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用的不是你,是朕…朕不是做皇帝的那块料,什么‘仁政爱民’什么‘宽厚亲善’说到底便是朕太过心软,太过犹豫不决,楚国百年基业传到朕手中算是错了。咳咳…其实当年先帝想传的就是…”楚帝似陷入了往事的回忆中,神情越来越恍惚。

长夜寂静,他终于陷入了沉沉的睡梦中,

而楚京,甚至楚国都将开始不平静了…

重重的宫门隔开两边的世界,楚京的西北门边,灯火通明,刀剑之声不绝于耳。

苏颜青立在马车上,一手一鞭,一手长剑,前来的护城兵士都被隔了一丈有余。火把摇曳,照出人影憧憧,更不知这护城的兵士到底有多少。

欧阳箬在车内抱紧霖湘,身边的林氏一个劲的靠过来,抖嗦地道:“欧阳…欧阳妹妹,该不会是走不了吧?侯爷…侯爷怎么不来救我们…”

欧阳箬被她的哭声烦得头大如斗,却只能忍耐道:“快了快了,苏将军不就是侯爷派来的么?”

苏颜青在前面边对敌边喝道:“此是侯府家眷,侯爷特命末将送出城去,若有阻拦,侯爷有命,杀无赦!”

他虽如此说道,但是对面城墙上却传来怒喝:“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出城,也不得放任何人进城,苏将军难道想抗旨么?”

苏颜青不语,回过头对车内的欧阳箬道:“夫人且先忍一忍,属下的兵卒很快就赶到了。属下命他们引开侯府前的京畿护卫军后边赶紧过来此门汇合。”

车内顿时没了声响,过了一会,欧阳箬才坚决道:“就辛苦苏将军在前面为我等开路了。妾身不才,却也请将军不要顾忌我们,若形势危急,请将军弃车保命!”

弃车保命?!

苏颜青心中一震,有些通红充血的眼睛望向那低垂的车帘,似想看到她那绝美而坚定无比的脸庞。

“夫人放心,苏颜青誓死保护夫人!”他道,清朗如月的嗓音已带上嗜血的沙哑。他堂堂七尺男儿,沙场刀头舔血如何能这般懦弱不堪。

他长啸一声,手中长鞭挥舞如龙,右手剑光闪闪,挽出一朵又一朵剑花,城门之上呼喝声声,城下兵士开始涌上前去。

欧阳箬坐在车内,心若擂鼓,却强自镇定。苏颜青不忍弃她们不顾,她们也不能为他多添一份麻烦。

林氏已哭得双目红肿,正待再号哭。欧阳箬猛喝道:“林夫人莫要再哭了。再哭只会将兵士引到我们这边。林夫人肚子里还怀着侯爷的骨肉,将来有一天,林夫人的孩子出世,他想必不愿意知道他的娘亲如此懦弱!”

林氏被她一喝,眼泪顿时都吓了回去。只好勉强坐好了,不再哭泣。

宛蕙面色如土,听着外边的喊杀声,半天才轻身问道:“夫人,你说苏将军的兵士赶得来吗?”

欧阳箬侧耳倾听一会,大着胆子掀开帘子一角,向东南边望去,只见那边隐约有火光,她心中松了口气:“赶得及吧,只要苏将军能撑得一时半刻,我们便是得救了。再不济,也是被拿了,并无性命危险。”

正说着,忽然车侧的车窗一撩,一个护城的兵士探进头来,一车子的人都吓的蒙了,那兵士忽然裂嘴一笑道“哈哈,大爷我这次可立了一大功了!”说着就要爬进来。

第一百二十六章 京郊险(一)

