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她对外人表现的强悍,到底只是一个内心伤痕累累的女子。

她的脸色很不好,双唇翕动,眼眸朦胧,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只安静的坐在那里沉默的望着他。沈奕昀欢喜的情绪被担忧代替,在她身旁楠木官帽椅坐下。问:“六儿,发生何事?”

云想容摆手挥退了英姿等人,前厅之中就只剩下他们两个。

她看着沈奕昀的脸,蹙着眉,许久却说不出话来。

沈奕昀知她有事,鼓励道:“我们之间没什么不能说的,你有事尽管开口,我定让你如意。”

让她如意?恐怕他听了她的过分要求,会恨不能今生老死不相往来吧。

云想容鼓足了勇气,“沈四。我有话想问你。”

沈奕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面上温和从容的笑着:“好啊,你问。”

“你。你上次说的…”云想容心下狂跳,双手紧紧攥着裙摆,脸上也涨得通红,羽睫遮住了眼不敢看他,支吾着道:“要我。要我跟你,还,作数么。”说道最后,声音已细若蚊嘤。

沈奕昀虽早猜到她会说什么,可当真听此话从她口中说出,仍旧欢喜的一时不知言语。看着她低垂的螓首、涨红的面庞,简直不敢相信他所期待的竟会成真!

没听到他的回答,云想容觉得无地自容。婚事哪里有女子自己开口的。

虽上一次沈奕昀的分析,他们若成婚不过是一场双赢的计划,并无爱情参入其中。她还是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头垂的更低了:“你别放在心上,我只是随口问问,如今你中了探花。也稳定下来了,至少短期内皇上不会将你如何。你暂时也不需要云家那样的岳家,我不过是…”

“六儿,你别误会!我只是太欢喜了!”

她的双肩被沈奕昀的大手握住,温暖隔着春衫传递过来,让云想容抬起了头。

他的脸近在咫尺,竟是掩藏不住的欢喜。

“我很欢喜。比中了探花还欢喜。”

他的认真,让她觉得自己的脸要烧起来了,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想到自己将要说的话,有可能会将他们两人的关系拉开,云想容脸上的血色一瞬间抽的干净,手脚也都冒了冷汗,可如今情势紧逼进退两难之下,她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

“沈四,我有一个条件,若你觉得可以接受,我可以为你尽妻子的义务,扶持你,陪伴你,对你好,对你的家人好。”她避开了侍奉公婆这句话,因为他没有父母。

因此云想容越发觉得,他若娶了她,她能为他做的已经够少了,她竟然还有其他要求,着实很过分。

她的声音变的无力,已经没有了信心,“即便将来你有一日被皇帝定罪,我也愿意陪你黄泉路上作伴,掉了脑袋也在所不惜,因为你真正值得。只是,我能不能提个要求。”飞快的看他一眼,云想容惨白着脸道:“在未经我同意之时,我们能不能,不,不要圆房。”

沈奕昀凝眸望着她。分明看到了她的痛苦与挣扎,看到了她的患得患失,看到她藏在内心深处的恐惧。

他冷静的问:“为何?”

云想容抿唇望着他。

“为何不愿与我圆房,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他最先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云想容忙摇头,焦急的拉着他的衣袖:“不是,绝对不是,你很好,你是我见过的最完美的男子,问题出在我的身上。”云想容不能说出前世的事,只能往一边去找原因:“我幼年时目睹父亲和母亲之间的事,对男女之爱,已经没有什么幻想。后来又经历着许多…我很害怕,对圆房之事就很恐惧,我真的很害怕…其实,即便你不答应我,我还是希望能嫁给你。”云想容脸色因为害羞再次涨红,她说的是实话,即便嫁给沈奕昀必须要圆房,他也是目前最好的人选了。

沈奕昀莫名的松了口气。

原来她不是厌烦他,且看她清澈的眼中毫不掩饰的焦急,他看得出她对他的在乎,即便不是爱情也足以让他欢喜。

他了解她的处境,知道她的过往,所以能理解她的心情。况且,她肯点头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他已满足了。他会温暖她,让她不在恐惧,帮她解开心结。只要她肯嫁给他,以后就有机会。若一口回绝,他们的友情也会彻底崩塌。

“那是不是以后你不在害怕,打开心结时候,就愿意将自己交给我?”沈奕昀问。

云想容看着他的面庞,竟然分辨不出他当日提出要娶她所说的那些为了利益之类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她有些怀疑。他若对她有情,她此番的要求对他就是伤害。这世界上她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有他一个。

“沈四,你对我,”云想容迟疑一下。仍旧道:“你对我,是朋友之情,还是男女之情?”

