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妥。”云恒摇头:“辽王是皇上死忠,他的兵马回了京都,定会让马家警觉。如今闽王回都,鄂国公可正盯着皇上的动作呢。”
“说的也是。”云海觉得头疼的很:“可万一激怒了马家,再或者皇上的部署斗不过闽王和马家联手呢?到时候他们第一个要对付的不就是咱们家?”
云敖最看不惯长兄那副瞻前顾后怕死贪生的样子,蹙眉道:“做事哪里能没有风险?父亲,你看呢?”
云贤望着云敖,道:“皇上可曾与你透底,这一次是要将鄂国公一脉治到什么程度?”
程度?的确,要达效果不同,他们搜集的罪证也不同。若要连根拔起,只需要将罪证全部罗列,找到证据即可,若只要削减,那又不同。只不过前者和后者可都是彻彻底底将马家得罪透了,报复是一样不会少的。但若是后者,皇上的风险会小,会保着云家。
云敖自然也考虑到这一点,笑道:“我今日特地问了皇上,皇上的意思当然是连根拔起一劳永逸。”
“那么五军营、三千营、神机营以及五城兵马司和锦衣卫、东厂,皇上是否都已经开始部署?”云恒问。
云敖颔首道:“皇上只是暗中部署,并没有太大动作,也是担心打草惊蛇。”
云贤与云恒都在估算皇上的兵力与闽王和马家的兵力。半晌,云贤叹息道:“罪证要搜罗起来容易,只是咱们云家做了出头鸟,往后马家全灭后,我们就成了第二个马家。所以我倒是觉得,我们可以只做七八分。让皇上知道我们已经尽力,又不会让马家死的太彻底。要知道,只有需要杀鸡,皇上手里才会攥着刀子。只有要捉老鼠,养猫才有用处。”
“父亲说的是。”云敖和云恒都颔首。
云海奉承道:“到底是父亲见识广,想到了这一层。”
云敖和云恒都笑而不语。
云贤也知道长子的性子,素来就是没什么能耐,遇事慌张。他不免开始在庆幸他的爵位不是世袭,否则到了云海手里还不是要败坏光了。
“既如此,我们便这样商定。还有这件事你们要不要与鸿雁商议一番?”
鸿雁是四姑奶奶云然夫婿何茳的表字,今任户部侍郎。
云敖摇了摇头,道:“父亲,这件事还是不要将鸿雁一家牵扯进来,包括翟家、邢家和汤家以及咱们宗族之人,能不牵扯的都不要牵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云敖所说的这些都是云家的姻亲。
云敖自然是怕事有万一,云贤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既如此,明日起便走动起来吧。争取三个月之内做到证据确凿。”
云家父子自当日起忙碌起来,云海参与的较少,可也知道自己摘不掉云家的标签,只得尽力奔波。但马家虽然张狂,做事却缜密,且朝中大臣多惧于马家,时间过去四十多日,搜罗证据之事仍旧没有什么大的进展,这让云家父子焦头烂额。
云想容的身子却是渐渐转好,不在虚弱的似风吹就要摔倒。不过因着一场病,她的心脏比从前差了一些,尤其连下了几日的秋雨,天阴的仿佛要塌下来,她更加觉得心头像堵了一块大石,憋闷得慌,韩婆子动了心思为她调理,但也嘱咐她须得每日服药调养,不得劳累惊吓,不得太过忧思,否则于身体无益。
“小姐,小姐。”英姿到了廊下,两脚蹬掉套在绣鞋外的木屐,将油纸伞递给门前侍奉的玉坠儿,快步奔进了侧间书房,笑吟吟道:“沈伯爷中了解元!”
