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此时夜已深,惜日早已有些倦了,便更衣就寝。
第二日醒来,下意识先看了一眼屋顶,却惊然发现,屋顶的瓦砾已被盖好,显然昨晚不知何时,有人补好了房顶。
不会是他吧?
………………
那一天早晨,龙茗似乎有一种预感,一大早便包下了整个二楼,让小足子在楼梯口守着不许任何人上来打扰他。他一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吃了早点又开始品茶,这靠窗的视线很好,街口处的风景也一览无余。
那日清晨,城内虽然有层薄雾缭绕,但预示着今天应是一个晴好的天气,不禁令龙茗也隐隐地期待起来。
几日前他故意透漏出去,说有意于那日万喜楼宴请的姑娘,可人言可畏,原本只是有意于,却经一传十,十传百之后,竟衍变成了他要迎娶那位姑娘,这个消息一经散播,一时间整个苏州就像是要炸开了锅一般,街头巷尾到处都在讨论他的婚事,甚至听到有人说他们连结婚的日子都定好了,真是有够夸张。
他的武功甚高,又一向冷漠无情,苏州人都知,没人敢跟踪他,也没人敢来问他。大家刚开始也只是胡乱臆测,后来这件事在众口烁金下渐渐地竟好像成了事实。
更有好事者四处打听那个田惜日的下落,但显然的,那个田惜日也隐藏得很好,竟没有被打听出来真实的姓名和住处,看来这女子到有些本事。可她再怎样厉害,除非她不上街,否则总也躲不过的。
其实他自己也没想到,如今事情会闹得这般大。不过那女子费尽心机不过是想引起他的注意,别以为喜欢他是件容易的事。
当日可是她自己亲口同意这个约定,如今事已至此,能不能过得了此关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其实,人们会相信此谣言也非空穴来风,自然有他的道理。
先是龙少有意于那女子的传言是从他几个朋友口中散播出来的,又经过无数人在中间加油添醋的传播后来衍变成了龙少要结婚的谣言,众口铄金,假消息渐渐地也有了几分真。
再来,这许多年来,苏州百姓只听说过龙少爷又拒绝了哪家女子的誓爱,可从来没听过龙少爷与哪家女子走得近过,更没听过任何谣传说龙少对哪家女子有意过。可如今龙少要娶妻的谣言已经传遍整个苏州,而龙少本人却并不出面澄清,自然而然的大家都开始相信起来。
又因为,那日众人有目共睹那女子与龙少在万喜楼约会,而且据传龙少对那女子极其温柔体贴。此言到并非虚假,其来有三:
第一,龙少包下整个万喜楼大张旗鼓的宴请那名女子,许多人都是亲眼所见。
第二,那女子在险些跌倒时,龙茗竟然面带微笑的亲自伸手去扶,试问,这么多年了,苏州谁见过龙少对哪一个女子如此笑过,如此用心过。据苏州的大妈大婶们声泪俱下的哭诉,她们在苏州这么多年了,自认是看着龙少一点点长大的,可却从来没见过他对哪家女子这般和颜悦色过,这么多年几乎令她们晒谷子掰包米的时候都没有八卦的素材了,真是对不起她们哇,即使苏州三大美女,也从没入龙少的眼,要不是龙家有痴情的种子实例在先,有时候甚至她们都怀疑龙少是不是断袖哇。
第三,那日万喜楼男女主角离开后,人们重重包围了万喜楼当日伺候的小二,想自他口中得知些小道消息,那名小二也很慷慨,一人面对众多渴望的面孔时,尤自陶醉无比地说道:“龙少爷对那名女子真是体贴入微,关怀备至,细心呵护,情义拳拳,温柔宠溺,风情万种,小鸟伊人……”呸!……听到这里,一大妈忍不住出来打断他,怒斥他胡说!小鸟能依人吗?还不早被人给吃了?众人本来连声附和,可一听大妈的后半句话,纷纷都散了——
龙茗的婚事在苏州这几日传得是沸沸扬扬,他与那女子到底是何关系,龙茗又是如何与她相遇,那女子到底是谁家女子,身份如何,地位如何,容貌如何……几天来都被大家疯狂的凭空勾勒了出来。
传来传去间,竟出现了无数个版本,其中有两个版本传播的最为广泛。
第一,那女子是一个落难的公主,被龙茗无意中所救,龙茗咋见公主便已倾心,公主更是为报答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两人就这般郎情妾意地在西边断崖暗中互定了终身。
第二,某日,那女子去了西边断崖,龙茗也去了西边断崖,那女子不小心一失足险些铸成了千古恨,情况万分危机,眼看美少女就要香消玉陨了,说是迟那时快,就在这时,龙少忽然腾空飞了起来,舍命跳下断崖及时抱住了几乎就差一根手指头的距离就要头碰地的女子,然后自然二人在西边断崖暗中互许终身,等等,等等……
这两个故事不难看出其中有着三个共同点,一,美女爱英雄,二,英雄救美女,三,西边断崖。
前两个很容易明白,第三个外来的就会疑惑了,为啥总提到西边断崖呢?
