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贤将她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拿了块桂花糕给她,随后笑道:“卿卿知道这一句话,可知道出处?”

云想容红着脸摇摇头。她前世诗书并不很通。

云贤笑着道:“这句话出自《礼记内则》。等回头让你祖母给你讲讲。以后你要跟奕哥儿好好相处,他比你小了四个月,也算是你的弟弟,往后你要替祖父多照顾他,可知道吗?”

这件事明摆着板上钉钉了。云想容再找不到借口,又不能惹祖父不高兴,便甜甜的笑着点头:“卿卿知道。”

“嗯,乖。”云贤粗粝的手指轻轻拍了拍她的脸蛋,随即对老夫人道:“你选两个妥帖的人,去照顾着奕哥儿。”

“妾身自会安排的。”老夫人笑着道。

见事情已成定局,大夫人钱氏就有些憋气。大老爷没能耐,好容易能来了个受公公重视的小伯爷,还被三房捡了便宜,怎么好事都是他们的。

与她相反,二夫人汤氏暗地里松了口气,她是绝不希望惹上麻烦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今皇上厚待这位沈小伯爷,谁知道什么时候会后悔,到时候迁怒了旁人。公公这件事做得也太欠考虑…

第十章妖孽

离开春晖堂,钱氏与汤氏都与沈奕昀和卫二家的客气了一番,就各自乘轿离开了。

孟氏打发了轿夫,预备步行回去,眉目含笑的看着卫二家的,道:“咱们就是有缘的。”

卫二家的红着脸,给孟氏行了礼,“真是对不住三夫人,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府里头出事,…我带着少爷在外头避疾才躲过一劫,一夕之间家没了,亲戚避我们不及,路上又危险连连,好不容易才到了京都”

卫二家的说到后来已经是泪盈满眶。

孟氏也是凤眸含泪,拉着卫二家的的手道:“好了好了,我没有怪你的意思,谁没有难处呢。能遇到就是有缘分,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是,奴婢多谢三夫人体谅。”

云想容却抓住了“路上危险连连”一句,难道皇帝还派了人追杀?那么这个卫二家的许是会些功夫的。否则哪里可能护着沈四安全来到京都。

眼角余光看到独自走在最后的沈奕昀。才六岁的孩子,就经历了那样的巨变。一夕之间家破人亡,还要背井离乡颠沛流离,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才能活下来?他甚至比她的珍哥儿还小两岁呢。珍哥儿六岁的时候,整天喜欢腻味在她身边甜甜的唤她娘亲。

想到儿子,云想容心软了。

毕竟祖父已经安排他住了进来。她不想惹麻烦,而得罪了沈奕昀就是最大的麻烦,以后要同一个屋檐下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思及此,云想容放慢了脚步,主动和沈奕昀攀谈:“菊花,你平时爱吃什么?”

小孩子嘛,说零食准没错。

谁知沈奕昀却不理她,只是嘴角抽了抽,加快了脚步。

云想容追上去。

“菊花,你走错方向了。”

“菊花,你怎么不说话?”

“菊花,左转进花园才对。”

云想容发现沈奕昀的脸色越来越黑。她的心情也就越来越好。

沈奕昀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因为运动而脸颊粉嫩的云想容,眼神由愠怒渐渐转为平静,道:“小妹妹,我大名沈奕昀。”

“人云亦云的亦云?”云想容歪着头。

“不。”沈奕昀小脸紧绷,嘴角又开始抽搐,耐着性子说:“奕,光明也。昀,日光也。”

“哦,那你该叫沈亮才对。还有,方才祖父说我大你四个月,你要叫我姐姐。”

听到这里,孟氏和卫二家的早已经忍俊不禁。沈奕昀的脸五官都要皱在一起了。

孟氏上前来牵着云想容的手,娇声训斥道:“卿卿,不许对沈小伯爷无礼。”

沈奕昀闻言,仰头看着孟氏,笑着道:“三夫人不要多礼。往后您叫我名字即可。”

