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年十九岁,自他记事起,养大他的列叔便不停地给他灌输他是皇子,皇后害死他娘亲,他得报仇的思想。他汲汲而为,殚精竭虑,每日里不停地算计着人心,算计着如何拉拢手握重权的朝臣,算计着怎么打击皇后家族郑家,他关注着各个官员府中有什么风吹草动,唯独没关注过自己的身体。
列叔说,情-欲是帝王大忌,他的姻缘需得是他向上攀登的助力,良好的形象是得到他想娶到的女子的资本,他听从列叔的话,真的守身如玉,从不进秦楼楚馆,府里的女婢一个不碰。
列叔死后,没人约束他,可他已养成习惯,偶尔,夜深人静时,他也有过欲念,不过很浅很淡,浑不似这几日,褚明锦一颦一笑,朗声脆语,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能勾起他体内潜伏的野兽,都能让他无从控制。
“我该怎么办?父皇。”冯丞斐喃喃自语。
按他与元宗皇帝的计划,他要娶的人,是方彤君。先前娶褚明锦,只不过是郑皇后与郑太尉一直怀疑他的身世,此前他甚至遭到一次暗杀。时机尚未成熟,为让郑皇后释疑,他只能匆忙中求娶褚明锦这个皇商女儿,摆出没有与朝臣勾结的姿态,同时却又为了钓住方彤君的心,故意于新婚次日将褚明锦送回娘家。
在他们的计划中,他会在登基为帝后,认褚明锦为义妹,为她择婿另嫁。新婚之夜,他跟褚明锦谈过,虽没明说,却也清楚地表明,他不会碰她,会给她留下处子之身,以后加倍弥补,为她择一更称心如意的夫婿。
“格非,你觉得,毁一个女子的名声这样的举动,能用有苦衷几个字掩过吗?”
褚明锦的问话在耳边响起。她如果知道自己就是冯丞斐她的薄情郎,不会原谅自己的,冯丞斐意识混乱,茫然无措,口里心里苦痛纠緾,像含着黄连,又像是钉子锥心,替自己辩解求原谅的言语,搜肠刮肚也寻觅不到。
褚明锦故作镇定,心中却迷惘不已,出了房间后,在院子里站了片刻,也不等冯丞斐出来,也不吃冯丞斐历尽千辛万难蒸出来的那条黄花鱼了,逃也似的离开了。
怕几个妹妹在萃锦楼里守着,褚明锦与往常一样,还是去了兰苑。
“大小姐,你这是怎么啦?”兰姨娘拉住褚明锦,眼眶发红,几乎要哭起来。
褚明锦微一呆,才发现自己形象实在欠佳,束发散乱,领口敞开,活脱脱刚被人用强过。
“没事,刚跟人玩闹了。”褚明锦掩饰着笑了笑。
“真没出事?”
“没事,光天化日之下,能出什么事?”褚明锦摇了摇头,想起一事,问兰氏:“兰姨娘,我扮男装不像男人吗?”
“像,你个子本来就比较高挑,扮男装虽略嫌秀雅了,可你举止言谈大方磊落,一点也不像姑娘家。”
褚明锦哦了一声,笑道:“那你怎么担心我出事?”
“你衣袍皱巴巴的,怎不教人想岔了?”兰氏见褚明锦还有心思说笑,真的没出事,放了心,拿了衣裙要帮褚明锦换掉男装。
褚明锦怕给兰氏看到手腕的伤口,免不了又要滴泪,把她手上的裙子拿过放下,道:“不换了,兰姨娘,我有些困了,在你这里躺一会。”
“好,来,躺着,姨娘给你打扇子。”
褚明锦倒到床上,想叫兰氏不用给自己打扇,想了想作罢,兰氏每次见了她,恨不得把她捧天上,不让兰氏疼着宠着,倒会伤了兰氏的心。
闭上眼,不自觉又想起刚过去的一幕,褚明锦身体一阵燥热,烙剪饼般在床上翻来覆去。
“好热吗?要不五姨娘让人打水来给你洗浴?”兰氏体贴地问道。
“不用。”褚明锦摇头,心里有事怎么也睡不着,干脆不睡了,坐起来靠到床头,跟兰氏聊天说话。“五姨娘,你那会怎么会跟我爹的?”
