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辅在铁灰色的常服外头套了件羊羔皮黑风毛领子的大袄,显得身材臃肿了不少,这会儿正负手在前厅铺着大红地毡的地当中打转儿。
见沈奕昀和云想容携手而来。他忙停下脚步堆了笑脸:“沈伯爷,您可算回来了。咱家等候多时了。”
沈奕昀闻言笑着拱手,云想容也客气的与夏辅国行礼问候。
夏辅国忙还礼:“哎呦,伯爷和夫人这不是折死奴才了么。伯爷,皇上口谕,传您去御书房说话儿呢。”
如果就只是说话,还用得着夏辅国一个堂堂太监总管亲自来传口谕?
事出异常必有妖。
沈奕昀便问:“敢问夏公公,皇上那处还请了哪几位大人?”
夏辅国平日里得沈奕昀的好处不少,闻言眼珠一转,笑着道:“有好几位大人呢。左丞相大人。吏部尚书孙大人。还有极为奴才就不一一说了。沈伯爷,您几时与奴才入宫?”
云想容对朝廷中事虽了解不多,但左丞相刘彦玉和吏部尚书孙林都是主张削藩的大臣,剩下的那些不一一点名的。怕也都是。加上一个经常参奏此事的沈奕昀。难道皇上已经决定开始动手了吗!
沈奕昀是言官,皇帝一定会将他推向风口浪尖,然削藩成不成,他恐怕都不会有好下场…
云想容觉得背后更凉了,脸色也雪白了几分,灵机一动,故意跌了手中的暖炉。
黄铜雕花的精巧小手炉掉在地上,发出好大一声响,亏得有帕子紧紧包裹着。否则炭都要掉出来了,将沈奕昀和夏辅国都吓了一跳。紧接着云想容的身形就晃了晃。
“沈夫人,您怎么了这是!”
夏辅国和沈奕昀同时间去搀。
云想容也不客气,一手抓着沈奕昀的手臂,一手抓着夏辅国的手。她方才是右手拿手炉。又发呆听着夏辅国说话分析前后利弊,左手这会子早就已经冷了,加上她的紧张和担忧不是假的,本来她也体温偏低。
如今冰凉的手指碰到夏辅国,大冷天的让他打了个寒颤。
“我没事,没事。”云想容强笑着,眼睛却有些张不开了似的。
沈奕昀心急如焚,一把将人横抱起来,“夏公公,内子不适,劳您稍后。”话音方落已快步往卿园奔去了。
夏辅国这会子也只能跺脚干着急。眼见着小猴在一旁赔笑,眼巴巴的瞅着,半天只憋出一句:“都说伯爷和夫人伉俪情深,咱家这次可是见识了。”
回卿园的路上,云想容挣扎着要下来,低声道:“沈四,我没事的,我是哄他的,想多争取点时间与你商议一下。”
“我知道。”沈奕昀沉肃着脸,低声道:“做戏做全套。”
云想容闻言,心中大惊。
做戏,他们在家里头,除了方才做给夏辅国看,现在又要做给谁看?沈奕昀说出这一句,就证明她们家现在有了“看客”!
这一次她是真觉得心里发冷眼前发黑了。
情况真已经到了如此紧张的地步吗?
“六儿,莫怕。”沈奕昀察觉她身子发抖,不免抱的紧了几分。
云想容便闭着眼睛靠着他的肩膀,将脸埋在他怀里,压低了声音道:“已经有人在监视了?”
“六儿,你怎么了!”沈奕昀先是高喊了一声,随后有压低声音回她:“怕是跟着夏辅国一同来的。”
“皇上若只是传你入宫说话,没有监视你的道理,这会子监视你,是怕你去见什么人,还是怕你做什么安排。难不成他准备动刀子了?”
“我也这么感觉。”沈奕昀沉声道:“看最近的动静,结合皇帝的表现,这个可能很大。”
云想容没有说话,但是他感觉得到她身上颤抖的越发严重。
他们都明白,如果真的如此,沈奕昀恐怕凶多吉少了。
沿途遇上的丫鬟婆子见了云想容被沈奕昀抱回来,都吓得不轻,沈奕昀一面焦急的喊人去请大夫,一面将她抱回了卿园。
玉簪、玉钗、柳妈妈几人一看到这个阵仗,吓得三魂七魄都要升天,一叠声的问:“怎么了这是,才刚出去还好好的呢!”
