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了几口气,眨了眨眼睛,直到视线变得清晰,一扁嘴,颇为不满地道:“那四万两,你还没有给我算利息呢,我不会这么便宜你的!”

闻言,他眼中闪过惊涛骇浪,片刻间瞬息万变。

她忽然很想笑……却在心里暗暗地道:快去吧,快快的去吧,快去才能快回……

天赐良缘

龙茗离开的第二天,田双扮成男子进入了落日园,惜日换一个伺候的奴才本不是什么大事,只需寻个理由交代管家一声即可。

可喜的是,三哥这几日精神更加好了,脸上总是挂着几分温暖笑意,尤其是看见她的时候。

见三哥伤势日渐好转,惜日渐渐开始考虑如何让他知晓自己的身份,多欺骗一天,自己就多受到一天的良心谴责,尤其当三哥对她好时,她就越发觉得不能再欺骗他。

或许,自己应该先让他有所察觉……有些心理准备,总比自己突兀的开口要好。

不是没想过退缩,每当她想到明路知道自己真实身份时的表情,想到傅津、纳兰,禧恩知道自己身份时可能的表现,止不住的,会从心底里感到害怕。她害怕失去这几个哥哥,害怕他们不原谅她曾经的欺瞒,害怕他们看不起自己……其实,归根到底,她是不想失去他们……不想失去他们的信任,对她的照拂和疼爱。她将为自己当初的自作聪明,付出怎样的代价?有时候想起,自己也畏缩了。

但她知道,欺骗终归是欺骗,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

不知道是不是多事的龙茗走了让她觉得清冷许多,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寂寞……

自从小茗子走后,四哥傅津果然又再次频繁出现在她左右,这不禁令惜日更加认定四哥是因为小茗子的原因才……

本来以为龙茗走了,麻烦会少一些。却没想到,走了个小茗子,来了个小双子,也没好到哪里去,尤其是,小双子与四哥,二人视同水火,几乎要到了有他没她,有她没他的地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就要从他二人第一次在落日园碰面开始说起了……

那一日,拱形门口,一个正要进,一个正要出。一个匆忙,一个急切,匆忙的是小双子,她忙着送惜日的口信给田勇,急切的却是傅津,他正宝贝似的拿着一只鹦鹉,鹦鹉是他新买来的,好巧不巧今儿让他教会了一句话,兴奋得想第一时间拿给瑜弟一同乐乐。

俩人都有几分急切,却谁也没注意迎面来人,就这样在门口撞在了一起。本来也没什么,二人虽撞在一起,也并不严重,可偏偏谁也未料到,这二人撞在一起在看清对方后,反应会出乎意料的激烈。

小双子的投怀送抱没有得到傅津的认可,反而傅津一见小双子是个男人还被自己抱在怀里时,神情大震,立刻就要推开扑在自己胸口上的小双子,只不过一伸手却刚好推在了小双子的胸部上……几乎同一时间,小双子刚抬头看清抱住自己的人是谁,就感觉一只手抵在了自己胸部上,一时间脑羞成怒,抬腿就向傅津的胯下击去,说是迟那是快,两声巨响,二人先后仰面栽倒。

当时情形十分惨烈……一旁惜日微微掩面,不忍目睹,即便日后回忆起来也是不尽唏嘘。

话说好不容易走了个小茗子,这小双子怎么命也这么差……

田双虽然是惜日的婢女,却不是好惹的,田双心思灵巧不说,更有些功夫傍身,自那日以后,小双子和傅津的梁子算是结下了。也不知道傅津是意外还是不小心,不只一次,反而接二连三的频繁触怒小双子,就算惜日再劝解开导田双也耐不住傅津三番四次在小双子身上发生意外。最后,就连惜日自己都已无力为傅津辩解,只是偶尔看到田双盯着那只四哥送来的鹦鹉时的眼神……忍不住为四哥暗捏了把汗,如果小双子发狂报复起来的话,后果肯定不堪设想。四哥,只有自求多福了。

中秋佳节到了。

父亲大人派人到老宅传话给她,中秋之夜,回府团聚。毕竟她还是田府的二小姐,虽然娘亲不在了,但她的身份却是改变不了的,从那个深宅大院逃出来这么久,中秋却是一定要回去过的。

