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是姐妹,又都是当家主母。我哪里能不懂你的难处呢。”段舒窕说着,反握住了老夫人的手,二人手指上的猫眼石戒指和祖母绿戒指呼应着光辉,格外刺眼。

此时的西花园里,云嫣容、云明珠正一左一右挽着刘嗪的手臂散步。

刘嗪心里不满,脸上也是冷冷的。“你们六姐姐也当真是大忙人,每次来不是忙着练字就是不在。”看向云明珠:“她到底在忙什么呢。”

云明珠笑道:“我哪里能知道她的去向?问的多了我可是要挨罚的。”

云嫣容闻言,似笑非笑的看了云明珠一眼。将来她若入了宫,与云想容就成了妯娌,她对她也算得上有助益的,相反,云明珠出身低微。婚事在哪里还不知道,连老夫人都不喜她。云嫣容自己有了好前程,也不那么妒忌云想容了,对云明珠更没有从前那般热络了。

刘嗪见云嫣容不说话,又见云明珠一副小女孩子受了委屈义愤填膺的样子,便引诱她多说一些云想容的事,道:“虽说我与你六姐是手帕交,可她的性子冷,脾气也怪,许多事儿我到如今也都没弄清楚呢。”

云明珠正愁找不到路子结交,自然是刘嗪问什么就说什么,就算不知道的,胡诌也要说出来,闻言道:“不知道二小姐想知道什么?我与六姐姐同一个院子住着,知道的多些。”

“当真吗?那你可知道她对我兄长,是什么心思?”觉得自己问的太过直接,刘嗪又补充道:“我是好奇,虽说未来嫂嫂是我的闺中密友是极好的,皇上御赐的姻缘也必然错不了,可夫妻之间,两情相悦岂不是更妙?”

说起这种事,云嫣容和云明珠脸上都有些红了。

云明珠自来不可能知道云想容心里在想什么,她眼珠一转,道:“这我不大清楚,可我知道六姐姐与沈伯爷自小就有情分的。”

刘嗪银沉下脸。

云明珠天真的说着:“头些日子六姐姐去兴易县外祖父家,沈伯爷还去小住了呢,我当时就说到底是自小在同一个院子里住的情分,就是与旁人不同。沈伯爷对姐姐好,连带着对我都很好。”

刘嗪脸色已经黑如锅底。今次来本就是奉母亲的命令试探云想容,谁知不仅没见到人,还听了这“噩耗”。那日见了女扮男装去伯爵府的云想容她就已经在怀疑,现在连云想容的亲妹妹都这样说了,还能有假?

好个云想容,果真为了勾引别的男子对她兄长不利!

刘嗪又与云明珠和云嫣容寒暄了两句,就急匆匆的回府去复命了。

沈奕昀这会子正在发着高烧,闭着眼躺在拔步床上牙关紧咬脸色潮红,剑眉拧着,仿佛在忍受极大的痛处,却是哼都不哼一声。

“这可怎么好,总是这样烧着,人岂不是都要烧坏了?”卫二家的担心的眼珠子发红,曾经沈侯府上就有个媳妇的当家的,因为连续三日高烧不退,却将那话给烧坏了,后来连正常的夫妻之事都做不了。这孩子才十五,还这么年轻,万一真有个什么,她如何下去见主子?

云想容垂眸站在沈奕昀床边。才刚大夫换药时,她和英姿躲到了外间,可不经意间仍旧看到他右侧背部肩胛骨处那个被挖掉了一块肉的血肉模糊的伤口。

如此重伤之下,他见了她竟能谈笑风声,如今发着高热,除了脸上潮红剑眉紧锁之外也没有哼出一声,可见其意志之坚,却不是刘清宇那等打几巴掌就开始求饶的软骨头可以比较的。

越是如此的人,越是叫人心疼。

云想容担忧的坐在英姿为她搬来的交杌上,道:“这样不成,得想办法退热才是。”想了想又道:“不如取一些烈酒来给伯爷擦身,我从前看闲书上写过,烈酒比凉水更容易让人身子降温。且烈酒还对他的伤口有杀毒的作用。”

“是吗?那我这就去预备!”小猴急的热锅上的蚂蚁一般,飞奔着去取烧刀子。

卫二家的则是挽起了袖子,去预备巾帕。

云想容识相的退了出来,对正与大夫商议药方的楮天青道:“褚先生,时辰不早,我该回去了。伯爷的情况,劳烦你想法子告知我。”