“是吗?”云想容放下手中的话本,惊讶的坐直了身子。
英姿忙将水粉色的锦缎小袄给云想容披上,道:“这下子沈伯爷出了名儿了,人都说沈伯爷比当年的尉迟少爷还要天纵奇才呢。”
英姿话音方落,柳月也从外头回来,抖了抖油纸伞上的雨水,脱了木屐子进屋来,笑着将食盒放在桌上,从里头端出一碗鸡蛋羹,笑道:“卿卿,趁热吃吧。”随后将一张字条从袖子中掏出递给云想容。
云想容将蛋羹放在手边的小几上,展开字条来看。
依着每次的习惯,字条上仍旧画着朵盛开的菊花,写着:“明日鹿鸣宴后,我请你吃酒,羊毛胡同,不见不散。”
云想容笑着将纸条烧了,叹息道:“可惜咱们瞧不见他们跳魁星舞。”
柳月向往的道:“若是沈伯爷跳,一定很潇洒漂亮。”
云想容和英姿一同看向柳月,将她羞臊了个脸儿红,又道:“我也是为了卿卿感慨啊。”
第二百一十章下厨
英姿瞧不惯最近柳月总是在赞沈奕昀这里好那里好,刚要说话,却被云想容摇头制止了。
云想容道:“既然明儿要去羊毛胡同,我待会儿便回明了母亲,就说去铺子里对账也就是了。”老夫人自上一次从拢月庵回来后,对她就爱理不理的,她索性也不在去讨老夫人的厌。
“是。小姐可要给沈伯爷带些什么礼去?”
“礼?他是什么都不缺的。带一些黄白之物的,倒显得生分了。”云想容想了想,道:“待会儿我列个单子,你们去给我预备食材,左右是在羊毛胡同,我亲自做两个菜来算做庆祝吧。”
柳月撇嘴道:“卿卿愈发的抠门了。”
原本一句玩话,却让英姿听的不喜欢,哼了声道:“你懂什么。小姐和沈伯爷是好友,这样才显出亲近来呢。”
柳月不以为意,冲着英姿吐了下舌头。
次日下午。羊毛胡同一座二进的寻常宅院门前,一辆寻常的蓝幄小马车缓缓停下,英姿和柳月先行跳下马车,一人摆好脚凳,一人撑着油纸伞。云想容披了件蜜合色的大氅,带着帷帽扶着英姿的手下了马车,双梁绣花鞋外套着木屐子,踩在雨润的青石砖地上哒哒的响。
门上的婆子早已经进去回了,也在另一边撑着伞虚扶着云想容进门。
“果真一场秋雨一场寒,今儿比昨儿冷的多了,风也大。”柳月道:“好在咱们出门时多带了件大氅。”
“是啊,可见我的身子是越来越不成,瞧瞧你们穿的,再瞧我,已经提前过冬了。”云想容说到此处。叹息道:“指不定哪一日老天爷就收了我去。”她这次痊愈后心悸和绞痛时常发作,云想容难免在想她重获一次已经是得天独厚,是不是老天打算收了她了。
“浑说什么。”不悦的清越声音从半旧的鲤鱼戏莲影壁另一侧传来,随即便见沈奕昀穿着件寻常的浅灰色细棉布褂子,头发整齐挽起,带着小猴从里头走了出来。
二人没有撑伞,沈奕昀头发淋湿,肩膀处衣裳的颜色明显要深一些。
“怎么就这么出来?淋病了可怎么好?”云想容说着,不等吩咐,柳月已经到了沈奕昀身边为他撑伞。
今日风大。柳月走开,雨水便淋着了云想容的左半边身子,英姿忙将伞往左偏。全将自个儿暴露在雨中。
沈奕昀却是接过柳月手中的油纸伞与云想容并行,他比云想容高了一个头,伞自然不费力气就遮在了英姿高举的伞上,身子恰好挡住了冷风和雨,将她完全保护起来。笑道:“我又不怕冷,我看你脸色怎么比头些日子差?”
云想容道:“有吗?许是冷的。”
“你畏寒,也该抱个暖炉。”
“是没想到今日外头会这样冷。”
二人说笑着往内院里走,沈奕昀的左半边浅灰的袍子很快就被雨淋成了深灰色,伞却是与英姿的一左一右将云想容遮挡的密密实实。
柳月看着前头几人,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展露笑容道:“卿卿,我先去拿食材。”
云想容笑着回过头道:“快去吧,你仔细别淋着了。”
“知道了。”柳月与门上的婆子一同出去。
沈奕昀问:“你带了什么食材?”
云想容笑道:“你如今中了解元。朋友一场,我若不表示表示,你回头要骂我小气,我又是个守财奴,那些金啊玉啊的舍不得给你。所以打算炒几个小菜糊弄过去。”
沈奕昀听的失笑,觉得这样与他玩笑的云想容俏皮可爱透了。配合的道:“我还能怎么说呢,罢了,谁叫我是你的朋友,也就认了罢,我倒要看看翻年礼闱你送我什么。”
“这次炒四个菜,下次就八个菜呗。”云想容翻眼睛看他,一副“你怎么这么笨”的表情。
沈奕昀闻言爽朗大笑。
到了里屋,沈奕昀随着小猴去更衣。
云想容打发英姿:“你也快去换身衣裳,免得着凉。”
“我不怕。”英姿不愿意将她自己留下。
云想容知她所想,劝道:“快去吧,你若是病了才麻烦,我身边儿离不开你呢。”
英姿犹豫了一下,这才点头,飞快的撑伞去车上取替换的衣裳。
四十出头的婆子端上了热茶,云想容笑着问:“厨房在哪儿?”
