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絮絮的说了一会话,崔氏见时辰差不多了,先让郗道茂开始穿戴婚服,自己同傅氏、周氏一起出门,开始准备婚礼上的诸多事宜。

下人们在郗道茂的寝室的东边摆上三只鼎,鼎面向北,以北为上,里面皆上盛满了了熟食,郗道茂闻着熟食的香味,在看到鼎上那只烧的喷香的小猪,不由暗暗的咽了口口水,为了避免新娘在行礼的时候出状况,成亲的那天,新娘基本上是不能吃什么东西的,从早上起来,她只喝一碗清粥,现在早就饿得头晕眼花了。

“小娘子,先吃点蛋羹垫垫饥吧。”流风端着一碗香喷喷的蛋羹走了进来,她已做了妇人的装扮,她成亲也一月有余了,郗道茂从她尽是幸福愉悦之色的脸上看出,她的日子过得还是很不错的,“这是女君吩咐奴送来的.”

“还是阿母心疼我。”郗道茂早就饿坏了,闻到香喷喷的蛋羹早就忍不住,青草见郗道茂迫不及待的模样,忙取了银匙,舀了蛋羹,小口小口的喂到郗道茂的嘴里。

郗道茂刚吃完蛋羹,周氏就进来笑道:“阿渝,新姑爷已经到门口了,你也快准备吧。”

“诺。”郗道茂用清水漱口之后,用帕子轻拭了嘴角。此时已是黄昏,满天的晚霞映红了整个寝室,给寝室添上一层浓浓的喜庆之色,郗道茂接过青草递来的纨扇,起身向南站在房中,陪嫁的女师、丫鬟们安静的站在她的身后。

王献之头戴爵弁,身着玄端礼服,缁衪纁裳,白绢单衣,纁色蔽膝,脚踏赤舄,驾着墨车来到了郗家,端正庄重的婚服更衬得他面如冠玉、器宇不凡。身边的侍从提着灯,照着车前的路,一路上迎亲的队伍,惹来了诸多羡慕的目光,皆赞郗家的新婿人品不凡。

到了郗家门口的时候,郗家的大门紧闭,郗恢在门里笑道:“敬之哥哥,你打小就疼我,我也不太为难你,只要你在一炷香时间里做出十首催妆诗,我就开了这大门。”

众人闻言哗然,王献之眉头跳了两下,这臭小子!这时郗家站在门口的家仆们抬上书案,上头早已备好的笔墨纸砚,家仆们在一旁的香炉上插了一炷香、点上。

王献之下了墨车,提笔蘸了墨,低头沉吟,四周一片寂静,众人皆屏息望着他,而王献之却迟迟执笔不动,待一炷香快燃尽的时候,众人忍不住低头窃窃私语了起来。

郗恢趴在墙头上,见王献之如此,不由急得挠脑抓腮,也不用梯子了,直接跳了墙头,“阿兄,怎么办?子敬哥哥不会答不出来吧?”

郗超横了他一眼:“谁让你自作主张,出了这么道难听。”

“那怎么办?”郗恢急得团团转,“完了,阿姊怎么办?误了吉时怎么办?”

郗超见郗恢这模样,不由嘴角微挑,郗恢转了一会,“不行!干脆我去开门吧。”

众人轰然笑道:“这阿姊还没过门呢,小舅子就担心起姊夫来了!”

郗超双手环胸好笑说道:“放心吧,你出的这道题目,还不至于难倒子敬。”

两人正说话间,门外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叫好声,郗恢愣了愣,忙爬上墙头,就见王献之挥笔一蹴而就,不一会,十首催妆诗便写成了。

“做好了!做好了!”门外的郗家家仆,上前拿起王献之的亲笔,大声的诵读起来。众人听了频频点头,这十首催妆诗虽不说是绝世名作,但也对仗工整、切合题意,算的上是佳作了,毕竟一炷香做十首催妆诗也不是一般人能写得出来的。

郗超从门缝中接过下人们递来的诗作,打开一看,不由脱口赞道:“好字!”

