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斐有些站不稳。

察觉出来他的脸色有些难看,宁暖看了一眼香桃,香桃便连忙带着下人走了出去。屋门一关,屋子里便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宁暖扶着他坐了下来,担忧地看着他,问道:“王爷,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她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脸上有些怀疑。

“没什么,阿暖,你别担心我。”楚斐咽了一口水,脸色才总算是缓了过来:“我只是想起了一些别的事情。”

宁暖摸了摸肚子,声音有些低落:“我以为王爷会喜欢这个孩子。”

“我当然稀罕!”楚斐立刻道:“阿暖,我心里一直盼着,我和你能有个孩子,你知道的,我已经想了很久了。”

当真?

宁暖拿小眼神瞅他,为他方才的反应而感到有些失落。

“阿暖,我只是担心……”楚斐顿了顿,想到上辈子那些事情,想到上辈子没有活下来的孩子,他一下子又有些不忍提起。他想要用别的话将这个话题扯过去,可他又很快想起,自己答应了要事事都与宁暖说。

“阿暖,我只是担心我会护不住他。”楚斐垂着头,盯着她的小腹,尽管那儿看起来和从前并没有半点不同,可他知道,里面已经有一个孩子藏在了里头,也许还与他上辈子的那个孩子长得一模一样。“他那么小,他的事情我们瞒不住,只要再过几个月,宫里头的那两人就会发现异样,太后不会想要我的孩子出生,她会想方设法让他消失……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护得住他。”

哪怕是如今与上辈子的境地不同,可他也仍然后怕不已。

更甚至是,这个孩子的出生还意味着宁暖难产去世,上辈子发生的种种一切都应验了,哪怕是他能防得住小人算计,可他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其他什么意外。

要是太后又想要下手害阿暖怎么办?

阿暖怀上了这个孩子,就代表着从今日起,太后就要视她为眼中钉,无时无刻不会想着要害阿暖。怀胎十月已经是受尽了苦头,还要提防外来的……

楚斐一愣,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上辈子,太后定然也是不喜这个孩子,肯定也是想法设法让这个孩子消失,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上辈子阿暖又躲过了多少次太后的毒手?

“阿暖……”楚斐怔怔地抬起头来,和宁暖的视线对上。

他心中想起宁暖上辈子的模样,他见到宁暖时,也常常见她脸色不好,原先他还以为,是怀了孩子太过辛苦的缘故,偶尔与宁暖起了口角是的摩擦,也会尽力避让。可他也疑惑过,为何怀了孩子以后,阿暖便像变了一个人一般,可如今想来,背地里阿暖也不知道承受了多少。

因着他与太后皇帝关系亲近,阿暖便憋在心口,一句也不提。

楚斐心中酸涩,饶是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出来。

宁暖不知他心中的复杂,可也还宽慰道:“王爷与其担心,倒不如好好想想对策,这个孩子既然已经来到了这个世上,王爷如今想要反悔也不行了……”宁暖顿了顿,一下子脸色有些苍白:“难道王爷当真反悔了?”

“当然不。”楚斐连忙握住了她的手:“我高兴都来不及,哪里会反悔,谁敢对这个孩子做什么,就算是我自己也不放过。”

宁暖这才松了一口气,又说:“既然王爷都这样说了,那还担心什么呢?有王爷护着,这个孩子定然不会出事的。不只是王爷,我作为孩子的母亲,也会让这个孩子顺顺利利,健健康康的生下来。”

“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只是……”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宁暖便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没有可是,若是王爷不负起责任来,我才是要好好问问王爷到底是什么意思。”

楚斐目瞪口呆。

他自己的孩子,他当然重视,唯一犹豫的便是担心自己会护不住。可他不过稍稍迟疑了一瞬,对自己怀疑了片刻,竟是直接见到了阿暖这般强势的一面。

楚斐自认识她原来,哪里见过她这幅模样,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直接呆愣在了当场。

只是没由来的,宁暖这幅样子反倒是让他定下了心。上辈子阿暖只有一个人,都挺了过来,这辈子再加上他,还有什么可怕的?哪怕是太后使出再多的阴私手段,他也会牢牢护住阿暖母子俩,不会让她们收到半点伤害。