婆子道:“就在前头。小姐要点什么菜,只吩咐就是。”
云想容道:“带我去吧。”
婆子是沈奕昀的心腹,自然知道这位姑娘对主子是极为重要的人,她的吩咐就等于主子的吩咐,便行礼,引着云想容出去,沿着抄手游廊走向前院。
柳月这会子已经将食材送到了前院厨房。
云想容进了门,就见厨下三名裹着头巾带着缚膊的婆子正生火的生火,改刀的改刀,菜刀与砧板发出当当的响声,见她进门,婆子们放下家伙什给云想容行礼,因是初见云想容,都有些发愣。
云想容道:“今儿预备几个菜?”
“回姑娘,爷吩咐预备四冷八热一汤。”
“我带来四个菜,你们不必忙了,再说也吃不了这么多。”云想容说着便解开了大氅随手递给身边的婆子。
她穿着蜜合色的对襟暗花云锦褙子,下着水粉的挑线裙子,装扮的光鲜亮丽,与厨房乌烟瘴气的氛围格格不入。厨娘们又少见这样容貌的姑娘,一个个紧张的劝说:“姑娘想吃什么吩咐下来便是,可不要油污脏了手。”
云想容笑着摇头,接过身旁柳月递来的围裙,道:“你们无须紧张。只按着我吩咐做就是。”
正说话,外头传来下人行礼问候的声音。
云想容回头,便见沈奕昀换了身淡蓝色素面云锦的道袍,缓缓进了厨房。
婆子们忙行礼:“爷。”
“嗯。”沈奕昀摆摆手,直想着云想容走来,见她围着带有油污的围裙,纤腰楚楚不盈一握,厨房里有了她,仿佛光线都明亮了,想到她是要为他下厨,禁不住微笑,可到底心疼她,道:“六儿,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今日天寒,你还是别动手了。”
“那怎么成。今儿是值得纪念的大好日子,人一辈子也就一次,我哪里能一点表示都没有,你只管去吃茶等着就是。”
云想容往外撵沈奕昀。
沈奕昀知道云想容是认真的,她决定的事情也不会轻易改变,想了想,笑道:“你说的也有礼,今日的确是值得纪念的好日子。不过要说洗手作羹汤,你从前已经做过一次,那次的鸽子汤已经足够表达你对我的关心了。不如今儿咱们改一改?让它变的更有纪念意义,如何?”
云想容来了兴趣,笑着问:“你说怎么改?”
沈奕昀却不说话,上前来俯身圈住了云想容。
云想容的心突的一跳,他骤然栖近,她连反应都来不及,只感觉他温暖的身子即便没有贴上自己,自己也感觉得到他的热量。他就像是会发热的太阳,浑身都是暖的。
只不过呼吸间,她觉得腰上一松,低头,却见围裙被他解了去。
沈奕昀笑眯眯的欣赏她粉面桃腮俏模样,将围裙系在自己腰上,挽起袖子道:“我下厨,你去吃茶等着吧。”
“什么?”云想容惊愕的望着沈奕昀:“君子远庖厨,你”
“什么君子远庖厨,不是都说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么,这么喜欢研究吃的人,难道一次厨房都不近?”沈奕昀握着云想容肩膀将她推了出去:“我吩咐人预备了手炉,还点了炭盆,你去暖暖吧,先说下,我若是做的不好,你可不准嫌。”
云想容哪里有沈奕昀的力气,就那样被他硬生生的推了出来。在想进门,却被小猴拦住了。
“小姐就去吧,我们爷决定的事儿谁都不能改,您去好生歇着吃被热茶,只要脸色别这样苍白,让我们爷心里舒坦一点,就是对爷的好处了。”
云想容站在廊下,由着柳月给她系上了大氅领口的扣子。风吹来,背脊上有些冷。但心是暖的。
她从不知道男人家会愿意下厨房做菜。
沈奕昀明摆着是不愿意让她劳累,知道天气寒冷下来,她就浑身上下到处不舒坦。
前世她与刘清宇初成婚时,他们也曾有甜蜜的日子,云想容也会亲自下厨掂对几个小菜,有时拉着刘清宇陪着她去,刘清宇却生了气,说那是娘们家的事,说她那是侮辱他。
前世的夫婿,却不如今生沈奕昀一个朋友。
可见这个世界上人与人不同的多了。
也可见沈奕昀对待朋友的真诚,远远要比刘清宇对待妻子的都要多。
云想容不想扔下沈奕昀一个大男人做菜,偏偏小猴拦着她她又进不去厨房,只好站在门前等。
沈奕昀心疼云想容冷着,一面熟练的打了两个鸡卵搅匀,一面笑道:“放心吧,你难不成还担心我预备的饭菜不能吃?我可不是头一回下厨,在小手在外头为了填饱肚子,我可什么都做过,乳娘都夸赞我的手艺好,堪比御厨呢。”
第二百一十一章疼惜
“你小时候?”
