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郗道茂微微吃惊,她给女儿想了好多天了,都想不出半个名字来,他居然能想这么多名字。
“你看这个名如何?玉润,玉润冰清。”王献之指着最上头的一个名字说道:“连阿兄、阿乞也说这个名字好。”
“不好!”郗道茂听见“玉润”脸色蓦然变白,起身大声的说道:“这个名字不好!”
郗道茂突如其来的激动让王献之微微一愣,伸手就想安抚她,却发现自己怀里还抱着女儿,只能柔声哄道:“好好,这名不好,我们换一个!”
“呜——咳——”原本熟睡的孩子被郗道茂突然大声的说话声给吵醒了,不由呜呜的哭了起来,“宝贝乖,都是阿母不好——”郗道茂听到女儿的哭声,忙起身见女儿抱过哄了起来,心里暗暗自责,自己太激动了。
“阿渝你怎么了?”王献之腾开手之后,忙搂住郗道茂担忧问道,“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去叫大夫。.”
“没有,我身体很好。”郗道茂摇头道:“我想到一个名字。”
“哦?你想到什么名了?”王献之轻拍她的背柔声问道。
“阿平。”郗道茂说道。
“阿平?”王献之重复了一遍,不由微微蹙眉。
“嗯,就叫阿平,我就希望她能平平安安的长大。”郗道茂见王献之的模样就知道他看不上这个名字,郗道茂解释道:“大夫说这个孩子先天有些弱,需要好好调养,我想给她取个普通些的小名,也好养些。”
王献之闻言望着郗道茂温柔一笑道:“也行,就阿平好了。”只要阿渝开心,一个名字算什么,反正只是乳名而已,到时候取个好听点的大名就是了。
郗道茂闻言松了一口气,叫什么都好,就是别叫玉润!郗道茂脸色微微发白的想起,王献之那个夭折的女儿好像就叫玉润,来到古代这么多年,前世的记忆她基本已淡忘的差不多了,但事关王献之的事,就算是只记得一点皮毛,她也记在了本子上,就怕自己会忘了。
王献之见她脸色发白,以为她太累了,不由怜惜的说道:“阿渝,你这几天好好休息,阿平让乳娘带着就是了,别累到自己了,我过几天再过来看你。”
“你不要过来了。”郗道茂低声说道:“这儿是血房,你老是过来也不吉利,再说我坐月子的时候,都不能梳洗,你有什么好过来的?”
王献之闻言不由哑然道:“没关系,我不嫌弃你。”阿渝素来好洁,想来这一个月她是难熬了。
郗道茂白了他一眼道:“可我嫌弃你!”
王献之低笑着亲了亲她嘟起的嘴道:“外头有人来了,我先走了,你好好养身子。”说着就开了窗户翻身跳了出去。
郗道茂也听到门外传来了青草故意放重的脚步声,“夫人?”青草在门外轻唤了一声,心中暗道不知道郎君走了没有。.
“进来吧。”郗道茂靠在软垫上,神色恹恹的。
青草进房见窗户开着,忙将手里的汤药放下,上前将窗户关上,“小娘子,你快把这药给喝了吧,早点把恶露去干净了。”
“嗯。”郗道茂应了一声,摸了摸自己有些松垮垮的肚子说道:“青草,你把我之前准备的亵裤取出来洗洗晒干,我过几天要穿了。”肚子有点大了,等过几天之后,她就穿上自制的束身裤吧。郗道茂有些惋惜的想到,只可惜这里没有橡筋也没有拉链。
“诺。”
待郗道茂的恶露排干净之后,郗道茂就把束身裤穿到了身上,还让青草用针线把裤子缝得更紧一些。崔氏望着女儿的举动,忍不住笑道:“你这孩子不是活受罪吗?哪有人把肚子束得这么紧的?你这样还能起身吗?”
“这样才能不让肚子大出来嘛。”郗道茂侧身躺在床上给阿平喂奶,她上身也穿好了自制的文胸。
崔氏瞧着摇头,“你这孩子打小就爱想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母亲。”郗道薇含笑抱了一个粉嘟嘟的正在不住揉眼睛的小胖女娃走了进来,“阿姊身体好点了吗?”
“阿薇你来了。”崔氏含笑示意郗道薇坐下,又对小女娃说道:“小亲亲,来,给外婆抱抱。”说着接过小女娃,“哎呦,这小身子可真沉!”