郗昙身着一身端庄的玄端礼服,从大厅走出对郗超说道:“阿冉,把献之的字给我看看。”

“叔父。”郗超将王献之的诗作低递与郗昙,十首诗作乃一气写成,字体徘徊俯仰,容与风流,刚则铁画,媚若银钩,“好字!”郗昙抚须赞道,“好诗!”

郗昙走到大门外迎接,面朝西两拜,王献之面朝东答拜后,执雁随郗昙入门。两人到庙门前,翁婿两人相揖而入,如此三揖,到达堂下阶前。

“阿渝!”周氏快步进寝室内道:“快,子敬来了。”她笑着说道:“阿乞这孩子!也太淘气了!拦在门口,硬是要让子敬做了十首催妆诗才许他进门。姑爷居然也在一炷香时间里,将十首催妆诗都做出来了。”

“小娘子大喜,姑爷大才啊!”众人纷纷道贺道。

郗道茂抿嘴微微一笑,抬手以扇掩面在女师和侍女的簇拥下,从房内走出,郗昙、同崔氏分别坐在东西阶上座,王献之正向郗昙和崔氏行稽首大礼。此时郗道茂分别走到郗昙和崔氏跟前行大礼,同父母告别。

见两鬓已经隐约有白霜的父母含泪望着她的模样,郗道茂心里一酸,不由扑通一声,重重下跪哽咽道:“女儿不孝,不能在承欢膝下,望父亲、母亲保重身体。”

崔氏忍泪掩面,勉强对女儿说道:“妇事舅姑,如事父母。舅姑之命,勿逆勿怠。”

“诺。”郗道茂恭敬的应了一声,由女师扶起,跟在王献之身后下堂,崔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由自主的追着女儿,追到堂前被人拦下笑着阻拦道,“夫人,可不能下堂相送啊!这不合规矩!”

“阿渝——”崔氏对着女儿远去的身影,颤巍巍的喊了一声,郗昙见状,忙上前扶住崔氏道:“夫人,阿渝出嫁了是好事啊。”

崔氏也不顾外人的目光,哭倒在郗昙怀里,郗昙搂着崔氏,吩咐下人将夫人扶回房里休息。

郗道茂听到阿母令人心酸的叫唤,脚下的步子不由顿住了,豆娘忙在一旁说道:“小娘子,你可千万不能回头啊!”

郗道茂泪水不住的滑落,眼前一片朦胧,豆娘怕郗道茂摔倒,干脆扶着她往前走。

王献之出门之后,驾着为郗道茂准备的喜车来到郗道茂面前,见郗道茂已经哭花的妆容,忍不住轻声说道:“阿渝,别哭了,等过几天,我就带你回来看岳父、岳母。”

郗道茂勉强止住泪水,眨了眨眼睛,“嗯”了一声。王献之见她如此,不由微微一笑,示意豆娘把郗道茂扶上喜车。王献之将绥(缰绳)递与郗道茂,郗道茂握了握绥后便松开,坐到了车上,豆娘取出景(御避风尘的罩衣)为郗道茂披上。王献之见郗道茂安顿之后,便下了喜车,让御者驾车,自己则回了墨车。

郗家除了傅氏、崔氏和周氏不方便跟去之外,郗愔、郗昙、郗超、郗恢皆跟去送嫁了。迎亲的队伍一路前行,先到了王家在京口的别院。

“今日天色已晚,岳父,我们今日在此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就走。”王献之对郗昙说道。

郗昙点点头,望着气宇轩昂的新婿,拍了拍他的肩说道:“官奴,好好待阿渝。”

“舅父,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待阿渝的!”王献之轻声说道。

郗超在一旁嘴角微挑,王献之上头的六个哥哥除了王徽之之外,皆有官职在身,故五人的妻室也皆为夫人,王献之为了阿渝入门之后不低妯娌一等,竟没有拒绝桓温的邀请,同谢玄一起,也入了桓府,这点让郗超对王献之这个妹婿还是挺满意的。

作者有话要说:呜…这段婚礼把我卡的半死不活不说,周礼中的昏礼也好难考据啊。。。我翻了好多资料,也不知道对不对,大家将就着看吧。。。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大家不客气的指出吧!