“嗯。”沈奕昀吩咐婆子们下去,只留了小猴伺候。
云想容知道他说的话不愿意旁人听见,也让柳月退下,自个儿进了厨房,屋里就只剩下他们三个。
小猴将火烧旺,沈奕昀将锅内放油,放入肉丝,掂着大勺翻炒,火苗从灶上窜出,将他的脸映红,他声音含笑道:“才出来时乳娘受了伤,发着高热,我们两个在深山里躲着,又没什么吃的,偏我年纪小,只能下套抓兔子麻雀之类的小动物冲击,或者采野果子,又没有锅子可用,我就变着法儿的烤来吃。虽说炒菜这等事没学过,触类旁通还是有的。”说到此处,沈奕昀回头吩咐小猴:“你去将厨娘给我找来一个,从旁指导也好。”
小猴笑眯眯颔首应了退下。
云想容却没注意小猴出去,这会子正在晃神,她想起了小时候初见沈奕昀时的事。
大雨夜里沈奕昀随着卫二家的来拢月庵投宿,当日是柳妈妈出去看的,回来的形容是“两个花子”。那时的沈奕昀是个小冰块脸,很少有笑容,她很难想象一个孩子和一个重伤发热也许还神志不清的妇人,是怎么在深山里生存的。她甚至想象得到小小的孩子破衣烂衫的蹲在林子里下套捕兔子时的认真表情和捕获猎物后眼中的笑意。
她一直觉得自己命不好。仔细想来,沈奕昀比她更惨。
现在再看炒菜炒的都很优雅的少年,云想容觉得心疼,眼中也蒙上一层水雾。
沈奕昀那项厢将菜起锅,舀水洗锅的功夫,却见云想容抿着唇泫然欲泣的模样,登时慌了手脚。“你怎么了?可是哪儿不爽利?”
“没有。”云想容眨眼了眨眼,将泪意思忍住,笑道:“没有,刚是走神了。”
“你脸色不大好,还是去歇着吧,不必在这里陪着,烟熏火燎的满身油烟味儿的,厨房哪里是你该待的地方?你先去暖暖身子歇一会儿,待就可以吃饭。”沈奕昀挽着袖子的手露出白皙的手臂,推着云想容离开厨房。扬声吩咐:“来人,送六小姐去里头歇着。”
“是。”柳月与才刚赶来的英姿齐齐行礼,云想容拗不过他。只好随他的意思。
看着她窈窕的背影渐渐走远,沈奕昀才回了灶间,这会子小猴已将厨上的婆子找了来,沈奕昀认真的问:“你来教我该怎么做。”
婆子诚惶诚恐的应了,在一旁一面打下手一面指导起主子来。一面教,还一面赞叹沈奕昀聪明。
云想容回了内宅上房,抱着暖炉挨着炭盆,在临窗的罗汉床坐下。
柳月双手捧上温热的蜂蜜红茶,道:“沈伯爷堂堂男儿,竟会情愿下厨。”
英姿也道:“是啊。我也想不到,不过沈伯爷是真当小姐是好友。”
柳月连连点头。
云想容也是这样想,“真朋友不是计较什么得失体面。而是真正关心尊重彼此。”这样的朋友她两世还是第一次遇到,十分新奇温暖,也十分珍惜。
片刻功夫,菜食齐备,摆了满满一桌。沈奕昀这会子已经盥洗过。笑着坐在桌边指着桌上的菜:“这个火腿炖肘子、糟鹅掌、蒜泥拌茄子和辣子肉丝是我的手艺,厨娘说还不错。你尝尝看。”
云想容看那四道菜,色香俱全,尝了一口,味道也上好,赞道:“你是个好学生,看来聪明人学什么都是一点即通。食材上也下了功夫。”蒜、辣椒等材料都是舶货,价值不菲。
“说要请你吃酒,哪里能怠慢。”沈奕昀见她吃着好,满足的笑着,执壶为云想容斟了半盅竹叶青,道,“你只少吃一口,当做为我庆祝。”
“只一口未免太没诚意。”云想容素手捻起酒盅。