放了心以后,楚斐便彻底地陷入了头一回当爹的傻瓜状态。

他先是乐呵呵地将此事与所有人都说了一遍,不出一天,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安王妃有喜的事情。无他,只因为安王府的下人提着篮子站在每一个路口,从篮子里抓点心给过路的百姓,所有人满脸都是喜意,见着一个人,便说一句安王妃有喜的话。

甚至还不用楚斐通知,宁家上下就已经知道了宁暖有了身孕的消息,众人也很是高兴,只是碍着如今安王府与宁家决裂,他们有心想要道喜,也不好摆在明面上,最后还是江云兰出面,备了一份薄薄的礼,剩下的东西全都拜托薛明玉送了过去。

薛明玉是宁暖好友,听闻这个消息,也不管自己大着肚子,兴冲冲地坐着马车过来王府道喜,她备了一车的礼,有自己的,还有帮宁家带的,还有薛夫人准备的,马车拉到门口,宁暖也吃了一惊:“怎么有这么多东西?”

“不多,不多,一大半都是你娘让我带的。”薛明玉说:“这是运气不太好,若是你再早一些时候怀上,你娘如今也不用这般操心,就连送东西,也都要我帮忙。你娘还想要见你,只是如今王府与你们家关系紧张,她也不好来见你。”

“我都知道的。”宁暖应道。

虽说见不到,可她们也还在通信,有王府的暗卫每日来往两家,宁暖和江云兰就是靠着原来的法子互相交流。甚至是薛明玉会带礼物来,她也在信里头听江云兰提过了。

两人进了王府,薛明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憧憬地说:“也不知你肚子里的是男孩还是女孩,若是正巧,我们还能定个娃娃亲。”

“这就算了。”宁暖笑道:“若是一个不慎,到头来我们还要遭了埋怨。”

薛明玉想想也有道理,马上就放弃了这个打算。

她又说:“我特地抄了不少注意事项,你好生收着,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就按着上面的来,这些都是我这些日子里得出来的经验,你定是用得上的。”

宁暖道过了谢,让香桃将她的丫鬟递过来的几张纸收下。

“如今可是全京城都知道你有了身孕的事情。”薛明玉说:“安王特地派人站在路口,将这事情说给过路人听,此事你知不知道?”

宁暖当然知道,听她说起,也只能无奈应下。

“原先我有了身孕时,夫君的反应便夸张的很,隔日便让所有同僚都知道了。”薛明玉说起来还有些窘:“原本我以为这已经算是过分,没成想王爷却是还要更……”

她迟疑了一番,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后面的话。

当初祝寒山一激动,听到消息的当场便昏了过去,隔日就告知了所有碰到的同僚,可过了几日,也算是冷静了下来,与平日差不了多少。可安王却不一样,隔了好几天了,先是冷静完了,然后才大张旗鼓地告诉所有人,如今京城里头,哪怕是足不出户的小姐,也都听下人说过了这件事。

宁暖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话在喉咙口绕了几圈,最后只得道:“王爷的性情向来如此。”

薛明玉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殊不知,楚斐心里头盘算的可不止这么一点。

只派下人站在路口,发点心给过路人,再告知所有人王妃有喜的消息,岂不是太简单了一些?

那些点心吃过就忘,那些话也是听过就忘,如何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高兴?

他行事向来张扬,而这回又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哪里能这么简单就过去了,定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不但知道,还要印象深刻,不但印象深刻,还得打心底为他高兴!

楚斐大笔一挥,吩咐道:“去请京城里最好的厨子,本王要大摆流水席,请全京城的人吃酒,摆它个三天三夜!”

汪全连声应下,出门时脚步都还有些虚浮。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都是存稿箱三十呢!

那就从今天开始,每天下午六点更好啦!

希望能保持的久一点!

第145章 第 145 章

安王妃有喜, 安王府大摆流水席, 当真是摆足了三天三夜, 京城最有名的酒楼为此还歇业了三天,里面的厨师忙个不停, 从早到晚都在做饭,甚至还请了不少帮手过来。

京城百姓们吃的满嘴流油,自然也是真心实意地向他道喜。

安王这样高调张扬, 自然也有御史看不顺眼, 在早朝时参了他一本。

楚斐理直气壮, 还反过来指责道:“我瞧吴大人是存心不想看着本王好。”

吴御史瞪大了眼睛, 不知道他说这番话的意思。

“整个京城的人,谁不知道本王有疾?”楚斐说的理直气壮, 半点也不脸红:“本王好不容易有了后,你还不准本王高兴一下?安王妃有喜, 那是老天垂怜, 见不得本王与王妃后半辈子孤苦无依,吴大人如今来指责本王, 难道还要说本王这孩子来得不对?!”