他总是板着脸神情淡漠,偶然一笑,凤眼明亮,漂亮的小脸像是晕开了一道光晕,看的孟氏的心都软了。

沈奕昀又眨着长长的睫毛强笑着幽幽道:“能留在这里,我已经很开心了。我只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不是什么小伯爷。那些虚名,只会让我更孤独。”缓缓的低下头。

如此可爱的孩子,说出这样忧伤的话,露出如此可怜兮兮的表情,孟氏心软成了一滩水,蹲下来搂着沈奕昀柔声道:“好了好了,奕哥儿不要难过,以后琉璎阁就是你的家啊。”

沈奕昀粉嘟嘟的脸蛋靠着孟氏的肩膀,乖巧的点头“嗯”了一声。

卫二家的和云娘都有些鼻酸。

云想容却分明看到沈奕昀看向自己,凤眼明亮,哪有忧伤?

这孩子!是故意跟她争娘亲的宠爱吗?才六岁就懂得报复她了?

云想容哭笑不得。

真是妖孽!

“菊花,我带你去后花园逛逛。”云想容上前拉着沈奕昀往后花园方向走去。

沈奕昀的脸又黑了。

孟氏和卫二家的早已经笑起来。

孟氏吩咐云娘跟着两人,自己带着卫二家的走上后花园的抄手游廊往琉璎阁去,先行去为沈奕昀安排住处。

云想容重生以来还是第一次逛后花园。离开孟氏,她变的沉静许多,独自一人走在前面,在青石砖铺就的甬路上缓缓向前,望着花园中由大兴河引来的小溪;望着盛放的秋菊,望着怪石嶙峋…这里似乎处处都有前世儿时的记忆,哪里有什么花,哪里有鱼,甚至哪里有马蜂窝她都一清二楚。那时的她怎么就那么快乐,连即将到来的危机都感觉不到…

沈奕昀有些意外她的安静,乐得清静,面无表情的欣赏风景。

回到琉璎阁,刚刚迈进门槛,绕过莲年有鱼的影壁,就看到老夫人身边的李妈妈带来两个容貌清秀约莫十一二岁的丫头,正与孟氏的乳母孙妈妈说着什么。

见沈奕昀和云想容先后进来,李妈妈连忙行礼:“老奴李氏,给小伯爷请安了。六小姐安好。”

沈奕昀负手站在影壁墙前,笑了一下,“李妈妈。”

云想容也微笑着:“李妈妈不必多礼。”

李妈妈心里熨帖的很,笑着介绍那两名丫头:“这是老夫人院子里的落霞和秋水,特地派来伺候小伯爷的。”

两婢女上前来行礼:“落霞(秋水)见过小伯爷。”

李妈妈又嘱咐了两人一番,便回去了。

柳妈妈和卫二家的出门来,一个牵着云想容,一个跟着沈奕昀,一同进了琉璎阁的正厅。

琉璎阁的所有下人此刻齐聚,孟氏请沈奕昀上座,沈奕昀却推辞了,和云想容面对面坐在圈椅上。

孟氏笑着点头。下人们便都上前来给沈奕昀行礼。

卫二家的打赏了众人,说了几句场面话,孙妈妈就打发了粗使下人下去。

云想容笑着下地,挨个儿的为沈奕昀介绍:“这位是我的乳母柳妈妈,你已经见过了。那位是孙妈妈,这是云娘,她做的糕点很好吃。还有我母亲的婢女知兰和知梅。”最后拉着柳月的手道:“她是我的婢女柳月。还有香附和香橼。”

一众人重新给沈奕昀行了礼。

孙妈妈又吩咐了一番好生伺候之类,随后带着沈奕昀去了一层的东厢房。

“夫人与六小姐住在二楼,只能委屈小伯爷”

“哪里的话,小伯爷也不是计较的人。”

沈奕昀和卫二家的总算安顿了下来。

坐在打扫整洁的侧厅里,沈奕昀喝了口茶。长吁了一口气,姿势有些放松。

卫二家的笑着道:“四少爷,你晚上想吃些什么?奴婢去给您预备?”