楮天青对云想容,却不如小猴和卫昆仑对她那样恭敬和气,只是淡漠有礼的道:“六小姐自管回去便是。伯爷病着,老夫就不前去相送了。”并未答应她。

云想容对楮天青的态度只是淡然一笑,道了别后拉着英姿离开。

等上了马车往侯府缓缓而行时,英姿才低声道:“那位褚先生未免太过无礼,伯爷对小姐都那样客套,他却摆的什么架子。”

能做沈伯爷的谋士,定然有过人之处,单思考问题就与旁人不同,所以他如何想,云想容并不忘心里去。

如今她在思考的是另一件事。今日私自出府,老夫人定会动气,她并不觉得去伯爵府探望沈奕昀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她也并未做什么伤风败俗的事。可旁人不知会怎么想。

云想容甚至想,最好传出她不贞的名声让恬王府将她退婚,从此就可以一劳永逸,别人家的也不会考虑她了,她是宁可死都不想嫁给刘清宇的,贞洁名声在终身幸福跟前,就变得微不足道了。况且她又不是真的有什么。

只是,这对沈奕昀是一种伤害。若传出这种事,沈奕昀恐怕名声有损,将来仕途也会坎坷。她没有权利这样做。

思及此。云想容吩咐马车拐去了孟氏珠宝行,特地叫了东方掌柜来问了今日可有人来,又安排了一番。

说着话,外头穿来楚晏的声音:“想不到你竟如此紧张?要不要为兄的帮你圆谎?”

“那感情好。”云想容笑道:“自你来京都,还都没有见过我母亲呢,不如你现在就随我回府去,一来让我尽地主之谊,二来我们也好好说说话。”

楚晏对云想容素来言听计从。年少时是因为她点子正。如今他自己能够独当一面,对云想容更多的是兄妹之情。

闻言,他纵容的对云想容笑着,好似能包容她的一切,笑道:“好,都依你。”

第一百九十二章被撵

云想容和楚晏分别乘坐两辆马车回了济安侯府。马车才刚驶入了西边的侧门,就有一小丫头撒丫子进了内院去给老夫人报讯。

云想容则是与楚晏换乘了双人抬的竹轿,径直去往春晖堂给老夫人问安。

这会子黄昏将至,从西边角门去往春晖堂的路上来来往往有许多的丫鬟仆婢,见了云想容皆行礼,不仅人人恭敬,更有诚惶诚恐的。

楚晏见状,知云想容在侯府过的不差,又暗想云想容那“厉害”的名声在外,也不是浪得虚名的。

到了春晖堂,粗实的婆子将两顶双人抬的竹轿缓缓落了地。云想容先一步进了春晖堂院门,与迎面而来的李妈妈道:“劳烦李妈妈通传,我的姨表兄楚公子前来拜见老夫人。”

李妈妈虽然上了年纪,可这些年协理老夫人掌管内宅中的琐事,早已经练就了识人说话的功夫,忙陪笑道:“是吗!”给云想容身边的那身着黑色长袍的年轻公子屈膝行礼:“想必这位就是楚公子,奴婢给您问安了。”

楚晏见云想容对李妈妈极为客气,就知道她在老夫人面前是得脸的人,客气的颔首道:“这位妈妈好。”从怀中跳出个精致的小荷包递给李妈妈:“这是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李妈妈行礼道谢,拿过那荷包颠了颠,心里就是一阵不屑,摸了摸,东西才指甲盖大小都不到,两个圆溜溜的不知道是什么。不是说这位楚公子与六小姐一样,继承了等同多的产业吗?

李妈妈下意识的将荷包打开来看,当见到里头两枚指甲盖大小,打磨光亮一红一蓝两枚宝石时,她眼珠子都瞪大了。

楚家的公子果真阔绰,出手大方!

李妈妈行礼。千恩万谢,为了那两颗宝石,李妈妈犹豫了片刻,看了看里头,在云想容耳边道:“老夫人这会子不喜欢,小姐可要小心一些回话。”

意料中事。

云想容问:“今日可有什么人来见过祖母吗?”