她本想托词说中秋之夜,京城娘舅家请她过府团聚,但想来想去,终是没说,就让三哥有所察觉吧,她不想再对他说谎。所以,她只留书曰:当夜不回,勿念。便在一早趁人少之时带着田双离开了郡王府。

中秋佳节团圆日,白日里的市集很热闹,小商小贩兜售着各种各样的物件,换回女装的惜日,终于可以大大方方看自己喜欢的东西了。

一路逛来,恰巧途径月老庙,惜日驻足在外,中秋佳节月老庙也比平日香火更加旺盛,看着善男信女皆是一脸喜气的来来往往,也染上了一抹笑意。

身后田双问她可要进去,她摇头,知道田双想进去拜拜,便让她去了。看着田双轻快消失在门里的背影,惜日黯然,两年前,自己也很喜欢逛月老庙吧,可如今……她默然转身,一抬首,不期然的看到一人。

多日未着女装的惜日,今日穿得极为普通,就像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孩,布衣布裙,头顶发髻只带一只木簪。只是盈盈抬首间,目光竟与他不期而遇,意外的,他二人会在此相遇。

他礼貌的向她微微颔首,她本应回以一礼,却在看到一个甜美少女从月老庙出来扑向他时,目光一冷,偏过头去,心口微微一痛,似被什么刺到,忽然有些痛恨自己微痛的感觉,索阁……不见也罢。

她神情淡漠,对索阁微施一礼,就要离去。

却在此时,少女开口,嗓音娇软甜美声如其人:“哥,你也进去求签吧,听说这里很灵的,只要把自己喜欢人的名字写到信笺内,挂在情人树上三日不掉,有情人就能终成眷属。”

却听索阁温柔笑问道:“小香也有喜欢的人了?”

闻声,惜日微微有些怔愣。

少女娇羞无限。

索阁越发的温柔,道:“小香喜欢的是谁?能告诉大哥吗?”

少女许久都不言语,惜日却发觉自己正愣在当地,像是有意听他们说话一般,此刻,索阁肯定也注意到她站在原处了吧,是否也在想她有意偷听他们说话?想到此不禁有些窘迫,刚想迈步离开,就听到少女似乎小小声的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好像叫小白。

她并不知道这是谁,也无心知道是谁,她只知道,原来……他的声音也可这般温柔……

就在这时,月老庙中突然涌出许多人来,当前庙祝手里拿着一条红绳,两端拴有红色小绣球,惜日知道这是什么。

当地月老庙有个风俗,每年月老庙的庙祝会在门口平台上抛一次拴着绣球的红线,红线约有几米长,庙祝抛时,墙下男女分立两侧,选好地点后定在原地,双脚不许有丝毫挪动,如果当场有幸被绣球砸中的未婚男女,必为月老亲自所牵的天赐良缘,男方多会在一个月内向女方下聘。这个风俗由来已久,据闻,所有被红线牵起而最终缔结的婚姻俱是美满良缘。所以,此事更加令人趋之若鹜。

月老庙一年当中只有一天会抛此月老红线,这一天从来都是不定的,每年都不一样,没想到,今天却有幸被她遇到。虽然自己不能参加,但却可以在旁看看热闹。

很快的,未婚男女兴奋的站到了两侧,一同看着手持红线的庙祝。

而惜日已退到了一旁……

天赐良缘,难道真的要站着不动,等待红线压头才算是天赐良缘吗?否则便是强求?惜日暗忖,强求……她如今或许正是在强求……

此时,两名庙祝走上墙顶的高台,一人面向一侧,各举起红线一端的绣球,俯首看向已分立两侧的众人,神情严肃,底下善男信女也俱屏息以待,似乎这是一个庄严无比的仪式,可惜日却在此时想笑……

终于,两个庙祝忽然同时用力,绣球被高高抛起,牵起了中间的红绳,飞舞在空中,众人瞪大了眼睛,有人在旁看热闹,有人正万分期待着自己被砸到,惜日也仰头看着,就在这时,一阵狂风吹过,不知道是谁家放的风筝忽然从天而降,风筝的线正好拉扯到红线上,红线一被牵动,两端绣球一下子失了准头,胡乱的砸了下来,底下众人俱都喊出声来,却不敢丝毫乱动,因为如果动了,那么即使被绣球砸中也非天赐良缘,而变成了强求的姻缘,注定不会幸福。