西边断崖在苏州可是很有名的,又叫情人崖。长久以来,苏州男女彼此如果想私定终身的,就会去西边断崖。
那座断崖足有百米之高,相传男女双方只要互相扶持,共同爬到断崖顶上,那么将预示着他们之间爱情会一辈子至死不渝,他们会一辈子相互扶持直到老死,也预示着他们对爱情的坚贞不渝和大胆追求。
听闻,多数情人在爬过那座断崖之后,才有了后来私奔的勇气,也听闻,多数爬上那断崖顶端的,后来都私奔了。
城中的雾渐渐的散开了,苏州城仍就和往常一样,从三三两两的赶集路人到人来人往的热闹繁华。
龙茗的茶喝到一半,便清楚地看见了那女子带着家仆出现在街口。心中蓦然一动,三日过了,她终于出现了!
看到田惜日不紧不慢地走过人群,那一刻,连他自己都情不自禁地认真了起来。
渐渐地,他看到她被围在了中间,众人的刁难丝毫没让她慌乱,这女人看起来还是有些胆色的。
后面的发展都在意料之中,直到她说自己有一副惊世容颜!那一刻,他没有放过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惊世容颜?他见过她真正的容貌,没有她说得那么夸张,那么必然是今日她特别打扮了一番,还故弄玄虚地让人们有所期待,看看,他没猜错吧,为了配得上他,她肯定花了不少心思在那张脸上。
面巾终于要摘下来了,不自觉的,他也开始隐隐的期待起来,手中抬起的茶碗都忘记了放下,始终端在半空。心中不仅暗道:这女人真的会故弄玄虚啊!到底把自己弄得有多美来引起他的注意?他可要好好地看看。
可,当面巾摘下的下一秒,他手上一直端着的茶碗哐当一声掉在了桌上,茶水四溅,可他却已无知无觉,眼睛瞪到不能再瞪了,平生第一次目瞪口呆。
恍惚中,他好像看到她对他笑了,那笑容甚是得意,心里突然一凉,赶忙回过神来,忍不住地低下头去,下一刻便听到她细细柔柔的声音传来:“我自出生,接生婆因不堪接生了我这样的孩子自挖双目以谢罪,我母哀恸不已,竟当场去世,我父此生亦不愿再见我,虽然我长了一张惊世“害俗”的容貌,但我从未想过害人,我一生因此孤苦,无依无靠,而且我还长得这般丑,对不起,对不起大家……”
不是吧!龙茗觉得自己再也承受不住了,从小到大,一直以来,他第一次发觉原来自己的心灵也是很脆弱的……
听到刚刚那番话,也禁不住的恶寒了起来……
情人之约(上)
一声呜咽,他看到田惜日假意的痛苦奔离,也听到了大街上仅存几人的慨叹,一时间竟哭笑不得起来,很明显,这一次他又被她给耍了。可不知为何,竟然没有前几次生气,反而觉得甚是新鲜,或许是田惜日把自己弄的那么丑吧,这一次,让他觉得舒服了许多。
有件事,他之前并没有想到,这田府小姐身居闺阁,竟然会易容术,而且看起来相当高明,要不是他们龙家对易容术也颇有涉猎,他又见过她的真实容貌,想来就算是他也难以分辨那张脸竟是假的。
他忽然很想知道,那田惜日到底是何底细,竟然会易容术?
