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明锦恍忽间只以为那是一件衣裳,伸了手便要拿。

“宝宝,墨迹未干,小心弄脏手了。”冯丞斐挡住她的手。

褚明锦回神,赞不绝口:“格非,你若是绘画卖,也可成一方富翁。”

冯侍郎的妙笔丹青,见过之人没有不夸的,冯丞斐听得多了去,然别人再怎么夸奖,也及不上褚明锦的赞赏,冯丞斐兴匆匆把那张纸拿到一边,又另拿一张纸铺展开,抬腕凝顿飘移之间,青山叠翠,飞瀑滔滔,溪流逶迤,两岸碧草萋萋,野花烂漫,迎风摇曳,说不出的别致清幽。

“格非,你好厉害!”冯丞斐在纸上每画下一样,褚明锦便拍手高赞一声,冯丞斐回头,看看褚明锦,唇角微微莞尔。

把手里的笔放下,冯丞斐换了一支软毫小楷,绵软笔毛在纸上细细勾画,褚明锦看得那是在画自己,一眉一眼缓缓在纸上浮现,细软的笔触移动间,竟似是冯丞斐的手指在自己眉眼间极缓极柔地摸过,褚明锦心尖一片酥-痒,喉干舌渴间,身体竟涌起一丝销-魂滋味。

盏茶工夫,冯丞斐收了笔,转头看褚明锦,褚明锦已自被撩得双目漾着波光,眼角掩不住满溢的春-情,薄面在灯光里微微发红,甚是引人遐思。

轻细的哒地一声,冯丞斐手里的笔掉到画上。

“宝宝……”再是不解风情,这般模样的褚明锦也让冯丞斐情不自禁,冯丞斐把手扣到褚明锦肩膀上,微微低了头,双唇颤抖着贴了上去。

柔软的唇瓣贴上自己的嘴唇,褚明锦呆呆地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轻触着,重合在一起的四片鲜嫩的唇瓣缓缓变得火烫,冯丞斐来回磨蹭着,甜腻痴迷地纠缠着。

好像醉酒了,褚明锦模模糊糊地想,长睫没有遮挡着耀眼的灯光,光晕迷离中,眼前绽放开绚烂的烟火,一波又一波交叠错落在一起,整个感官的天空都是华光重彩。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miumiu又投雷了~好幸福,不知不觉miumiu已陪我走了很远的路了,谢谢miumiu!谢谢你的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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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

清浅的缠绵也让人陶醉,褚明锦嘴唇微微发麻,本能地想渴求更多。

冯丞斐按着褚明锦肩膀的手逐渐收紧,然后,右手来到她的后颈,指尖无比眷恋地来回摩挲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褚明锦身体软了,而冯丞斐却热了,下面的一物硬了。

“宝宝……宝宝……”冯丞斐颤栗着反反复复叫着,他下面痛得很。

“格非……”褚明锦迷迷糊糊回应。

“宝宝……”

“格非……”

……

冯丞斐叫一声宝宝,褚明锦便回他一声格非,脑子里早成了浆糊,什么也理不清,身体热得厉害,想要冯丞斐给她降热,可怎么才能不热,她也很迷糊。

“铛铛”更鼓声响起,褚明锦从神醉魂迷中回神,猛地推开冯丞斐:“格非,夜深了,我回去了。”

“别走好吗?”冯丞斐拉住褚明锦的袖子。

“不成的。”真的不能留下,留下来,今晚大约守不住身体,褚明锦有些胆怯。

再是万般不舍,冯丞斐亦不敢勉强,松了手,道:“我送你回去。”

一声好堪堪要说出,褚明锦猛想起,自己的身份还没跟眼前人说过,这身体现在可是侍郎夫人。

“我自己回去,你别送了。”褚明锦往门外跑。

黑漆漆的,哪能给褚明锦自己回去,冯丞斐七窍珑珑,知褚明锦是怕他送到褚府曝露了身份,忙道:“你住得很远是不是?你不是和褚府里的人认识么?不若到褚府借宿一晚。”

说话间两人已出了院门,外面黑影瞳瞳,褚明锦也有些害怕,听了冯丞斐的话,想了想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冯丞斐吩咐套马车,两人上了马车,狭窄的空间里,刚冷却的温度又上升了,冯丞斐伸出手,一寸寸移动,缓缓触上褚明锦的袖子,褚明锦脑子里很乱,想起自己的身份,想着应该表明了,却又惶恐着。冯丞斐的手堪堪勾住褚明锦的手指时,褚府后角门到了。

车夫驭了一声勒住马,褚府的后角门应声开了,褚明锦看得是翠竹,怕她喊出小姐两字,低促地说了声再会,急忙跳下马车,连回手一礼都没有,奔进门,对翠屏低喊道:“关门。”

“大小姐,你可回来了。”翠竹声音嘶哑,吐字都不清晰。

“怎么啦?”