吴御史涨得满脸通红, 又气又怕:“下官不敢。只是安王哪怕是再高兴, 这流水席……”

“这流水席也不能摆了?本王高兴一下, 连请京城百姓吃饭也不行?”楚斐瞪圆了眼睛:“吴大人家有了孙子, 还要设宴邀请宾客, 吴大人能做,本王就不能做了?”

这这这……这设宴邀请宾客, 那是家宴!这摆流水席,哪里能一样?

楚斐啧啧摇头:“吴大人这就太过分了一些,本王请那些人,可也是老老实实出了银子,那些百姓,也是实实在在吃了东西,本王出的银子,也是本王勤勤恳恳挣来的银子,怎么就不能出了?”

“你……”

吴御史刚想说什么,又被楚斐打断:“按照吴大人说的话,那天底下还有吃不饱饭,吴大人自己却能一日三餐不落,岂不实在是罪恶?”

吴御史险些气晕过去。

安王向来喜欢胡搅蛮缠,上下嘴皮子一碰,没理也能说得有理,颠倒黑白尤其厉害,仗着自己受宠,不管是对哪个大人都不客气,有上头那两人护着……别说了,就连上头那两人,碰着了安王,也得顺着安王的意思。

吴御史脸色涨成了猪肝红,只得退了回去,不敢再提。

龙座上,皇帝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只是他看了楚斐一眼,却是也没有再说什么。很快便有其他官员上前一步,奏了别的事情。

先前安王有疾的消息可是传到了全京城,所有人都以为安王不会再有孩子了,可谁知道如今忽然传出安王妃有孕的消息,让宫中众人都震惊不已。

哪怕是皇帝和太后再不甘心,他们找太医给宁暖诊了脉,也不得不承认,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真的,还真是老天垂怜,竟然让安王有了孩子。

楚斐说起来,仍然是半点也不脸红,还主动伸手在皇帝和太后的眼皮子底下让太医把脉,等太医皱着眉头说出“安王无隐疾”的话时,他还故作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然后又恍然大悟,说起了慧真大师先前给自己寄过来的药上。

说不定就是佛祖看不过眼,特地托梦给慧真大师,让慧真大师治好了他的隐疾呢!

皇帝和太后哪怕是再不敢相信,也得不得不接受了这件事情。他们可从来不怀疑安王有隐疾这件事情是真是假,寻常人有谁会特地放出这样的消息,来丢自己的面子?慧真大师是高僧,在外游历时,就救了不少人,说不定他出手,还当真治好了安王的隐疾呢?

安王的隐疾痊愈了!可多亏了慧真大师!

楚斐一高兴,一挥手,刚累得半死回去休养的厨师们又被叫了回去,安王府又摆了三天三夜的流水席,全程的百姓刚吃得肚皮滚圆,如今又来吃了一回,等他们回去以后,便将这件事情告诉了所有人。很快,全京城的人刚消化完了安王妃有喜的事情,又听到了这个。

众百姓恍然大悟。

难怪呢!他们就说,先前安王可是得过隐疾的,安王妃哪里能怀上孩子?!

对此,其他御史可是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了。

大家都是男人,这样的隐疾痊愈了,眼神互相交流一番,换做他们,谁能不高兴呢?只是他们高兴,那是在私底下,安王行事高调,就将这件事情摆到了明面上,至于这丢人,也丢到了全京城。

楚斐可不管丢不丢人,他的“隐疾”痊愈,可不管其他人如何说,往后也无法再说这件事情了。

唯独宁暖无奈地很:“王爷何必这样惹太后生气,王爷有隐疾的事情,其他人不知道,难道我还不清楚?那也是王爷胡诌的,如今王爷这般高调,可是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既然他们都知道了,如今我也得再宣扬一番,让大家都知道,我的隐疾痊愈了。”楚斐挑眉:“若是让他们再误会下去,我这名声还要不要了?”

宁暖瞠目结舌。

他们王爷难道还有什么名声不成?