“外人倒是没有,姨夫人来过一次,再就是恬王府的二小姐来了,可小姐您没在,老夫人是让五小姐和七小姐相送的。”

这些消息。足矣分析今日发生了什么。

云想容诚恳的对李妈妈到了谢,这才跟着李妈妈往上房去,不多时李妈妈就出门来道:“老夫人请六小姐和楚公子都进屋里去呢。”

云想容和楚晏先后进了屋。绕过地当中摆放的四君子插屏到了里屋。

夏日炎热,老夫人穿了身茶金绸的对襟褶子,正盘膝坐在靠窗边的罗汉床上,有小丫头在她一旁打扇。

云想容行过礼后,笑吟吟的为她介绍楚晏。老夫人对楚晏却是没有多热情。

虽说如今商人地位提升了许多。商人子女也可以参加科举考试了。然老夫人出自高门大户,自然看不上这等地位低下的商人。更何况今日老夫人憋着满肚子的气。年纪大了,动了些气,腹中就莫名有些气在来回窜,上不去下不来,岔气似的憋的难受。

见了云想容笑意盈盈。好像什么事儿都没有似的,老夫人一股子无名火又燃高了几分,更何况如今入宫的人选已经内定了云嫣容。云想容即便是做了恬王世子夫人,要升格为王妃也至少要等上十年二十年的,这么长的时间都未必利用得上云想容,老夫人越发觉得这些年的培养都白费了,看着云想容就更加窝火。

“楚公子远道而来。老身已命人布置好了客院。你去见过你姨母,就可以去休息了。”老夫人皮笑肉不笑的道。

楚晏阅人无数。老夫人心里转的那点心思他看的分明,脸上是儒雅的笑容,风度翩翩的行礼,道:“多谢老夫人,实在是叨扰了。恰好我与表妹谈论了一下午铺子里头的事儿,如今也发累了,我就先告退了。”

老夫人闻言面色稍霁,道:“晚上老身设宴款待楚公子。”

“不敢,不敢,晚辈告退。”

楚晏行礼,便随着李妈妈出去了。

这会子屋内就只剩下了云想容和老夫人。

老夫人厉着三角眼,沉声问:“你可知错?!”

云想容道:“今日的确是铺子里有急事,我出去的急了一些,来不及与祖母回话,累祖母担忧,是孙女的不是。”

“是吗?”老夫人冷笑:“我还真不知道沈伯爷的随从是何时到了孟氏珠宝行当差的。孟氏珠宝行有事,用得上沈伯爷的随从来报讯?”老夫人“啪”的一拍罗汉床正当中摆放的紫檀木雕花方桌,震的桌上杯碟做响:“事到如今,你还不知反省,还要隐瞒我吗!”

云想容虽梦想在府里做老姑娘,这些年来一直都对老夫人十分迎合,只为了将来留在侯府里生活有个保障。可她即便迎合,也绝不会卑躬屈膝。

她不卑不亢的行礼,道:“祖母息怒。孙女并没有隐瞒祖母,那位随从是有事儿找晏表哥,求到了我这里来我才顺带捎他一段,至于承平伯与晏表哥生意上有什么事要谈我就不得而知了。”直起身,疑惑的望着老夫人:“祖母生气孙女不来回话私自出门,孙女往后改正便是。‘“如此说来,竟还是我的不是了?”老夫人更加生气了。

云想容垂眸,道:“孙女不敢。”

可是看她那样子,老夫人越加的生气,她哪里像是不敢?!

“看来这么些年,终究是我的疼爱酿坏了你,你到如今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了!”老夫人只觉得云想容是一枚失去作用的棋子,且她又是云敖的女儿,崔姨奶奶的孙女。头些年为了家族的未来,老夫人可以对崔姨奶奶的亲孙女好,可现如今她对云想容的心情却是淡了许多。

“老夫人言重了。”云想容叹息道:“老夫人今日这样说话,是一发要拿我来做法了?”话音落下时,抬眸望着老夫人眼角下垂的三角眼。

老夫人仿佛被戳穿了心事似的,恼怒的道:“你做错了事,还有脸来问我?你去没去铺子里,几时去的,我自然会去查问,且我也知道,你是我一手调教出的人,做事缜密的很,你是断然不会留下破绽给我抓的。但是你做过什么,你心知肚明。有人说你与承平伯过从甚密,你也是大姑娘了,亲事都定了下来,这会子若是在不知道廉耻,做出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来,没脸的可不光是你自己个儿,就是你父亲也要跟着你没脸!”