“二小姐她们下午来找你,过来了就没走,一直等到晚膳你还没回来,捅到老爷那里去了,老爷气坏了,兰姨娘这会绊住老爷,使眼色让我来等着你。别去兰苑也别回萃锦楼,到这边来,我先给你帮男装换下。”

翠竹把东西准备好放在靠近后角门的抱厦里了,边手脚麻利给褚明锦卸装换衣裳,边对口供:“五姨娘跟老爷说,是她使了你出去帮她买蔷薇硝的,你等会就说回来时迷路了……”

崇明堂里灯火通明,褚玮伦、褚陈氏、几个姨娘和褚明容等人都在,褚明锦见兰氏跪在地上,愧疚不已,也顾不得抗拒下跪了,忙挨着她跪了下去。

“爹,不关五姨娘的事,女儿出去时尚早,迷了路才回来的迟了。”

“五妹妹要买什么还得劳大小姐亲自去买吗?大姐,你这个家当得可不周全哦。”郭氏轻笑着,慢语温声,却一竿子打倒了褚陈氏兰氏和褚明锦三人。

“不关大姐大小姐的事,是婢妾虑事不周了,请老爷责罚婢妾。”兰氏膝行一步,哀哀切切求告。

“来人,取家法。”褚玮伦喊道。

家法是什么?褚明锦疑惑着,褚陈氏已白了脸,扑通跪了下去,哭道:“老爷,二十藤板打下去,一个不留神,手就废了,求老爷饶过锦儿和五妹妹。”

家法原来是手臂长的细藤条,打的是手心,褚明锦一寒,正想着办法,褚玮伦已拿过家人手里的藤条,缓步走到兰氏面前。

褚玮伦这是要惩治兰氏震慑自己,褚明锦怎么能给他打兰氏,挤开褚陈氏冲过去,悍然道:“爹,是女儿的错,要打打女儿。”

“爹,大姐迷路回得迟了,情有可原,女儿求爹饶过大姐。”褚明绣跪了下去,泪水涟涟。褚明华也跟着跪下,不久二姨娘三姨娘也跪了下去,一屋子就剩郭氏和褚明容没有下跪。

女儿再不好,是从小疼大的,褚玮伦不舍得打褚明锦,打兰氏却不手软,见褚明锦死护着兰氏不给打,一时间怒不可遏,正想让人拉开褚明锦,家人来报,侍郎府来人。

“老爷,家丑不可外传。”二姨娘低声道。

“还不快给我起来。”褚玮伦小声喝道,把手里的藤条递给奉家法盘子的家人,微一歪头示意闪避。

侍郎府派来的是两个非常体面的婆子,那穿戴都赶上一般人家的正室夫人了。

“我家老爷方才尝了厨下刚做的碧玉羹,觉得甚好,命老婆子送一盎过来给夫人品尝。”一婆子捧上一个托盘,盘里搁着一个白粉定窑瓷盎,翠屏上前接过。

“我家老爷说暑日热,送一对白玉凉枕与褚老爷褚夫人……”另一个婆子奉上一对白玉凉枕。

侍郎府这回不只送东西给女儿,连自己夫妻都念到,又在这节骨眼送,褚玮伦满眼疑色看褚明锦,难道女儿这么晚回府,是跟女婿在一处?女婿怕她回家晚了被责,故此给送东西来,要给她解围之意?

可!他们是明媒正娶拜堂成亲了名正言顺的夫妻,想在一起,把人接回去,日夜厮混也没人阻拦的,这般偷偷摸摸,却是为何?

“这几日闭门反省,不得再踏出家门一步。”褚玮伦怒哼了一声,对褚明锦下了禁足令。

冯丞斐不知相思为何物,却着着实实害上相思病,侍郎府成了没有主人的空壳子,他吃住都在竹林小舍中,每日焦躁地盼着褚明锦到来,做什么听到什么,都能与褚明锦联想到一块去。

夏日炎长,静夜寂寥,冯丞斐搂住被子缓缓磨蹭,低声叹气:“谁叫你新婚翌日要把人送回去,活该。”