我本来答应616351689亲今天双更的,不过没想到这段婚礼卡了我这么久,今天肯定是来不及了,不过亲放心,我一定会双更一次的,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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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成亲(下) ...

“小娘子,你先洗把脸吧。”青草见郗道茂脸上的妆已经糊成一团了,忙吩咐丫鬟给郗道茂打热水洗脸。

“嗯。”郗道茂也没有勇气去照铜镜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了?肯定一张脸全花了。

豆娘给郗道茂铺床说道:“小娘子,今天早点歇下吧,明日一早就要早起赶路了。”

“嗯。”郗道茂洗脸盥漱完毕之后,见豆娘铺好床了,就感到倦意袭来,她昨晚没睡好,今天又几乎哭了一天,现在才真正感到困了,她往床上一躺,被子一卷,就想睡觉。

“谁啊?”门口守夜的丫鬟听到敲门声,忙起身去开门。

“咦?”那丫鬟惊讶的叫了一声,转身入了内房对郗道茂说道:“小娘子,郎君派人过来了。”

郗道茂示意豆娘拉下床帘,“让她进来吧。”

来者一名年约二十五六岁左右的仆妇,只见那仆妇捧着一个匣子进了内房,“奴奉郎君之命,给小娘子送药来。”

“药?”郗道茂惊讶的问道,“什么药?”豆娘也惊讶的望着那仆妇,好端端的送什么药过来。

仆妇道:“郎君说这是给小娘子擦膝盖的。”

膝盖——郗道茂这时才感到自己的膝盖隐隐作痛起来,之前给阿父、阿母拜别的时候,她是一下子跪在硬硬的青石板上而不是被人扶着跪在软垫上的,难怪有点疼,郗道茂没想到自己都在意的事,王献之居然注意到了,“你回去同郎君说,劳他费心了。”郗道茂语气柔和的说道。

“诺。”那仆妇应了一声,便退出了房里。

豆娘拿着药瓶,掀帘走了进来,掀起郗道茂的裤管一看,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天啊!”只见郗道茂的膝盖上一片乌青,衬着她嫩白的肌肤,显得格外的触目惊心,豆娘吓了一跳,这伤势可不能留到新婚之夜,她忙倒了药瓶的伤药给郗道茂揉腿。

“疼——”郗道茂倒吸一口凉气,豆娘下手还真狠啊!

“小娘子你忍忍,这瘀伤一定要揉开,不然留到新婚之夜就难看了。”豆娘说道。

郗道茂瘪瘪小嘴,委屈的“喔”了一声。

豆娘见郗道茂委屈的模样,忍不住轻嗔道:“小娘子现在知道疼了?刚刚就该小心点!亏得从京口到会稽还有一段日子,不然可有的你受了。”

“阿嬷——”郗道茂撒娇的唤了一声,“阿渝不是伤心嘛!”最近豆娘的唠叨越来越厉害了,是不是到更年期了?

豆娘叹了一口气,“小娘子,你也别怪阿嬷唠叨,你想想等你到了会稽跟郎君拜堂成亲之后,给姑舅磕头不说,王家这么多长辈,还要祭拜王家的祖先…你想想,你这伤要是这几天要是养不好,到了王家没时间让你休息,到时候落下病根了怎么办?”

郗道茂闻言恍然,笑着搂着豆娘的手说道:“阿嬷,我知道,我以后一定不会这么胡来了。”

豆娘这才展颜一笑,“这才对嘛,等小娘子同郎君拜堂成亲之后,阿嬷就给好好排排日子,一定让小娘子早日生个大胖娃娃出来!”