“乳母不要忙了。”沈奕昀拍了拍罗汉床上换了崭新翠绿素缎面的柔软迎枕,笑道:“吃什么都是一样,再说三夫人一定会给咱们接风洗尘。”

“也是。”卫二家的感慨道:“总算是安定下来了。多亏四少爷机灵,说服了济安侯,要不咱们还不知在哪里。”

沈奕昀一扫平日的淡漠,莞尔一笑:“济安侯素有贤名,又颇有名仕之风,父亲在时常与我说起这个人,是以我确定只要能见到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必然能留在侯府。总不至于在外头颠沛流离,危险重重。”

“是啊,而且四少爷还做了伯爷。”

沈奕昀似笑非笑的应了一声,不再多言这件事。

卫二家的怕沈奕昀难过,转而道:“等我寻了机会出去,也好给褚先生去个信。”

楮天青,名平,是承平侯沈时的谋士,事发之前,沈时洞悉一切,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将楮天青和四名贴身护卫遣走,母亲胡氏也将卫二家的八岁的独生子卫昆仑交给了楮天青一并带走。安阳府中能遣散的下人,也都遣散了,只是沈奕昀的大哥沈灵均和两个姐姐,都没有成功逃脱,被追杀分尸…

沈奕昀小手握拳,摇头:“先不要。短期内不要与褚先生联络。父亲自知必死,好容易保下了褚先生和乳兄等人的性命,是要他们各自开始新的人生,而不是追随我。他们既不愿离开,我又哪里能拖累他们。乳娘以为咱们在这里就安全了?”

“四少爷”卫二家的有些哽咽。

“咱们依靠济安侯这棵大树,可保皇帝不再追杀,也可让皇帝放心,因为咱们现在等于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方便监视。皇帝为了要名声,自然会对我厚待,我若有个三长两短,天下勋贵都要对皇帝寒心了。不过,我若稍微有一点招兵买马的迹象,不用皇上,济安侯为了自保就能灭了我。”沈奕昀悠悠叹道:“我只恨,没有早些回去,阻止这一切。”

“你才多大…你已经尽力了。”看着小大人一样的孩子,卫二家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这场劫难,让孩子一下子长大了。可谁能知道他心里的苦。

沈奕昀到了卫二家的跟前,拉着她的手道:“乳娘,这一路苦了你。”

“四少爷说的什么话。你是我奶大的,我心里头最要紧的就是你和昆仑了。只要你们没事,乳娘吃什么苦都是甘愿的。”

沈奕昀蹲下,枕着卫二家的的膝盖,闭上眼。从前在母亲身边,也是如此。可惜,她没能活下来,外祖父家一脉也不能依靠,更不能连累了他们…

沈奕昀望着敞开的格扇外枝干遒劲的老樱树,小脸又绷了起来。

第十一章鲍翅宴

此时的云想容,也在看着窗外黄叶渐渐凋零的老樱树的树冠,手里的蜂蜜水半天没有喝一口。

沈四还是住进来了。她没能阻止也无力阻止。她人微言轻,年纪又小,她的话大人们只会当做童言无忌。

云想容无比欢喜自己重生到母亲去世的前一年。可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会痛恨自己年幼。沈四那个祸害不知要给济安侯府、给他们带来多少麻烦。

罢了。她现在自己的问题还没有解决。

再有一年,爹爹就会休了娘亲。

还有她的未来,绝不要嫁给刘清宇,更不想嫁给任何人,她生在济安侯府,这一点要做到很难。

她和娘亲现在不受老夫人的喜爱,在侯府日子如履薄冰,这样怎么会舒服呢?要舒服的过日子,就要有所改变才行,第一就是要和老夫人以及亲戚妯娌搞好关系。

云想容在心中罗列出许多条与切身实际相关且迫在眉睫的事,发现沈四的事情当真可以放在最后,一点都不重要了。

她觉得豁然开朗。

“…往后沈小伯爷跟着咱们一同吃饭,一定要更加仔细,不能怠慢了才是。”身旁的孟氏正低声与孙妈妈吩咐着晚上的饭菜。

“夫人放心,老奴自会重视起来。沈小伯爷往后住在琉璎阁,侯爷和老夫人少不得要添补咱们一些,日子也会宽裕起来。”

