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吻还是很平静:“你的学生卡在我这,你要过来拿吗?”

“怎么会在你这?”

“我今天和老师再说明了一下情况,他就把学生卡退给我了。”

这么简单?

我笑:“那谢谢你啦,我现在在家,不过晚一点我会来学校。要不然我请你吃晚饭吧,算是谢谢你帮我拿回学生卡。”

那边迟疑了一下,好像还有杜少图的声音飘进来:“小深深啊~”

接着是陆优的声音:“别吵。”

他回答我:“不用了,你到学校和我说一声,我把卡给你。”

回绝得一点余地都没有,我只好说:“那好吧,到时候我来找你。”

吃了晚饭到b大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点半了,转来转去走到了楼楼下,我给陆优打电话,接电话的声音有点不太一样:“喂?”

“杜少图?我是许深深,我找陆优。”

“哦——小深深呀~”,自从上次我们宿舍把杜少图叫出来小谈之后,他每次看见我就要鬼笑,说话也阴阳怪气。

“我找陆优。”我重复了一遍。

“陆优去洗澡了,没带手机。你找他什么事啊~~~”尾音拖了几个波浪线,跨了几个声调。

“找他拿学生卡,我的学生卡在他那。”

“那你来我们宿舍吧,你的学生卡在我这。他出门的时候交代了一声。”

心里有点小失望,“哦…那你们在哪个宿舍呀?”

“”。

杜少图的宿舍太乱了,简直太乱了。我费了好大劲才在那些杂物之间理出一条从门口通到他座位的路。

“杜少图,你这里有地方睡觉吗?”

他指了指右边的上铺:“喏,你家陆优的床。”

“比你整齐太多了,我发现你们宿舍只有他的床是干净的。”

他开始笑:“情人眼里出西施咯”。杜少图从桌上拿了学生卡还我:“你得请我吃饭啊。”

“谢你什么呀?学生卡又不是你帮我领回来的。”

“他没和你说怎么领回来的啊?是我帮你写了保证书才拿回来的好不好,小深深。”

我疑惑:“你,帮我写保证书?”

“是啊,要不然两份保证书都他写,那老师一看就看出来了。”杜少图调笑道:“我还得向老师明确保证再也不会犯类似的错误,思想端正,以后再也不和陆优单独两个人去小黑屋看情色影片。如果再有这个想法,就要从萌芽状态在心里杜绝,即便杜绝不了,也不能在学校里解决。”

“喂…杜少图”,我一面制止他,一面心里笑开了花,“那我请你们吃夜宵。”

身后有脚步声,转头看见陆优出现在门口。他一手拿着毛巾擦头发,穿着白t恤运动裤拖鞋,怎么看怎么清爽。

我开口说:“谢谢你帮我把学生卡拿回来。”

他走到一旁坐下,“没事,我明天去图书馆也得用学生卡。”

“那我请你俩吃夜宵吧”,我给杜少图飘了个眼神。

他立马点头笑:“好啊,小美女请吃宵夜,不去划不算啊,走吧,陆优。”

我想是时候向他表白了

我们在学校外的烤串店吃东西,坐了不到半小时杜少图接了个电话,平时吊儿郎当的模样立马换脸,脱胎换骨了一样。

我打趣他:“你是杜少图吗?刚刚打电话那声音酸得我牙都掉了。”

他喝了口啤酒,笑:“你懂什么,这是我老婆,你听没听过毛主席说‘对待敌人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对待老婆要像春天般温柔’?”

之后我才知道杜少图在大四的时候就结了婚,结婚对像是他的初中和高中同学,初恋。可惜的是俩人不在同一个城市,他老婆大学留在他们家乡,s市,所以长期处于异地的状态。

我很羡慕他们这么 的感情,执了初恋的手,一直走到结婚,真是件无比美好的事情啊。

9点半的时候杜少图起身准备回宿舍,“那个,陆优,小深深,你们慢慢吃,我先回去了。”

我客气地留他:“这么早就回去呀?还有半桌没吃呢。”

杜少图抓头:“我老婆有明文规定晚上点前必须回宿舍。”他再向我飘了个眼神:“陆优,你等会送她回宿舍吧。”

“哈哈哈哈,原来你还是个‘妻管严’”,我开始笑他。

杜少图一本正经,好像在像“老婆大人”汇报一样:“笑什么呢,要严肃,这怎么能叫‘管’呢,这叫做‘关怀’,叫做‘关爱’,这套规定一字一句之间体现的满满都是爱啊。你们这种小俩口什么也不懂,和你们说了也白搭,等走进了婚姻殿堂,你们就悟了。”

临走前,他还不忘加了一句:“这个围城外的永远不懂围城内的人的酸甜苦辣,就像‘白天永远不懂夜的伤’,哎,我走了啊,再不走到宿舍就要点了,老婆要查勤了。”

我转头问陆优:“他真的每天晚上点要回宿舍啊?”