郗道茂听了豆娘的话,顿时华丽丽的囧了!她才十五岁啊!他们就这么急着摧残她这个未成年少女?

“小娘子,回雪都打听清楚了。”豆娘给突然低声对郗道茂说道:“姑爷身边原先是有两个近身伺候的丫鬟,可三年前就被姑爷打发配人,现在身边的近身丫鬟皆是夫人在几天前配给他的。”

郗道茂闻言微微诧异,“他没有通房丫鬟?”不会吧?士族子弟哪个身边没有两三个通房?郗道茂虽不想跟别人公用一个男人,可没自虐到去计较他婚前有多少女人,毕竟这事在现代都不可能控制的事情,更不要说是在古代了!

豆娘低声说道:“奴听说小郎君打小就不爱人近身,丫鬟打发之后,平日里就是几个从小服侍长大的贴身小厮也不让近身伺候。”豆娘迟疑了一下低声对郗道茂说道:“小娘子,郎君和少郎君他们还不会马上走,你若真受什么委屈,也不用憋在心里,说出来郎君和大少郎君他们自会为你做主。”

郗道茂愣了好一会才明白豆娘到底是什么意思,不由满脸黑线,他们不会以为王献之是同|性|恋吧?

豆娘见她郗道茂一脸不在意的模样,不由心急的说道:“小娘子,这事可马虎不得,你要知道女人这辈子若是没个可依靠的儿子,就什么都没有了。要是王家真给你受了什么委屈,你可千万不能忍着,不然你这辈子可就毁了!以我们郗家现在的权势,小娘子也不愁以后找不到好人家。”

“嗯。”郗道茂状似认真的听着豆娘的唠叨,不由暗暗好笑,莫名的郗道茂就是肯定王献之不肯让人近身是他的怪癖在作怪,而不是有什么隐疾。

从京口到会稽行船这几日里,郗道茂这些被豆娘勒令不许下床,好好躺在床上养伤,郗道茂想到几天之后在王家的诸多礼仪,就算躺在床上再无聊,她也不敢乱动,毕竟万一休养不好,留下后遗症可不是闹着玩的!幸好郗恢时不时的回溜到船舱里陪她说话,还不时带些外头的小玩意供她消遣,日子倒也过得飞快。

从郗家出发到王家,走水路也不过短短几日而已,众人在十月初十的时候达到会稽,暂时住在郗家在会稽的别院,待王献之十二日前来迎娶。

“阿嫂,你辛苦了这么多年,总算连子敬都成亲了,你也算熬出头了。”

“可不是,阿嫂可真是好福气,多子多福,有七个媳妇一起伺候。”

“是啊!我们孙子都没有抱到呢!阿嫂过上几年,说不定就能抱上玄孙了。”

王家的诸位夫人皆围在郗璇身边说着恭维话,郗璇扯了扯还稍稍有些僵硬的嘴角,“弟妹们年纪还轻,说句不当的话,你们有几个比我媳妇还年轻,哪需要急着抱孙子、玄孙啊!”

众人听了不由抿嘴微笑,这时一人疑惑的问道:“咦?官奴呢?他在哪里?”

郗璇四处望了望,心里也颇为奇怪,唤来了丫鬟问道:“你去看看七郎君在哪里?这里这么多伯母、婶婶,让他过来见个礼。”因今天来的客人皆是王家的近亲,故也不需要避嫌。

丫鬟应诺退下,可寻了王献之半天,都不知道他去哪里了?“郎君,夫人派人在寻您呢,您要不要下去看看?”墨池苦着对王献之说道。

“阿母唤我有事?”王献之正低头雕琢一只玉簪,听到墨池的话,头也没有抬。

“听说诸房的夫人都来了,想让您去——”

“就说我出门了。”王献之眼底闪过一丝厌烦。

“哦——”墨池苦着脸应了一声。

“等等。”王献之叫住了墨池。

“郎君?”墨池听到了王献之的叫唤,忙回头双目晶亮的望着王献之。

王献之头也没抬的说道:“一会你让清兰去郗家的别院一趟,看看小娘子的腿好了没有?”