欧阳箬的脑中一阵空白,林氏已吓得忘记尖叫了,宛蕙也蒙了,抱着霖湘一动不动。

欧阳箬见他半个身子已经探了进来,猛地一哆嗦,待反应过来,她已一把将他推了出去,同时手一挥,从头上拔下剑形簪子,不管不顾地向他戳去。

那兵士猛的一号叫,手捂着肩膀,如杀猪一般叫着跌出马车。

甜腻而浓重的腥味顿时在车厢内蔓延,中人欲呕。苏颜青猛地一回头,大惊失色,他凝神护在马车前,却漏防了车后。

那兵士跌出去,一旁蠢蠢欲动的士兵也不敢再轻易靠前,不知道马车里是不是藏了什么厉害人物。一时间僵持之势又出现了。

欧阳箬捏着手中染了血的簪子,点点血迹,滴在车上,滴在她的衣裳上…

她有些呆愣,在侯府出来之时,她只换掉了身上繁复的宫装,头上的饰物却没来的及换下来。

那头上四枝镶猫眼绿剑形长簪也未除去,如今没想到派上这般用场。

欧阳箬紧紧捏着手中的长簪,捏得骨节发白。宛蕙第一个回过神来,抱着有些昏睡的霖湘轻声道:“夫人,夫人…放下,放下来…”

欧阳箬猛地醒悟,手一抖,铿锵一声,那染了血的簪子跌落在车厢上,在明灭的火光下,闪着猫眼绿的惨光。

苏颜青见围攻的士兵越来越多,心中焦虑,更不知马车内情形如何。长喝一声,从怀中掏出响弹纷纷弹上半空,啪啪作响。

城上的护军见他发出讯号,赶忙又加派人手上前。

一时间,兵刃交接之声不绝,苏颜青杀得双臂酸麻,为了留得无辜士兵的性命,他下的都不是杀招,眼见得人越来越多,他也再顾不得手下留情。

长剑上虹光一吐,冲在前面的三个士兵顿时无声无息地失了性命,软软地跌在地上。刺鼻的血腥味刺激着周围持剑的士兵,他们纷纷呼喝着再次向前。

苏颜青大喝一声,手中的长鞭漫卷而起,剑芒大吐,寒光阵阵,四周的哀号之声更响。眼见得周围的人越倒越多,他的心却越来越焦急。

他催动功力以期最后一博,也不知道能否支撑到最后一刻。

五脏如焚,他眼角的余光瞄向身后小小的马车,心中一酸,那个女子…怕他不能再护着她了吧。

他心神微分之时,手上一阵剧痛,原来旁边的士兵乘隙袭来,砍上了他的胳膊。顿时鲜血长流。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士兵狰狞的脸,手上的剑侧砍,一蓬鲜血喷洒出来,那个士兵面露诧异之色,慢慢的倒了下去。

身边的士兵越涌越多,苏颜青挡在前面,还要注意车后,心神不能凝聚,身上又陆续受了不少伤。

喊杀声,刀剑声,他立在车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手起剑落,他已不知道砍了伤了第几人,长鞭飞舞,几个企图再次靠近马车的人被卷了出去。

身上的伤越来越多,双臂已经抬不起来了,他望向那漆黑无动静的东南角,绝望像潮水一般涌了上来。

面前的人影越来越模糊,迎面而来的士兵狞笑着向他砍去,正当他要举起手中的剑之时,手臂一麻,竟是脱力了。

苏颜青眼睁睁地看着飞速砍来的剑,平静地闭上了眼睛。

“休”一声,惨叫声顿起,可是却不是从自己的身体发出。苏颜青诧异地看向前面。一枝普通的长羽箭分毫不差地插在那士兵的心口。

他诧异地看向四周,不见射箭的那人。

周围的士兵面面相觑,又有人想上前,“休”一声,箭似长了眼睛一般又钉在那人心口。

想要涌上前去的士兵都被镇住了,苏颜青心中一喜,提起长剑,靠在马车前喘息不已。

那射箭之人似懂得他的心思,犹豫不决的士兵一靠前,又是几枝致命的长箭射来,顿时一干人都唬得不敢妄动。

箭的角度刁专又时时变换,城门前的士兵竟弄不清楚这一枝致命的冷箭是从何而来。

过了小半刻,东南角终于传来喊杀之声,苏颜青立起身来,对马车内道:“夫人,我们得救了…”