沈奕昀凤眸中满是温柔。“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最爱的女人,这一句,他没有说出口。

她明显的松了口气,道:“沈四,我太自私了。对不住。”

“不打紧,我喜欢你自私,你从前为你母亲和家人,就是不够自私才让自己屡次陷入危机。况且今生能为你分担忧愁,我无怨无悔。”

“沈四…”云想容如何能不感动?眼泪滑落,“你给我些时间。让我慢慢解开心结,我会学着适应,会努力不再害怕男女之事。我也知道你如今身份不同,你肯继续与我谈这件事,不仅仅是因为云家的能力,大周朝的勋贵权臣如此多,家中有适龄女儿瞧上你的会接踵而至。你答应了我。或许放弃了更好的姻缘。”

“不会。你已是最好的。”沈奕昀握住她的手。

这是他第一次牵她的手。她的肌肤嫩滑,手指冰冷。他用温暖的掌心捂着她的手指。

云想容红着脸。本想抽回,却又觉得不落忍,“若将来你遇到真心所爱的女子,你一定要告诉我,你只需给我一纸休书,我绝不会阻拦你。你肯为我解燃眉之急,并且退让这许多,我已十分愧疚。你若为子嗣着想,需要纳妾纳通房,也只管告诉我,我会帮你打理好后宅。你可以放心将家里的事交给我,放心做你自己的事就好。”

“别这么说。你不必觉得对我不起,旁的女人我也瞧不上。”

云想容早已感动的不知该说什么。

做朋友做到他这个份上,已是仁至义尽。

她红唇翕翕,许久才道:“沈四,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假如将来你需要我做什么,只需一句话,为你赴汤蹈火,我在所不辞。”

沈奕昀噗嗤一笑,道:“傻瓜,我哪里舍得让你赴汤蹈火?你只需安心做你的伯夫人即可。只不过你也够笨的。”

云想容不解的望着他,眨眼之时,又有泪水滑落。

沈奕昀掏出帕子递给她,调侃的道:“你哪里需要与我说这样多,我们的打赌你赢了,我必须答应你一个要求呢。你只需直接说‘你娶我,但不许圆房’,不就成了?”

“那样我成了什么人了。”云想容白了他一眼。

刚刚哭过的她鼻头红红的,眼睛红的像兔子,却十分的可爱。

沈奕昀心情大好,瞬间觉得他有了奋斗的理由。为了云想容,他也决不能倒下,更何况还有那些他在乎的人们,那些前世曾经被他利用却无怨无悔的人们。

“六儿,我大哥大嫂一家昨儿刚搬来,你随我去见见他们吧。对了,要筹备婚事,我也该联络一下舅舅。”沈奕昀意气风发的道。

云想容红着脸颔首,解决了一大难题,她的心情也放松了,起身随着沈奕昀走出前厅。

第二百三十一章请旨

英姿正闷闷坐正院门前台阶上,拿着树枝地上乱划,青石砖地面比树枝坚硬许多,没几下就划出了树枝中汁液,地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痕迹。

“你还生气?”卫昆仑盘着手臂站不远处,皱着眉道:“早知道就不告诉你了。”

“是我要多谢你。从前我就曾警告过她不要抱非分之想,可她不听,竟然到你们府上闹出这样大丑。我们小姐冰清玉洁,谨守妇道,是品性端正一个人,偏被她带累了。”

“哎,也没你说那么严重,她不过是想给爷端菜被爷撵出去罢了。”卫昆仑劝解道:“怪就怪我们爷太出色太英俊了,试问天下除了瞎子,有谁会看不上他?”

英姿闻言挑眉,跃然起身,冷笑道:“你是骂我呢,还是骂我家小姐呢?”

“喂,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我见你小丫头生气多长了皱纹嫁不出去才好心劝你,哪里有骂谁?!”

“你!死黑铁蛋!我嫁不嫁出去,与你什么相干!”

卫昆仑肤色确偏暗,被英姿叫成“黑铁蛋”,即便气脸上通红也瞧不出来,只一双虎目瞪着英姿。

英姿索性丢了树枝瞪回去。

云想容和沈奕昀一前一后下了台阶,正瞧见他们大眼瞪小眼,一副立即要动手架势。

沈奕昀沉下脸来唤了声:“昆仑。”

云想容也轻唤:“英姿。”

英姿立即应声,飞身到了云想容身后站定。卫昆仑则颇不自拱手行礼:“爷。”

英姿这会儿早已忘了方才与卫昆仑置气事,仔细打量云想容神色,见她眼睛红红,分明是哭过,担忧道:“小姐,您怎么了?”

“没事。”云想容笑容扫阴霾。

英姿狐疑蹙眉。又看了看意气风发沈奕昀,猜测到底发生何事。

沈奕昀威严看了一眼卫昆仑,直看他垂下头,转而对云想容道:“六儿,我带你四处逛逛,先熟悉一下去见我义兄不迟。”

“不耽搁你时间?”

