

柳寒云平时不声不响的,突然就升了姨娘,齐思菱是最气不过的。她前脚处罚了她,后脚聂桑榆就抬了人做姨娘,不是明摆着跟她叫板么?

甩了帕子拿着些礼物正要去凌寒院“问候”,路上却碰见了苜蓿。

苜蓿一直没得什么宠,看起来还是一副小家子气的样子。身边跟着绿翘,正愤愤不平地道:“您怎么说也是一直陪着夫人过来的人,夫人不抬您,倒是先抬了云主子,可真是奇怪。”

齐思菱一腔的愤懑突然就消散了,笑吟吟地走过去道:“是苜蓿啊,你怎么也来看新姨娘了?”

自从当了侍妾,苜蓿是最不喜人家唤她丫鬟的名字的,奈何齐思菱她得罪不起,只能行礼道:“菱主子安好。”

齐思菱亲手扶她起来,叹息道:“一早听夫人说要抬个姨娘,还以为会是你呢,没想到是个与夫人一点也不亲近的云主子。”

苜蓿抿唇,脸色不太好看:“夫人想抬谁,都是夫人自己做主,旁人怨也没办法。”

“唉,可能是你当初踩着夫人往上爬,她还记恨着你呢。”齐思菱摇头道:“虽然是让你当了个侍妾,可是不受宠,地位又不高,有什么用啊?”

苜蓿僵硬着身子站着,齐思菱用同情的目光看了她好一会儿,甩着手帕先往凌寒院去了。

外头天花的嚣张架势,过了两个月也终于有所减缓,御医研究出了治天花的方子,正让各大药堂提供药材,救济百姓。

季曼让人去打听情况,说是城外死了不少的人,不过宁尔容吉人天相,已经是缓过来了,再有一个月,痘印也该就消了。人已经被聂青云带回了聂府,经此一事,两人的感情也该是更加牢固。

陌玉侯于城外设了收药点,打着太子的名义征收民间药材,用于救济百姓。不仅如此,旁边还设了粥棚,为这场天花里死了劳动力的百姓家提供粮食,更有专门的医疗队,照顾一些重症病患。

如此一来,太子在百姓心中的形象陡然高大起来,宁钰轩形象工程做得实在漂亮,钱没花太多,口碑赚得满满的。再在合适的机会,找一两个书生一煽动,百姓纷纷自愿上书皇帝,感谢皇恩浩荡,感谢太子体恤民情。

于是在三皇子争权正起劲的时候,太子的民望高了起来,一场天花散尽了之后,老有所养,幼有所教,骨有所埋。皇帝微服出巡京城,竟然得见百姓供奉皇帝与太子为神,建神庙,跪地大呼皇家万岁。

被百姓这样供奉,龙心岂能不大悦?皇帝本来是有些偏心三皇子了,看了一趟民情回来,朝堂之上当着三皇子的面,就将太子大夸特夸,连带着还将凤印还给了皇后,赞她教子有方。

季曼不得不感叹,陌玉侯真是玩的一手好把戏,三皇子笼络官心,他就替太子笼络了民心,笼络民心了不算,还让民去愉悦了皇帝的心。

打死她也不相信这一系列的民间活动是百姓自己组织的,百姓才没那么精明,会连皇帝一起造了神像,太子名义做的好事,一般人都只会感谢太子吧?

而且,看着府里这一大笔一大笔的支出,季曼都有些心疼,太子给不给报销的啊?

皇上既然夸赞了,那么造福于民的活动自然要继续下去。不过陌玉侯要转战朝堂了,将账本丢给她,温柔地道:“你是个会管账的,各处的粥棚药点,就都交给你了,银子都往账房里支取就是。”

季曼眨眨眼,指指自己的肚子。古代的孕妇不都是什么都不干,好好休息着吗?为什么她要替他做这么多事情啊?