说完飞快跳上马背,拍马向前冲去。长剑闪闪,那隐在暗处射箭的人也连发不绝,堪堪冲到城门边,那赶来的侯府士兵便立刻与城门的护卫军混战在一起。

一千人的人马因常年征战,杀意凛然,手起刀落,解决了不少挡在前面的护卫军,很快就冲到马车边。

“打开城门!西北大营汇合!”苏颜青喝道。

便有侯府士兵飞快放下城门铁栓,沉重的城门几人合力打开。

苏颜青长喝一声,挥鞭拍马,马儿吃痛,长嘶鸣叫,全力向前跑去。

夜风列列吹拂而过,苏颜青只觉得胸中热血滚滚,长长的束发早已凌乱,被风吹向脑后,风刮处,伤口在火辣辣地痛,但却吹不熄沉重的城门被远远地抛在马车后。

他们终于逃离了楚京。

马车颠簸,车内的人俱是沉默,只有时不时霖湘一两声哭泣,间或刻意压低的安抚之声。

苏颜青紧抿着嘴唇,手机械地抽打着马车,到了一处林中,马再也跑不动了,他才缓缓停了下来。

“夫人,下马歇息一会,他们追不上了。”苏颜青吃力地下了马辕,对车内说道。过了一会,欧阳箬才扶着林氏出了马车,宛蕙亦是抱着霖湘出来。

“夫人,你们受惊了。”苏颜青想行礼,浑身的伤口却猛的一阵牵动,他不由地软倒在地。

“苏将军!”欧阳箬与林氏俱大惊。

苏颜青只觉得身上火辣辣地痛,正待说什么,忽然一阵细微不可察觉的声音传来,已然要昏沉的神志猛地清醒。

他怒喝道:“什么人!给本将军出来!”

欧阳箬与林氏都吓了一跳,正紧张地四望。忽然马车顶上传来一声慵懒的笑:“名震楚国的苏将军果然不同凡响。”

他说完,一道黑影飘然而落。

第一百二十七章 京郊险(二)

他甫落地,苏颜青便立刻抓起身边的长剑,想凝聚身上不多的内力。

那人嘿嘿笑道:“别紧张,我不是来害你们的。若是,方才也不会帮你们。”

欧阳箬听着这声音越发熟悉,而且那腔调,分明就是一个人——展飞!

她几乎要惊叫出声,但是众人在场她只好强自按下心头的惶恐,一回头,宛蕙似也认出了他,忙朝欧阳箬又靠了靠。

苏颜青紧盯着那人影,忽然冷笑道:“阁下一手好箭法,莫苏某没认错,你便是在我们离开华地之时,射中我一箭的那人吧。”

展飞嘻嘻笑道:“苏将军好眼神,在下就是你说的那人,不过此次,真的是借苏将军的一臂之力,趁乱离开楚京。我帮了你,你帮了我,两不相欠。”

原来他放箭助自己是想乘机离开楚京,想来京中捉拿乱党已经是一块危地了。

苏颜青心头一松,凝聚的内力又开始散去,眼前渐渐模糊,却尤自强撑着道:“好,既然这样,…互不相欠。”

他说完,再也支撑不住,昏倒在地。欧阳箬尖叫一声,扑上前去:“苏将军,苏将军!”她使劲地摇晃着他的身体,希望能将他摇醒。

林氏与宛蕙也紧张上前。

欧阳箬只觉得心如乱麻,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们一车的老幼妇孺,如何在这荒郊野地里行进?

她越想越是害怕,不由得语带呜咽之声:“苏将军,你快些醒一醒…”

正当她手足无措之时,身旁响起那慵懒的声音:“别摇了,他是脱力了,给他喝点水,歇息一阵就好了。”

欧阳箬抬起头来,漆黑的夜色下,他的侧面映着月光,勾勒出他潇洒不羁的轮廓。他出现得太突然,以至于欧阳箬都来不及擦去脸上的泪水。

他蹲下身,摸了摸苏颜青的脉搏,点点头:“我就说嘛,就是脱力了暂时昏了过去。嘿嘿,他也真能,以一敌百,真是不怕死。”

欧阳箬听得他说得不客气,微怒道:“他是不忍心丢下我们四人。才力战到底。哪里像你…”

展飞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的面,笑道:“也是,哪里像我,躲在角落,就等着他快倒地了,才来救你们,想来我比他高明多了,知道什么才是对自己最好。”

欧阳箬知道他的脾性,索性扭了头不与他说话,想要把苏颜青拖到马车上,却是连他一条手臂也抬不动。

展飞见她憋着口气,使劲地拖着苏颜青,在心里长叹一声,长臂一伸,将苏颜青抬上马车里。

他又掏出怀里的火褶子,仔细看了他的伤,道:“不碍事,寻个偏僻的地方,为他包扎下就行了。走吧,上来吧。”