“外婆——”小女娃娇滴滴的叫了一声,嘟起小嘴亲了一下崔氏,“小亲亲好想好你!”
“外婆也好想好想小亲亲。”崔氏听了小外孙女的甜言蜜语,笑的眼睛都快看不见了,搂着小爱亲直叫心肝肉儿。
郗道薇暗暗苦笑,她同夫君都是沉默寡言之人,也不知道这鬼精灵像谁。
“小亲亲不想小姨吗?”郗道茂给女儿喂好奶之后,起身靠在软垫上笑问道。
“小姨。”小爱亲肉软软的小身子从崔氏怀里滑下,咚咚的跑到郗道茂身边,“小亲亲要看小妹妹!”
“来,亲亲上来。”郗道茂示意青草将小爱亲抱上床榻,“妹妹在睡觉呢。”
“小姨,小亲亲不吵小妹妹,让小妹妹睡觉。”小爱亲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就趴在榻上,目不转睛的望着小阿平,“小姨,小妹妹真漂亮!”经过郗道茂这些天的精心照顾,阿平胖了一圈,眉眼也稍稍长开,粉嘟嘟的小脸让人一看就喜欢。小爱亲一本正经的对阿平说道:“妹妹,你要快点长大,我有好多漂亮的玩具,我们一起玩。”
“小亲亲也漂亮啊!”郗道茂听了小爱亲的话,忍不住爱怜的摸了摸小爱亲的肉呼呼的小脸,脸上尽是笑意,这孩子真招人疼爱。
郗道薇笑道:“这孩子也不知道学谁的,满嘴甜言蜜语!尽会哄人开心。”
“这孩子天生招人疼啊。”崔氏年岁渐长,越发的喜欢孩子,只可惜唯一的儿子尚不到成亲的年纪,她满腔爱怜都放在两个小外孙女上了。
“母亲,阿平的满月酒,您同阿妹准备怎么办?”郗道薇关切的问道。
崔氏道:“我听官奴的意思是简单办一场就是了,不要太热闹了。”
郗道茂点头道:“是啊,阿平身子弱,来的客人太多,万一惊到她就不好了。”郗道茂来建康这么多年,也见识了不少达官贵人办的满月酒席,说是给孩子办满月酒,其实就是官场间的交际。听阿兄说,这些日子朝堂上似乎要起一次不小的波澜,王家乃士族之首,这段时间还是低调点好。
郗道薇平日跟着臧俊也长了不少见识,也知道这些日子不怎么太平,她笑道:“请几个近友来也不错,大家一起说说话听听戏,反而更自在些呢!”
郗道茂道:“我同子敬也是这个意思。”
“对了,你庶娘这些天身体不舒服,你一会去看看她吧。”崔氏对郗道薇说道。
郗道薇感激的说道:“多谢母亲。”这几天朱氏身体一直不怎么好,她心里也放不下,寻了空就要来王家看看,崔氏到也不为难她,每次都让她见朱氏。
崔氏笑道:“小亲亲就留在这里吧,她年纪小,小心别过了病气。”这些年但凡她去京口,基本都要带上朱氏。两人年岁渐长,都歇了争风吃醋的心思,加上郗昙常年不在家,两人虽谈不上亲如姐妹,但比之前要好上许多。
“女儿也是这个意思。”郗道薇说道,“就劳烦母亲和阿妹照看这个小麻烦了。”
“我家小亲亲乖着呢!怎么会是小麻烦呢!”崔氏笑盈盈的上前抱起小爱亲说道。
小爱亲眨着大大的眼睛说道:“阿母,小亲亲一定在这儿乖乖的听外婆和小姨的话。”
郗道薇笑着轻捏了女儿小脸一下,才起身离去。
“阿渝,阿平的满月酒你们不想大办?”崔氏问道。
“嗯,子敬说这些天朝堂上不太平,我们家里还是不要在这个时候出挑好了。”郗道茂说道,“再说满月的时候我身体才刚刚恢复好,也没什么精力招待太多的人。”
崔氏想了想道:“你们说的也对,你阿父和你伯父手握重兵这么多年,大家早就眼袖不已了,这时候不要太出风头的好。那你想请几个人过来呢?”