褚明伦虽然独宠郭氏,几个姨娘的院子,每月也还要进去一两回的,独独兰苑,从来不进来。若不是褚陈氏见兰氏疼爱自己女儿,对她多有照拂,只怕她在褚府里的日子,会连婢仆都不如。
兰氏垂首滴泪无言,褚明锦叹了口气,低声道:“兰姨娘,明锦无礼了,你不要介意。”
“没有,我没有介意,我是想起我苦命的蕊儿……”兰氏泪如雨下,两手绞个不停,褚明锦一阵伤神,拉了兰氏的手轻拍安慰,道:“兰姨娘别再想了,明锦以后会把你当亲娘侍奉的。”
兰氏哭得更凶了,抽抽答答喘不过气来,许久方稍稍收泪,褚明锦看她帕子都被泪水打湿,忙下了床,看看架屏上的脸盆里有水,遂拧了布巾递给兰氏擦脸。
“蕊儿要是活着,不知有没有你这么体贴懂事?”兰氏的泪水又淌下来。
“姨娘就把我当蕊儿妹妹好了。”褚明锦把自己腮帮子的肉往外拉,扮出肥嘟嘟的样子逗兰氏。
兰氏破涕为笑,喊了声锦儿,把褚明锦搂住,轻轻地叹息。
“兰姨娘,明日我带你出去走走吧,天天呆府里闷坏了吧?”
“不要。”兰氏脸霎地白了,又急又快地摇头,像是外面有猛虎要扑食她一般。
褚明锦暗感稀奇,也不勉强,见兰氏神思恍惚,遂岔开话题,说起别的事。
“翠竹和翠屏今日怎么没过来?”
“过来了,大姐喊她们去上房,才走没多久。对了,锦儿,差点忘了跟你说,方彤君小姐下了请柬……”
方彤君邀请京城的闺秀仕子到相府聚会,褚陈氏怕女儿被别人比下去,衣裳赶制来不及,便要在首饰上下苦工夫,喊了翠竹两人到她房中帮着挑首饰。
自己成亲了,应该算妇人了吧?怎么小姐才子们的聚会,还邀请自己?
褚明锦有些不解,她不知冯丞斐昨日让人给她送花之举,已由褚家三朵金花之口传扬出去,燕京城里对冯丞斐有意的女子,昨晚都滴泪无眠,方彤君爱恋冯丞斐,自然也是伤心不已。聚会是假,要试探冯丞斐对褚明锦的态度是真。
可怜方彤君贵为丞相千金,也给冯丞斐忽冷忽热的态度弄得患得患失,终日惶惶不安。
要不要去赴约呢?小姐们凑到一起,如果要比琴棋书画,自己可是一窍不通的。褚明锦琢磨起来,最后决定还是去参加,若是要比试,见机行事能推则推。方彤君肯定邀请了冯丞斐,她要借机会会那个万人迷,了解一下拿到休书的难度,当然目前她是不会开口要休书的。这个时候索要休书,如果被她老爹一怒之下扫地出门,就太不划算了。
第十七回
冯丞斐看着手里的请柬,陷入两难之中。他娶了褚明锦,以方彤君的身份地位,若不留给其一分念想,勾得她欲罢不能,以后亲事肯定成不了。
若是以往,他犹豫都不会,自然是赴约,可此时此刻,他却迟疑了。
方彤君会不会也邀请了褚明锦?很大的可能是邀请了,怎么办?
写张贴子回掉婉拒?冯丞斐摇了摇头,方相两朝元老,朝中半数官员或是他的门生或是他的故交,失去方相的支持,他要谋夺得帝位,无疑难于上青天。
几经衡量,冯丞斐决定赴约,不过,他决定同时派人到褚府接褚明锦到侍郎府来,安排人绊住她,不给褚明锦去赴约。
冯丞斐辰时派人去褚府,为避免与褚明锦碰面,接褚明锦的人刚走,冯丞斐便出了侍郎府前往方府。
侍郎府的家人在褚家没有接到褚明锦,褚明锦记挂着拉面馆昨日不知还有没有人来捣乱,一早离家了。
冯丞斐又是送花又是使人来接,褚家三朵千金慒了,把冯丞斐派来接褚明锦的婆子围住,又是热茶又是汤水侍候着,想从那两个婆子口里探听消息。
那两个婆子脱不了身,竟是没有人到相府给冯丞斐报信。
远远地看到拉面馆又是没有营业,褚明锦心头一沉,三步并作两步疾行,凤双溪坐在桌边沉思,脸上没添新伤。
“你没事啊!吓的我,以为又有人来闹事。”褚明锦拍拍胸口,走得太快,甫停下来喘息得很急。
她怕自己出事!自己一个大男人,却让她一个女子担忧,凤双溪心头酸甜苦辣五味齐涌,握着拳头深吸气许久,勉强忍下翻滚的情绪,干巴巴道:“昨日下午有人来洽谈,要买拉面的做法和配方。”
给自己料中了,褚明锦哦了一声,伸手倒茶喝。
“别喝,那茶太差。”凤双溪止住她,那是给食客泡的大壶茶,他如今如落毛凤凰,也不喝那种茶的。
“没什么。”褚明锦不以为意,走得急口渴了,倒了一杯,骨碌一声喝完。
那茶只得茶色,并无清香,一味的苦涩,凤双溪渴极时喝过一口,往后再不喝的,此时看褚明锦也不嫌弃,眉头都不皱一下,心头震动,问道:“我看你出身大富,如何喝得下这样的茶?”