正好此时苏州大街甚是冷清,也不用顾忌,身形一飘,就从窗口飞上了房顶,几个纵身消失在楼宇之间。
远远的,他看到了那三人的身影,在一处小巷的尽头消失,原来她住在那里。白日里行动不便,他没有上前,打算夜里再探她的底细。
直至夜晚到来,他提了一壶酒,踏着夜色到了田惜日所住之处,在一处屋顶上停住,知道她必定就在附近,却并未急着去寻找她,反而悠闲的躺了下来,望着满头的星斗喝起了手上的陈年青酒。
今夜,天空深蓝,星星布满了天空,调皮地一闪一闪,就犹如娘亲去世前把他紧紧抱在怀里一起望着的那片夜空,每当如此皓月当空,星星布满天空的夜晚,娘亲都会为他讲星座的故事。
今夜的夜色与他多年梦里的一般。他喜欢这样的夜色,也喜欢这样的星空,就像是娘亲还在他的身边。
小时候,他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龙家富甲一方,爹爹不仅武功高强而且俊美异常,当年爹爹被喜欢的程度远远超过现今的他,可爹爹却一生只娶了娘亲一人,人们都说龙家男子痴情,此种说法正是从爹爹处而来。
那时,虽然他还小,但他记得清楚。
娘亲并没有所谓的倾国倾城的容貌,但却成了爹爹一生中唯一的挚爱。
还记得,他小的时候,娘亲与他一样,有时候像个调皮的小孩子,总喜欢带着他一起恶作剧,爹爹每次都被她们弄得头大,却又无可奈何。他们娘俩给爹爹惹了许多麻烦,但爹爹每次都没有责备她们,只是曾暗中嘱咐过他:“小茗是个男子汉,要保护娘亲……”
那时候,他觉得爹爹是那样的爱着他和娘亲。
娘亲因为年轻时受过重伤,身体很弱,每月都需服用奇怪的带着血腥的药丸续命,自从生下了他,身体更不如前,就连续命药丸也不甚管用了,爹爹用尽了手段网络天下名医,寻来天下间各种珍贵药材,千方百计的为娘亲续命,可终究……
他与娘亲,爹爹很显然更爱娘亲,可他并不嫉妒,反而,他只觉得幸福,因为娘亲更爱他。
可就在十岁时,他的娘亲离世了,爹爹日夜思念娘亲,几近痛不欲生。一年之间,黑发已开始发了白。
他清楚的记得,一次也是在这样的夜里,他与爹爹并肩而坐,他讲起了娘亲曾给他讲过的故事,那一夜,爹爹望着他发呆,像是透过他看见了娘亲,当他再次看到爹爹那种疼惜珍视的眼神时,他忍不住红了眼睛。可爹爹却告诉他:“龙家的男子可以痛苦但不可以哭泣。”
从此,他再未哭过。
他一直都记得很清楚,爹爹凝望娘亲时,那眼神就像是看着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一样,那时,小小年纪的他,还不懂那就是所谓的爱情,可当他长大了,渐渐地,也希望此生也会有一个人,那样的望着他,或者被他那样的望着。
这许多年来,他不是不想涉及自己的感情问题,只是心里一直在默默等待属于他的唯一出现。
就犹如娘亲和爹爹,不尽然一定会一辈子相守,却一定是一辈子不忘。
那人会是如今突然出现的田惜日吗?他不知道,但他自己却已发现,田惜日却是多年来围绕在他身边的女人当中最特别的一个,也是多年来他唯一认真注意过的一个。经过一整天的思考,最后他决定了!他龙茗是个讲信用的人,他本有言在先,既然她真过了那一关,那么之前答应给她的机会,就决不会失言。