“怎么会。”沈奕昀面色如常拉着她手,将她微冷指尖包裹手心,抑制着心中悸动,面色如常理所应当道:“走吧,过了二十九上表谢恩之后我就要去翰林院当值。每五日才能休沐一日,陪你时间就少了。”

热度源源不断传递过来,暖了她手。也红了她脸。

她应该挣脱吗?

才刚她只说未经她同意不能圆房,却没说不可以牵手。即便是好友,如今既已经说定了亲事,他们便是未婚夫妻,成婚后她不与他行周公之礼。若连牵手也不允许,那便太过分了。

云想容并未挣脱,而是打趣他:“我还要禀明父母,再入宫面圣才能定了此事,婚期还不知是那一日,你这解释也未免太早了。”

沈奕昀闻言笑道:“不早。我要先学习起来。对于如何对待妻子,我没有半分经验。”

英姿和卫昆仑目瞪口呆望着二人。

“小姐,您。您选定沈伯爷了?”

“是啊。”云想容微笑颔首。

后头卫昆仑喜上眉梢,双手合十对着天空连拜了几拜。

才刚进了院子小猴恰好听到这一句,立即乐手舞足蹈,“哎呀!六小姐要嫁给爷?我去告诉卫妈妈!”说罢撒丫子就往里头去。

云想容和沈奕昀对视一眼,均莞尔。气氛一下子就活跃了起来。

沈奕昀拉着云想容去看了位于东南角书房。书房外演武场,又绕回了前院正厅。过穿堂进了内宅。进了垂花门,正对着是一座阁楼,名为惜墨。楼下紧挨着便是花园,名为“清泠”,往右侧去,是上房。往里头走西穿堂,便是流云水榭,直往前去是梅园,后头是客院。

因为府中占地甚广,沈家又人口单薄,连下人都少,还有一些院落平日里只留了人看院子,根本就没有取名。

沈奕昀一路上拉着她云想容手,笑着道:“府上人太少了,也要添置一些才行。否则你多无聊?”

云想容笑道:“免了,我还有账册要看,还要练字,人口简单点正好。”

正说着话,却见卫二家与一三十出头丰腴妇人,领着一个漂亮四五岁男孩走了过来。

卫二家看着他们二人交握手,心中充满愧疚,笑容却是纯粹欢喜和祝福:“六小姐!您真选定了四少爷?当真是太好了!”

云想容脸上一红,抽回被沈奕昀握着手,只微笑不语。

那妇人却是半晌才合上嘴,双手一拍大腿,连珠炮似道:“天下竟有这样标致人物。早先我一直觉得莫离是一顶一美男子,前儿乍意见小叔就觉得,哎呦喂,真是老天爷待人不公,竟生出这样好看人儿,如今见了六小姐,真真是水淘出来一个样,跟你们一比,我竟连泥猪癞狗都不如了!”

云想容极少被这般直白夸赞,脸上**辣,已然猜到她何人,心下意外很。

她应当就是白莫离妻子,此女面目平凡,谈吐有些市井小妇人气息,又是三十出头年纪。白莫离看起来才二十二、三岁,比王氏要小起码七、八岁,这对夫妻年龄差别未免大了些。看这男孩,生一双丹凤眼,与白莫离和沈四眼睛都很像,嘴巴却很像王氏,定然是白莫离与王氏亲生子。

也就是说,白莫离或许十七、八岁时候就与二十六、七岁王氏成婚了?

再想到白莫离与沈四颇为相似眉眼,还有沈四对白莫离亲昵。云想容隐约觉得,这个白莫离或许是他血亲。沈家当年出了那样事,若白莫离真是沈奕昀大哥,或许也是因一些缘由才与王氏成婚。

“白夫人。”云想容依着沈四未婚妻身份给那妇人行礼。

那妇人急忙上前拉着她双手还礼,大拇指摩挲着她手背,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她看。“真是不只人漂亮,还聪明,没等小叔子介绍就猜到我是谁了。往后你要叫我大嫂呢。”

云想容微笑不语。

沈奕昀笑道:“六儿,这位是我大嫂王氏,这是我小侄儿白跃,乳名唤阿圆。”

白跃咬着指甲,害羞躲王氏身后,眨巴着一双丹凤眼好奇看着云想容。

云想容随手褪下腕子上翡翠镯子递给白跃。

“阿圆,告诉姐姐你几岁了?”

阿圆抓过翡翠镯子把玩,却不说话。

王氏一看到那水头极好镯子。眼睛直放光,圆脸上笑容愈发真切:“阿圆,娘怎么教给你?还不告诉四婶婶几岁了?”

一句四婶婶。说沈奕昀心花怒放,云想容霞飞双颊。

白跃很是腼腆,奶声奶气说:“四岁了。”

“真乖。”云想容摸了摸他头。

沈奕昀笑着问王氏:“大哥呢?”