内宅里就乱成了一片。
云想容被放置在拔步床上。
沈奕昀坐在她身边,回头吩咐:
“你们在外间先伺候着,不要出去。尽量做出焦急紧张的模样,大声点哭喊也可以。”
听闻沈奕昀的吩咐,几人先是一愣,玉簪最先会意过来,拉着玉壶和柳妈妈就开始焦急的喊:“夫人您这是怎么了!才刚出去还好好的!”
柳妈妈不知道沈奕昀与云想容的许多内幕,但也看得出今日情况不大对,也听从吩咐。
三个女人一台戏,何况玉簪那一嗓子还把玉坠和玉钗也给引来了。
外间吵嚷声音一浪高过一浪,最后竟然传来争吵声,竟是玉簪和玉壶吵了起来。因为什么而吵?…不知道。
云想容和沈奕昀终于可以安心说话。她蹭的坐起身。一把搂住了沈奕昀的腰。将脸埋在他胸口。
沈奕昀疼惜的回抱住她。“六儿,别怕,我会想法子的。皇帝只是想利用我罢了。”
云想容深吸了口气,呼吸他身上清爽熟悉的气息。能让她心下宁静。
紧要关头,她决不能懦弱,就算再害怕,她也不会成为他的拖累!
再呼出气时,她已经离开他怀抱,腰杆笔直,比平日里坐的都要更直。
“时间不等人,我就只说一句,你放心。放手去做你认为做的事就好。你也不必想的太多。皇帝早就有削藩的心思,而且早就看你不顺眼,先是要害我,没成后又要害咱们东哥儿,你我不是也早就下定决心要解决掉此事么。你见机行事。若真有什么,想法子送消息给我,我会尽一切努力配合你的。不就是想要利用你么?谁规定了咱们不许利用此事呢!”
沈奕昀惊愕的看着她。
云想容还在说话:“你我都知道,若是按着皇帝的设想,你这次怕是凶多吉少…不打紧,你放心,就算真个儿有什么万一,我也会照顾好东哥儿,照顾好沈家的,你真不在了,我为你守一辈子!更何况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就算真的要失败,也要扯下他一把虎须来!”
云想容说到此处,眼角眉梢都是柔情,握住了他的手:“你放心。”
想不到,她的担忧和柔弱只有短暂的一瞬。
想不到,她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既说的出“我守你一辈子”。是否就已经想到,若削藩成功,闽王必倒,连累的也会是马家、云家和沈家,他们没有好结果。若削藩不成功,他是一直以来一直表面赞成削藩,且吵嚷的最欢的,皇帝定然会杀了他以平藩王与勋贵的怨恨。
皇帝所期待的削藩,从来不只是针对藩王,还有那些手握权柄的勋贵大家族啊!
这样的人,大周朝何其多!
想不到啊,他沈奕昀今生不忍生灵涂炭,没有误了天下百姓。那个高高在上本应该在乎百姓的人,却为了一己之死,不惜天下大乱。
“好。”沈奕昀半晌方重重的点头,“你放心,我为了这一日,已经做了许多准备。将来,若得了我的死讯,你就带着东哥儿去余杭吧。想来皇帝也不会为难你一个妇道人家,毕竟他还要脸呢。”
云想容微笑着道好,为他紧了紧大氅的襟口:“你快去吧。别叫皇上再久等下去,皇上的耐性不如往年那样多了,仔细他迁怒了你,事情就更难办了。”
第四百三十一章
沈奕昀闻言站起身,牵着她的双手立在床畔,低垂着头看着她,她也仰着头望着他。
二人四目相对,双手交叠在衣袖之中,他佝着身子,有长发垂在搭在肩头的灰鼠毛风领上,他俊美如谪仙的面容上满是不舍。她的金步摇在脑后轻摇,俏脸在雪白东珠齐眉卧兔儿的掩映下,肌肤瓷白,娇嫩又柔媚,看不出其余情绪,只有温柔。
随后,二人同时绽放出一个让彼此安心的微笑。
“那我去了,你多歇会儿再出来走动,要仔细着,等会叫乳娘和英姿干脆搬进来陪你住。”
“好,家里我会安排,你自己要小心。”
“嗯。”
沈奕昀禁不住俯身落吻在她额头,随后理了理衣裳离开里间,呵斥道:“夫人不舒坦,你们还有心思在这里吵嚷!想挨板子不成!”