这天夜里,冯丞斐做了个梦,梦见褚明锦眼带桃花,神情迷醉淫-靡握住他的那一根物-事。

“格非,这是什么东西,好奇怪!”褚明锦洁白纤美的手勾描着茎-身上的血管,笔法工整,无比耐心,指甲作笔尖轻轻划-弄,冯丞斐被那细若游丝的疼痛折磨得呻-吟出声,待到褚明锦描摹上饱-胀的龟-头,在那艳红的莲瓣上绘脉络时,冯丞斐的呻-吟带出嘶哑的破音,褚明锦画完,冯丞斐累积冲撞了多时的黄白浊-液冲破了禁锢,一股脑激-射而出……

“啊!”冯丞斐畅快地叫了一声,一下子从美梦中醒来。

被子底下润湿潮糊,疲轻的一物躺在粘液中,有些儿可怜巴巴。

空气中弥漫着慵懒的靡淫气息,冯丞斐没了睡意,下床扯过一件外袍,随意披到身上,打开房门踱了出去。

天边一弯孤月虚无缥缈,朦朦胧胧,褚明锦巧笑嫣然光华流转的面容从冯丞斐眼前倏然闪过,又飘逝无影,耳边像是响起了清冽如同冰雪珠玉的声音,冯丞斐想要去侧耳倾听,却又什么也没有了。

浑浑噩噩之中,孤寂的那一弯明月隐进云层,四周陷入无尽的黑暗中。

长乐宫明光殿,庄严宽敞的殿堂中,巨大的雕漆盘龙大柱伫立着,昭示着至高无上的尊严和权力,硕-大的鎏金香炉里燃着龙涎香,袅袅上升的烟雾给大殿增加了不可逼视的威严和神秘,嵌宝镶金雕龙御座上坐着夏朝光宗皇帝。

光宗头上戴着高高的冕冠,身着厚重的黑色金丝绣龙纹织锦袍服,腰间束着黄金丝绣玉带,不苟言笑的脸上眉间川字纹皱得紧紧的。

“格非,你刚才夸杨润青的孝衣,提议内廷置办素衣,是为了帮褚玮伦,是不是?”

“父皇,我……”殿中只有父子两人,冯丞斐不再称皇上。

“格非,你喜欢上褚家大小姐,是不是、”

年近五旬的皇帝脸上布满岁月留下的风霜,似一棵筋骨嶙峋的老树。但是,眸子仍然精芒四射,威权逼人。

“的,父皇,孩儿想把明锦接回府,以后再不送回褚家了。”冯丞斐顶着冷冽的精光,毫不犹豫道。

“你!”光宗脸色铁青,显见心中怒火极炽。冯丞斐垂首,准备听他大声呵斥。

“你不知道帝王有情爱,便犹如刺猬露出软肋吗?”光宗强压住怒气地道:“格非,你怎可将儿女私情置于大业之上?”

他的双眉间隐隐有风雷之势,眼光如刀锐利无比。若是以往,冯丞斐不敢逆着他的,此时想着褚明锦,勇气倍增,吸了吸气,咬牙接着道:“父皇,明锦曾因我差点丧命,孩儿不想再负她。”

“一个女子而已,竟让你忘了大业,你就这点出息吗?”

光宗看着冯丞斐,脸上现出失望之色。

第二十二回

“一个女子而已,竟让你忘了大业,你就这点出息吗?”

光宗看着冯丞斐,毫不掩饰失望之意。

冯丞斐不愿就此放弃,道:“父皇,方相为人正直,心怀社稷江山,也不一定非得娶方彤君才能得到他的支持。”

“格非。”光宗皇帝哈哈大笑,道:“一样的姿质,一样是皇子,你说,方廷宣是捧自己女婿还是捧一个不相干的人?”

冯丞斐微一怔之后道:“皇子中,只怀瑾尚未成亲,怀瑾无意于皇位,我若不娶,怀瑾也不娶,皇子里面没有方相的女婿,想来……”

“那是在兵行险招,殊无胜算。”皇帝打断冯丞斐的话,冷冷道:“别为着一个女人坏事,登基为帝后,你想怎么宠幸她就怎么宠幸她,大权在握后,把方彤君打入冷宫,亦未曾不可。”

冯丞斐怔住了,这般安排他从来没有想到过。

光宗见冯丞斐迟疑,知言话已经起了作用,接着又道:“你若没有夺得帝位,性命不保,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到时,你的妻子便是砧板上的鱼,任人宰杀了。

冯丞斐心中砰地一跳,实情确是如此,若是败了,如狼似虎的新帝岂会放过他的妻儿,那时,岂不是陷褚明锦于危险境地!