见孙妈妈一脸欢喜,孟氏笑道:“乳娘说的是,不过咱们切不可从中克扣,务必要让沈小伯爷宾至如归。”

“夫人说的是。”

孟氏忙完了,见女儿发呆,笑着揽过云想容:“卿卿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云想容呷了口蜂蜜水,突发奇想的指着窗外的樱树:“娘亲,我想要个秋千,就拴在这棵树上。”寻常小孩子的玩具她不喜欢,荡秋千倒是可以玩玩。

孟氏一愣,温柔的笑着,应允了,思绪却飘的很远。

从前这棵树上的秋千是云咸宁亲自绑上的,每到落英缤纷的季节,他就会推着她的背,让她荡的很高,那时候,风中飘散着粉色的花瓣,空气里都是花的芬芳,耳中听到的,是他们两人的笑声。直到云咸宁娶了邱翦苓,她亲手砍断了秋千的绳索,也砍断了她的梦。

孙妈妈劝她多迎合着一些,凭她的美貌,再加上侯爷些许愧疚和怜惜之情,定会更疼爱她。可是,她做不来。只要见了云咸宁,她就笑不出来。

“夫人,纸已经裁好了。”云娘的声音打断了孟氏的思绪。

云想容一口喝光了蜂蜜水,下了地:“我要去写字了。”

有女万事足。

孟氏只要看到女儿如此懂事,云咸宁的辜负她就可以暂且抛在脑后。好在有卿卿成为了她的精神寄托。只要她让自己忙起来,让自己全心全意的对卿卿重视起来,那些伤痛,她就可以埋藏在心里,不让人瞧见,可以埋的很深…

云想容这次是在与炕屏大小相同的纸上练习,不光要单独练字,还要把握这一百个寿字的布局如何安排才美观。琉璃炕屏过些日子就送回来了,她要趁早想好了怎么写,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她写字时,柳月安静的站在一旁为她磨墨,香附和香橼也凑趣的在云想容身后听吩咐。

香附和香橼不识字,见云想容沉心静气在不停的“槐着,又见柳月一个新来的就可以伺候小姐的笔墨,香附撇了撇嘴,为了显得与云想容亲密些,就与她闲聊。

“卿卿啊,你画的这些是什么?”

云想容是去拢月庵和赵姨奶奶同住才开始写的百寿图,昨日练字时他们不在,香附自然不知道她在写什么。

云想容很不喜欢香橼和香附,却无法因为他们前世的错误来惩罚今生还没犯错的他们,便随口道:“写字。”

“那你写的是什么?”香附得到云想容的回答,得意洋洋的看了柳月一眼,往前凑了凑。

云想容觉得聒噪,不想说话,便道:“你们各自忙去吧,柳月留下伺候笔墨。”

香附脸上的笑容一僵。

后头的香橼低着头嘴角牵起,忍不住笑了一下。

等香附和香橼出去了,柳月才担忧的道:“卿卿,这样会不会不好。”

“没什么不好。”云想容手上动作不停:“练字要心静。”

柳月立即明白了,连连点头,小脸有些发热。她还以为云想容因为她是柳妈妈的孩子才故意排斥另外两个亲近她。就算她娘是六小姐的乳娘,她也和香附、香橼一样,都是下人,哪里就比别人高一等了。柳月深深的自省了一番。

孙妈妈和云娘去琉璎阁的小厨房张罗饭菜的时候,孟氏就带着柳妈妈下楼去东厢房与卫二家的和沈奕昀聊天。待到饭菜预备好了,孟氏便与沈奕昀一同到了饭堂。

主仆不同桌,八仙桌上菜肴丰盛,可只有孟氏和沈奕昀两人。

孟氏笑着问身后的柳妈妈:“卿卿呢?”