“伯爷恕罪。”众人跪下行礼,做惶恐状。
玉簪和玉壶松了口气,他们平日里关系就好,刚才吵架都是胡编乱造,伯爷在不叫停,他们可真的吵不下去了。
沈奕昀板着脸,道:“罢了,若不是看在夫人还要你们服侍,今日就办了你们,还不去请大夫开方子熬药,等我晚上回来若是夫人还有半分不爽利,仔细你们的皮!”
“是,伯爷。”
众人行礼,退开让出一条路,沈奕昀便大步流星赶去前头。玉簪和柳妈妈等人立即进了里屋,见云想容已经自行脱掉大氅盘膝坐在了拔步床上,面色如常的抱着暖手炉,都松了口气。
“夫人,没事吧?”柳妈妈低声问。
云想容道:“大夫来了咱们照常看病开方子吃药就是。”
几人应诺。见云想容面上并无异样,心里虽都犯嘀咕,但也不会开口询问主子的事,只领命下去办事。
沈奕昀这厢已随着夏辅国来到了御书房,谁料想到了里头才发现御书房中只有皇帝一人。
并未露出任何异样或是吃惊的情绪,沈奕昀拜倒行礼。“臣叩见万岁。”
皇帝见了他,似并不在意他来迟似的,抬起头来放下朱砂笔,接过一旁奉茶姑姑递上的福禄寿珐琅盖碗啜了一口:“来了?起来吧。”
“谢皇上。”沈奕昀叩头起身,恭敬的垂手而立。
皇帝也不多言语,只在那里悠闲的吃茶,他身上黑貂绒褂子的风毛领子油黑铮亮,显得他略有发福的面色白净气质雍容,一双瞳仁幽深打量沈奕昀,似想从他身上看出朵花来。
沈奕昀就不动声色的任由他打量。如此紧要关头。一路上来时设想了种种情况。这会在见了皇帝。他的心反而寂静下来。沈奕昀最是清楚,若心不宁静,遇事慌乱,就很容易做出错误的决定。而他这会子最是不能容许错误的发生。因为他有妻子。有孩子,他必须为了他们保重自己。方才云想容表现的坚强,可他哪里不知道她?他若真有万一,就算云想容能够带着孩子坚强的活下去,怕今生也就没有乐趣可言了。他不是自恋,也知道以她的才华容貌和身家,就算没有他,也会有人不在乎她寡妇再嫁,然她那样烈性。又怎么肯?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想尽办法坚持下去。即便如今皇帝的心中已显而易见的酝酿了风暴。
皇帝悠哉的吃完了一碗茶,期间抬头两次,都没见沈奕昀有任何慌乱,依旧淡然自若。他不仅暗自点头。
有时候,沉默是最好的武器。他身为皇帝,这种武器用来屡试不爽,多少次利用身为帝王的威压,诈的大臣们服软。像他这般镇定的还真是少见。若非是极为愚笨的人,就是极为聪明的人,沈奕昀恰好属于后者。
如果他不是沈家的后代,如此才华和头脑,他真想留下他啊。
皇帝缓缓将茶碗放在身旁奉茶那位年过三旬的姑姑递来的黑漆茶盘上,起身一面搓着手往外走,一面道:“如今情况你也知道,自打出了辽东那件事儿后,天下的藩王就有许多都暗地里议论,竟还有人说辽王是朕故意命人斩杀的。这些简直都是无稽之谈。然而圈地乱国之事不除,勋贵藩王继续如此下去,百姓们吃的亏多了,自然就有民愤。民愤积的多了,可不是大周朝的福祉。”
说着话,人已经走出了御书房。沈奕昀立马跟上。
夏辅国要跟上,皇帝只一摆手,夏辅国就理会得意思,招呼了随行的小内侍们低眉顺眼远远地缀行在后头。
皇帝边道:“你是言官,且是朕的肱骨,平日为人勤勉,为官又清廉,朕今日就要借重你的好名声,咱们这会子去勤政殿,如何也要议出个对策来。”
其实皇帝心中,早就有了法子,不过就是想做出个贤德君主的样子罢了。
沈奕昀心下虽这样想,面上却是极为恭敬的道:“皇上圣明。”
二人来到勤政殿,皇帝径直坐上了首位,沈奕昀则是略扫了屋内众位大臣一眼,果然,包括左丞相刘彦玉,吏部尚书孙林之外,其余的几位各部大臣也都是平日里竭力主张削藩的。
众人给皇帝行礼。
皇帝便沉声道平身,一反放才在路上对沈奕昀的温和,随手抓了桌上一叠折子,怒气冲冲往地上一扔:“你们自己看!”
