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又和唐夫人说起延陵府的风土人情:“…真是绝好的地方。景色好,天气也好。人心淳朴。你们也该去走走。到了延陵。就不想回来了。三夫人就是延陵府的闺女。你们问她,我这话不错的。”

话题就转移到了延陵府上。

宋盼儿搭腔,把话题接了过来。

聊了大约一个时辰。便到了午膳时刻。

姜夫人早已吩咐人准备好了饭菜。

宋盼儿和顾瑾之要告辞,姜夫人苦留她们,姜昕也开口挽留,宋盼儿母女只得留下来吃饭。

而后,唐夫人没有再失态,笑语嫣然陪着公主逗趣。

吃了饭,又说了半个时辰的话,宋盼儿才起身告辞。

唐夫人稍微多坐了一会儿。

公主有点乏了,姜夫人安排婆婆歇下,这才有空,和唐夫人说些体己话。

无非是安慰唐夫人,往好处想。

“男人在外头,能得名妓青睐,那是荣耀。说闲话的,都是内宅妇人,外头没有不赞以斯好本事的。”姜夫人说起唐家三爷的事,道,“你听到的,又是内院的声音,只当名声毁了。我看未必。

再者,你们家以斯文章锦绣,迟早要中个进士,还怕没有前途?简王府也未必敢说什么,郡主不也息事宁人了?”

姜夫人句句往好处说。

她心里觉得简王府是不会善罢甘休。

可此刻说这些,也于事无补。

如何防范,如何化解,是唐家应该做的,姜夫人也出不上力。她只使劲劝唐夫人看开些。

唐夫人则叹了口气:“思柔这次不同往常。她要是闹得天翻地覆,我倒也能放心。她一改常态,不哭不闹,我这心整日都是悬着的。只怕事情还在后头…”

思柔是唐家三奶奶的封号。

她是先帝亲封的思柔郡主。

“她是跌了些颜面。可你们家也拿出了姿态,把那女子也卖回了青楼,又补了她的嫁妆。女人遇着这样的事,还能如何?”姜夫人道,“你放宽心。”

说了半晌的话,唐夫人才告辞回家。

正月底的天气,依旧苦寒。

北风呼啸,天地苍茫寂寥。

唐夫人从姜家回来,在垂花门口遇着了大儿子。

他正送一名太医出门。

“谁又病了?”等太医出门,母子俩往里走,唐夫人就问大儿子唐以靳。

“还是凛哥儿。”唐以靳眉头微蹙,道,“不过是风寒,饿了两日,孩子反而又吐又泄。玥之让换了个太医…”

顾玥之的大儿子唐凛染了风寒。太医来诊脉,开了些驱寒的方子,又让孩子清饿几顿。

不成想,小小的风寒没好,孩子反而又吐又泄。

“走,我瞧瞧去。”唐夫人道。

众多孙儿孙女里,唐夫人最疼长孙唐凛。

听说孩子病情反复,她心里发慌,跟着儿子去了顾玥之的院子。

顾玥之正在吩咐丫鬟给唐凛熬药,她坐在儿子床边,陪着儿子。

儿子奄奄一息,声音无力问顾玥之:“娘,我是不是要死了?”

顾玥之心里大痛,心想才六岁的孩子,怎么说出这种话?定是丫鬟们背后嚼舌头,被孩子听到了。

她顿时厉声呵斥道:“这是谁在大少爷跟前胡说八道了什么?”

丫鬟婆子们都吓住了,纷纷摘清,推说自己没有。

唐夫人和唐以靳进来的时候,顾玥之的内室跪了满满半屋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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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小时就是2014年了。新的一年,祝姐妹们全家都好,孩子聪明乖巧身体棒,老公体贴勤快赚钱多,父母笑口常开体格好,总之一切都和和美美的。新的一年,要努力生活努力工作,愿大家都心想事成万事顺心。

第282节求学

从姜家回来,宋盼儿在沉思着。

她一路上都没有开口。

顾瑾之仔细想了想母亲前后的变化,问她:“娘,您是不是在想,公主说了大舅舅想上京活动,调任延陵的事?”

宋盼儿回神,笑道:“你怎么知道的?”

