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特蓝的军神,亚格耐斯王子出场了。看台上立即响起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虽然他的男性崇拜者的声音也很洪亮,仍无可奈何地被诸多女士的呼喊声盖了下去。没办法,女生的声音天生就比男生尖,也比男生更善于尖叫。
宰相大人的眉头已经揪得像一个疙瘩一样。至少在武斗场上,王子的气势已经完全压过了国王。更糟的是,自己的儿子和女儿也在伸着脖子买力为王子欢呼!
比赛很快就开始了。王子一身银盔,跨下的却是一匹黑马,在刺眼的眼光下倒也醒目。只见他的银盔在太阳下发出刺眼的亮光,像一道闪电一样朝对手冲过去,对手的矛还没举起就被他顶落马下。看台上立即响起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其实很多人比赛开始前就准备欢呼了,这场比赛是一面倒的,毫无悬念。
王子向天举起长矛,抬起护脸,沿着武斗场的边缘纵马慢行。是接受花环的时候了。淑女们全都屏住了呼吸,努力把自己最娇媚的一面表现出来,努力伸长脖子的手臂,顿时无数只花环中迎风颤动,和花环后面的俊脸交相汇映。可惜花环是昨夜编成的,已经微有枯萎,那一个白嫩的俊脸也因为过于紧张而微有僵硬。
王子气定神闲地骑在马上,面无表情地从她们脸上看过去。他的目光和她们每一接触的瞬间都能激起她们一番美梦。可惜他的矛是那么的矜持,就是不肯向一位淑女低下头来。
也许是现场的气氛过于热烈,黛静的神思也有些迷糊起来,竟然也在心里想着:不会把矛尖指向我吧?那就讨厌了,我可没有花环给他,也不会给他…
作梦去吧她。王子是根本不会把矛尖指向她的。她自己也知道。就是因为她自己知道才会这样自欺欺人地胡思乱想。自卑和矫情往往是一起出现的。
黛静正在胡思乱想,没想到王子竟真朝她的方向走了过来——她和其他随从一起守在通往武斗场的一个门口,好寒碜的样子。
黛静简直惊得三魂出窍,呆呆地看着王子深不可测得朝她走过来,觉得自己的心都要长上翅膀从心窝里飞出来了。
就在她的心快要从心窝里飞出来的一瞬间,王子从她的面前踱了过去,把自己的矛尖伸向坐在国王身边的蓝内特。全场的淑女全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了下来,空气里似乎能听到她们泄气的声音,黛静更是差点坐到地上——谁让她乱作美梦来着!?
第五十一章 要捅我?
蓝内特伸出纤纤素手,一脸幸福的骄傲,小心翼翼地把花环挂到王子的矛尖上,和王子对视了一眼。黛静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似的,眼睛立即湿润了:两人的目光有种非常笃实的温柔默契,让人清晰得感觉到他们是永远粘连在一起的,即使沧海桑田。天崩地裂都不会分开。什么叫手足之情,什么叫骨肉相连,他们的一个眼神就给出了最精准的答案。
黛静用手搓了搓即将湿润的眼角,把流泪的冲动压了回去。每次看到他们都会想起自己永远不能再和家人见面的悲惨境况,忍不住对影自伤。真是的,凭什么他们感情这么好啊!又干吗要表现得这么突出啊!害得人家…咦?黛静倒抽了一口冷气。说起来她还差点忘了。上次在卡留斯那里,康薇尔公爵夫人训斥卡留斯,说蓝内特公主没有皇室的血统,是“一个下贱女人和农夫生的女儿”,因为那之后发生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自己也没有来得及细想,想在想来…
黛静定睛朝蓝内特看去,正看到蓝内特正一脸的温柔依恋目送兄长离去。黛静的心田顿时融化了,温热温热的,不成形态。算了。管她是怎么回事呢。她如此出身,在王宫里一定很辛苦吧。幸好有王子保护她。她一定还算幸福吧。这就够了。
黛静正一脸温柔慈爱地为别人着想,忽然想起自己来,眼泪顿时掉了下来——最终还是大意了,眼泪还是冲破堤防跑了出来。她还有什么闲心怜悯别人啊!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可是实实在在的没人疼没人爱。
夜晚。求偶的猫儿正一声接一声地叫着,给月明星稀的清爽秋夜增添了不少躁动。随着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越来越长,黛静在夜里出来闲逛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黛静对环境很不适应,每天晚上回到房间都很困,很快就能睡着,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对这个世界越来越适应,已经不那么疲劳想睡了,就有大段的时间空了出来——古代欧洲的人的人还是很闲的。又没有什么娱乐活动,黛静闲得发慌,尤其是晚上——被电视机和朝九晚五制调教出来的现代人晚上是最躁动的了。只好到花园里去散步,等到身心都被浓郁的花香和微凉的晚风融化了,眼皮开始变沉的时候再去睡——倒也休闲健康。
今天的黛静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沿着花径转圈,而是站在月亮底下,大口得吸气——这是她从《明成皇后》里学来的,据说用力吸月亮的精气的话可以更有女人味。
一阵清凉顺着鼻子直通肺腑,黛静感到月光已经浸透了她的身体。月亮的精气到底有没有进入她的身体不得而知,反正她是这样想的。现在百无聊赖,作什么都不算浪费时间。不过说起来,回想在现代的时候,她哪有时间“浪费”啊。不是念书就是上课,剩下的一点点时间又被电视和电脑侵占了,她几乎从来没有心静下来的时候,更没想到自己还有时间多到浪费都浪费不完的时候。这么说来,古代的人,虽然没有现代化的生活条件,但比现代的人更快乐也说不定。
黛静摘了朵白合戴在鬓边,更加大口地吸着空气。现在已近深秋,花朵已经开始憔悴了。这里没有温室,这些美丽的花朵很快就要看不见了。虽然来年还可以重逢,但她还是有点恋恋不舍。哈,没想到一贯神经大条的她也学会悲秋了。果真闲到尽了吗?