包括沈奕昀在内的七位大臣都惶恐跪地:“皇上息怒!”
左相刘彦玉便跪行上前来捡起折子,抖着手郑重的看了一遍,随后道:“皇上,晋王如此着实是荒唐,有损天家威严啊!”
他随手将折子递给身后的人,沈奕昀也看了一眼,那折子上写的是晋王圈地,将几千户农户赶走,闹得人无家可归的恶行。
几位大臣看了,就立即群情激奋起来。
皇帝见状面色微霁,站起身来义正言辞道:“折子诸位臣工也看过了,朕这里还有一份折子。沈默存。”
“臣在。”沈奕昀行礼时,夏辅国已接过皇帝手中的折子,双手捧着送到沈奕昀的手中。
沈奕昀展开来。一目十行,一看之下,面色已十分凝重。
周围的几位大人都很好奇,可皇帝并未说让他们也一起看,所以都不敢造次。
沈奕昀看罢了,抬头,刚要开口,皇帝便道:“不必问,也不必说,明日正逢大朝会。你就将此折的内容奏给朕。”
心头一震。沈奕昀开口似乎要说什么。皇帝又道:“朕已说过,不必问,也不必说!”
双唇翕动,沈奕昀终究将话憋了回去。叩头道是。
皇帝又环视屋内众位大臣,似在算计什么,最后下定了决心道:“明日朝会,沈默存启奏的事,你们就都给朕附议!”
这哪里是要他们来商讨,分明是强行勒令!众位在场之人都是人精,没有一个是笨的,这会子已经能猜到*不离十。可是事情还没有拍板钉钉之前,他们也都担心自己算计不周全带累了家族。
左相刘彦玉便堆了笑脸。道:“皇上,不如这会子也略微透露一些给微臣,臣等也好有个准备。”
皇帝冷声道:“何必急于现在知道?等明日早朝,你们便都知道了。”看了眼墙角的落地西洋座钟,便道:“时辰已经不早了。今日你们就都歇息在这里吧。等着明日早朝。”
众人都是心头震动。
怎么,怕他们走漏风声,已开始禁足了吗?!
沈奕昀抿着唇,与众人一同叩头道是,好在宫里还有他的人,也不是不能行动。
谁知这个念头刚动,皇帝就又道:“沈默存,你跟朕来。”
沈奕昀的心就禁不住往下沉,看样子皇帝并不希望他对各位臣工透露折子上的内容。
沈奕昀就在诸人好奇的眼神中起身,毕恭毕敬的跟着皇帝离开了勤政殿,往御书房走去。
来到御书房外,皇帝笑着吩咐夏辅国:“你去,将后头的暖阁预备出来一间。”又温和的对沈奕昀道:“你今日就歇在暖阁里吧,也好静心准备明日的朝会。”
“臣遵旨。”沈奕昀毫不犹豫的行礼。
御书房后头的暖阁地方不大,临窗有一铺大炕,上头是明黄色的暖垫,中间摆放黑漆桐木的案几,两侧是明黄的弹墨引枕,对着大炕的搁着古朴的多宝阁,上头整齐的码放着书籍。
沈奕昀便被夏辅国安排在这里:“沈伯爷晚上可以歇在此处。稍后咱家就命人来给您预备毯子,也会专门安排宫人来伺候。皇上吩咐,笔墨和书籍沈伯爷可以随意取用,但唯独一个要求,不准离开暖阁半步。”
“是,我知道了。”沈奕昀笑着对夏辅国道谢。
夏辅国就满意的退出去了。
暖阁中燃着龙涎香,那种陌生的味道混合在温暖又不流通的环境中,让人心口沉闷。
沈奕昀其实自看到方才的折子起,就已经确定了自己的猜测。这一次皇帝真的打算动真格的了。
该怎么办?他虽然知道折子的内容,也能预测即将发生何事,然而他现在被困在暖阁里,一举一动应该都已在人的监视之中,他必须让闽王和云想容知道他现在的情况和皇帝的打算,也好里应外合有个照应,但是他出不去啊!
