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姿姑娘可否替在下通传一声,我有话要与六小姐说。”

英姿替云想容心疼,憋气道:“还有什么好说?你将我们小姐看的那么低,已伤了她的心。这会子又来惺惺作态。你回去吧,小姐不会见你的。”

沈奕昀知英姿是云想容最信任的人,她所想的未必不是云想容所认为的,心下焦急,摇头道:“我并未看低了六小姐,这其中有误会。”说着就要往里屋去。

英姿旋身拦住,低声斥道:“小姐闺房哪里是你能硬闯的。”

沈奕昀步伐转动躲过英姿,又往里去,英姿为云想容抱不平,即便放了沈奕昀进来也憋着气。哪里会轻易饶了他,便合身缠了上去,与沈奕昀打斗在一处。二人因有顾及。怕惊动了外面的人毁了云想容的闺誉,打的十分小心轻盈。

打斗之时,沈奕昀望着淡紫色的纱帐。

云想容就在那一边。

一会子见了他,是不是会生气的赶他走?再或许,见了他连话也不肯与他说。干脆转身就走?

这样不行。他必须得赢得与云想容说话的机会。

他是闯进来的,若好端端的,气势就显得强硬,对于一个入侵者,云想容哪里会客气?对他又有那样误会,哪里肯听他讲话?

思及此。沈奕昀不着痕迹的用右侧背部肩胛骨的伤处去接了英姿一掌。

只听得一声闷响,沈奕昀蹬蹬倒退了三四步,捂着右肩脸色惨白如纸。鲜血涌了出来,在他深蓝色的外袍上氤开一片黑色的痕迹。

“沈伯爷!”英姿声音不自觉拔高。

她本不想伤他,也不认为自己能伤害到他。可如今想来,她气头上竟忘了沈奕昀还带着伤,且余毒也有可能未全清除。

英姿后悔不已。握着拳站在原地。

正当这时,屋内传来一阵咳嗽声。那声音虚弱的很,并无多少底气,却好像难受的要将心肺都咳出来了。

英姿忙端了茶撩帐子进了里头。

“小姐,您喝一口参汤。”

云想容就着英姿的手一口气喝了大半碗,才觉得嗓子眼儿没有那么痒了,许是睡得多,这会子还头昏脑胀的,但外头的声音方才她在半梦半醒时也听到了一些。

云想容披上褙子扶着英姿的手下地,许多天没有走动,突然站起身来有些头晕,双腿也颤抖,来到外间,正看到沈奕昀强撑着摇晃的身形扶着桌案站着,额头上都是冷汗,脸色比她的还要难看。

英姿担忧的问了句:“沈伯爷,你没事吧?”

“伤口崩裂而已,无碍的。”沈奕昀望着云想容。她乌黑常发披在身后,小脸瘦的巴掌大,容貌依旧精致,却苍白柔弱,望之生怜。

伤口崩裂?他的伤口并非寻常伤口,是挖掉了一块肉的,且他中过毒,那毒会导致那一块皮肉愈合缓慢。

云想容蹙着眉,心里百感交集。

她的灵均阁被布置的铁桶一般密实,他又重伤未愈,能够不惊动旁人悄然前来,以他如此的身体状况当真是奇迹。

既将她看的那样低,还来费力找她做什么?

云想容有些站不住,就近在绣墩上坐下,冷冷道:“你来做什么。”

沈奕昀知她在气头上,虚弱的捂着肩头,道:“我的字条你不看,我便来了。”那语气委屈的,仿佛是她的不是。

云想容到底担心他的身子,给英姿使了个眼色,英姿就去扶着沈奕昀隔着八仙桌坐在云想容的对面。

英姿见他背上的血迹已经氲开了一片,焦急的道:“小姐,伯爷的伤还在流血。”

云想容抿唇望着沈奕昀。

沈奕昀也蹙眉望着她。

他剑眉紧锁,凤眸晶莹,惨白的脸上只有关切和认真,那神色,就像是个等着父母宽容的孩子。

他到底也才十五岁,比她还小四个月呢。

而她呢?骨子里装这个成年人的灵魂,做什么要与一个重伤之中的少年这样计较?况且他还救了她的性命,为她做事也不预备让她知道。

云想容的心软了,叹息道:“去去金疮药来,还有干净的棉布。”