等事情过去,宫里头果然送来了不少补身体的药材补品,宁暖面上感激的接了,回头找王府里的太医一看,果然在上面找到了不易被察觉的毒物。

那些东西,宁暖当然是不敢用的,不管有没有查出问题来,她可都不敢碰宫中送来的东西。自从宁暖有了身孕以后,王府之中就多了几个女医,那些女医的身家背景全都被仔仔细细的盘查过,确定没有一点问题,楚斐才敢将她们放进王府里。

平日里,这些女医全都围着宁暖转,宁暖每日的吃穿用度,全都得经由她们检查过,半点可疑也不放过,确定毫无问题以后,才会再送到宁暖的手上。

江云兰又托薛明玉送了好几回东西,直到宁暖几次写信过去,她才暂时停了想法。

前三月不显怀,宁暖的肚子也没有隆起,也看不出与原来有什么不同。虽然知道上辈子宁暖躲过了明里暗里的毒害,可楚斐仍旧小心翼翼的,生怕她会有什么磕磕碰碰的,出什么意外。至于薛明玉拿来的写了注意事项的纸,也被他拿了过去,研究了一番,将所有注意事项都记了下来,回头和女医们讨论了一下,还整出了一个更加完善的注意事项,每日比对着来。比宁暖还要小心。

宁暖哭笑不得,但也知道他的用心,因而也都默默接受了下来,听着他每日的关心和紧张。

中间宁朗也不知道从哪里抱过来了一只猫崽子,也不管如今安王府和宁家的关系好不好,他直接找上了王府,指名道姓地要将这个猫崽子给宁暖。

楚斐闻讯而出,脸色很不好看,低头挑剔地看飞了他怀中的猫崽子一番,道:“哪来的?”

“我之前在青州养了一只猫,现在那只猫长大了,最近还生了一窝,我想着阿暖在屋子里待得无聊,就给她送一只过来解闷。”宁朗说。

楚斐想也不想地道:“不行。”

宁朗顿时脸色一变,张口还想要说点什么,楚斐已经摆了摆手:“阿暖有了身子,哪里能什么东西都靠近她,万一动了胎气怎么办?”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楚斐挑眉,说:“你看你这猫崽子才那么点大,阿暖如今还需要别人照顾,难道你还要累着阿暖,让阿暖分神去照顾它?”

宁朗一噎,只能又灰溜溜地走了。

他连安王府的大门都没进去,好似还是被挡在门口奚落了一番,瞧着实在是可怜。

在外人看来,便是安王府与宁家关系僵硬,就连宁朗有意上门来和好,可安王仍旧不给半点好脸色,还将妻兄哄了出去。

关于安王府与宁家关系不和的消息传得更烈了。

宁暖很是无奈:“哥哥也是一片好心,王爷何必这样,回头哥哥也不知道会有多伤心呢。”

“我难道还有哪里说错了?那猫崽抱过来,你肯定要费心照顾它。”楚斐皱着眉头说:“太医说了,前三个月最紧张,一个不慎就有滑胎的风险,如今我连青鹿学堂也不让你多去了,就担心会发生什么意外,如今宁朗又送来一只猫,可不就是不怀好意?”

“……”

宁暖张口还要说再说点什么,楚斐又打断了她:“阿暖,等这三个月过去,你想做什么我都依你。”

“……”

宁暖只得应了。

她也是头一回有孩子,见也只见过薛明玉,祝寒山对待薛明玉就是小心翼翼生怕磕着碰着的模样,因而楚斐提出诸多不许,她也没有全部反驳,而是暂时忍受了下来。

幸好宁暖本来就是个不喜出门的性子,楚斐又顺着她的爱好找来了不少孤本古籍,就连青鹿学堂那边,他也派了人过去时时去照看,因而宁暖也放心的过起了安胎生活。

五月。

等危险的前三个月过去以后,楚斐可总算是放心她出门去了。

此时宁暖也显怀了,小腹隆起,因着月份还不大,倒也不算夸张。反倒是薛明玉,算算日子,已经到了快要临盆,肚子大的像是揣了颗球,连平日里行动都有些困难,因而宁暖每次瞧见了,摸摸自己的肚子,都觉得有些紧张。