光宗见冯丞斐做声不得,长叹道:“格非,父皇不阻你,你自己思虑清楚,再作决定,不宜爱之切,反害之深。”

爱之反害之,如闷雷轰隆隆在冯丞斐脑中炸响,出了长乐宫后,他在心中不断自问:真是这样吗?爱褚明锦,反而是害了她吗?”

冯丞斐走后,皇帝的脸色变了,紧皱的眉目舒展开,发自内心的欣喜在那双凌厉的深眸中浮现。

“皇上,膳时到了,是在长乐宫传膳,还是到哪位娘娘宫中用膳?”贴身太监进来请示。

光宗皇帝按捺不住心头喜悦,道:“摆驾瑶华宫。”

瑶华宫住着的,是在宫妃们眼里不得宠的瑶妃,信王李怀瑾的生母。

瑶妃出身卑微,是光宗皇帝还是皇子时的在他身边服侍的宫女,光宗皇帝登基为帝后,将她从一介宫女一下子册为四妃之一,很是宠爱,瑶妃甚至在皇后之前诞下皇长子,后来,皇长子突染急病死了,其后不久,柳妃进宫,皇宫独宠柳妃,瑶妃也便成了过去时。

柳妃难产去世后,瑶妃的恩宠也没有再来,门庭冷落,日子过得甚是艰难。幸而一年后又生了皇五子李怀瑾,日子方稍微好过些。

宫墙厚重沧桑,光宗皇帝在瑶华宫门口深吸了口气,止住要通报的宫人,缓缓地步了进去。

院子里牵藤绕蔓,清幽中透着丝丝寥落,荼靡架下梨花案上七弦古琴冷冷清清,光宗帝默看着,眼前浮起瑶妃娇俏可爱的身影,绮丽明快的曲调在耳边盘旋,演绎着繁花蝶影中的旧时风光……

轻快的步履声渐次靠拢,一双素手从背后蒙住光宗皇帝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

“小五子?”

“不是。”

“小豆子?”

“也不是。”

“瑶瑶。”

“这么快猜着了,不好玩。”素手的主人把手拿开,撅起嘴,拉着光宗皇帝的袖子摇晃。

光宗皇帝转头看人,刚棱冷酷的眉眼竟漾满如水般的柔情。

“这几日都做些什么?”

“你又不来,无聊透了,天天就扑蝴蝶玩。”瑶妃嘟嘴。

“你又不是不知道,朕来得太勤,会把你推上风尖浪口的。”光宗无奈地道。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没掌握大权吗?咱们还得偷偷摸摸躲着藏着吗?”瑶妃的面色暗了下去。

“快了快了,等咱们的皇儿登基为帝,咱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逍遥快活了。”皇帝搂住瑶妃安慰道。

“冯丞斐真能和郑建业斗?将他和皇后置于死地?”瑶妃疑惑着问道。

“凭他的姿质,没问题的,关键是,有他替瑾儿吸引郑建业和郑怡春的眼光,瑾儿正在做的事就不会给人发现。”

瑶妃面有忧色,问道:“那以后,冯丞斐会不会大权在握,脱离了你的控制?”

“朕本来也有些担心,不过今日看来,无需忧虑了,他在情字上,还太嫩了,只要抓住他的软肋,就能控制住他。”

“我不管瑾儿能不能当上皇帝,我只要能天天和你在一起。”瑶妃摇着皇帝的袖子撒娇。

“好,好。”皇帝宠爱地点了点瑶妃的鼻子,把她打横抱起,压低声音道:“瑶瑶,朕来一次不容易,咱们别浪费时间了。”

冯丞斐并不知自己只是光宗皇帝手里的一颗棋子,光宗皇帝让他做的一切,只是要利用他为李怀瑾扫平帝王之路的障碍。

皇帝爱的是李怀瑾的母亲瑶妃,那个与他青梅竹马从小时一块长大的无心无肺天真烂漫的小宫女。瑶妃的皇长子不明不白死去后,皇帝便意识到皇后郑氏在宫中只手遮天的局面自己无力翻转,为保护瑶妃,自那后故意冷落瑶妃,假装宠上刚进宫的柳妃。

柳妃产子时,郑皇后要使计让其母子一起死去,皇帝使人抱走柳妃产下的孩子,让郑皇后多年来心病难除。

冯丞斐娶褚明锦,是皇帝安排的,假意跟他说这样能摆出没有勾结朝臣的样子给郑家看,掩盖他的身份,实情是因为方彤君喜欢冯丞斐,冯丞斐若不娶妻使方彤君死心,李怀瑾便娶不到方彤君。

为什么此时还要冯丞斐钓着方彤君,那是因为,李怀瑾娶方彤君的时机尚未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