这时,惜日也正仰头看着被抛上天的月老红线,只见红线因风筝失了力道和方向,不知会被扯到何方,还尚未看清,就觉一阵阳光刺眼,只得低下头去,就在这时,只觉一个绒球忽然砸在了自己胸口。下意识一抓,仔细一看,竟是红线一端的绣球,上秀良缘二字。

而这时,听得头顶庙祝感叹道:“正所谓天赐良缘啊!”

惜日一抬头,看向绣球的另一端?抬首间,众人下意识纷纷挪开一条路来,显出红线的另一端,同一时间,顺着红线看到彼此,那一端连着的竟是索阁……

这对他二人来说,无疑是一个天大的讽刺。

惜日突然松开了手中的绣球,拂袖而去。

田双已从庙里出来,正看到小姐与索阁各持红线两旁的绣球,神色异样。惜日的神情,田双看在眼里。

田双对索阁一向没有任何好感,索阁在她心里和傅津那厮不相上下,她知道,一直以来,小姐对索阁从不愿多提,始终耿耿于怀,几乎已成一块心病,索阁害得小姐很苦,但小姐却从来都没怪过他一句。如果不是后来遇到龙公子,小姐的心思,有时候令她也很担心。

二人目光相遇之时,他紧蹙着眉,目光深沉地看了一眼抓在惜日手中的绣球,手指一松,绣球与惜日的同时落地。

他们都知,他与她之间哪里会有什么天赐良缘……即便有,也已弃之。

………………

许多人都好奇今日接到“天赐良缘”的是何许人?

没人知道他们是谁,但据现场之一转述,那女子长得是花容月貌国色天香,即便京城第一美人田惜日或许也要逊色几分,只可惜看衣着打扮出身似乎不高……

有人闻言问道:“你见过田二小姐?”

那人不好意思的摇头,自是没有见过,他只不过是猜测。却又道:“那男子样貌俊朗非凡,儒雅贵气,一看必是京城名门公子,想必是见那女子布衣布裙,嫌弃女子出身不好才看不上眼。”

一人笑道:“男人三妻四妾实属平常,娶回家作小也好,不必浪费了天赐良缘啊。”

另一人道:“看那女子也不愿嫁给男子,或许人家已经名花有主了。”

这句话说得在理,众人点头,只是叹道:“可惜了,这一番天赐良缘。”

今日抛‘天赐良缘’的庙祝之一事后也感慨不已,庙祝言:抛了一生的天赐良缘红线了,从未发生过今日此等离奇怪事,‘天赐良缘’被抛起时,忽起的风和突如而来的断线风筝都似上天的某种指引,他敢断言,今日接到“天赐良缘”红线的男女必会是金玉良缘。并且,他眼见今日接到“天赐良缘”的男女俱是气质出众相貌非凡之人,只可惜……唉,未成想,那对金童玉女却偏偏放弃了这一段大好姻缘。实在令人惋惜……

庙祝此言,不胫而走。

一传十,十传百,小儿女情长的男男女女听后,俱都惋惜感叹:那一阵怪风和从天而降的风筝改变了“天赐良缘”的红线原本的轨迹,冥冥中自是有上苍指引,欲执意牵起一段美满姻缘,那二人注定有缘分的啊,只是他们偏偏舍弃了这上天注定的缘分,可惜啊,要是自己接到该多好……男子想:那样美貌的女子,自己必定取回家。女子想:那么俊朗的男子,必定要嫁给他……

这样的男子和女子同时抛弃‘天赐良缘’的事情,不出一日竟传遍了整个京城。

可真正的男女主角,却在离开月老庙后,只字不提此事。

因为对他们而言,某些事发生了,也只有当作从未发生。

一个曾经拒婚,一个已有婚约在身,无论是曾经,还是未来,他们都没有,也不会有所谓的良缘牵扯,他手中的“天赐”,她手中的“良缘”,在他们看来,除了是种讽刺,就是则笑话。