“满招损谦受益,说的是做人,其实处世安身,若能富时从容穷时淡然,不骄逸,也不失为立身之本。”褚明锦随口道。
她并不认为凤双溪这种出身富贵的人听得进去,却不知凤双溪自家庭败落后,尝尽人间冷暖,讥讽冷嘲者众,却没人给他讲立身处世安贫乐道,此时听了褚明锦的话,看看褚明锦脸如春花合露,容姿妍丽,形容说不出的俊俏,一个大家小姐,切肉洗碗什么的挽起袖子就做,往手上割一刀毫不含糊,这样的英风霁月,胸怀豁达,再对比自己,纠结痛苦怨恨,心心念念只难忘以前爷娘蔽荫下的锦衣玉食,不思进取拼搏,不觉如轰雷炸开心魔,至此,整个人霍然开朗,终将往昔完全抛开。
“买拉面的是什么人?开出什么价?”褚明锦问道。
“通天酒楼的掌柜,开出二百两银子。”
二百两银子,不多也不少,面馆若是开下去,每月大约赚三十两银子,转卖出去也行,只是接下来做什么,却让人有些发愁了。
“通天酒楼在京里有十个,都是同一个东家,地点都不错,我回说不要银子,要他赁一个酒楼给我,三年为期,厨子伙计不要带走,租金合理即可,第一年租金要容我月付,你看如何?若觉得不好,咱们就拿银子。”凤双溪接着道。
“妙!厉害!高!”褚明锦朝凤双溪竖起大拇指,得意不已,看来自己眼光不错,这个合作伙伴选对了。
凤双溪不要银子,看着吃亏,实则赚了大便宜,酒楼投入资本大,收益肯定不是一个小小的面馆可比的,租金月付,又可解了他们没有本钱的窘境。即便有银子,要找一个位置好的酒楼也不是易事。
“你也赞成就好。”凤双溪松了口气,看着褚明锦的左手,嘴唇微张,半晌道:“把袖子挽起来,我看看伤口。”
“没事了。”褚明锦道,见凤双溪直直看着,摇头笑了笑,缓缓挽起袖子。
今日要去相府赴约,凤双溪又知她是女人,褚明锦穿的是女装,薄罗轻纱掩着雪白的皓腕,凤双溪愣了神,伸了手就想摸上去。
冯丞斐给的药甚好,伤痕很淡了,褚明锦扭了扭手,堪堪避过凤双溪快摸上来的一只手,状若无意地笑道:“你看,都好了不是吗?”一面放了罗袖薄纱下去。
说了这么会儿话,看看太阳红彤彤挂头顶,时间不早了,褚明锦站起来告辞。
“酒楼那边定下,面馆我就要退掉,我怎么找你?”凤双溪有些不舍。
“你住哪里?我去找你吧。”让凤双溪找到褚府,自己见是不见?褚明锦可不敢说出褚府两字。
凤双溪面上一赤,指向角落里一个小木箱,低声道:“那里面装着褥子衣裳,晚上我就睡这里地上。”
“好样的。”褚明锦拍拍凤双溪肩膀,不只没笑他落拓得连个住的房子都没有,反赞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凤兄能不贪享乐,以后必能闯出一番天地。”
张若雨得知他睡在店里地板上,是流着泪哀求他到她家去住,旁人知他睡在店里,是鄙夷地瞅他,独褚明锦没同情没鄙视,反夸他肯吃苦有出息,凤双溪默默地看着褚明锦的背影,蓦然间便觉得,以后的日子里,只要看得到褚明锦,便是阳光满眼无比灿烂的。
相府珠帘绣幕,画栋雕檐,光摇朱户金砖铺地,雪照琼窗玉作室宇,说不出的奢华富丽。婢仆的教导也很不错,手脚俐落,外貌甚是齐整端正。
褚明锦暗赞,看来诗礼簪缨之家,果非平常人家可比,不知方彤君又是什么样的容颜气势。