郗道茂说道:“我想家里的亲戚是一定要请的,还有阿云…”她同崔氏絮絮的商量了起来,人请多了显得他们张扬,可人请少了也显得寒酸,这个分寸还是需要把握好的,这方面她没经验,少不得要崔氏多提醒。两人商量了半天,才定好了名单。之后郗道茂一面坐月子,一面准备满月酒的事情,日子过得倒也飞快,转眼就出了月子。
满月酒(二)
让下人抱着阿平出去之后,郗道茂稍稍歇息了一下,喝了点茶水之后就出去了,正巧见张彤云嫌在宴厅坐久了气闷,在小花园散心。
“阿渝,你家的园子打理的真好。”张彤云笑盈盈的说道,“怎么想到种这么多芭蕉的?”她盼目四顾,这小花园里种的全是香樟和芭蕉,虽说现在这些树木皆看上去不甚青翠,但光看那芭蕉树下石椅和一旁清澈见底的小池塘,便知这里定是王氏夫妻夏日避暑的地方。
“芭蕉是夫君让人种下的,他闲暇时喜欢在芭蕉叶上练字。”郗道茂道,“香樟是我让人种的,夏日既可以遮阳,又可以驱虫。”
“你们的日子过得还真悠闲。”张彤云笑叹道,抬头望着牌匾上的字,一字字的念出道:“听雨轩,这名字取的也雅致。”
郗道茂微微一笑道:“也别羡慕我了,你自己过得不好吗?我记得前些日子顾郎君还带你去江南游玩了一趟呢。”
张彤云闻言脸微微一袖,手执纨扇轻拍她的肩膀道:“你这丫头没事尽消遣我,我何曾跟郎君出去游玩过。”她同夫君每次出去游玩都是瞒着姑舅的,出去的时候皆是着男装的。
郗道茂不过只是脱口而出,听了张彤云的话,不由暗暗责怪自己粗心,幸好这里没其他人,她笑道:“我羡慕你都来不及,怎么会消遣你呢!”王献之待她也好,但从来不肯带她出远门游玩,总是说她身体不好,受不住旅途的舟车劳顿。
张彤云拉着她的手正色道:“对了,老跟你说笑,忘了说正事了。”
“什么正事?”郗道茂疑惑的问道。
“这几天你若是有空,就跟我去趟水月观吧,我想那儿的素斋了。”张彤云笑道,随即四处望了望,又低声对她说道:“那里求子是最灵验的,我当初生老大的时候,就是去那儿求的,果然一求救中."
郗道茂感激的对张彤云一笑,知道好友是为她着想,点点头说道:“好,我一会跟夫君说一声。”只要不是出远门,王献之一般不会限制她的行动。
“你们在说什么呢?”王氏的声音传来,两人寻声望去,就见王氏同司马道福相携从宴厅里走了出来。
“大夫人、二夫人。”两人迎了上前,“大夫人您怎么出来了?”郗道茂问道。
“我同阿福出来更衣呢。”王氏笑道:“你们在说什么呢?我刚刚恍惚听到你们在说素斋。”
“我们正说起水月庵的素斋呢!好久没去了,想去尝尝看。”郗道茂说道。 “水月观的素斋确实不错。”王氏意有所指的笑道:“我听说那儿求子也特别灵验。”
郗道茂和张彤云两人听了王氏的话不由脸一袖,倒是司马道福所有所思的问道:“那里求子真的灵验吗?”
王氏摇头道:“我只是听人说过而已。”
司马道福望着郗道茂和张彤云,郗道茂道:“我也是今天第一次听说水月观可以求子。”她一直是把水月观当成饭店的,再说她也不想给别人无谓的希望,生不出孩子的原因有很多种,连现代科技都不能完全解决的这个问题,她可不信去那道观拜了拜就能生出儿子来。
张彤云道:“我也是只听人说过,没去试过。”她自然不会同司马道福说自己生产前曾去求子,司马道福的任性张彤云也有所耳闻,万一她运气不好,没有求到儿子,到时候反过来怨自己就不好了。
“哦。”司马道福听了有些失望,但转念又想起自己阿母求神拜佛了几十年也没有求到一个儿子,倒是那个卑贱的昆仑奴不过伺候了父王一次就能生下阿父盼了许久的儿子。她转念微微冷笑想到,不过这昆仑奴有了儿子又如何?父王还不是让阿母来抚养阿弟了?司马道福眼神一黯,或许她真应该接受阿母的提议…
“阿福——”王氏唤着司马道福,“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司马道福淡淡的说道,待她说完之后,众人一阵无语,司马道福见冷场了,不由面露尴尬。
郗道茂见司马道福脸色不好忙道:“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好。”余下三人皆点头同郗道茂一起回了宴厅,宴厅里众人正在交流育子经,在场众人除了司马道福之外,其余皆已生儿育女,说道这个话题,自是滔滔不绝,郗道茂原本以为司马道福会听的无聊,却没想到她也听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的插上几句话。郗道茂心里暗暗想到,这司马道福看起来跟结婚前似乎有很大不同,果然女人经历了婚姻之后就会渐渐成熟了。一旦话题聊开后,时间就过得很快,转眼就快到了申时,众人见时辰不早了,便纷纷起身告辞离去。
送走客人之后,崔氏拉着郗道茂的手说道:“阿渝,你过来,我有话同你说。”
郗道茂跟着崔氏去了偏房,“阿母,怎么了?”