他点头,“嗯,他老婆晚上点要打电话到宿舍查岗。”

我拍桌子笑:“原来杜少图有个这么厉害的老婆,那他能受得了吗?”

“受不了也得受,老婆是他的。”

我好奇:“那男生都受得了这种女孩吗?你呢?”

陆优愣了愣,“老婆是自己的,该怎样就怎样。”

我突然兴起,直接向他打听:“你是不是喜欢特别文静的女孩啊?就像…像刘若英那样?”

陆优微微低头,看不见他的表情,“嗯,是吧。”

我的心凉了半截,只能拿起东西大吃了一口,再装作不经意地问:“难怪啊,我有一次看见你和一个特别文静的姑娘在一块。她就是你女朋友吧。”

时间好像停止在这一刻,我无比期待陆优口中的回答,但又特别害怕他的答案。就算他有女朋友,这也不防碍我喜欢他对不对?我不告诉他不就行了,说不定哪一天他们分手了,那我就有机会了。

陆优抬头看我,眼睛里有一丝错愕,“还不是。”

这听上去似乎就是我想要的答案,可是为什么比“是”还让我难受呢?

“还不是”——就是说他喜欢她,正在追她但还没追到手咯?

原来是个老套的三角恋,我喜欢他,他喜欢她。我就是这个三角恋的最末端,只有主动喜欢人的份。

我也装模作样地端起啤酒杯子大喝了一口。这是我第一次喝啤酒,真难喝啊,除了苦还是苦,但又不能吐出来,只好埋头把它咽下去。

“许深深,你是不是不能喝酒?”

一刻钟过去之后,我觉得陆优的脸有点模糊,“还好吧,啤酒又没度数,一点点还是能喝。”

“但你的脸都红了。”

“喝了酒当然脸红了。”我再喝了一杯以示我完全没事,啤酒对我来说简直就是白开水。

“我看你不能喝了,眼神都有点不对了。”他起身叫老板结账。

我拉住他:“哎,说了我请客,怎么能让你付钱呢。”

好像还听到他说了什么,过了没多久,陆优就回来拿上我的包,拉着我往店门外走:“你要不要紧,我打个电话给你宿舍同学,让她们来帮帮忙吧。”

“不用,我真的还好。你看啊。”一边说一边跳了两步以示我现在脑袋还算清醒,可是一脚踏空,我就脚崴了。

脑袋逐渐很累,两眼一抹黑,突然什么也看不见,只想躺下来睡觉。我蹲下来,说:“陆优,不行了,我想坐一会,很累,让我坐一下好不好?”

他拉住我:“怎么了?你在说什么?”

“我想躺一会”,脑袋似乎一直在下沉,只想好好地睡一觉,我挣脱开他的手,想躺下来。

“许深深,这里还在路边,不能睡。”他的声音突然很清晰,有点着急,还带着点命令的口吻。

“可是我好困啊,我想睡觉。”眼皮都抬不起来。

似乎他在往旁边拖我,“那我扶到这边的凳子上,你等一等。”

昏沉之间被他拉到一个可以坐的地方,我再选了个支撑物,趴着就睡着了。

十分钟之后,我算是缓过来了。有意识的时候感觉好像靠着的东西在动,睁开眼发现陆优背着我在学校里走,好像是往校医院的方向。

他身形偏瘦,下巴抵在他的背上可以感觉到肩胛骨,和一点点洗衣粉的香味。校园里很静,清楚地听到脚步声和他的呼吸。这种感觉真好啊,我巴不得现在校医院、女生宿舍男生寝室、自习室图书馆、各种小吃店咖啡厅立马关门,然后陆优就这么背着我一直走到明天早上。

“陆优”,我试探性地轻声叫了他一句。

他停住脚步,“嗯?你醒过来了?”说完就要把我放下来。

“哎,我脚打软站不住”,我顺势抱住他的脖子,表示自己站不稳。刚才脚崴了,现在碰到地上还真有点疼。

陆优身子一僵,顿了顿再说:“我背你去校医院检查一下吧。你上来。”他俯 ,再把我背起来。

我心情好到差点要笑出声来,“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了?”

“嗯,有一点。你是不是酒精过敏?”

“不是啊,我低血糖,小时候也这么突然晕过一次,就上体育课的时候,跑了米,就两眼一抹黑什么也看不见了。但休息一下就好了,或者随身带点糖,吃完就能缓过来。”

“我兜里有巧克力,你要吗?”