英姿领命去了,不多时就回来,解开沈奕昀的外袍,只见他雪白的中衣北部肩胛骨上,像是开了一大朵嫣红的玫瑰。英姿看了也觉得慎得慌。手上有些颤抖,又没有伺候过男子更衣,下手有些犹豫。

云想容看的摇头,“罢了,还是我来吧。你在去兑盆温水来。”

“小姐,这妥当吗?”英姿犹豫。

云想容嘲讽的看着沈奕昀,“在不妥的事这位爷都做了。害怕什么?”站起身来到沈奕昀身边,解开他中衣的第一个带扣,随后将右侧的衣裳扒开。

只见他伤口上原来的绷带上血迹更大。

云想容沉默不语,手下毫不犹豫的解开绷带。

沈奕昀微微侧过头。正能看到云想容在她肩头忙碌的一只雪白的玉手。他含着笑,声音却很认真:“六小姐,那日之事。是一场误会。下人说的话,并非我授意的。”

云想容没有说话,接过英姿递给她的软帕擦拭掉他背上的血迹。随着绷带的拨落,他伤口血淋淋暴露在面前,当日那鸡卵大小的肉窟窿里几乎可以看到白森森的骨头。如今好容易生出一些肉来,却又崩开了,血肉模糊。

云想容抿着唇不说话,手下轻柔的为他上药。

沈奕昀没有吭声,但身体因为药物的刺激而瑟缩了一下,云想容越加觉得心中有些说不清的异样。

沈奕昀却依旧在说话:“六小姐。你我多年来的交情,我以为你当了解我的为人,我若看轻你。有半分诋毁你的意思,也绝不会以朋友之谊相交。我当你是个好友,是个知己,诋毁你,岂不是诋毁我自己一样?你可以生气。但你好歹也要给我解释的机会。是不是?”

云想容仍旧不言语。亲手裁剪了雪白的棉布,碰了碰他的手臂示意他稍微抬起胳膊。随即为她包扎起来。

伤在背部。她俯身时,柔软的身子带着热气,包围着他,鬓角的长发撩动在他脸颊上。

沈奕昀笑容越发满足,沉默的由着她动作。待包扎完毕,她将中衣的领子为他摆正时,沈奕昀才回身仰视站在他身边的人。

“六小姐,你可信我?可还气我?”

他仰望她,表情认真的像个孩子。

云想容轻叹一声,摇了摇头,随后在靠墙放置的圈椅坐下,略有些气喘:“我不气了。”

“当真?”沈奕昀显然不信她这样容易就消气。

云想容颔首,道:“我在意的,不是谁说了我什么话,而是这话出自谁的口。那日什刹海上,刘清宇骂我那样难听,可我心里一点都不难过。因为他什么人都不是。平日里比这恶毒的言语还更有加减的,我也从不觉得伤心。”

沈奕昀心下狂跳,面色不变,凤眼中却有喜色:“那么,你信我了?”

“你如此大费周章的冒险前来,足以证明你对我这个朋友的重视。且你没有理由说谎。”

“你不怕我先惹了你,在来解释?”

云想容挑眉:“你有这么无聊?”

沈奕昀闻言噗嗤笑了,如春花展开,秀逸非常。

云想容却笑不出来:“你还有几日就要下场笔试,如今伤口还不见好,到时可怎么好。”

见她关心自己,沈奕昀满心都要被甜蜜和幸福胀满了,顿生许多豪情,傲然道:“小小伤势难不住我。”

“是吗?”云想容倾身,指尖戳了一下他的伤处。

沈奕昀配合的瑟缩了,“嘶”的抽了口气。

云想容被他那样子逗笑。

她病中展颜,仿佛整个人都鲜活起来,不在毫无生气。

沈奕昀窝心的很,却是哭丧着脸道:“你的人打伤了我,你要对我负责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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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称呼

负责?云想容错愕的望着沈奕昀委屈的脸,说的好像她是恶霸,他是受了欺负的小媳妇儿。

云想容又一次失笑。其实抛开前世的偏见,沈奕昀此人并非那般可怕,相反,他是个不错的朋友,对待人有情有义,认定的事就尽心竭力去做,就如今日他负伤前来。他牺牲的不只是健康。八月初九他就要大比下场了,难道以他的聪慧,想不到硬闯进来会让伤势严重,说不定会影响他秋闱的发挥。