但这件事不是说他们不说就没人知道……

中秋,家家户户赏月团圆之日。

当晚本应留在家中,美其名曰:团聚。却不想,皇上念及太后喜热闹,便传唤各皇亲国戚皆携家眷进宫一同共度中秋。想起多日未见的姑母,惜日也随父一同进宫,同行的还有惜云,惜云也到了该出嫁的年龄,多参加些宴会也是好的。

进宫后,她与田惜云二人先去向皇太后姑母请安。姑母仔细端详了惜云半响,问起惜云的年龄后,笑言惜云也到了出嫁的年纪,她会为惜云物色一个好儿郎。

惜云闻言,一反往昔恭顺常态,颇为激动的拒绝了姑母的好意,令姑母微讶。问及缘由,惜云险些激动得指天发誓,声言:她已有心上人,一生只愿嫁与那人,请皇太后姑母勿念。

姑母问及是哪家儿郎,惜云却说不清楚,姑母为此微怒,呵斥惜云不知检点。

惜日在旁听得心惊。想起龙茗之前与惜云的纠缠……暗暗有些担忧。

姐姐田贵人深得皇宠,两年内一路晋封,此时已贵为淑妃。

淑妃娘娘与惜日虽非一母所生,但平日里倒也对她和气,见过太后姑母后,她与惜云又去拜见淑妃娘娘,姐妹间说了会儿闲话,淑妃有意叮嘱惜日,明郡王最近在家养伤,应派人常去探问。

闻言,惜日颔首。

若在以往,惜云定会对她冷言相激,可今日始终一反常态,只一人在旁发呆,偶尔神色赧然似乎想着什么……

就连淑妃也觉其有异,试探的问了些话后,惜云只是含糊作答,淑妃越发觉得有异,疑惑的看向惜日。而惜日却只能无言以对,其实,她怎会不知,龙茗的魅力……

之后,娘娘又赏赐了她们许多精致物件,直至晚宴即将开始,淑妃才带着她和惜云两个妹妹一同出席晚宴。

中秋之夜,月亮高挂天空,光洁圆润,宫中灯光媚影,歌舞升平,一片喜气祥和。

已两年了,惜日未在这样的场合出现,在惜日眼里,一切都还是老样子,只是她如今再也不会有曾经兴奋的隐隐期盼。

或许在别人眼里,她已是明郡王的准王妃了,所以没有人会因当年流言而对她有丝毫嘲讽,反而却更为周到客气。

晚宴进行到一半,同桌宁妃的妹妹薛琪玉突然说起了一件趣闻,引起了同桌少女们的兴致,她说的正是今日月老庙有人抛弃“天赐良缘”的奇事。薛琪玉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怪版本,只说得玄乎其玄,听得众女子好奇不已。薛琪玉讲的很夸张,什么“天赐奇风”“五彩祥云”“被神仙操控的风筝”“倾国倾城的平民女子”“俊逸潇洒身份非凡的贵公子”………

这些夸张的词句,听在惜日耳里除了惊就是怔。幸好薛琪玉并不知道那二人是她与索阁,否则此刻这些少女眼中闪现的一切美好都将立刻破灭。

众人听后,兴奋的讨论起来,有人说可惜了天赐良缘,有人却幸灾乐祸说乌鸦是如何都飞不上枝头变凤凰的,有人赞那女子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有人干脆不相信那女子会抛弃天赐良缘,有人却感叹那男子不知怜香惜玉……

而惜日却已听不下去,找了个借口从宴席上退了出来,并未知会殿外候着的田双,此刻,她只想独自一人。

想到今日她竟会与索阁手牵红线的两端……心口微微一缩。

如果……他们是在两年前,而不是在今日……那么……是不是?……

可叹复可笑…… 不过是,造化弄人。

不知不觉,她走到了一处水塘边,四周寂静,身后的树叶枯黄,飘落,不分昼夜的凋零,却是无声无息。放眼望去,一片波光粼粼,一轮圆月倒映其中,举世无双却也是形单只影。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抬头望向夜空,不看那光彩夺目的月亮,只看那夜里繁星。

秋天的夜色很明,今晚又是中秋,月亮几乎夺去了今夜所有的光彩,但她却想到了一人……那人偏好看星。

他一去多日,不知可好?又不知何时能回?惜云很明显已对他情根深种,尚不知他是谁,却已执着的非他不嫁,竟在皇太后姑母面前夸他是这世间独一无二最完美的男子。

不知,这是否又是一个造化弄人……只是,他?