“褚大小姐,我家小姐在后园,这边请。”相府的女婢恭谨地躬身一礼,把褚明锦往后花园迎。
后花园与前面厅房又尽自不同,恰似卸了钗环的美人,铅华褪尽,再不见一丝俗物,仙花馥郁,异草芬芳,好个人间仙境。
“明锦啊!大家都来了,就等你了。”花团锦簇里走出一个人来,蹁跹袅娜,裙裾飘飞间兰麝之馥郁扑鼻;纤腰移动时,闻环佩叮噹。靥笑如春花,云堆翠髻,美眸若春梅绽雪,樱唇似染了丹砂。
如斯佳人,美赛西子,艳压王嫱,难道就是方彤君?褚明锦呆滞不动了。
“小姐。”领路的婢女对着佳人躬身行了一礼。
果是方彤君,褚明锦脑子里有些混乱,很想此时三朵金花有一个在身边,可以逮着一个问一问,为何方彤君长得那么像五姨娘兰氏?
“明锦,想什么?”方彤君捂嘴轻笑,亲热地拉住褚明锦的手,“冯侍郎也来了,快过来吧。”
万人迷也来了,好家伙,果然不安于室,都成亲了的人,还来脂粉堆里鬼混。褚明锦回过神来,在心中将冯丞斐骂了又骂。
也不只冯丞斐来了,方彤君同时也邀请了很多青年才俊,信王李怀瑾也在被邀之列。方彤君走过去迎褚明锦,冯丞斐一闪身急避,李怀瑾看到眼里,暗暗疑惑。
方彤君不知褚明锦换了芯,一个人不认得,往常她们是经常聚会的,彼此都认识,自然不会给褚明锦介绍先到的人,倒教冯丞斐又逃过一劫。因其他皇子年龄都大些,都成亲了,又忙着在朝堂钻营,没有出席过这样的聚会,只信王李怀瑾一人露面,小姐们习惯的只称王爷,没有称信王爷。
“王爷,冯侍郎呢?”
“刚才还在呢,突然就不见了,好像往那边而去了。”李怀瑾要看冯丞斐演的什么戏,故意把冯丞斐闪躲的方向指了出来。
冯丞斐闪到花丛后,脑子急速转动着,思考着落跑路线。
“冯侍郎,你在这里呀。”方彤君的声音响起,冯丞斐僵僵地转身,猛然间看到蔷薇架那边一人走了过来,步履明快,恰似是褚明锦。
冯丞斐脑海中,飞掠过褚明锦愤怒的面容,来不及多想,展臂抱住方彤君,一个侧转,把脸埋到她肩膀上。
眼角中只见走过来的人脚步一顿,稍无声息往回缩,很快便不见了。
第十八回
方彤君脑子里一阵空白,搭在她肩膀上的手虚虚地很轻柔,轻柔得不像是抱着她,她随意一扭身便能挣脱开,可她却好像被施了定身法,不只不挣开,还任由冯丞斐把头埋到她肩膀上。
园子里来了那么多客人,随便一个人走过来看到,她的声名便断送在冯丞斐手上了,可方彤君不想挣开,一点儿不想。认识冯丞斐很多年了,他连她衣角都不碰一下,想不到今日……
褚明锦已经走远,无需再用这种手段躲避,冯丞斐急忙松开方彤君。
“彤君小姐,失礼了,方才我一时头晕。”冯丞斐口拙地解释着,额头有汗水滴落。
方彤君羞涩地垂着头,想开口道自己不介意,可憋不住脸红耳热,呼吸急促喘息剧烈,说不出话来。
冯丞斐看着脸飞红霞的方彤君,暗暗叫苦,若是以往,他很高兴看到方彤君对自己着迷,今时今日,他却下意识地想与方彤君撇清。
拱了拱手,道了声抱歉,冯丞斐急匆匆离开相府。
李怀瑾与众小姐一样,一直留意着褚明锦与方彤君,见褚明锦一个急转身退了回来,心下更加不解,想走过去察看,又觉得有失风度,想开口问一问,褚明锦看着他的目光宛若看陌生人,颇有些难以开口。
小姐们也好奇着,御史千金杨昭琳心直口快,也不管褚明锦是否难堪,巧笑着问道:“明锦,彤君和冯侍郎呢?怎么不见回来?”