“诺。”墨池垂头丧气的离去。

王献之待墨池离去之后,继续专注的刻着手中的玉簪,这只玉簪跟郗璇在郗道茂及笄时单独送去的玉簪的款式是一模一样的,唯一的差别便是这只簪的簪身上刻了“琴瑟在御”四字。

十二日一早,郗道茂早早的起身,再次经历了一场在郗家经历过的穿衣大战之后,就被手忙脚乱的众人塞上了喜车。坐在摇摇晃晃的喜车上,郗道茂双手紧紧的握着遮面的喜扇,莫名的感到一阵阵惶恐,她真的结婚了吗?跟一个还不算是非常熟悉的男人结婚、生子,过上一辈子吗?

“小娘子。”豆娘偷偷的轻戳了一下郗道茂,郗道茂回神,就见王献之正在给自己作揖,请她入门,郗道茂低着头缓步走入王家高高的门槛。这时从一旁伸出一双手,牢牢的扶住了她,“阿渝。”一声低不可闻的声音传入她的耳内,郗道茂下意识的抬头,就见王献之笑容暖暖的望着她,莫名的,郗道茂心里一松。两人在正堂交拜完毕之后,王献之又领着郗道茂来到寝门前,作揖请她从西阶上堂入寝室。

“子敬哥哥,你快让新阿嫂将扇子取下!”一人笑道。

“是啊!子敬哥哥,快做首却扇诗让阿嫂取下扇子。”众人起哄说道。

郗道茂隔着扇子见到面前站了不少人,心中暗自思忖道,这王家人果然不是一般的多,也不知道是怎么生出来的?就在郗道茂胡思乱想的时候,豆娘又轻轻的戳了郗道茂一下,郗道茂一下回神,就听闻王献之将一首却扇诗念完,她配合的慢慢的放下了扇子。王献之俊朗迷人的笑容映入她的眼帘,郗道茂下意识的回了他一个浅笑。

“以后有的是机会看呢!”一直站在一旁的一名女子见两人相视而笑的模样,不由捂嘴笑道:“现在先好好的将同牢、合卺之礼行了再说吧!”

郗道茂听了那女子的话,不免低下了头,她是打定主意今天装哑巴了,王献之则神色自若的坐在一旁同众人说笑着。

桓济远远的站在人群之外,神色平静的望着郗道茂同王献之共食了小豕、同饮了合卺酒,不由脸上闪过了一丝苦涩但欣喜的笑意,不管怎么说,阿渝嫁给王献之比嫁给他好多了!当初他成亲的时候,什么催妆诗、却扇诗,他是一首都没有做过!这样的他,肯定会给阿渝丢脸吧?桓济有些自嘲的想到。

“阿钺?”桓熙款步走进桓济,略带迟疑的唤了他一声。

桓济回头对桓熙笑道:“阿兄,我们去喝酒吧。”

桓熙见桓济神色如常的模样,不由欣慰的点点头,“好,我们走吧。”

房里王献之正含笑应付着众人的为难,突然他的衣袖被人拉了一下,他下意识的低头,正对上郗道茂满是无辜之色的双眸,他不由的微微挑眉——不着痕迹的低头看了看,果然见他的衣摆下有一小块豕肉。

郗道茂见自己干的小动作被发现了,不由红了红脸,低下了头,王献之低低的笑了一声,慢条斯理的从袖中取出一块丝帕轻拭了一下嘴角,然后光明正大的用丝帕裹住了豕肉,飞快的丢到了后面,清兰不动声色的略略上前一步,将豕肉纳入自己的裙摆内。

这也行?郗道茂见状不由有些傻眼,她一直认为男人用手帕很娘娘腔,可王献之做起那个动作来,却很——帅气!郗道茂的脸不争气的红了红,她微微扭头,果然人帅就是占便宜!