陌玉侯笑着摸摸她鼓起来了的肚皮:“就当是给孩子积德了。”

季曼认真想了想,宁钰轩本身就很缺德,这孩子有他一半血呢,自然是应该多积德,免得被他老爹连累,所以也就点头应了。

只是,第二天季曼乘着小轿去街上看情况的时候,没想到就遇见了暴民。

本来是京城百姓都称赞太子的关口,却有一群脏兮兮的快跟乞丐差不多模样的百姓,嚷嚷着吃药害死了他们家谁谁谁,要太子血债血偿。

这场景季曼看得熟悉得不得了,就是那种随处可见的碰瓷,或者叫“倒地要”,故意讹人的。

粥棚都是有人看管的,这一处的侍卫是太子后面派来的,看这一群无赖地痞的模样,就想上前去推。

“住手!”季曼连忙喊了一声,抱着肚子下了轿。这一推还得了?人家可不就制造流言说太子府的人蛮横要打人了。

几个侍卫看着那轿子,头顶上有金花装饰,自然是三品以上官员家的。再一看下来的人,雍容华贵,眼尖的人已经喊了一声:“陌玉侯夫人。”

一群百姓安静了一会儿,又接着嚷嚷着要赔钱。

季曼上前两步,甘草和灯芯都小心翼翼地护着她生怕有人上来冲撞着。

“谁是吃了这里放的药出事的?”季曼道:“将尸体抬来,自然有验尸官做主。若当真是吃错了药,太子府自然会赔偿。”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然是临时被派来闹事,还没准备好道具。

季曼心平气和地道:“这里的药都是大家的救命药,这么多人因着太子的恩泽捡回性命,你们为何还要故意生事,引起争端?”

一群人都是饭都没吃饱过的,见面前一个美妇人来苦口婆心劝说,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本来准备砸摊子的,看见这妇人微微凸起的肚子,也都没敢动手。

季曼觉得果然人是人他妈生的,有良心,人性本善啊。

于是接着劝道:“旁边有粥棚,各位要是饿了,可以领了粥咱们坐下来边吃边谈,等会我让丫鬟再去买些咸菜来放,光吃粥也怪没滋味的。还有各位的衣裳是不是该换了?太子府还免费放干净的粗布衣,大家等会去洗个脸换一身,也避免天花传染。”

排队领药领粥的百姓都望了过来,心想这位夫人可真是好心啊,就是啰嗦了点。

季曼看那一群闹事的人表情有些茫然,笑笑坚持不懈地开口:“若是实在日子过得困难,要活不下去了,可以说一声,我身上刚好还带了碎银子,来,分你们一点儿,以后要一心向善,不要再做坏事,也莫要再断了其余百姓的活路。”

说着,真拿了荷包出来,把银子给甘草,让她递给那群人。

甘草飞快地将银子抛过去,那群人里有人傻傻地接了,然后季曼就回了轿子上,伸出个头来道:“陌玉侯受太子之命,继续恩泽百姓,让大家吃饱穿暖奔小康。”

旁边还有宁钰轩安插着的人,当即就开始煽动情绪:“太子殿下慈悲为怀,心有百姓啊!”

“太子千岁千千岁。”

季曼放心地坐上轿子,让轿夫将轿子停到一边的路边上,她刚好可以一边吃点心一边看情况。

拿了她银子的一群人灰溜溜地走了,可是没一会儿,又来了一大堆乞丐,纷纷排队要求领药和粥。

粥棚里的粥不够了,如今粮价又贵,很快许多百姓也就拿不到吃的,纷纷开始抱怨起来。

人就是这样,别人给的恩典给习惯了,就当成了理所应该,一旦没有了,反而还会责怪施恩的人。

“宁夫人,这该怎么办?”粥棚那边的人小心翼翼地过来问了一声:“咱们粮食不够了。”

“无妨,你去安抚一番百姓情绪,我带人去买粮食药材。”季曼洒脱地挥挥手,吩咐甘草灯芯,让轿夫往永宁街走。

不就是钱的问题么?她啥都缺,最不缺钱。京城粮食药材贵,可是她还有小金库水记胭脂铺,谁怕谁?

于是尽管药堂和粮食行将价格抬得让人咋舌,季曼还是砸下大笔银子,成功买回足够多的粮食药材,吩咐了人在旁边看着,每人一份,不许人重复领取。

今天两回闹事很显然背后都是有人安排的,见季曼一一化解,当下就去回禀了三皇子的门客。三皇子门客一听,不对啊,这宁夫人不是皇子的表妹么?怎么还胳膊肘往外拐了?于是马上禀告了三皇子。

季曼正愉快地看着粮食呢,就看见侯府里的家丁远远跑来,大声道:“夫人,府里有贵客,老夫人让您赶紧回去。”

第一百零七章 八面玲珑是个褒义词儿 为ZSSVE水晶鞋加更

古代的亲戚关系一直是一种很重要的纽带,不然历代皇帝分封诸侯也不会全是一家亲戚,两家联姻在政治上也不会那么重要,太子更不会觉得聂桑榆生下孩子对他是个莫大的威胁。

所以季曼今天明摆着是帮太子的行为,受到了老夫人和三皇子的一致谴责。

三皇子抿着茶坐在一边,微笑道:“表妹也许是不太明白外头的事情,不知道帮太子挣名声,对玦而言意味着什么。”