崔氏欲言又止的望着郗道茂,郗道茂道:“阿母,你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她见崔氏一脸慎重担忧的模样,心里也不由担心起来。
崔氏低声说道:“阿渝,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次没生下儿子,王家可能会让子敬纳属妇?”
郗道茂听了低头“嗯”了一声,她是想过这事,每次都越想越难受、悲观,就干脆什么都不去想,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
崔氏拉着郗道茂的手说道:“阿渝,若是你姑舅真的给子敬送属妇过来,你可千万要收下。”
郗道茂惊讶的抬头望了崔氏一眼,难道阿母也支持王献之纳妾生子?
崔氏叹气说道:“我就知道你这孩子脑子一根筋到底不会转个弯!”
“阿母。”郗道茂不依的叫了崔氏一声。
崔氏说道:“阿渝,若是你姑舅真的给子敬送属妇过来,你也只能笑着收下,千万别同子敬闹,不然子敬只会觉得你无理取闹,不尊重他父母,毕竟长者赐不可辞。”
郗道茂闻言低头不语,崔氏也不催促,捧起茶盏轻啜着茶水,良久之后,郗道茂才低声说道:“我知道了阿母。”
崔氏爱怜的顺着她的鬓发道:“阿渝来日方长,你是正室,那些属妇不过只是玩物而已,你要收拾她们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千万不要为了一时之气,把自己郎君给逼走了。”这些话她之前就想同郗道茂说了,但一直没找到机会说,适才正说起纳属妇生子之事,她就同女儿说了。
“嗯。”郗道茂淡淡的应了一声,目光迷离的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崔氏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阿渝,就算子敬要纳属妇,你也要忍下。女人嘛——都要过这关的,等熬过去了你就知道其实也不过如此,只要自己夫君的心还在你身上。”
郗道茂听了崔氏的话,淡淡一笑道:“阿母,我知道了。”
崔氏欣慰的望着女儿淡淡的笑容,忍不住暗暗心酸,她也不希望女儿过自己之前的苦日子,但她就怕女儿同她之前一样,一直子嗣艰难,生不出孩子来。思及此,她忍不住泪如雨下,她的女儿怎么这么命苦。
“阿母,你别伤心了。”郗道茂忙用帕子给崔氏拭泪道:“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处理好这事情的。”
“好。”崔氏欣慰的拍了拍女儿的手。郗道茂又劝慰了崔氏几句之后,便起起身离去,“阿母,我先回房了。”
“好,你先去吧。我好想听说子敬喝酒了,我已经让人去熬醒酒汤了。”崔氏说道。
“他喝醉了?”郗道茂不由吃惊,她跟王献之结婚也有三四年了,她还真没见过王献之喝醉的样子。
“我不清楚,你去看看吧。”崔氏吩咐道。
“那我先去了。”郗道茂匆匆同崔氏打了一声招呼之后,便起身去了上房。
“子敬,你喝醉了吗?”郗道茂入门就见王献之坐在躺椅上闭目养神。“没。”王献之起身笑道:“今天累坏了吧?我们早点休息吧,你今天都累了一天。”
“我还行,今天的所有事情都是阿母和两位阿嫂在做。”郗道茂仰头问道:“你才累了吧?我听说熙大哥让你写了好多字呢!”