欧阳箬见他肯帮忙心中大定,再说自己对他并无多少恶感,于是点点头,招呼林氏等上车。

林氏是个没主意的人,只要能离开这地方,她自是没有意见。宛蕙怀中的霖湘早已经撑不住睡了,欧阳箬见霖湘睡得天地无欺,心才放下了一点。

展飞自顾自坐在车驾上,辨认下方位,挥动马鞭向前驶去。

因马车中放了苏颜青一个大男人,地方顿时狭小了许多。欧阳箬不得出来外边坐在车辕之上,与展飞并肩而坐。

林里夜间的风比较凉,欧阳箬穿得又少,不由有写瑟缩。展飞斜了眼看她一眼,从身后的包袱取出一件长衫披在她身上。

欧阳箬一愣,不由红了脸,挣扎道:“不用,我里面有…”

展飞一笑:“你这女人,怎么那么倔呢。看起来文文弱弱,脑袋里就有一根筋是不懂得弯的。怎么?怕我的衣服有毒么?”

欧阳箬顿时无语,只好披了他的衣裳默默不语。他的衣裳有种青草的气息,清爽而带着原野的味道,并不十分难闻。慌乱的心渐渐开始安稳下来,疲倦袭来,她忍不住想瞌睡,却只好强撑着。

展飞见她沉默,笑道:“如今这楚京里是大翻天了,你们能逃出来也好,在里面惶惶不安的,就怕被殃及池鱼,那可就亏大了。”

欧阳箬轻声道:“你可知道我们是去哪里?”

展飞挥了挥鞭子无声笑道:“怎么不知,你是去投奔你家男人去了。难道你还去哪里?”欧阳箬见他说得粗俗,眉头不由大皱,却也不好反驳。

展飞见她低头不语,忽然嘿嘿笑着,把头贴在她耳边,轻声道:“要不,美人,跟我走吧。这时候走最好不过了。天涯海角,我们自由自在。岂不快活?”

他的口气吹到欧阳箬的耳边,温温的热力让她不由泛起鸡皮疙瘩来,浑身上下十分别扭,只觉得这姿势有这十二分的暧昧。

可是他的话却不由让她的心砰砰直跳。

逃走?!

她根本没想过要逃走。

若是想逃,在华国陷落的那刻,她大可一走了之。

若是想逃,张子明掳了她那次,便可以一去不复返。

若是想逃,这次又是一次机会。

可是她都没有!

欧阳箬想着,只觉得心越发凉,她到底是没有那勇气,还是在留恋着什么?

展飞见她没有反应,不由用胳膊动了动她:“喂,女人,你别生气啊。你这种人发彪起来会吓死人的,那个护卫军士兵就是你砍的吧?”

欧阳箬恍然未闻,苦涩一笑:“走?我要走到哪里?我是华国亡了国的妃子,天大地大,哪里还有我的容身之地。而且我从小便是过惯了这般生活,叫我如何重新开始?”

她说的声音很轻,似幽幽叹息,一出口便飘散在风里。展飞见她秀眉微颦,尖瘦的下巴有着脆弱而美丽的弧线。

冲口而出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是的,她的美不属于江湖,只属于那繁华富贵的宫廷。

长长的沉默又在两人之间蔓延开,一路上并再无话。

第一百二十八章 京郊险(三)

展飞的驾车姿势十分老练,不一会便走到一处林间空旷带。

他辨认下方位,下车道:“这地方比较偏僻,已经离官道很远了,他们不敢追也追不上了。你们先在此歇息一阵,等明日一早再起身。”