她果然是在想这件事。

“公主说的时候,我看见您眼睛都亮了。”顾瑾之道。

宋盼儿失笑,说她鬼机灵。

“大舅舅现在的差事,比太守更好,换了反而吃亏。大舅舅估计也是随口提了提,未必真心想换…”顾瑾之道。

盐法道这差事的肥,连顾瑾之都知道。哪怕是延陵府一方父母官的太守都不及。

当年为了大舅舅得到这个差事,外祖父花了很大的功夫,甚至走了当时得宠的某位太监的路子。

正好那位太监也是延陵人,小时候还受过延陵宋氏的恩惠;外祖父又送了大批的金银,这才替大舅舅谋个苏州的盐法道。

“你大舅舅在任好几年了。”宋盼儿道,“也该到了调任的时候。况且这些年…”

她原本想说,这些年大舅舅在苏州也捞够了本,可到底不合适告诉孩子这话,哪怕是再成熟的孩子,她就突然止住,轻咳了咳,换个话说,“…这些年背井离乡,也该回延陵府。在延陵做个父母官,族里的子弟也能惠及。以后咱们回延陵府,一家人也能团聚。”

在宋盼儿眼里,娘家的人才是一家人。

所以。她时时刻刻念着回延陵。

顾瑾之点点头,说母亲言之有理,不再和母亲争辩什么。

“…方才唐夫人一进门就哭了。”宋盼儿又道,“她心里也苦得很。家里出了那样的事。到底不光彩。”

顾瑾之道是。

母女俩说着话儿,就到了家。

晚上,宋盼儿又把她大哥的事,说给了顾延臻听。

顾延臻没什么兴趣。不咸不淡说了句:“那挺好的…”

宋盼儿见他不上心,也懒得多说什么。

顾延臻却转而说起顾琇之去念书的事。

这件事是前年计划的,至今才实行。

顾琇之也定了二月初六去嵩山书院。

“笔墨纸砚,都要重新添置,家里平常用的那些,是不够的;先生的束脩,也要早做准备;孩子四季的衣裳,哪个书童跟着…”他喋喋不休。

宋盼儿心里一阵好气。

她心想自己说娘家大哥的事,顾延臻不接话。反而把话题转到顾琇之身上。

他就不能改日再说?

宋盼儿打算顶一句两句。

可想着。顾琇之是去念书。将来他能有个出身。顾延臻也不需要多替他操心,他自给自足,最好不过了。

宋盼儿的话就打住了。只是道:“笔墨纸砚,你替他准备好。多花几个钱无所谓的;至于先生的束脩,都是定例,咱们家没必要破例;上京的时候带过来的布料,还在库房,我挑了出来,让针线上的赶紧替他做了衣裳。哪个书童跟他,让他自己选…”

顾延臻露出了笑容,一脸的高兴:“我明日一早就着手安排。早准备,免得临头手忙脚乱。”

宋盼儿看着他这样为了顾琇之,气不打一处来。

又想着顾琇之要出去念书,离了她的眼,宋盼儿使劲把一口气咽了下去。

可到底不高兴。

晚上顾延臻依旧出去睡书房的草铺,宋妈妈给宋盼儿作伴。

宋盼儿就把心里的怨气向宋妈妈倾诉:“…将来煊哥儿念书,看他是不是也这样上心!小老婆生的儿子,看得那么重,到底是妻不如妾!”

宋妈妈笑,安慰宋盼儿:“不至于。依我说,三爷心肠好,可怜琇哥儿多些。他心里一样的疼煊哥儿他们兄弟。”

“什么可怜?”宋盼儿反驳,“父子之间,哪有什么可怜不可怜?他就是偏心琇哥儿。从前就说琇哥儿聪明,字写得好。那时候洪莲不还妖妖佻佻的往他跟前凑,就是拿着琇哥儿的字?”

宋妈妈见她翻旧账,笑着道:“这是哪一年的陈芝麻烂谷子,你还拿出来生气?不值得。琇哥儿不是要去念书了吗?他出这个家门容易,以后进来不进来,还不是你说了算的?

他若是有了功名,还依靠父母?三爷倘若多话,你也可以正当搪塞;若是没有功名,他这书就念不到头,回来也遥遥无期了…”

宋盼儿认真体会这话。

这么一想,心里舒服了些。

“我并不烦那孩子,就是烦极了三爷一脸偏心样儿!”宋盼儿终于笑了笑,“他那点小心思,还当我不知道?懒得和他计较。我要是那狠心的,将那孩子拘在家里,不准他念书,荒废了他,谁敢说我一句不是?”

宋妈妈就忙道:“正是呢。你心好着,就是脸上不会装模作样,总吃闷亏。”

宋盼儿不再说什么,翻身睡了。

第二日,顾延臻就开始替琇哥儿准备出门的东西。

他不止一遍催促宋盼儿赶紧给琇哥儿做衣裳。

宋盼儿忍了又忍,最终没忍住,把布料搬出来,摔在顾延臻身上:“你着急,你给他做去!这家当,你都搬了给他去!”

好些年没有这样发脾气了。

顾延臻愣住。

他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宋盼儿发了通火,顾延臻就胆怯了,生怕宋盼儿进一步,不准顾琇之去念书,就收敛了不少,不敢再催促宋盼儿,也不敢和她商量显摆,自己默默把事情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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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延臻替顾琇之准备出门的东西,顾瑾之也在收拾。

她过几日就去大哥守孝的庄子上。

丫鬟芷蕾和幼荷陪着去她。祝妈妈和霓裳、葳蕤留下来看院子。

祝妈妈和霓裳还好,葳蕤很不甘心。

“姑娘,我也想去服侍您。”葳蕤拉着顾瑾之的袖子,委屈道。“我服侍您,哪里不如幼荷和芷蕾姐姐吗?”