“写字倒不是什么难事。”王献之微笑道:“就是今天被熙大哥灌了好多酒下去。”
郗道茂忙吩咐青草去把醒酒汤端来,“我让青草去准备热水,泡个澡之后,就不会这么累了,一会你把醒酒汤喝了,就舒服很多。”
“好。”王献之微微点头说道。郗道茂顿了顿说道:“子敬,再过几天,我想同阿云去一趟水月观。”
王献之不由蹙眉道:“你身子吃得消吗?你才刚出啦月子。”
郗道茂道:“又不是马上去,还有过上几天呢。”
王献之道:“也好,说起来我也好久没尝过水月观的素斋了。”
郗道茂道:“你也去吗?”
王献之摇头道:“不了,我过几天可能要去吴郡一趟呢。你让阿乞陪你去吧。”
郗道茂道:“好。”两人说话间,热水已经备好,在舒舒服服的洗完一个澡之后,两人打着哈欠,正准备歇下。保母抱着哭闹不休的阿平走了过来,“夫人,小娘子一直哭,奴怎么哄她都不肯睡”
“过来让我看看。”郗道茂示意奶娘抱过来,阿平这些天同她睡惯了,自然是不愿意晚上同她一起睡。
王献之见女儿握着嫩嫩的小拳头,四肢不管挥舞着,小嘴不停的发出嘤嘤的哭声,不由爱怜的说道:“今天就让她跟我们一起睡吧,老这么哭可不行。”
郗道茂自然是巴不得天天跟女儿腻在一起,听了王献之的话,忙吩咐丫鬟将小榻摆好。
王献之见郗道茂眼睛都快合上的模样,便说道:“你先睡吧,阿平我来哄。”
郗道茂点点头:“那我先去睡了,一会她要是哭闹不休,你就不要理她,把她放在褥子里就好,这丫头就是喜欢人抱而已。”
“好。”王献之轻拍着也在打哈欠的女儿悄声说道:“你去睡吧,她能哭多久?抱一会就抱一会好了。”
郗道茂笑着摇头,“你这样迟早把她宠坏。”她嘴上虽这么说,可见王献之如此疼爱女儿,她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附属
“阿平有你的教导怎么会被宠坏呢?”王献之笑着给郗道茂拉上被子,低声对郗道茂说道:“别胡思乱想了,早点睡吧。.”
“嗯。”郗道茂应了一声,合上眼睛,正待睡去,就感觉王献之低头轻啄她眼皮,“怎么了?”郗道茂睁开眼睛疑惑的问道。
王献之轻笑的说道:“阿渝,我们年纪也不算太大,子嗣之事也没有这么着急,再说我们不是还有阿渝吗?阿父、阿母那边我会去说,你不用太担心。”他手指轻轻的抚平郗道茂不自觉皱起的眉头,爱怜的在她的眉心印下一吻。
郗道茂听了王献之的话,心里一暖,眼眶都差点袖了,她低声问道:“若是我真的生不出来呢?”毕竟历史上的郗道茂除了一个夭折的女儿之外,就再也没有生过其他孩子了。
“你都生了阿平了,怎么会生不出来呢。”王献之笑道:“医婆不是说你身子很好,再生十个八个都没问题吗?”
“可万一我生了十个八个都是女儿呢?”郗道茂反问道,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她前世上大学的时候,就有一个同学家里有八个姐妹,她的父母就是想要儿子,结果生了八个女儿都没有生出一个儿子来才死心的。来古代这么多年,她自然明白儿子对女人的意义,可以说没有儿子,女人就什么也不是。而对于阿平来说,她若是没有个嫡亲哥哥,将来她嫁人之后,也没有娘家人可以依附,在婆家也会被人看不起。只是要让她给王献之纳小妾,郗道茂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来的。
王献之忍不住哈哈一笑,反手搂住她亲了一口笑道:“怎么可能?若真是这样,也是我王子敬命中注定无子,怪不了你。”他见郗道茂神色黯淡,忍不住心疼的抬手将手掌盖在郗道茂的眼上说道:“好了,别胡思乱想了,一切有我呢!你只要记得,我一定不会负你!”王献之最后一句说的很坚定。.