云想容又是一声叹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是与沈伯爷自幼相识,但那也是祖父安排他来的,他不过住短短的时日就走了,到如今我们见面统共也没有几次,说的话更是一只手就数的过来,若祖母愣是要吧屎盆子往我头上扣,我也无话可说。祖母要罚,我听罚便是。只您身为祖母,竟然不分青红皂白,只听小人几句谗言就说我会做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我是断不能从的。”

云想容平静的望着老夫人,道:“祖母若是觉得孙女没用,不能让您达成愿望,大可以将我关起来,或者是远远地送到庄子上去养着也就罢了。”

“我是那等卸磨杀驴的人?”老夫人被云想容的一番话气乐了:“你是聪明人,纵然知道我养着你这么些年是为了什么,你当也知道我对你的祖孙之情,你说这等话来,当真是白眼狼!”

云想容纵然不想与老夫人掰了脸,也断然不会委屈了自己。

她前世今生,为了达到目的委屈自己的已经太多了。如今母亲平安,她自己也长大了,有了经济上的支援,她还要委屈自己,那老天爷估计都看不过去。况且面前这人,对她几时真心实意的好过?不过是见她有用才养着,怕她入宫得宠才交好。

思及此。云想容道:“祖母对我的好我都知道,可您对我的感情,您比我要清楚,先下您竟如此说,可见真的不待见孙女了。如此孙女说什么也是无用,祖母喜欢如何发落就如何发落便是。”

老夫人的确没有证据,只听信了旁人的一念至之词,况且方才见过楚晏,如今又见云想容说话如寻常时候那般丝毫看不出破绽,也知自己或许是冤枉了她。

可她那性子未免太尖刺了一些。她难道不清楚,能够成为为家族光宗耀祖的一枚棋子也是光荣之极的事吗?

那张娇美的面庞,是这没些年老夫人一直很满意的,如今却是努力都白费了的感觉,她还如此让她失望。

老夫人忍无可忍,咒骂道:“果然是谁的娃子像谁,崔氏不懂礼数忘恩负义,你父亲也是那个样,如今到了你,还是这样!我对你有多好,如今你陪个不是都觉得冤枉是不是?你给我滚出去!你冤枉,我看着你还烦!跟你那没教养的娘一个样!”

云想容懒得与老夫人对付嘴皮子,总算得到了一个发落,行礼恭敬的道:“祖母见我就烦,我走就是。只是请你不要再辱骂我母亲。殊不知骂人的人才是最没教养的人。”说罢站直了身子,头也不回的出了春晖堂。

老夫人气的当即抓起茶盏丢在地上,大骂道:“畜生,滚,滚!”

第一百九十三章惬意

可是云想容刚走,老夫人就后悔了。她怎么能中了她的激将之计,当真开口撵她走呢?

云想容虽然吃用都是府里的份例,可她名下的财产足够养活云家全族人三辈子还有余富。她最不缺的就是银子。更何况她的那个性子,六岁时就敢把邱翦苓往死里整,长大之后手段越发的沉稳老练,做事从不缺少胆量寻常女孩,被祖母撵走就要衣食无着,必会服软。

云想容正好相反,不但指责她辱骂了她的母亲,还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转身就走。她既不缺少门户的本钱,更不缺少胆量。只要她敢撵,她就真的敢走!

更要紧的是皇上赐婚,婚期已经订下,这会子若是传出云想容被云家撵出门,叫皇上如何看?又叫恬王一家如何看?不用说外人,云贤回府来就会与她炸毛了。

老夫人气的太阳穴突突的直跳,话既已经说出口,难道还要她去求她留下不成?她若是开口留她,往后脸面往哪里搁?可若是不留,由着她真的走了。外头也不好交代。她英明一世,竟会着了小丫头的道!