他会给她机会,让她与他相处。这不,就从今夜开始吧,反正他来都来了。
此时,脚步声响起,向下望去,只见田惜日一人手执灯笼而来,没想到他随意落脚的屋顶竟然就是她的寝房,龙茗一笑,随手掀起了几片瓦砾,心中暗道:这算不算偷窥呢?他龙茗堂堂君子,似乎这样做法甚为不妥,可是若让他就这样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是不是显得他过为主动了?罢了,不如多拿去几片瓦砾,这样她总会发现他的吧?这就算不上偷窥了。
一动手,五六片瓦砾被拿开,瞬间,屋顶出现了一个大洞,屋内的一举一动都能看个清楚。
他看见惜日进了屋,关好房门,放下了灯笼,龙茗忽然紧张了起来,暗道:她不会马上就更衣就寝吧,这……他可不是故意要偷看的,房顶这么大的一个洞,难道她就不会发现吗?龙茗紧紧盯着房中的惜日,想她快点发现自己!
终于见到惜日拿了本书在手里,靠在了软榻上就着灯光读着,他暗松了口气,可又觉不妥,一个女子就这般躺在他眼前,而且他此刻还在人家房顶,自己还真像个采花贼!龙茗想到此处又觉自己此举也甚有意思,他还是第一次在一个女孩子房顶上偷窥……,这种感觉真是怪异。
就在他想来想去之时,屋内咦了一声,他向下一望,竟看到房内的她已将手中书籍放下,正仰着头挑衅地与他直视,一来一往,眼神交汇,龙茗忽然觉得此刻他的心跳奇异地开始加快了……
有句诗怎么说地来着:此时无声胜有声……
他猛然抬首灌了一口酒,平复了自己狂乱的心跳,又再次低头与她对视,轻轻弯起了嘴角,恩赐般地说道:“你过关了。”
本以为,她会高兴得忘乎所以,没想到,她只是淡笑回道:“又如何?”
他忽然觉得手足无措起来,蓦然收回了自己望着她的视线,没有回答,仰头躺在了屋顶上,望着星光,沉淀自己的思绪。
今天的自己很反常,他是不是喝醉了?他随手拿起了一块瓦砾在手中把玩,今晚的夜色太熟悉了,让他忍不住想起了娘亲。
一抹温柔悄然袭上心头,鬼使神差地他开口说道:“我们开始约会吧。”可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
底下人噗哧一笑,回道:“为什么我要与你约会?无趣。”
他忽然一怒,手中瓦砾立刻被他捏碎,他平生可是第一次约女人,她竟然敢如此不知好歹,怒道:“你是没胆量来吧。”
她回道:“那你也不至于故意弄裂瓦片,让我今夜没东西遮屋顶吧!今晚要是下雨!你弄那么大一个洞,要我拿个缸来接雨吗?”
喀嚓,喀嚓,喀嚓,连续三个瓦片碎裂的声音接连传来,他就是故意弄碎的又怎样:“就算把你整个屋顶拆了你又能如何?”
“谁说我没胆量去了?你说!时间地点!我必到!”
“好!明日黄昏十分,西边断崖!”或许是这两天这个地名听得太熟悉了,所以他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了西边断崖。
“好,一言为定!”
“只你一人。”人多了麻烦。
“那又何惧!”