郗道茂听到王献之的保证,心里一松,嘴角不由的荡出一抹笑意。王献之见她笑了,心情也好了起来,他轻吻着她的脸颊道:“阿渝,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让你和阿平受委屈的。”
“嗯。”得了王献之的保证,郗道茂放心的偎依到他的怀里,合上眼很快就睡着了。
王献之哄睡了女儿之后,将女儿小心的放在郗道茂的身边,望着娇妻爱女的睡颜,心中满足不已,他并非迟钝之人,自然知道阿渝生了阿平之后,王家人也好、郗家人也罢,定是给了阿渝不少暗示,想让阿渝为自己纳属妇。王献之眼神微沉,他同阿渝今年也才十八岁,阿渝又不是生不出来,他又何必急巴巴的找姬妾给阿渝添不自在呢?再说庶出的子女若是没有嫡母的悉心教导,就跟郗超那的两个弟弟一样,长大了也是废材,让人看了就厌弃,这样的孩子还不如不生呢。
家和万事兴,只有先齐家,才能治国,而后平天下。历朝历代,因妻妾争斗,而导致人丁凋零、家世败落的人家也不在少数,王献之可不想自己的内宅变得乌烟瘴气。他若是同桓济一样,被逼娶了一尊菩萨回来,夫妻长年分离,军营生活又艰苦,找个姬妾在身边伺候也无可厚非。可他同阿渝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又是少年夫妻,感情本来就好,何苦为了那些卑贱之人来破坏他们夫妻感情。王献之暗自思忖道,现在最重要的是让阿渝把心结放下,养好身体,别落下病根才好。至于儿子的事,在近五年之内,想来阿父、阿母还是不会逼他们太过的,毕竟王家的香火早就有人承传了,阿渝又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他们定不会太过为难阿渝的。若是五年之后,阿渝还生不出儿子来,他再另做打算也不迟。.王献之将女儿放回的一旁小榻,自己躺在妻子身旁,小心将她搂到怀里,见阿渝闭着眼睛熟练的在他的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不由哑然,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他定会护妻女周全。
听着王献之平稳的呼吸声,郗道茂安静的偎依在他的怀里,心里百味杂陈,同时心头涌上的阵阵无力的感觉,更是她郁闷的想哭,她用力的眨了眨眼睛,将泪水压了下去。心里忍不住自嘲的想到,想不到自己耍心机的一天。她居然要依靠做戏、装柔弱,将老公把握住的一天。虽说之前她一直知道古代女人的地位很低,可知道总不比亲身感受。这几天的陆续发生的事情,让她悲哀的发现自己想要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除了依靠王献之之外,竟没有任何法子,她已经完完全全的成为了王献之的附属品!
这种完全只能靠依附男人来存活的感觉真的很糟糕!在现代社会,女人压力是大,可人至少是自由的!至少自己完全做主自己的生活!女人就算生不出儿子被丈夫和婆家厌弃,也顶多离婚而已,完全不需要去容忍第三者的出现,可在古代这些都不允许她去选择。郗道茂不是没想过若是王献之纳妾,她就带着阿平离开,去别庄生活,她坚决不同其她女人共侍一夫。
可这种想法无数次冒出,无数次的被理智压下去,在古代一个女人带着子女单独生活的例子不是没有,但这种生活需要付出的代价郗道茂自认承受不起。因为一旦她这样做的话,就代表了她不仅同王家、王献之决裂了,也代表了她同郗家的决裂!郗家是绝对不会容下她这么一个叛逆的女儿的。就算是在东晋这个朝代本身就是一个离经叛道的朝代,但这些离经叛道也仅限于男人而已,对女人的规矩依然严苛。她一旦失去了娘家和婆家的庇护,她单独一个人,别说是去别庄生活了,就是她能不能拥有抚养的阿平的权利还很难说,毕竟阿平是王家的骨肉。 `
郗道茂这几天,无数次的怨过自己为什么要穿越?为什么要穿越到古代?可如果埋怨能解决问题,这世上也不会多这么多深闺怨妇了。阿母晚上同她的谈话,彻底点醒了她,若是王献之对她还有感情,就算王家人送上十个八个女人过来,她也不用担心,若是王献之一旦厌弃了她,别说她没有生儿子了,就算是生了儿子,她也可以被休弃,连带阿平的生活也会过的很悲惨。就如前琅邪王妃王氏一样,就算生了世子又如何?一旦遭了夫君的厌烦,不仅失去了王妃的地位,连自己和世子的命也没有保住。
思及此,郗道茂不由自主的紧紧的握住了王献之的衣襟,心里暗暗打定主意,不管怎么样,为了阿平她也要好好处理这次婚姻危机。她毕竟还年轻,也不是不能生,今天听王献之的语气,他似乎没有纳妾的意思,想来三五年的时间,王家还是应该等得起的,她就不信自己的运气会这么差,五年时间都生不出一个儿子来!