可他依旧是来了。

这样纯粹的一个人,即便是个煞神,也值得相交。

云想容忍笑,强自板着脸,数落道:“你还好意思说叫我负责?你也是快下场比试的人了,大周律难道都不知道?你今儿是私闯民宅,莫说打伤你,打死你你都没话好说。”

沈奕昀很想说“你舍得打死我吗”,又觉得这样说太轻薄了,他不敢对她表现出超出友情的情义,生怕吓走了她。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娇美容颜,脑子也有些不大灵光,一时间双唇翕动,找不出一句合适的回答。

见他哑口无言,云想容也不好在欺负他,转而道:“沈伯爷,我们可否商议一件事。”

沈奕昀见状也端正颜色,道:“商议事情可以,不过你我既为好友,可否不要在称呼我为沈伯爷,我也不在称呼你六小姐,那样显得生分。你直呼我名字即可,我表字默存。”

默存。沉默才能生存吗?

想到他的身世,想到未来他也许会有的腥风血雨,云想容敛额摇头,“我不喜欢你的表字。”

见她神色,沈奕昀已猜出她或许再想什么,心中动容。声音也柔和下来:“那你说,你喜欢叫我什么?”

“我叫你什么,你就应什么?”

沈奕昀摸了摸鼻子,无辜的眨着凤眼,仿佛在说“你看着办。”

云想容这才发现他的睫毛很长。

面前这个神采俊逸、秀色夺人的少年,仿佛与儿时那个初逢家变、逃难入京漂亮的孩子重合在一起。云想容的心变的柔软。

或许他很少有快乐吧?

“不如,我叫你菊花好了。”

明知道她是逗他,沈奕昀心里欢喜的仿佛得到全天下一般,仍旧苦着脸轻咳一声:“你也够记仇的,乳娘一句话你记到现在。”

云想容莞尔:“要不叫你小四儿?”

沈奕昀的心砰然一跳。眼神变得柔和又伤感:“我行四,乳名就叫四儿,父亲、母亲、兄长和姐姐都叫我小四儿。”

云想容未曾想无意中戳中了他的伤痛之处。又想沈家遭遇那等灭顶之灾,含冤难诉,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才能安慰开解。半晌方道:“那我叫你沈四好了。”

沈奕昀脱口道:“你叫我沈四,我便叫你六儿。”

云想容眨眼,无语的道:“真真是睚眦必报啊。”

“彼此彼此。”

英姿一旁低头站着。险些憋不住笑出声来。

云想容咳嗽了几声,喝了水润润喉咙才道:“好吧,沈四,往后可否拜托你,不要随随便便闯我的闺房?你我即便是好友,也到底男女有别。传了出去坏了你的名声。耽搁了你的前程,我可当真不能负责了。”

“这么说,打伤我的事你可以负责?”

“你怎么…怎么又绕回来。”云想容第一次发现沈奕昀原来也是这样有趣的一个人。禁不住又笑了起来。

沈奕昀见她展颜,端着了颜色,道:“我答应你,若无必要,我绝不乱闯你的闺房。你也要答应我保重身子。不得在自轻自贱。若真累了,我们可以商议办法。但不是以这样的办法。你应当也清楚,这桩婚事就算你病入膏肓,恬王家也不会罢休的。”

云想容想不到他竟然能将她的心思分析的透彻。但说起她的婚事,她心情骤然沉重下来。

她何尝不知他说的是对的?她病这一场,不过是疲惫之下想暂时逃避罢了。

她从未试过有知己好友,如今沈奕昀说出可以与他一起商议办法的感觉,当真是不赖。

云想容强颜欢笑:“你说若无必要不会乱闯,还不是会闯?”