老夫人气的心绞痛,但事不宜迟,她扬声吩咐李妈妈进来,道:“你去灵均阁看看六小姐做什么呢,若有异动即刻过来回我。”

李妈妈忙倒是,吩咐小丫头轻手轻脚的进屋里来收拾地上的碎瓷。自个儿则是立即下去了。

云想容这会子正在吩咐柳月备车,又拿了她的兰花私印出来,让英姿出去送给孟氏珠宝行的东方掌柜,让他将她名下京都的房产列长单子来,她稍后要过去看。

柳妈妈担忧的道:“卿卿,您还是不要意气用事,老夫人说的是气话。她断然不会真的撵您走的。况且您即便要走,也要与侯爷和三夫人商议过后在行事啊。”

云想容笑道:“乳娘放心,我又不是从此要脱离云家了,不过是借此机会出去小住,散散心罢了。再说我父亲和母亲你也知道,老夫人如此鲁莽的撵我走,定然不出片刻就要后悔了,想来求我回去又拉不开脸面,不知道有多为难。我父亲最爱看到的就是她为难的样子,而我母亲又从来都听我父亲的话。”

说到此处。云想容笑容微敛,“倒是乳娘,我此番不能带你去。这段日子你要留在我母亲身边,帮我照顾着她,劝她不要鲁莽行事,别让陶姨娘算计了去。她如今既然确定更有了身孕,咱们的人就要想法子离着远一些。千万别让她给赖上。”

柳妈妈自然知道云想容说的有道理。可仍旧放不下心:“这件事你大可以放心,可我还是觉着这件事还是通过侯爷的好。”

云想容摇头,道:”通过他,他碍于面子也要留下我。若是不通过他,我就能成功的气了老夫人,到时候他再找日子接我回来。一样没有损失,我父亲也会选择让我自个儿先走的。”

“可您的名声?”

“任性之类的吗?谁爱说什么就说去,再说云家难道不会捂盖此事吗?”

柳妈妈想到的问题。云想容这里都有解释,她知道云想容已经打定了主意,不会轻易改变了,只好去给他整理行装。

不多时,马车已经预备得了。云想容乘上她那辆华丽的马车,就带着柳月往正门去。

谁知刚刚走了一半。就见李妈妈拦在跟前:“六小姐,您这是上哪儿去?”

云想容用沾了姜汁的帕子擦了擦眼角,眼泪立即流了下来,眼睛也都红了,她撩起车帘,道:“李妈妈往后保重。”随即就吩咐车夫:“走吧。”

车夫自然不敢耽搁,连忙赶着车走了。

李妈妈吓得手脚冰凉,撒丫子往春晖堂跑去。

老夫人气的险些倒仰:“她还真敢走!就让她走!”

“老夫人息怒,您要三思啊。六小姐若是走了,事儿可麻烦了。”

老夫人何尝不知,想了想道:“去,告诉门子,把门都给我看好了,不准放他出去,还反了他了!”

李妈妈闻言倒是,又急匆匆去吩咐外头门子。可是云想容是乘马车走的,李妈妈哪里比得过云想容的速度?到了门前时,就只看到了黄昏侯府门前干净的街道上那华丽的马车越来越远。

“什么?六小姐搬了出来?”沈奕昀面色潮红,表情僵硬的推开卫二家的味道口边的鸽子汤。

卫昆仑颔首道:“是,我们的人的确是这样说的,六小姐回府之后就被老夫人叫了去,说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不过老夫人屋里却是穿了砸东西的声音,六小姐回了灵均阁整理了衣裳就走了。三夫人和楚家公子赶去灵均阁的时候,六小姐已经人去楼空,不过六小姐将乳母留下照顾三夫人。”

“怎么会这样呢。”卫二家的也十分焦急。

沈奕昀蹙眉想了想,道:“今日还有谁去见过老夫人?”

“有尉迟夫人,还有恬王家的二小姐。旁人就没有了。不过他们都是头晌去的。”

沈奕昀脸色微变,看向小猴:“你去侯府给六小姐传信的时候,都有谁看见你了?”

小猴这会子已被沈奕昀紧张的脸色吓得大气不敢喘一声,小心翼翼道:“回爷,我送了信儿就在西边的角门等,六小姐不过两柱香时间就乘马车出来了,我当时不知六小姐就在车上,是英姿姐姐叫我上车,我就坐上了车辕,路上还与英子姐姐说了许多的话。但六小姐一路都没有说话。”

小猴口不择言语无伦次的将今日一早发生的事情都说了。

沈奕昀听到此处,已经能明白个大概了。

“她昨儿才刚出来,今日要出来必然不被允许,她许是跟本没有去回云老夫人就私自出府了,据我所知尉迟夫人从前是极中意六小姐的,这一次许是来云家要见六小姐,结果六小姐不在府中,让云老夫人跌了面子,这才回抓住她私自出府的事不放。更或者,还有人看到小猴儿跟着六小姐一起出来了。”