正好被她娘祝妈妈听到了。

祝妈妈就拉了葳蕤,道:“你哪里如幼荷和芷蕾半分?姑娘是去乡下静养,你这样淘气。姑娘还要替你操心。”

“我不淘气就是了。”葳蕤道,“娘,芷蕾姐姐是在庄子上长大了,幼荷姐姐家里人也在庄子上。独独我,从小在府里。我还没见识过呢。您让我跟着姑娘去吧,我保证不惹事。”

“不中用!”祝妈妈拒绝道,“你老老实实的。”

葳蕤就哭丧着脸看向顾瑾之。

顾瑾之笑道:“庄子上有什么好玩的?去了,煮饭、洗衣、担水,都要你们做…”

葳蕤眼睛更亮了。

她觉得好玩极了。

她拉着顾瑾之的袖子不撒手。

祝妈妈气得又拉又骂。说她不懂事。

顾瑾之想了想。道:“从今日起。这院子里的地,都归你扫。你若是做得了,就跟着去吧。”

葳蕤是顾瑾之乳娘的女儿。她不像其他丫鬟,从小丫鬟做起的。

她是直接做了顾瑾之身边的大丫鬟。所以从小到大,她没做过什么粗活儿。缝衣绣花,葳蕤算出色的,可洗衣扫地,她就不太擅长。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葳蕤却高兴不已。

她忙不迭出去扫地了。

祝妈妈无奈苦笑,对顾瑾之道:“您别答应她,我来说她。她越大,越不知道规矩了,都是我没有教好她。”

“没事,我喜欢她这样。”顾瑾之道,“一板一眼的多的是,要来做什么?她这样就很好了…”

葳蕤果真扫了半天的地。

第二天,她的胳膊就累得抬不起来,早上起来嚷胳膊酸痛。

想着去乡下,不仅仅要扫地,还有担水、洗衣,只怕更累,乡下的有趣也变得索然无味了。

“我不去了。”她小声跟顾瑾之道。

芷蕾几个就哈哈大笑起来。

顾瑾之的行李准备得差不多了。

顾琇之去念书的东西,也准备好了。

顾瑾之想好好和母亲处一日,明日就去庄子上,结果半下午的时候,唐家来人了,说二堂姐顾玥之的儿子病了。

“怎么了?”宋盼儿忙问来的妈妈,“是哪里不舒服?”

那位妈妈道:“一开始不过是风寒,请了太医,却总不好。吃了药,饿了两日,突然又吐又泄。而后又请了位,重新开了方子,吐泻止住了,夜里却发烧。大奶奶急得不行了,让七小姐去瞧瞧…”

“那快去看看。”顾瑾之道。

宋盼儿也道:“我也去。”

然后喊人去二门上说一声,让外头的小厮准备好马车。

母女俩去了川宁伯唐家。

路上,宋盼儿想起她见过顾玥之的长子,生得有点单薄。他们进京也三年了,这还是顾玥之第一次见顾瑾之去孩子看病。

偏偏又是唐家在风头浪尖的时候。

果真是祸不单行。

马车到了唐家,丫鬟进去通禀,顾瑾之和宋盼儿站在垂花门口等着。

唐家的垂花门里,便是两人高的油彩壁影。

等了须臾,顾玥之急匆匆迎了出来。

她拉着了宋盼儿的手,亲切喊了声三婶,又叫了七妹。虽然她极力镇定,宋盼儿仍是感觉她的手有点抖。

去了顾玥之的院子,顾家大夫人也在,正陪着孩子。

第283节饿病

顾玥之的长子唐凛,生病已经七八日。

一开始不过是小风寒。唐家正经历一场风波,家里乱七八糟的事太多了,顾玥之初管家,忙得脚不沾地,就没太在意。

风寒这种小病,没有发烧的话,请了太医来,太医也不开方子,都是让饿几顿,喝些姜汤。

顾玥之对此很熟悉。

她也吩咐乳娘和丫鬟这样照顾唐凛的。

挨了两日,孩子的风寒没好,反而发起烧来。

顾玥之这才丢下家务,让丈夫给孩子请了太医。

太医来了,认为孩子乃是正气不足而导致的虚热症,应该养阴清热,所以开了白芍、生地黄等药。

吃了几日,孩子却上吐下泻。

顾玥之和丈夫唐以靳都吓坏了,忙又换了位太医。

这一位太医来了,说:“糊涂啊,哪里是虚热?分明就是虚寒。不应该清泄。看看大少爷,又吐又泄,就是因为用了清泄下火的药,才导致如此的。虚寒发热,应该补,不应该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