沈奕昀知她心事,玩笑道:“大不了你也去闯我的闺房。”

“你的‘闺房’?”云想心情刚刚泛起的阴霾,被沈奕昀一句话逗的烟消云散,又一次笑出声。

英姿见二人有说有笑,自家小姐原本苍白的脸上也泛着淡淡的红晕,虽然身体虚弱,可精神一下子就恢复过来,着实松了口气。

看来这一次放沈奕昀进来,即便违背了云想容的意思,也真是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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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的恬王府。

刘嗪这会子生了满肚子气,刘清宇与尉迟凤鸣去醉仙楼吃酒,说笑着到了酒楼门前才想起马车上还有个她,却不带着她去,差人把她给送回来。好容易跟着兄长有机会与尉迟凤鸣这样人物接触,兄长却说“女人家的不好生家里绣花,出来乱玩个什么。”

半路上她骂了送她的人,不想那么快回王府,又想起沈奕昀前一阵染了风寒到今未曾痊愈,就吩咐丫鬟置办了点心礼品去承平伯府。谁想沈奕昀那个不解风情的,竟连门都不让进,更不要说吃上一口茶。她在门口苦等到天黑宵禁,也没见沈奕昀回心转意。

想她堂堂郡主,到底是哪里配不上他?他做什么见了她就避如蛇蝎。她是丑了,还是家世不行?想起云明珠说云想容与沈奕昀自幼就有交情,她难免在想若是云想容去见沈奕昀,即便穿成不男不女的装扮,沈奕昀也是要见的吧?在想上一次兄长因云想容迁怒自己。刘嗪这会子已恨死了云想容,哪里还有半分自以为的姐妹情谊。

回了王府,刘嗪未盥洗就直冲进上房,满腹委屈要说,可见了王妃,却不知自己该说什么,总不好将她去伯爵府吃了闭门羹的事讲出来,只得佯作生气,变了个法儿,道:“我是为了哥哥发愁。六小姐那样子哪里配进咱们家门。”

“怎么说的,又发什么疯?”王妃理了理女儿的鬓发,她素来知道刘嗪是比她兄长有主意的。今日让她跟着刘清宇去,也是为了给说刘清宇那着主意,免得做了过分的事。

刘嗪挽着恬王妃的手臂道:“她这个身子骨,三天两头病,只怕不好生养,将来生不出嫡长子来如何是好。再者说这样一人跟了哥哥恐怕也只会给家里添麻烦。云想容本身是个尖刺儿,将来来了府里还不定要搅合成什么样,以哥哥的性子,最受不住几句好话就心软了,云想容万一抓着这一点不放,时常的吹吹枕头风,哥哥说不定连你我都给抛在脖子后头呢。母妃没去是不知道,云想容院子里的下人都一个个跋扈成什么样儿。若搁在咱们王府,早就一脚丫子踹死了。”

“一个两个的恶奴当什么事儿?就是云想容自个儿,咱们也照样有法子拿捏。她不是体弱吗?叫她来我屋里立规矩,包管半个月内就让她乖乖听话,她尖刺儿,还敢跟我尖刺儿?”恬王妃冷笑:“她是龙得给我盘着,是虎得给我握着,就算是孙大圣,我也有紧箍咒伺候。她还敢跟咱们如何?况且那时云家也未必就肯理会她。”

刘嗪疑惑道:“难道父亲和永昌侯他们有什么交情?”

“少浑说。”恬王妃低声训斥道:“你父亲霁月风高,哪里会与人为伍?交情谈不上,未来亲家走动都少。你可别乱讲,叫外人听了去。”

刘嗪笑道:“母妃说的是。”又叹息着摇头:“到底是母妃见识广,这些年掌内事哪里是白掌的?我要与母妃学习的还多着呢。”

“傻丫头,将来母妃给你选个好亲事,让你不必受那些烦扰,不就好了?”

刘嗪闻言眼睛一亮,道:“母妃,那必然是要家中人口简单的才好。等闲才华品貌的我也不要。”

恬王妃眨了眨眼,立即笑道:“你这鬼机灵,人口简单的眼下不就有一个么,才学品貌拔尖儿,年龄也登对。你倒是与我想到一块去了。”

刘嗪脸上羞红,心道到底是自己的母亲,就会为了自己解围。摇晃着恬王妃的手臂道:“母亲说什么呢,人家还小。”

“小?不小啦,我今日就与你父王商议,等翻年你兄长成婚后,也该轮到你了。”

“母妃。”刘嗪娇羞垂首。

二人正说笑着,外头下人回:“王爷回来了。”

恬王妃和刘嗪忙站起身行礼。

恬王见幺女也在,笑道:“你也在?听说你下午出去了。”

刘嗪娇笑:“是出去了。”

恬王由王妃服侍脱了外衣,接过帕子擦了脸和手,在一边铺着猩猩红花团锦簇坐褥的罗汉床落座,接过丫鬟捧上的彩蝶飞花盖碗来啜了口茶,才道:“六小姐如何了?”