众人闹过一番之后,便嬉笑着离开了寝室,王献之低头对郗道茂说道:“要不要先梳洗一下?”

“嗯。”郗道茂点点头,略有些迟疑的望着房里侍立的下人,依礼今夜应该是她的丫鬟伺候王献之,而王献之的丫鬟伺候自己,但她可没让陌生人给自己洗澡的习惯。

王献之挥手示意房里的丫鬟退下,“我让豆娘和喜娘过来伺候你。”他顿了顿对郗道茂说道:“我先出去应付一下外头的宾客,你梳洗完了就先休息吧,别等我了,忙了一天了,也该累了。”

郗道茂听了王献之的话,心里松了一口气,对王献之笑道:“嗯,你也少喝点酒,对身子不好。”

王献之低笑着挽起衣袖,两边衣袖里皆有一块厚厚的海绵,“放心,我心里有数呢。”

郗道茂见了不由噗嗤一笑,这人还真鬼!

王献之见阿渝那明眸流转,低眉浅笑的娇柔,不由心念一动,低哑的柔声说道:“好好休息,等我回来。”

“嗯。”郗道茂点点头,待王献之走后,她卸了浓妆礼服,在喜娘和豆娘的唠叨声中,舒舒服服的洗了一个澡,顶着半湿的头发,蹭了蹭柔软的馨香的被窝,合眼就睡着了。

70

70、新妇(一) ...

夜阑更深,万籁俱静,房里仅有红烛燃烧时的“噼啪”声。“阿渝——”王献之覆身而上,感受到身下的身子顿时僵直了,不由轻笑了一声,低首含住了那红嫩嫩的耳垂柔声问道:“还疼吗?”

“…”

王献之见怀里的人儿紧紧的闭着眼睛,一声不吭装睡的模样,不由轻笑着伸手搂住那不盈一握的腰肢,微微一用力,就将绵软娇柔的身体紧紧的纳入怀里。

“…抱这么紧,你不闷吗?”半晌郗道茂闷闷的声音响起。

“阿渝,你怎么还没睡了?”王献之佯装诧异的问道。

“你抱的这么紧,我怎么睡得着!”郗道茂有些郁闷的说道,她又不是猪!抱这么紧,他也不嫌累!郗道茂不舒服的动了动被王献之抱得紧紧的身体,“嘶——”她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身子疼吗?”王献之见状忙将她翻过来,伸手就要掀被子。

“你!”郗道茂忙伸出双手牢牢的抓住被子,羞恼的瞪着他,“你乱看什么?”她原本已经睡着了,没想到他半夜回来的时候居然——

王献之见她清亮杏眸闪着羞恼,露在被褥外的肌肤娇润的仿佛滴得出水来一般,几缕散乱的青丝贴在晕红的玉颊上,柔软的红唇微微发肿,王献之不由泛起了一丝纯男性的得意,“我看你受伤了没有——”他含笑说道,低头就要吻上那湿润的红唇。

“别——”郗道茂忙伸手抵住他,浓浓的男性气息迎面扑来,她不由撇开脸低声说道:“明天还要早起呢!”

软软的小手搭在他的胸前,口鼻间盈满如兰似麝的芬芳,掌间的肌肤滑腻温软,王献之初试云雨,正是情动的时候,如何忍得住,他翻身压上她,诱哄的说道:“我明天一定叫你起来。”

“不——唔——”王献之略显生涩的舌顺利溜入微张的口中,将属于他的温热气息,倾吐入她的檀口。

“嗯——”郗道茂被他吻着喘不过气来,不由低低的溢出了一声轻吟…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的时候,王献之便睁开了眼睛,房里的红烛依然未熄,郗道茂侧身睡在他身边,睡着正熟,身上暖暖的,王献之笑了笑,偏首望了那更漏一眼,刚刚才到五更天,阿渝还能再睡一会,王献之悄然起身想到,常年五更便起身练武的习惯,已经让他每天到了这个时候,不用人叫便醒了。