“好!明日我等你。”
“好!明日我不会等你。”
他一怔,过了一会儿,一抹笑容奇异地爬上他的唇角,喀嚓,他又故意夹碎了一个瓦片碎裂……很满意地听到一声哀叹,笑容在他脸上扩大。
许久之后,底下寂静无声,壶中青酒已经喝光,该离开了,他站起身来,向下望去,只见底下那人已经开始打盹了。
他心中暗笑,忽然把手中空酒壶脱手扔了出去,本来计算好只会掉到她的身上,没想到她忽然起身,酒壶差点砸在她脑袋上,看到她慌乱地跳开,仰头再次精神熠熠地怒视着他,他忽觉甚有意思,故意恶劣地指着脚下的洞说道:“这个洞也不算大嘛,我的酒壶勉强才能扔下去,看来今晚你不必用缸来接雨了,用几个夜壶也是行的。”越说越觉好笑,自己大笑着离开了。
他本来都走回家了,可总觉得这样把她的屋顶瓦砾弄碎了不太好,要是明日别人问起,那个大嘴巴(女人在他眼里都是大嘴巴)万一对别人说,昨夜他像个采花贼一样到她房顶偷窥,可侮辱了他一世英名,算了,还是补上去吧,让她抓不住自己的把柄造谣生事。就着样,他又折回去了,那个洞还真是他补上的。只是一时间他懒得到处找瓦砾,就拆了东墙补西墙,把田惜日隔壁的房子瓦片拆了,补在了她的房顶上,至于田惜日隔壁住的是谁?他是管不着的了。
…………
次日一早,惜日还没起身,就听到隔壁她的奶娘刘妈妈大吼大叫:“是谁把我的房顶给拆了个洞?!”
一听这话,惜日险些没从床上跳起来。
最后那个洞还是归罪于野猫了,罪魁祸首却逍遥法外了,让野猫白白蒙受了不白之冤,真是让野猫受委屈了。
黄昏时分,今日听闻菜市口有个采花大盗要被处斩,本来定在午时,后来不知是何原因改在了黄昏时分,真够背的,她刚出门就有个采花贼掉脑袋,再加上今早的事情,惜日有种不好的预感。
今天她可不是完全没有准备,她身上可带了匕首的,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不过用来壮胆也是好的。
为了避免有人会认出她来,今天她女扮男装,把自己的眉毛也画粗了几分,做了个假喉结,还用肉色染料堵住了耳洞,戴上帽子,手拿折扇,俨然一副公子模样,大摇大摆地上了街。
一路上,不仅安然无恙,偶尔还不好意思地承接了几个大姑娘的媚眼,唉……这苏州可真是,何等地风流之地哇。
不过,一路走来,她也听了不少街头巷尾关于她的闲话,她知道这几日她与龙茗的事被传得沸沸扬扬。
想她那副面具可是她平生十分得意之作,一经亮出会引起怎般的影响她自然心里是清楚的,所以众人的言论她自不会没放在心上。
其实要说起那个面具,可要归功于索阁了,就在两年前她被索阁拒婚后,心里达到非同寻常的阴暗时作出来的,她本来是希望有一天夜里带着那面具去吓一吓索阁的,但没想到吓索阁没机会,却用在了他的堂弟身上,想来也是物有所值了。
她本住在东边,由东到西有好长一段路呢,龙茗说是黄昏时分相见,她却在黄昏时分出门,一路闲散晃过,慢慢悠悠地向西边走去,反正龙茗说过会等她的,若是不等更好,她今天总觉得自己不宜出门。昨晚答应他赴约,虽然是被他逼的,但想来也太草率了,前几次她都戏耍了他,她还真有些担心,不知道这一次他会如何对付她。
路她并不熟悉,只得问路,可那些人不知为何,一听她要去西边断崖看她的眼神甚是暧昧,害她险些以为自己身份曝露了呢,终于,几番问路之下她来到了西边断崖,天都快黑了,一抹夕阳夕照,更显得面前断崖的陡峭,她不禁打了一个冷颤。举目望去,却见四下无人,心里不禁开始发凉,这四周无人荒山野岭的,她一个弱女子手无寸铁,可不能久待,反正她来过了,不算失约,还是赶快走吧。