“八成还在练字呢,奴婢这就去请。”说着上了楼。

听到“练字”,沈奕昀沉静的目光闪了闪,显得有些意外。不过想来济安侯府这等门户,教导女子读书写字也属正常,他的两个姐姐也都自小学习琴棋书画想到姐姐,他方才放松的心情又一次低落,脸上表情也紧绷着。

云想容下了楼,由香附伺候洗了手,笑吟吟坐在桌边。看了看桌上丰盛的饭菜,吞了口口水。她不挑食,不过连月来在拢月庵跟着赵姨奶奶吃素,昨日回来也没有好生吃上一顿,今日却多了这么些山珍海味,她难免嘴馋,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就注入了一些光彩,小模样显得甚是可爱。

孟氏看的心疼,这段日子的确亏了卿卿的嘴。一旁的孙妈妈、柳妈妈和云娘难免感慨,好好的侯府小姐,竟然会过这等日子,说出去怕都不会有人信。

沈奕昀漂亮的凤眼中有莫名的情绪闪过。对这个总喜欢戳人“短处”的小丫头多了些同情,不自觉回头看来眼卫二家的。

卫二家的也在叹息。

云想容并不知情自己一个无意中的表情就引起许多人的思绪,她此时只觉得和老夫人搞好关系是极要紧的事,过日子不就是三个饱一个倒?不能总克扣自己吧?

孟氏吩咐开饭。

柳妈妈服侍云想容布菜,卫二家的则服侍沈奕昀。两人都是极好教养的,用餐时都很安静,碗筷之间也不会碰出声响。

才刚吃了一口,就听见院子里一阵喧哗,小丫头到庑廊下回话:“三夫人,老夫人吩咐厨下预备一了一桌酒席给沈小伯爷。”

说着话,便看到丫鬟婆子们各自捧着捧盒和托盘鱼贯而入,来来回回进来四十余人,将格式精致菜肴摆放在花厅的空桌上,碗碟不大,却样式繁多,仔细一瞧,是一桌鲍翅宴。

云想容安静的放下筷子,再没了方才的食欲。

沈四的确是贵客不假。可老夫人这样做,无异于在打娘亲的脸。

要赐宴,理应早就派了人来事先传话告知她们一声,哪里会这样娘亲费心思置办了一桌酒席老夫人再将鲍翅宴送来的。这样明摆着是给娘亲难堪。

云想容担忧的望着孟氏。

“…这是老夫特地吩咐为沈小伯爷接风而预备的,请小伯爷慢用。”

沈奕昀精致漂亮的小脸上表情淡淡的,看了一眼花厅桌上的美食,转向李妈妈时神情越发淡漠,“劳烦妈妈替我谢过老夫人。”

“是,老奴自当转达,老奴告退。”

李妈妈行礼,看了一眼孟氏,又看了一眼云想容,这才退下。孙妈妈则是出外去送。

孟氏脸色苍白,颜面尽失。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当真厌倦这个地方到极致!若不是为了卿卿,她才不想留下!

眼下是要如何保住面子。孟氏抬头看向卫二家的,对方仿佛了然一切,她脸上立刻烧起两朵红云。

第十二章盘算

孟氏心中明镜一般,老夫人记恨她的夫君是赵姨奶奶的儿子。

这种情况,明眼人都看得出是老夫人对她的排挤,怎么遮掩解释都是不成的。往后她们要与沈奕昀一个屋檐下住着,老夫人竟然让她这样难堪。可是她有何辜?她一个被云咸宁嫌弃的和下堂妇没分别的妇人…

孟氏越想越是觉得委屈,凤眼中有泪水晶莹闪烁,加之她绝色容貌,当真是我见犹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