想起他,不由得一笑,在他人眼中的他,和在自己眼中的他,似乎相差得太大。

不知道,此时,那个少爷……可会与她一样正仰头望星……

一个人情

正在发怔间,忽听得不远处传来脚步声,惜日不想被别人看到,有意将自己隐入阴影中。

不一会儿,果见另一侧青石路上缓缓走来一个少女,身姿娉婷,独自一人,亦在水塘边停住。轻叹一声,似乎有些落寞。虽只见其侧脸,但惜日却已认出,那女子正是索阁的妹妹——凝香。

见美人对月叹气,惜日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还记得,那天他们兄弟四人聚在三哥房里,二哥纳兰说起一事,是关于索阁拒了宁侯爷向其妹凝香郡主提婚一事,这件事之所以闹得众人皆知,听说是宁侯爷不满索阁拒婚的理由,闹到了皇上那里,想请皇上作主,不过传闻索阁拒绝的十分坚决,此事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一旁的四哥听过之后,要笑不笑地冷嘲热讽道:“我看这个索阁,自从两年前拒了田二小姐的婚事之后,就拒上隐了,连他妹妹的那份都不肯放过,这接二连三对自己妹妹的婚事拒来拒去,不管你是豪门世家还是皇亲贵族,只要来提亲的,统统拒了。我看那,他的眼睛肯定不是长在这里。”说着,他指了指眼睛。然后又指了指头顶,道:“而是长在这里!”

众人嗤笑。

四哥明显嘲讽索阁眼睛长在了头顶上,说他眼高于顶,目中无人!四哥的话虽然有几分讽刺,但也有几分道理。

凝香郡主的事她也略有耳闻,凝香是自她之后闺阁小姐中声名最高的,人长得不仅是花容月貌甜美娇人,性格亦是宁静温柔,而且还精通琴棋书画,尤其善长水袖舞,传闻凝香郡主长袖起舞之时,凡听者皆心醉,凡看者皆神迷。京中贵族子弟未曾婚配者无不想娶其为妻,甚至比当初未订婚的她还更加炙手可热。

但几次京中高门显贵登门求亲都被其兄索阁推拒,有人说是因袭郡王对这个唯一的胞妹十分疼爱之故。但也有人说,索阁根本就是狂妄自大,目中无人。

有趣的是,这件事反而为惜日正了名。

提起索阁拒婚,人们自然而然联想到两年前被拒绝的田二小姐田惜日,这些日子以来,凡提起田惜日,京中已很少有人再说她的不是了,反而说是索阁的眼光的确太高了,再加上田惜日已经许配给郡王明路为正妃,以前的种种谣言自然不攻自破,她的名声到因此好了起来。

想到此,惜日摇头一笑,要说索阁的要求高,倒也有几分道理,当年索阁连她都瞧不上,又岂能把妹妹嫁给那些顶着贵族头衔却毫无功绩的纨绔子弟?还有,今日下午月老庙前凝香郡主口中的小白……或许,凝香郡主已心有所属也说不定。

收回自己的思绪,发觉凝香依旧独立于水边无意离去,惜日决定悄然离开。

只是她尚未走出多远,就听得扑通一声,似乎有人落水了,脑中第一个念头便想到了水塘边的凝香,脚步一顿。随即听到女子的呼救声。心下一惊,下意识就向回跑去。

奔回至水塘边,果然惊见凝香正在水中挣扎,本来她的落水处距岸边并不远,却因其胡乱挣扎反而渐渐远离了。

惜日不会游泳,一时间又找不到木棍或绳子之类的事物,匆忙间,急中生智,扯脱了自己的披风,在一端打了个结,甩向水中凝香,大喊:“快抓住,抓住!”