她刚想转身,耳边就听到一抹笛声响起,她回首顺着声音望去,树枝斑驳间金黄色的夕阳西下,一个少年公子靠坐在一颗百年松柏的枝丫上,衣衫随风飞扬,一根竹笛贴在唇边,惜日仔细一看,那日不是别人正是龙茗。
她说她怎么找不到人呢,原来躲在大树上。
便高声喊道:“喂,你叫我来这里到底要干什么?”惜日单刀之入,不想浪费时间。
龙茗撇了她一眼,不理会她,仍就自顾自地吹着曲子。
惜日虽觉笛声悠扬,却根本无心听曲,在大树下跳着道:“别吹了,再吹天都黑了,我可要走喽。”
龙茗停下了笛声,冷然道:“那好吧,我们一起去爬断崖。”
什么?爬断崖?“我凭什么要与你爬断崖?”惜日连连后退,转身就要跑,果然龙茗今天不会让她好过。
龙茗本想解释的,可一想到他好像听闻凡是爬过这断崖的都是情侣,在未来都会死心塌地的对待对方,甚至家里面极力反对,也都会私奔,这断崖应该是情人必爬的吧。可他俩还算不上情人,这个原因如何让他说得出口,便忽然凶道:“今日你爬也得爬,不爬也得爬!”他猛然跳到了惜日身后,提起她的衣领就向断崖飞去,啪,啪,啪……连蹬几步直跃到崖壁上十丈左右才放开了手。看到惜日紧张地扒在崖壁上,手脚俱抖,心里忽觉十分好笑,但口中却威胁道:“从这里开始往上爬,你要是敢往下,我就把你放到更高!”
他话音刚落,就听道惜日一声凄冽的悲叹,“龙茗,我今天要是摔下去死了,作鬼也不放过你……”
情人之约(下)
笑容再次爬上龙茗的嘴角,说道:“等你跌下去死了再说罢。”
这句话可真气人,惜日一时气闷险些哭了出来,可转念一想,反把心一横,她今天就是不动了,这龙茗又能奈她何?!
看到惜日紧紧扒在半山腰,万分可笑地一动也不动,还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龙茗更觉有趣至极,便故意说道:“这天黑的可真早啊,一会儿这山里的野兽就都出来了,唉,不知道你能坚持扒在这山崖上多久?”
惜日暗自郁闷,撇过脸去,不理会他,心下不禁叹道:今天自己算是栽在龙茗手里了。
龙茗单手抓住岩石一角,衣衫飘飘,轻松而自在,惬意地靠在岩石边,微笑地看着面前女子的后脑勺,偶尔还能听到几声类似磨牙的声音,令他禁不住想笑。
落日的余夕越来越淡了,金黄色也渐渐失去了原本的刺眼夺目,时间缓缓流逝,龙茗注意到身旁女子的手指渐渐的僵直并伴有节奏性地颤抖,就像是一种搞怪地音符,她的身体越来越僵硬,双腿也开始微微地颤抖,唯有那一直不变的,倔强地撇过去的脸庞,有些遗憾地令他看不到她此刻精彩的表情,可偶尔几声磨牙声的传来,几乎令他控制不住地大笑起来,闭上眼睛都知道,她正在咬牙切齿,可能心里还在问候他十八代祖宗。
渐渐的天色暗了下去,他依旧轻松地等待着……
时间过得可真慢。
惜日猛然转过头来,显然是终于不堪忍受了,本是想怒目而视身侧之人,以表达自己的强烈不满,可没想到一转头,正看到身旁悠哉悠哉挂在半山腰的男人,一副忍笑忍到内伤的表情,险些没气到跳崖自杀。
龙茗终于看到了惜日此时此刻的表情,果然如他想象般的十分精彩,终于再也忍不住,失控般地大笑起来。
天已经全黑了,星星挂满了天空,往日里这西边断崖此时应早已了无人迹,可今日却似乎不同,远远地,断崖中央传来一声怒吼,听来竟似一个女子……随后,又传来一个男子无比开怀大笑的声音,那笑声竟然愉悦得连树上的猫头鹰都笑了,四周寂静漆黑,听起来着实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