老夫人一脸严肃地看着她:“我一直以为桑榆丫头是聪明又懂事的,轩儿的命令你固然要听,可是也没必要做到那个份儿上。”

季曼低着头让他们说了个痛快之后,才眼泪汪汪地抬头道:“桑榆是一心为表哥着想的,事前没有同表哥说清楚,害得表哥误会了,是桑榆不对。”

赵玦挑眉,帮着太子做事,怎么还成了替他着想了?

“此话怎讲?”

季曼捏着手帕,委委屈屈地道:“今日桑榆帮着侯爷收了不少粮食药材,价值千金。在皇上的眼里,这些都是太子做的。”

三皇子点头,嗤笑道:“是啊,最近可是夸得大皇兄走路都带风的。”

季曼低声道:“可是太子爷不是一向两袖清风么?哪儿来的银子啊?”

三皇子和老夫人都是一顿,接着赵玦就明白了,敢情他这个表妹还是个了不得的角色,竟然在这儿等着呢?

太子辅政,没少在官员手里收捞油水,可是表面功夫做得好啊,一直标榜的是不贪一丝一毫,送皇上的生辰贺礼都是一碗稻米粥,天天没事哭穷,惹得皇帝心疼了,赏赐更是没少了他。

但是太子背后是皇后,丞相虽然告老还乡,但是萧天翊上位成功,更是他的支柱,断然不会少了他的好处。三皇子一直想告太子贪污一事,没想到聂桑榆竟然把这么好的机会亲自递到了他手里!

老夫人还有些茫然,三皇子已经是坐不住了,站起来笑道:“好表妹,是玦错怪了你,日后定然让韩妃亲自登门,给你送点东西。”

说完又转身给老夫人行了礼:“是玦今日打扰,这便告退了。”

韩妃是三皇子处最得宠的侧妃,竟然让她来送礼?老夫人还想问是怎么回事呢,三皇子就已经急匆匆地走了。老夫人哎了一声,转头看向季曼,季曼连忙小声在她耳边嘀咕着解释了,老夫人这才拍着她的手,高兴地道:“我就说你聪明,这倒是个贤内助了,皇贵妃要是知道,定然也是会赏你的!”

季曼笑着道:“都是一家人,桑榆自然不会帮外人。”

“可要是太子追究起轩儿来,该如何?”老夫人又担心起来。

季曼替老夫人揉着肩,轻声道:“不会的,药材粮食虽然大家都知道很贵重,但是若皇上真让人去问价钱,粮行药堂绝对只会按平常的价格报,至多会说没货了而已。按平常的价格来算,桑榆买的那些东西,也在侯爷的积蓄范围之内。侯爷为太子做事,太子是不会将火引到侯爷身上的,只会自己吃下这闷亏。”

如此一来,太子的清贫形象自然是装不下去了,皇帝心里也会有杆秤,以后给两位皇子的赏赐,就不会厚此薄彼了。

老夫人点点头,突然又抬眼看向了她:“你的银子是哪里来的?”

季曼一顿,暗自喊了一声糟,连忙道:“桑榆知道侯爷最近要做事,所以将自己的嫁妆都变卖了,能帮上侯爷一二,自然是好的。”

作为聂向远的掌上明珠,聂桑榆当初的陪嫁可是不少的,只是一直都在仓库里放着,也就是她重新当了主母,才有资格使用。这边先这么说着,等会就当真去把嫁妆偷偷变卖了就是。

老夫人半阖了眼,“嗯”了一声道:“你对轩儿的心,我是一直看在眼里的,既然是为他好,我也就不多追究什么。”

季曼心虚地应了一声,老夫人也不是傻子,不过她这不是为她儿子好么,还追究她就真说不过去了啊。

晚上陌玉侯回来的时候,心情竟然很不错,去温婉那边探了探伤势,就来了非晚阁。

季曼笑眯眯地献殷勤:“侯爷遇见了什么好事?”

宁钰轩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按摩,轻声道:“听闻你今天甚为出风头,替我解决了不少麻烦。”

“应该的,为夫分忧也是妻子的分内事。”季曼答的十分乖巧。

陌玉侯抬眼,深深看了她一会儿,低笑着将人抱在怀里:“你这机灵鬼,八面玲珑,谁的面前都讨了好去。”

季曼坐在他腿上,很认真地道:“妾身以为八面玲珑是个褒义词,能做到,真的不容易。”

“还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宁钰轩低笑一声,摸了摸她的肚子道:“还有五个月就要生了吧?”