第四百三十二章
正当沈奕昀一筹莫展之际,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他修习武技,六十灵敏,听声便估算得出来人大约身形与距离。来人应该是个身量轻盈的女子。
吱嘎一声,暖阁门被推开。随后加竹棉帘被一只带了纯银芙蓉玉戒指的手撩起。进来的是个年约三旬,穿了豆绿色宫装的姑姑,正是方才在御书房给皇帝奉茶的那一位。
“奴婢给伯爷请安。”
“原来是赵姑姑。”沈奕昀站起身,眼角眉梢就带了喜色:“是夏公公安排你来的?”
“夏公公只去茶水间吩咐一个人来,皇上那边似乎急着寻夏公公做事,是以我就自告奋勇了。”赵丹颖回头看了一眼,缓步上前,将食盒放置在矮几上,压低了声音道:“伯爷被软禁于此,可有什么打算?”
沈奕昀仔细聆听外头动静,确定无人在附近,这才以气音道:“你要想出宫送信怕是不能够了,你能否联络上神武门的张江春?若是能联络上,还好办一些。”
“奴婢只能尽力一试,倒无法保证。不过成与不成,奴婢一定给伯爷回信儿。”
“那好。如今情况紧急,也只有孤注一掷了。附耳过来。”
“是。”
沈奕昀就在赵丹颖耳畔将方才皇帝折子上主要的内容说了,随后道:“你复述给张江春,让他避开人,亲自去伯府告诉我夫人,我如今困在宫里,无法作为,一时也想不出恰当的办法,不如她在宫外能够审时度势利用可用的资源,无论如何,要让张江春待会我夫人的话来,咱们还有一夜的时间。”
“奴婢明白了。伯爷放心,奴婢在宫中十四年,素来稳重不生事。不会引起怀疑的。奴婢告退。”赵丹颖就要退下,沈奕昀忙道:“你要留神,千万不要被人盯上,也莫要引起怀疑,你与张江春约个法子私下里传话。还有,多谢你。”
“伯爷言重了。”赵丹颖闻言,脸上红透,低语道:“沈侯爷对我父母有大恩,我无以为报,举手之劳不值什么的。伯爷暂且休息。成与不成。明日早朝之前奴婢一定来回伯爷的话。”
赵丹颖再次行礼。恭敬的退了下去。
沈奕昀便坐回暖炕,食盒里是两样精致的点心,他只随便动了两口,就觉得没有胃口。
这会子他无比想念云想容身上淡淡的混合着茉莉花膏脂的香气以及东哥儿身上的*。他想回家。想保护他们,他不愿意让云想容去承担一切。
然而皇帝不肯给他机会去承担,偏要这样对他,他又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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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晚,云想容抱着东哥儿斜歪在临窗铺着淡蓝色坐褥的暖炕上发呆,东哥儿穿了件水粉色的小袄,头上戴着虎头帽,撅着小屁股趴着用脸蛋曾云想容的手,自己玩的乐不可支。
朱瑞家的原本是在一旁照看东哥儿连带着凑趣的。可见云想容并不十分欢喜,就安静的不开口,只在暖炕一旁照应着。
英姿这时撩门帘进来,风风火火的到了里间。
见她走的这样快,云想容禁不住蹙眉道:“你慢着些。如今有了身孕,还没轻没重的。”
“哎呦,怕什么的,我若是不知道的话不也照样跟黑铁蛋切磋武功么。”英姿大咧咧的先行了礼,随后低声道:“夫人,我才刚观察着,那些人撤走了。”
云想容坐直身子,神色稍霁,“确定吗?”
“确定,想来是咱们这里没有什么异动,再或者是那些人还有别的事做。”
“大约是皇上觉得万无一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