“啊?”小猴长大了嘴。

沈奕昀道:“深宅之中脏的很,哪里有几个好人?他们平日里见六小姐锋芒毕露都恨不能踩几脚,如今她不回老夫人的话私自出门,还带上了我的随从…”

沈奕昀说到此处,小猴已经掉了眼泪,用袖子抹脸哽咽道:“爷,这可怎么好,我不是故意的,要是真的害了六小姐,我可怎么好。”

沈奕昀侧身靠着背后的弹墨大引枕,半晌方道:“我伤着,不方便出去。况且六小姐如今出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若是再满然前去,怕给他惹来更大麻烦,还是等他先安顿下来在定吧。”

说到此处,沈奕昀闭上眼,好似已经很累。

卫昆仑、小猴和卫二家的都站起身,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等人都走光了,沈奕昀才张开凤眼,看着帐子和银钩发呆:他终究还是害了她。如今只带累她搬出了云家,这是小事,等过些日子她必然会搬回去的,而且云家为了维护她的名声也不会对外乱讲。可是将来呢?

他不知道皇上要怎么对他,他真的怕连累了她。

姑且就等大考之后,探一探皇帝对他的态度在做定夺吧。

“咸宁,母亲怎么能这样,卿卿怎么说也是侯府的小姐,哪里能因为出门去铺子看账没来得及回话就被撵走的。母亲撵走她,那我也跟着她出去。这么些年我女儿受的罪难道不够吗!”

孟氏越是说,情绪越是激动。

与孟氏截然相反,云敖嘴角却呈现出一个玩味的笑容:“罢了,你也不许焦急,我派人盯着她的去向也就是了。再说她身边有我给她的护卫,还有岳父给了她的高手,且也不缺银子钱,孟家在京都城更是有许多房产,她挑选着住进去就是了。”

“可是我仍然不放心啊。”孟氏道:“咸宁,你去求一求老夫人,请他开口,咱们自然就可以接回卿卿了。她是金枝玉叶,是你的女儿,哪里能让她出去住别院。

云敖见孟氏根本不能力会云想容此举会带来什么效果,也有些不耐烦与她讲话,站起身道:“你不要多想了,我去书房。”

孟氏望着云敖穿着宝蓝色直裰的背影,半晌落下了一滴眼泪。人间十余年的时间,足矣埋没她一生的命运。如今对云敖的痴迷已经渐渐变得淡了。孟氏甚至后悔当年为何没有将卿卿放在首位。

孟氏担忧,云想容这里却是开怀的恩。珠宝行的东方掌柜在她到来时就呈上了所有她房产的位置和名称。东方掌柜虽说是珠宝行的掌柜,却最了解管理之事,云想容在京都也多考了他帮忙,几次三番下来,云想容索性聘了他来总管自己在京都城中的田产和地产。

如今搬进了位于什刹海附近的二进院落里,不过是住了一夜,云想容都觉得心旷神怡。尽管孟氏来过几次劝说她回去,她也是不愿意的。

要回去,她也要等老夫人表态才是。

第一百九十四章骗归

清早起身,送走前来劝说她回府去的孙妈妈和云娘,云想容便亲自下厨,与英姿和柳月一同预备早膳。

孟方送给她的那四个会功夫的丫头她也一并带了出来,重新取了玉簪、玉钗、玉壶、玉坠的名字。四个小丫头都是十一二岁的年纪,唯玉簪年纪最长,也才过了生日满十三。他们都签的死契,云想容对他们又从不打罚,再者说即便在侯府里领的也是云想容发的月钱,到哪里去都是一样的,如今到了簪儿胡同的宅子,没有了侯府那么多规矩,他们过的更加轻松,这会子并没有离开大宅门的失落,反而人人都兴奋的很。

这会子玉簪和玉钗在厨下给云想容打下手,玉壶和玉坠在一个扫院子一个挑水。他们都是自小被孟方买来学功夫,能吃苦,有力气,做起活儿来手脚也麻利,倒是让云想容放下了心。

“本还想今日雇人来呢。看来我们几个在一起也照样能过的不错。”柳月道。

英姿一面拿了新购置的白瓷小碗盛稀饭,一面道:“可护院还是要有的,昨儿东方掌柜说要买了人送来。”

“不必忙了。”云想容在铺着猩猩红色锦缎坐褥的绣墩坐下,道:“你们以为我们真要常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