季曼也伸手捂着,点了点头,有些试探性地看着他问了一句:“侯爷觉得,这孩子能平平安安出生么?”

陌玉侯顿了顿,眼里的笑意淡了些:“你想那么多做什么?这孩子好端端的,怎么能不平平安安?”

季曼回头看着他,眼里有缠绵的柔情和母性特有的光辉,眼睛看起来晶亮亮的:“妾身这是第一回做母亲,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将这孩子生下来,还请侯爷成全。”

这么长的日子,她顶着聂桑榆的身子,算是对陌玉侯尽心尽力了,也已经从一个不懂事的恶毒女二,变成一个尽心尽力知进退的女二,若是陌玉侯心里还一点涟漪都不起,她真的就想知道这人胆结石是不是长胸腔里了。

宁钰轩的眼神闪了闪,抱着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怎么要我成全了,你安心养胎吧,会没事的。”

季曼认真地点点头,无比深情地道:“妾身相信侯爷。”

也就相信这么一次,若是真的还出了什么问题,她定然要陌玉侯一家上下,鸡犬不宁。

第二天季曼拿了仓库钥匙,从外面雇了人回来,先将嫁妆拿去卖了。这事儿虽然也就等于是销个案底,圆了在老夫人那里说的谎,不过还是私底下进行的好。

只是搬运到底是个大事情,尽管季曼选在了人都在午休的时候,但是不巧的是,苜蓿没睡,并且正好打算过来找季曼说话。

于是就看见了那一箱箱她熟悉得很的东西,被抬到了府外去。

苜蓿很疑惑,不过没说破,只是进去给季曼问安。

季曼看着苜蓿,笑盈盈地问了她最近过得如何。

苜蓿勉强笑道:“托夫人的福,也算是不用再伺候人了,只是侍妾的日子,过得终究也不是太好。”

季曼心里想,上次那么好的上位机会,谁让你怕死不肯去照顾陌玉侯?还口口声声说喜欢宁钰轩,估计也就是少女情怀,被那张脸给迷惑了一下。她虽然允了要扶她做姨娘,可是人要是太蠢太势利,她也是有心无力的。

“赶明儿侯爷面前,我帮你说说话。”季曼轻柔着声音道:“多得些恩泽,要是怀上子嗣,再想扶你也就不难了。”

苜蓿眼里划过些亮光,自她成了侍妾之后,陌玉侯是没来过她这里几次,府里不少丫鬟都在背后笑她呢。若是夫人肯帮她得了宠爱,也不枉费她背叛了雪主子。

从非晚阁出来,苜蓿心情明显就好了,一路都是小跳着回闻香阁的。可是到院门口,竟然看见了李子修。

苜蓿的脸色瞬间变了,站得规规矩矩的,有些无措地揉着帕子。

“要承宠了?这样高兴。”李子修背着药箱,不阴不阳地问了这么一句。

苜蓿看了身后的绿翘一眼,绿翘连忙道:“李大夫来给主子号脉吗?先进去说话吧。”

李子修被请进了闻香阁,绿翘左右看了看门外面,将院门给合上了。

季曼在房间里对账,最近她贴补的家用可不少,上次药材粮食的账,她只用正常价格给记下,在账房里支取了五百两银子。但是实际上的花销,简直是大得不能看,还好有金库支撑,不然这差事,她一定没法完成。

其他人都当她是管账的好手,能把一两银子用成十两银子,但其实这完全是靠银子砸出来的,用的就是十两银子啊!季曼默默泪流,管一个家真的好难。

不过总要找个机会,将自己的银子抽离出去,不再这么贴补了。不然长期下去,总有人会现她的银子多得跟用不完似的,被拆穿了,也能造成灭顶之灾。

当下知道她秘密的,侯府里就一个苜蓿而已,季曼支着下巴想,那丫头出卖她的几率是五五分,不过始终不太安全,她得找个机会,让这秘密烂在她的肚子里才行。

经过季曼两天的劝说,或者说是啰嗦,陌玉侯终于忍受不住,去了苜蓿那里。不过就这一次,之后不知为何,是再没愿意去了。可是苜蓿好像很高兴,哪怕接下来侯爷再没去看过她,她都高兴得像是好日子快要来临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