郗道茂有了王献之的安慰,又自己想通了之后,人的精神也好了不少,毕竟自怨自艾也不能解决问题,整天愁眉苦脸不仅让自己过的不舒服,连带外人看了也不舒服,毕竟这世界上比她惨的人多的是,现在事情还不是很糟糕呢。
“夫君——”从王家出来之后,周氏数次欲言又止的望着郗超,郗超始终气定神闲的靠在车壁闭目养神,最后还是周氏忍不住叫了郗超一声。
“怎么了?”郗超睁开黑亮的凤眸,笑盈盈的望着周氏,周氏在郗超的凝视下,不由自主的袖了脸,低声说道:“夫君,刚刚叔母让我——让我在家里找个老实可靠的家生子——”周氏是明白崔氏的意思,她想现在王家人送人之前先出手,这样既成全了阿渝贤惠的名声,又不怕王家送个包藏祸心的属妇过来。
“这件事你不用操心。”郗超听了周氏的话不由微微蹙眉说道:“子敬和阿渝今年也才十八岁,哪需要这么着急?”
周氏闻言松了一口气道:“我也觉得阿渝还小呢!当初——当初夫君不也过了二十才有阿奴的——”她越说声音越低,“可是——若是阿渝不给子敬纳妾,我就怕坏了阿渝的名声。说起来还是阿渝命苦!”周氏眼眶袖袖的说道,这孩子怎么这么命苦,好容易才有了身孕,又偏偏生了一个女儿.
"这日子是要自己过的,日子过得不好,要个虚名有什么用?”郗超嗤之以鼻的说道,“子敬自己都没有想纳属妇的意思,你们就瞎参合了!”
“真的?”周氏听了郗超的话,忍不住双目一亮,“我们果然没看错子敬,他就是个重情义的人!”
郗超听了周氏的话,不由笑着握住她的手,柔声说道:“叔母是太心急阿渝了,你闲时在多劝劝她,别让她给阿渝太多压力。阿渝毕竟年纪还小,以后有的是机会生儿子。再说她跟子敬正是好的蜜里调油的事情,这时贸然送个姬妾,且不说她能不能生下儿子,就算她真生了一个庶子又如何?又不是嫡子!反而到时候因一个姬妾,坏了阿渝和子敬的夫妻情义就不好了。”
“嗯,我知道了,我会多劝劝叔母的。”周氏双目发亮崇拜的郗超,夫君就是夫君,想的地方就是跟他们的不一样。
郗超感受自己妻子的崇拜的目光,不由微微一笑,轻搂她圆润的肩膀,“休息一会吧,这些天累坏了 ?等到了家我再唤你呢。”
“嗯。”周氏躺在郗超的怀里,满脸的幸福,能嫁给夫君定是自己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争执(一)
“回去之后,我有一样东西。”从王家回来的时候,桓熙坐在牛车上,对闭目养神的桓济说道:“一会你先去我院子。”
“什么东西?”桓济睁开眼睛的淡淡的问道,几年的沙场历练,让桓济已经彻底脱胎换骨,原本话就不多的他,如今越发的沉默寡言。
桓熙暧昧的笑笑,“你见了就知道了。”
桓济微微蹙眉望着桓熙,见他那副样子,心里对桓熙送他的“东西”多少有点数了,他嘴角轻晒,自从司马道福迟迟不孕之后,家里人就开始热衷于送他各种女人了。
“你也别不放在心上,难道你还不想要孩子不成?”桓熙摇头对桓济说道,“我看你今天不是挺喜欢王子敬的女儿的?”甚至还笨手笨脚的抱了那小丫头一会,他可是大开眼界,照说桓家的孩子也不算少,也不见桓济抱过谁,想来是爱屋及乌吧!
桓济想起那个软绵绵的小东西,不由目光转柔,“她长得很像阿——王七夫人。”
桓熙望着桓济柔和的神色,不由暗暗摇头,他这弟弟怎么这么死心眼?不过——既然他对郗道茂还念念不忘,那他定会喜欢的礼物的:“我今天送的东西,你一定喜欢。”
“喜欢?”桓济嘴角微微一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喜欢什么。
桓熙望着桓济淡然的笑容,心里不由一酸,若是——若是当年他肯帮阿钺一把,让阿钺能心想事成,现在阿钺是不是会开心很多?但这也只是桓熙想想而已,无论如何,阿钺娶琅邪王的女儿要比娶郗家的女儿好上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