欧阳箬虽然害怕也也无法了。

展飞野外露宿经验甚多,不一会,就生起篝火,将苏颜青搬下来替他包扎妥当,林氏死活不敢下车,欧阳箬也不强求,只让她躺在车内歇息。

林间寂静,似连草虫夜莺都不见了踪影。欧阳箬靠在马车的轱辘上,深深地松了口气。不远处的展飞来来回回,忙个不停。

而身边躺在草地上的苏颜青一脸沉寂,没有痛苦的表情,只是一味沉睡。展飞说他力脱,而且失血比较多,要多多休息,所以不用内力强行唤他清醒过来。

夜风拂过,沁凉如水,欧阳箬想了想,将自己身上披的衣服轻轻盖在苏颜青身上。他的眉,他的唇,棱角分明,坚毅如剑…欧阳箬就着微弱的火光怔怔地看着他。

忽然他的怀里有一处温润的光,在火光下透了出来。

欧阳箬好奇之心顿起,悄悄从他的怀里摸了出来,层层的干净的素色帕子打开,是一方玉佩。

欧阳箬仔细一看,异样的感觉顿时蔓延全身。

这玉佩是那日她求他帮忙找凌玉帝姬时给的他,没想到,他竟然日日贴身藏着…

欧阳箬捧着那块玉佩,只觉得自己的手不由地颤抖着,心中说不清道不名的思绪像打翻了五味调料,纷纷永上心头。

苏颜青,苏颜青…

她在心里一遍一遍的默念着,泪悄然滴落,滴在他的身上,濡湿晕染开来。

人生若只如初见,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一场邂逅。可偏偏,她早早便是帝王的妃,如今更是楚定侯的妾室…

她的一生随波逐流,只能在缝隙中挣扎求生存,怀着最朴素最简单的信念活下去。

所以她这一生注定终将负了他…

她出神了许久,浑然不知外间事物。展飞忙完,擦了把汗,坐在她身边,见她手中捧了一件事物在独自落泪。

清亮的眼眸黯了黯道,随即换了轻松口吻笑道:“你哭什么啊?啊,没想到美人梨花带雨也十分美呐。”

欧阳箬回过神来,慌忙把手中的玉佩又层层包好,放到苏颜青的怀里,又低头飞快地将脸上的泪抹掉。

“你别胡说。”她轻斥道。

展飞双手抱了头,往后仰躺,漫不经心地道:“苏将军是个十足的英雄,连我都佩服他,虽然他是我们华国的敌人。但是战场之上,英雄就是英雄。无关其他。”

欧阳箬默默听着。

展飞又缓缓道:“苏将军在战场之上人称‘玉面蛟龙’,带兵严谨,是个良将,别人传得夸张,于是我早就想会上一会…那日半路拦截楚定侯一行,想救出华帝,我就特意跟着他,没想到他却是为了救你中了我一箭。那时我便奇怪,是什么样的女子竟能让他舍身相救。”

他说完,只看着她。

欧阳箬几乎能感觉到他搜寻的目光在她的背后灼热如火。

欧阳箬自嘲一笑:“如今你可看到了吧。我就是这般的女子。…”

展飞正待说什么,忽然他猛地挺起身子,神色紧张。欧阳箬奇道:“有什么事么?”展飞不语,在马车四处走动,边走边辨别地听着什么。

欧阳箬也学着他侧耳倾听,林间的风簌簌而过,似乎有种奇怪的声音,像是风的呜咽又不像…

展飞神情渐渐变得凝重,走了一圈,又找到柴火围在了马车四周,他见欧阳箬呆呆立着,轻喝道:“快去找些能烧的树枝,越多越好。”

欧阳箬一愣,赶紧去寻。

夜色漆黑,四周的林子像巨大的兽,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欧阳箬只要离了那篝火便感到背心发凉,慌忙又跑了回来。

展飞不理会她,运起轻功在树上摘了不少树枝,见欧阳箬手中只拿了可怜的小小一堆,叹口气道:“要不你把这树枝的树叶给摘掉,折成一尺有余。我有用。”

欧阳箬连忙点头,又忍不住问他:“到底是怎么了?”

展飞看了她一眼,咧了嘴苦笑道:“有狼!”才刚逃出虎穴又入狼窝,他们的运气实在是太背了点。

啊!欧阳箬顿时软倒在地,只抖索道:“真的有…有狼?”

展飞点点头道:“许是苏将军身上的血味将它们引来了,这次不知道来了多少,如果少,便好办了。一枝箭杀一头狼,撑过两个时辰便天亮了。”

欧阳箬闻言,看看沉睡在马车里的林氏与宛蕙,还有小小的霖湘,只得照他说的做,只是手抖得越发厉害。

展飞在马车四周燃起篝火,又拿出匕首削木做箭,二人正紧张的忙碌之时,欧阳箬忽然闻到了空气中有些腥臭味,一抬头,只见四周的林间绿火明灭,似幽冥鬼火一般,数量还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