话音方出,王妃和刘嗪都愣了一下。

恬王道:“那六小姐是侯门千金,不要叫瑁哥儿冒撞了。”

王妃颔首道:“是,瑁哥儿也是一番好意,再者说他此番去也吃了闭门羹。”说着将方才刘嗪说云想容的话复述了一遍。

第二百零六章闽王

恬王妃的复述自然加减些言语,又有刘嗪在一旁加油添醋,直将云想容说成了病中脾气怪异又不懂得治下的粗俗女子。

恬王闻言却并没有动怒,气定神闲的模样与恬王妃和刘嗪的义愤填膺成了强烈的对比。

“也不尽然。我倒觉得六小姐是个有分寸的,他们年轻,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也已经定了亲,见了面保不齐外头怎么传,闭门不见是对的。你也不要太纵着瑁哥儿。”恬王对王妃道:“难道她行为轻佻,将人放进去就是对的了?我看,你是太纵着瑁哥儿了,也不知劝解着一些,年轻轻的做什么一个一个的通房赏过去,不劝导着多学学正经东西,就知道在女人身上下功夫。”

儿子被数落,自己也被捎带了,王妃满心不愿意,强笑道,“瑁哥儿也没做错。”怕恬王记得前些日子在什刹海的事生气,就给刘清宇说好话:“再说瑁哥儿也不似从前那般了。他也知道做正经事,结交好友。今儿还与尉迟家的公子出去呢。”

“尉迟家?”恬王闻言面色一沉,“怎么与他出去了?”

刘嗪忙补充道:“在六小姐哪里没进去们,恰遇到尉迟公子。哥哥与尉迟公子投缘的很。就一同去醉仙楼吃酒了。”

“荒唐!”恬王气愤的扬手砸了盖碗,碎瓷声尖锐刺耳:“平日不学习,如今乱行事,那尉迟家的人是咱们能随意结交的吗?皇上素来最忌讳的就是结党营私。我身为皇叔,平日与朝中大臣说话尚且小心翼翼尽量减少接触,他却敢去与锦衣亲军都指挥使的孙子结交!”

王妃辩驳道:“那尉迟宏不是已经致政了么。”

“无知妇人!”恬王气的头皮发麻:“尉迟家贴着皇上的标签儿那都是有数的,锦衣卫是干什么的?你一整日里只懂得勾心鬭角,眼皮子光看得见眼前三寸远,孩子都是让你给教导歪了!”

“我教导歪了?王爷说的什么话。我教的不好,你自己教!”

“我自己教要你何用!若是瑁哥儿真惹出什么乱子来,你就等着吃不完兜着走吧,当年沈家的例子你是已经忘光了吧!如今藩王割据的局面难道你不知道?”

一说起当年沈家,恬王妃刚刚萌生的怒气都消了,背脊上窜起一股子凉气,嘴唇翕动喃喃道,“不会吧,王爷是皇上的亲叔叔。”

“亲叔叔当什么?你别忘了皇上是如何践祚的!”

王妃立马想起当初那些乱事儿,皇上可是射杀了太子才践祚的。亲兄长都能杀,何况一个叔叔?

刘嗪觉得这会子呆在这里不妥,变行礼退下。出门时还在惦念着婚事,暗地里给王妃使颜色。

王妃会意,等刘嗪走后与恬王说了些别的事,见恬王稍微好了些,才商量道:“嗪儿也到了说亲的年纪。我觉得薛家的公子薛颂不错,人品也好,家世也好,家中人口简单,嗪儿嫁过去必然不会受气,你也能与”

话没说完。恬王已经愤怒不已,恨不能将恬王妃一巴掌扇飞:“糊涂,糊涂!薛家是咱们能碰的吗?薛公子是什么身份。那不是与尉迟家不能碰是一个道理!你这无知村妇,是不是真心要害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