整个学校好像只有我们两个人在对话。

“好啊。”

“那我松手了”,他腾出右手从口袋里拿了块巧克力递给我。

我接过来,拍拍他的肩,“前面有条长凳,我们坐一会吧。我再休息一下就没事了,去了校医院也一样。”

陆优把我放在羽毛球场外的一条凳子上,这里算是校园的一个角落,行人很少,只有路灯下随风而动的荫影。

气氛安静了下来, 我想是时候向他表白了,趁现在他还没有和那个“小刘若英”确定关系。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首发的先机我一定要把握住。

“陆优”,我酝酿感情,再叫了他一声。

他似乎有点不自在,伸手推了推眼镜,看着前方的小道没有转头:“嗯?”

“我有件事想和你说”,为了表示郑重,我扶着长凳的扶手站起来挪到他跟前,微微弯下腰,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喜欢你。”

我真想把鞋踢到他脸上

他似乎有点惊讶,眉头轻微挑起,出乎意料的样子。

这样的反应也在我的想象之中,如果他没有想过我喜欢他那也不要紧,正好从现在开始他可以正视我的心意了。

我握了握拳,继续说:“我是认真的,陆优,你看我选和你一样的选修课、一节不落地旁听你们的专业课,都是因为我喜欢你。”

他的眼睛眯了一下,良久没有说话似乎在判断我是不是在开玩笑。

这样的姿势让我的脚和腰都有点支撑不住,看着他的脸我在想这个人就是我最喜欢的人,不如豁出去吧,于是我凑近去在他额头上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在他没来得及反应之前快速地弹开,再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一声不吭地等待他的反应。

“许深深,我觉得你现在还小…”陆优一开口,就预示了悲剧的答案,傻子都知道他在到处找借口让拒绝我显得不那么唐突。话没说完,听见身后传来一连串的咳嗽声,回头看见杜少图有点尴尬地站在不远处,他碰到我的目光之后,从裤袋里 手僵硬地冲我挥了挥:“…小深深啊。”

我真想把鞋踢到他脸上:为什么杜少图总在关键的时候出现,他现在不是应该在宿舍按照和他老婆的约法三章 睡觉吗?

“你来这里干什么啊?”

他停在原地也不好意思走近来:“陆优说你昏倒了,找我来帮忙,这不,我就看见你俩…我看你也没什么要帮忙的,那我先回去了。你俩慢聊。”

说完他就原地转了个半圆摸着路往回走。

“哎,图少。”陆优叫住他,“正好许深深的宿舍就在前面,大家一块走吧,正好顺路送她回去。我也要回宿舍了。”

“啊?”杜少图应了一声,转过身来表情有点无奈,“你俩不用再聊聊?”

“不用,有什么事路上说吧。”陆优站起身来,看着我问:“可以走路么?”

他现在的态度再明了不过了,就是巴不得赶紧和我划清界限,在杜少图面前澄清我俩什么关系都没有。

我坐在凳子上,又羞又恼,怎么会有人刚刚被别人亲了现在还能若无其事地转身就走?

“不用了,你们先回去吧!我要在这里坐一会。”

起码在今天晚上,我是不想再见到陆优和任何一个和他有关的人了。

他向我确认了一遍我刚才说的话:“你要坐在这?那你等会一个人能回宿舍么?”

“嗯!”我用力地点头:“我再坐一会,晚一点社团还有例会,我现在要是回宿舍了等会还要再出来。”

陆优看了看我,“那我们先回去了,你晚上一个人当心点。”

说完就朝杜少图的方向走过去,杜少图朝我看了看,听见他问陆优:“许深深不和我们一块走?”

“她还有活动,让我们先回去。”

“你把她一个人放那不太好吧。”

“…”这两人渐行渐远,之后陆优说了什么我再也听不清楚。

坐在长凳上越想越难受,他怎么能够完全无动于衷呢,即便是留个余地告诉我哪里需要改进也好,现在的状况却好像是这件事与他陆优没有干系,他在我俩的小世界之间划了一道清晰的边界,刚才他就站在自己的世界里旁观我的单相思,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垂头丧气地回到宿舍,她们三个还在外面复习明天的考试没回来。草草洗漱了一番,打算 躺平,宿舍的电话响了。

“喂?”

“你好,我找许深深。”是杜少图的声音。

我没好气地说:“我是,什么事啊?”

“小深深,高数笔记你那有没有,我本来想着今天晚上看一看,但发现笔记没了。”杜少图的声音听上去是真着急。

“你当然没笔记了,这课你压根就没来过。”

“哎,好姑娘,借我印一印。我现在过来拿,分钟之后我就给你还回来。”

想起刚刚杜少图那个不合适宜刚好撞破我表白我献吻的亮相,我就想冲他发火:“不借。”

“太不够意气了吧,你不能把对陆优的仇恨转移到我身上啊,我是无辜的。”

“你无辜还看我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