“你有心意便是,我知你心疾未愈,往后有机会还给我这一顿酒也就是了。”沈奕昀也执起酒盅与她相碰,随后仰头饮尽,显得十分愉快。
云想容被他的情绪感染,衣袖掩口饮了此杯,只觉辛辣液体滑入食道,一路烧到了胃里,蹙眉道:“真不懂为何有人会喜欢这么难吃的东西。”
沈奕昀莞尔,丢开酒盅让小猴换了碗来斟酒,道:“口中的味道自然不好,享受的却是回味醇香和爽快之感。人生太多束缚,能借由小小一口酒买来得不到的爽快,你说谁会不爱它?”说着竟咕噜噜吃了一大碗。
他虽用大碗吃酒,却不觉粗俗,优雅中透着豪爽之气,意气风发潇洒如风。与在外人面前的温文儒雅谦恭守礼截然不同。云想容见状微笑,由英姿伺候着布菜。
柳月却是接过小猴手中的酒坛为沈奕昀斟酒,桃腮粉红道:“沈伯爷,请用。”
沈奕昀抬眸看了柳月一眼。
被他凤眼深邃的目光扫到,柳月脸上羞成了红布,低垂着头。
沈奕昀面无表情的道:“你下去吧。”
柳月怔愣,脸上转白。
云想容见状,担心柳月下不来台,笑着道:“柳月,英姿,你们都先去用饭吧。这里不用伺候。”
柳月和英姿便到了地当间行礼退下。
出了屋门,沿着抄手游廊往厢房去,英姿不咸不淡的道:“你别乱安心思。”
柳月低头,脸上发热,别扭的道:“我哪里有什么心思,你休要浑说。”
“我浑说?别以为你想什么旁人看不到,小姐让咱们出来是给你解围你还不知道?”
英姿的语气不善,训的柳月面红耳赤,恼羞道:“我怎么想的,与你什么相干,你也管得太宽。”
英姿抿唇道:“你却不在乎自己,难道也不在乎小姐?”
“小姐怎么了?我自己的事儿,又没有碍着小姐。再说小姐与伯爷关系那样的好,怕什么的?说不定小姐还会帮我呢!”
“你不是还想让小姐从中撮合,最好将你赠给伯爷做个姨娘才满足吧?”英姿觉得柳月无药可救,“你就不怕旁人说‘有其主必有其仆’?小姐行的正坐得端,要是被你带累了名声,你一脖子吊死都难辞其咎。”
说罢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
柳月愣在原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泪水却盈满了眼眶。
云想容这里却在劝说沈奕昀:“她不过是小女孩心性,你何必冷下脸来对她。”
“我冷脸?”沈奕昀面对云想容时候又是平日温和的模样:“我哪里对她冷脸?我平日里对人不相干的人都是如此。是你看过我太多笑脸了吧。”
云想容语塞。
的确,对人亲疏分明之事她懂得,并且也是如此做的,就如同她只对自己在乎的人有耐心有笑脸,对不相干的人,还不是冷着一张脸。总不能要求沈奕昀对她的丫鬟也另眼相看吧。
沈奕昀给云想容布菜,劝着她多吃一些。
菜虽不错,可云想容身上不爽利,食欲也不好,只用了几样沈奕昀做的菜就吃不下了。
沈奕昀这会子已经吩咐人盛饭来,将自己那碗白米饭拨给了云想容半碗:“你这样小的食量身体如何会好呢。还是多吃一些。”
云想容看着碗里的米饭。前世今生,除了下人伺候盛饭布菜之外,她只吃过赵姨奶奶和孟氏拨给她的饭。他是第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