某日她上门去祝家拜访,天气转热以后,薛明玉就很少出门了,都是宁暖去找她。外头热,两人坐在屋子里,闲适地说着家常,话说着说着,还没有说多久,薛明玉忽然面色一变,伸手捂住了肚子,竟是要发动了。

当初她查出怀孕时,宁暖就在她身边,如今她发动,在她身边的也是宁暖。

宁暖目瞪口呆,所有丫鬟们都乱成一团,老夫人听了消息,也挣扎着要从床上下来。宁暖哪里敢让她动,干脆便挺着腰,上上下下指挥着众人,这个去请产婆,那个将薛明玉扶到床上去,再让人去通知祝寒山,又让厨房备上热水,以防万一,还让香桃赶紧出门,去最近的铺子里拿了一支上好的人参回来。

等做完一切,宁暖才坐了下来,等着薛明玉从产房里出来。

里面阵阵惨叫声传来,她在外头听着,旁边除了丫鬟之外便只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宁暖看了一圈,叫祝寒山的人没有回来,薛家的长辈也不在,就连她下意识想要找的的楚斐也不在。薛明玉发动的突然,若不是早早算好了就在最近日子里发动,请来了稳婆住在厢房,如今还不知道该怎么做呢。

她环视周围一圈,所有人都将她当做了主心骨,全都在等着听她的吩咐。

宁暖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吐了出来,脸色有些发白。

第146章 第 146 章

祝寒山得了消息, 当即便赶了回来。去叫他的下人转了个弯, 又连忙去找楚斐。

宁暖身边有暗卫跟着, 那些人一见到这事,便立刻去找了楚斐, 最后竟然还是他比祝寒山先到祝家。

薛明玉还在屋子里,孩子还没有生出来。楚斐一听到那惨叫声,脸先白了白, 然后连忙去找宁暖。

“阿暖。”他将宁暖抱入怀中, 手掌小心地捂住了她的耳朵:“阿暖, 你没事吧。”

宁暖摇了摇头。

原先听着薛明玉在屋子里的惨叫, 她还有有些心惊。薛明玉想来是文文弱弱的,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更是被薛夫人捧在手心,出嫁以后, 也被祝寒山护着, 哪里遭受过这样的苦。

乍然听到,宁暖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楚斐和祝老夫人说了一声, 祝老夫人才总算是察觉到了这件事情, 顿时满脸歉意地道:“麻烦王妃了, 是我疏忽了, 王妃身子重, 还是不要留在这儿, 等明玉的孩子生出来了,我再让人和王妃说一声, 等改日,我定让寒山亲自登门道谢。”

宁暖摇了摇头,这才离开。

走出去了,听不见薛明玉的声音了,宁暖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

祝寒山也总算是回来了,见着了他们,只虚虚抬手了一下,连招呼也没有打一声,便如一阵风一般从旁边跑了过去,半点也不迟疑。

宁暖抬头,却看到楚斐的脸色也有些发白,她愣了愣,一下子有些疑惑:“王爷?”

楚斐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他扶着宁暖上了停在外头的马车,直到马车缓缓驶动,他才后怕地道:“女人生孩子也太可怕了一点。”

“本来就是如此。”宁暖弯了弯唇,心底的恐惧倒是一下子没了,反倒是被他的反应逗得笑出了声:“这生孩子的不是王爷,王爷为何要这样害怕?”

“可生孩子的是你,我……你……”楚斐满脸纠结。

这该生的,还是得宁暖生,饶是他想,也替不了。

往祝府那么一走,他只觉得自己心里头关于上辈子的记忆一下子涌了出来。上辈子,他就是站在产房外面,听着屋子里头的阵阵惨叫,焦急地在屋子外头走来走去,好不容易熬到了那一声婴儿的啼哭声想起来,还来不及高兴,就听见屋子里头惊慌的喊声。

等他回过神,阿暖就已经去世了。

楚斐不禁脸色发白,连嘴唇也颤抖起来。

宁暖纳闷不已,连忙抓紧了他的手,楚斐反过来将她的手抓得更紧。

楚斐的嘴巴张开又合上,合上又张开,重复了无数次,到底也说不出这孩子不生了的话。

都到了肚子里头了,难道还能没了不成?

楚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头一回想着,要是自己当真有个隐疾就好了。

等他们回到了王府里头,宁暖等待了许久,等到了黄昏时分,才总算是等到了祝家来报喜的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