冯侍郎在爬墙,正搂着彤君小姐亲热。这话褚明锦不便说,见一帮小姐们眼光光看着自己,一副期待又同情的模样,只觉好笑,冲杨昭琳眨了眨眼,笑意宛然,比起两个食指揍到一起。
“啊!”小姐们惊叫一声,杨昭琳红了脸,丢了一个你好下流的眼神,摸出帕子半遮住脸不敢再看褚明锦。
比两根手指就好下流!褚明锦无语,转眼却见李怀瑾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寻思这个人是王爷,拍一拍马屁错不了,遂绽起笑容,迎了过去,这些日子扮男子习惯了,忘了此时是女装,要行敛衽之礼,仍是双手抱拳一拱,笑道:“王爷,明锦有礼了。”
她怎么能如此从容自在?李怀瑾笑了笑,回了一礼,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褚明锦,这一看之下,微微有些惊奇。
褚明锦着一身秋香色描银花的薄罗轻衫,同色罗裙,翠色丝带束出纤腰,身段袅娜。外面罩着一件嫣红的薄丝勾碎花纹长纱衣,纤腰处扣了几粒晶莹的拇指大的珍珠,雪白的珠子点缀在嫣红的薄纱上,衬着盈盈不堪一握的细腰,万种风情尽生。
人还是那个人,可是,却给了他一种不一样的感觉,以前的褚明锦是画里美人,矜持端方,没有半丝活力,眼前的褚明锦盈盈而立,人不胜衣,还是纤巧婉约的大家闺秀。可,笑容很灿烂,眉眼开朗,让人莫名地感到蓬勃的生机。
李怀瑾还了一礼不说话,褚明锦只能找话题,跟陌生人搭话,最保险就是天气时事衣着吃食。这个褚明锦还是满有经验的,一般跟老人家是谈吃食,青年女子是谈衣着,成熟男性是谈时事,开篇都是先说天气。
褚明锦想用天气作话题,这一想到天气,不由得感到奇怪,很自然就说道:“王爷,这相府花园好像比别处来得凉爽得多。”
“那是自然。”李怀瑾唇角微扬,笑道:“为着这个聚会,相府里拉了几多冰块进府,你看,连那小桥下的流水,也倒了冰块进去,更不必说花木之间隐藏的冰盆了。”
有银子也不带这么花的,褚明锦暗暗腹诽,笑方彤君不食人间烟火不识民生疾苦。
“你刚才跟着方彤君过去,有没有看到……丞斐?”格非两字飞到唇边,李怀瑾及时刹住,改成丞斐。他不相信,褚明锦真看到冯丞斐跟方彤君暧昧,还能笑得这般灿烂。
“没看到脸,不过,能得彤君小姐青睐的,不是只有冯侍郎吗?”褚明锦愉快的反问,笑得没心没肺。
她左一个冯侍郎右一个冯侍郎,李怀瑾大奇,想起冯丞斐叮嘱的话,眼珠一转,笑道:“昨日遇到怀瑾,他跟我夸你呢!”
“哦,他跟你提起我?”褚明锦清澈的眸子闪过诧异之色。
褚明锦真不知自己名李怀瑾!可为什么会觉得诧异?李怀瑾不敢再试探,话锋一转道:“他说今日聚会,你的穿戴,不知又是怎生的精致,明日起小姐们又要向你和方彤君效仿了。”
这大帮闺秀们都在效仿自己和方彤君么?褚明锦心念一动,笑意盈盈看向李怀瑾,问道:“是不是每一回聚会,不管我和彤君小姐穿的什么,都会掀起一轮穿戴热潮?”
“正是。”李怀瑾点头。
“那公子们呢?以谁为榜样?”褚明锦朝不远处谈笑的公子们呶嘴。
“当然是以……以丞斐为榜样了。”李怀瑾又差点说出格非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