落水的凝香早已慌乱,虽知道有人向她抛了一物,却只是胡乱去抓,几次都没抓住,几番挣扎,眼看力道越来越弱,惜日更加急了,抽回披风,再次远远的甩了出去,大喊:“快点抓住!”这一声叫得凄厉,或许是因为惊恐,也或许是因为她太过用力,几乎失了声。不过,幸运的是这一次披风因浸过水而甩得更远了些,正好甩到了凝香扑腾的手边,凝香终于抓住。

见她抓住,惜日心中大喜,用尽全力扯动披风向岸上拖,凝香终于被救上了岸。

水塘边,二人俱都瘫软。

凝香浑身湿透,狼狈不堪,虚弱的伏在岸边咳嗽,呕出胸口污水,难受不已,身体似乎已经虚脱,再加上秋天本就凉,全身湿透的她不停的发着抖。

惜日尚好,却也因为刚刚的惊急而出了一身冷汗,回想凝香在生死边缘挣扎的情景,生与死似乎只在一瞬之间,心中尤感惊悸。不禁有些手软脚软,坐在了水塘边微喘,顾不得头上的发髻珠钗凌乱歪斜,衣服上沾满泥浆,此刻的狼狈不堪。

二人当中,惜日先缓过神来,见面前的凝香,神情凄柔,犹如雨后梨花,苍白娇弱惹人怜惜,不禁柔声问道:“你还好吧?”拿出了自己的手帕,递了过去。

凝香已经停住了咳嗽,转头对她虚弱一笑,眼中闪过几分惊悸后的脆弱,随即隐藏住,接过惜日递过来的帕子,轻声道:“谢谢田姐姐。”

惜日并不惊讶凝香会认识自己,以前她二人虽未真正见过,但彼此之间早已互闻其名。再说,自从今日下午月老庙……她二人已算相识。

此时,不远处传来脚步声,想是附近巡视的宫中侍卫闻声向这里赶来。

果然,不一会儿,侍卫出现,当中更有今晚内庭当差的侍卫统领徐翊,惜日认得这个徐翊,她曾在三哥府中,与四哥一同在游廊上远远瞧见过此人,当时她并不认识此人,只知道,徐翊兴许是来探望三哥的。但因为当时远见徐翊身着白袍,身姿挺拔,气质出众,不禁多看了两眼,四哥以为她疑惑那人是谁,所以才与她说了此人的一些事情,还记得四哥曾说这个徐翊出身颇好,祖上出过将军,武功与三哥师承一脉,细算起来还是三哥的师兄。

徐翊看起来二十出头的样子,但为人沉稳,乍见二女如此狼狈模样,神色却丝毫不变,目光有意的扫了眼惜日,方才恭敬的上前,先向凝香郡主请安之后,才开口询问。

惜日心里清楚,虽然凝香是不甚落水,她只是单纯的救助,但事出宫中,在众人眼里事情便不再那么简单。尤其是她与索阁之间的微妙关系……此时许多皇亲国戚都在,如果事情闹大被皇上、太后知道,一件简单的事情也会变得很复杂,而且她其实并不知道凝香真正落水的原因,要说她失足落水,似乎不像……但如果不是……

凝香毕竟是郡主身份,惜日虽然是国舅之女,但毕竟无任何品级封号,不能随意抢话作答,但此时,惜日见凝香郡主只垂着头无意作答,知道事情总得有个交代,便只有对徐翊微施一礼,笑道:“大人,惜日有个不情之请,烦请大人答应。”

徐翊身子一侧并未受此礼,惜日知道必是因为她与明路婚约的关系,徐翊才对她如此恭敬。

徐翊说道:“田小姐请说。”

果然,他已知道她是谁。

惜日笑道:“今晚凝香郡主与我的狼狈烦请大人看见了也只当没看见。”惜日声音一顿,细察徐翊神色,见其丝毫不变,暗叹此人深沉,惜日又道:“大人,实不相瞒,我们姐妹二人今晚其实是第一次相识,虽是第一次,却是一见如故,我二人在宴会上一起饮酒谈笑,其间说起了儿时嬉闹玩水的童趣,便借着酒兴想重温儿时旧梦,就大胆来此嬉闹了一番,不成想惊动了大人,惜日有个不情之请,一方面请大人体谅和顾忌我们女儿家的体面,另一方面也别因我们的酒后失态嬉闹的小事坏了皇上与众位皇亲国戚的中秋雅兴,烦请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