“少郎君。”喜娘和豆娘几乎一夜没睡,早早的便烧好了热水,就等着两人起身梳洗,见王献之开门,忙上前行礼。

“把热水放下,你们都下去吧。”王献之怕众人吵醒郗道茂,示意众人噤声,又对两人低声吩咐道,“这里不要你们服侍。”

两人面面相觑,“少郎君,时辰不早了,该让小娘——不,少夫人起身梳洗了,不然赶不上请安的时辰了。”豆娘对王献之说道,这新妇入门,若是第一天请安就迟了,将来郗道茂还怎么在王家立足?

“我心里有数,你们都下去吧。”王献之淡淡的说道。

“可是——”喜娘有些迟疑,却被豆娘偷偷的拉了一下衣袖,喜娘便将手里的热水递给了王献之,自己则同丫鬟们一起退下。

王献之拧了一块帕子,回到床上,掀起被子,轻柔的给郗道茂擦拭着身体,见她膝盖处依然隐约有两块淤青,不由蹙眉。

“嗯啊——”郗道茂打了一个哈欠,睁开了雾蒙蒙的双眸,“你——”她先是有点反应不及,在回神之后,忙将掀起一半的被子放下盖住身体。

王献之见她避之不及的模样,有些不悦的微微挑眉,“怎么了?”他都已经是她夫君了,怎么阿渝对他还跟没成亲之前一样呢?

郗道茂瞪了他一眼,低声说道:“你出去,我自己洗。”她语气虽硬,但脸却不争气的红了。

王献之见她这般娇羞的模样,心里的那点不悦早就散去了,他随手将帕子一丢,双手抱头靠在床头,坏坏的笑问道:“你自己洗的动吗?昨天不是还喊——”他还没说完,就被郗道茂牢牢捂住了嘴,“王献之你!”郗道茂杏眼圆睁,心里又羞又气,不是说古人含蓄吗?他怎么这么不要脸?

“好,好,我不说了。”王献之笑着拉下她的小手轻啄了一下,心想阿渝脸皮薄,素日性子又端庄,夫妻之间突然这般亲昵,许是不习惯,他柔声说道:“我让你保母进来伺候你。”说着便出门唤喜娘和豆娘入内,自己则去了一旁的偏房梳洗。

喜娘和豆娘提了一夜的心,在见到刚起身的郗道茂之后便放下了,上前对郗道茂笑道:“少夫人大喜。”

郗道茂望着两人的暧昧的笑容,微微的轻咳一声,勉强镇定的说道:“你们给我打盆热水来。”

“诺。”喜娘笑着应了一声,乐颠颠的走了出去吩咐下人端来热水。

豆娘见郗道茂脸上虽红晕未退,但却无几分新嫁娘的喜气,迟疑了一下,低声说道:“小娘子,你现在都是王家人了,跟姑爷好好过日子才是真的,其他的就不要多想了。”

“阿嬷——”郗道茂怔了怔,望着豆娘。

豆娘叹了一口气说道:“小娘子,姑爷刚刚生怕我们吵醒你,不许我们入房伺候,又亲自给你清洗,就想让你多休息一会,这样温柔体贴的夫君你去哪里找?还有夫人,昨晚特地吩咐小厨房不要灭了灶火,好让我们一早给你准备点心。就生怕你今天见礼的人多,身子受不住,所以在请安前先吃点东西。”豆娘说着说着,语气中不由带上了责备,“小娘子时常对我们说,人要惜福—,您现在这样,不是—”

郗道茂听了豆娘的话,不由的呆了。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能看到某人的睡衣照,呜,我拼了!写了一点点肉汤…望天,卡的真销魂啊!

71

71、新妇(二) ...

“阿渝,你在想什么?”王献之梳洗穿戴完毕,见郗道茂跪坐在铜镜前发呆,不由上前拉起她,“你膝盖还没好,别跪地上了。”

豆娘和喜娘见王献之如此体贴,不由满意的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