“说是去书房了。”王氏笑眯眯对云想容道:“六小姐中午就留下吃饭,尝尝我手艺。”

“有劳白夫人。”

王氏将白跃交给乳母,步去了厨房。

云想容原本急着回去。却因盛情难却不好推辞,只得与白莫离夫妇和沈奕昀一同用过了午饭才告辞。

沈奕昀直将云想容送出府外,“六儿,你直接回府去吧。”

云想容摇了摇头,道:“我要入宫面圣。”

“你不回去与令尊商议?”沈奕昀担忧道:“还是与他商议过后入宫请旨吧,我怕他会怪你。”

“若怕他怪罪。我怕是要嫁给陆安伯世子了。”云想容苦笑着,“既然皇上给了我特权,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沈奕昀担忧抿着唇。握了握云想容手。既已经决定,这一步是一定要云想容自己迈出。不放心也没用。

目送云想容马车离开,沈奕昀许久才回了书房,吩咐小猴:“让咱们人密切注意云家动静,六小姐若有个什么立即来回我。”

“知道了。爷!”

云想容因有皇帝恩旨,所以并未废多少周折就来到了御书房。与皇帝说明了来意。

皇帝笑着问:“这么说你已选定了?”

“是,臣女已然选定了科探花郎承平伯沈奕昀。”

皇帝闻言,锐利双眼微眯,眼角斜睨屏风,随即笑道:“你可只有这一次机会,选定就不能反悔了。”

“臣女知晓。蒙受皇上隆恩,臣女感恩不。”云想容说着翩翩下拜。她自小受金嬷嬷教导,利益规矩之事早已成为习惯,即便行礼也是赏心悦目。

皇帝眼神欣赏,笑道:“罢了,朕既已经答应了你,那便如此吧。”

“谢皇上。”云想容叩头。

皇帝摆了摆手道:“你且退下吧。”

“臣女遵旨。”

云想容退下后,皇帝玩味笑着,对着屏风道:“老十五,你可都听见了,你心心念念人儿如今已然选定了旁人。你也不必跟朕纠缠了吧。”

屏风后缓缓走出一身着酱紫色蟒袍青年,赫然是闽王刘岩。

他圆脸上有愠怒之色,哼了一声道:“女人,各个头发长见识短。见到俊俏就以为是真男人了。不过是个毛都没长全,凭什么就得她青睐!”

第二百三十二章做小

皇帝面带微笑望着闽王:“沈默存生俊俏,又与云六年龄相当,早些年还有些交情,也算得上青梅竹马。以他身份,也不算委屈了云六。”

“皇兄这话说,难道臣弟就不够俊?就委屈了云六?”闽王挑起半边唇角,笑容邪佞道:“皇兄也不要想太简单了。那沈默存是何许人?他如今点了探花都是皇兄抬举他。沈家与云家若成了殷勤,对皇兄怕也不太好吧。”

皇帝闻言不动声色道:“也没什么不好。沈家与云家都是朕肱骨之臣,二人成了殷勤,有了云咸宁照看着沈默存,朕也能放些心。”

闽王冷哼了一声:“皇兄说真好。可皇兄也别忘了马家当初是怎么起来。不要再造出第二个马家才好。臣弟不光是为了一个女人,也是为了社稷考虑,您将两个勋贵绑一处,那是个什么后果,臣弟不说您也知道。”

“老十五,你越来越啰嗦了。朕臣子团结一致有何不好?”皇帝笑道。

“难道皇兄没有动削藩打压勋贵心思?您若说没有,说死我我也不信。既然皇兄不想与臣弟直言,臣弟也不再这里讨人厌了,告辞。”闽王拱手行礼。

皇帝摆摆手道:“你去看看母后吧,她老人家整日叨念你。”

“知道了。”

望着闽王大步离开健硕背影,皇帝脸上微笑缓缓退去,变作嘲讽。

不论是云家还是沈家,他早晚都要收拾,如今将他们绑一块儿,免得当将来找不到由头动手。云想容选了个“好”夫婿,却是帮了他大忙。

除此之外,当初危急时刻以恬王为首。站马家那一边,他都要一个个收拾。

只不过时机尚且不到。

马家他尚且忍了这么些年,也不再乎多等个一阵子。

如今,他钦点了沈家血脉为探花郎,等于已给天下勋贵藩王发出了一个“朕不会削藩”讯号。

他也想知道勋贵们到底是如何想,想知道万一他真要削藩,他们会怎么办?有谁支持保藩,又有谁中立?皇帝扶着下巴陷入了沉思,他须得像个好法子试探一番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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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想容回了府,径直去了云敖书房。由康学文通传之后进了离间。

云敖正盘膝坐临窗三围罗汉床上看书。见云想容来,放下书册笑着问:“听说你出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