“咳咳!”黛静忽然被空气呛到,大声咳了起来。王子的武器房里怎么有灯光?
其他骑士的武器都是放在库房,有专人保管,但王子的身份特殊,他的武器都是单独放在一间房里,只有他自己和他的随从有钥匙。现在放武器的房间里发出灯光,难道有人要偷王子的武器?还是他的对手要在武器上作手脚?
黛静一路小跑跑到武器房门口,发现门关着,连忙拔出剑来,一脚踢开房门,一头撞了进去。里面的人猛地转过身来,白光一闪,黛静手中的剑就被挑飞了,还没等黛静喊出声来,一道青锋就指到了她的喉头上。
一滴冷汗从黛静的额头上滑了下来,她的脸上却是一脸骇笑。原来在武器房中的正是王子本人。是啊。如果是小偷或是什么人想作手脚的话,会大模大样地点着灯吗?
看来来者是黛静,王子的表情立即缓和下来,转眼如常,又转过脸去端详横放在桌上的长矛,连点微愠都没有。这让黛静大为惊诧:按他的脾气,就算不大发雷霆,也要叽叽喳喳一番,今天竟然毫无反应。显然,他正心事重重呢。可惜黛静这个神经条的家伙一点也没看出来。
“神经过敏了吗?”王子像是在对黛静说话,又像在自言自语般说。
“哈哈哈,抱歉…”
“不用抱歉,你是个忠实的随从。”
黛静傻笑了一下。不知为什么,王子夸她的时候她总是不习惯。
“今天你没有编花环吗?”王子接着问。
“啊,这个嘛…”这个问题竟让黛静大为惊慌。
“哦,对了,你身份不够,对不对?”没等黛静回答,王子便替她答了,还是用那自言自语般的口气。
黛静又傻笑了一下。不知为什么,她的笑容开始僵硬。这屋子里的气氛似乎开始变得奇怪了,是她神经过敏吗?
“不过,如果你身份够的话,你会编花环吗?希望送给谁呢?”王子今天显然有些话多。
“这个嘛…呵呵呵…”黛静还想用傻笑蒙混过去,冷不防王子转过身来,挺起长矛,直对着她。
黛静吓了一大跳,直直地瞪着王子。王子的表情在灯影的晃动下显得变幻难测,甚至还有些诡异。黛静把目光转向矛尖,两个瞳孔不知不觉往一块挤:虽然矛尖是平的,但刺到人身上还是很痛的吧…
王子竟把矛尖朝黛静的脸挑了过来,黛静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肩膀也缩了起来。
天哪,要捅我的脸吗?
第五十二章 女人的心
黛静脸上的神经瞬间大活跃,每一根神经都似乎预见到王子要往这边捅,脸皮在这一瞬间紧张到了极致!可是紧张到极点之后只是感到鬓边一动,睁开眼来发现王子只是把她鬓边戴着的那朵百合花挑了下来。真是了不起,手劲拿捏得恰到好处,百合花就悬停在矛尖上,连点颤动都没有。
“这就算你的花环吧。”王子微微挑着眉毛,双眼微合,从眼角看着她,清亮的眼神竟有些羞赧:“你的花环已经送出去了,不用再编了。”
黛静愣了,脸上一热——一开始只是脸上一热而已,接着竟感到全身的血都逆流了,心在胸膛中惊天动地地狂跳起来,大脑都似乎被震成了碎片,脸上热得像要喷出火来,手脚却变得冰凉。她立即仓皇无措地低下头来:“是…是!”
王子微微一笑,接着轻轻叹了口气:“你先出去吧。我还要在这里呆一会儿。”
“是…是!”黛静一转头,兔子似地蹿了出去,一头撞进花园,离武器房很远了还在不停地跑。
这是这么回事啊?这是怎么回事啊?我这是怎么了?黛静在心中大声责骂自己,匆忙从记忆里拿出那惨死的格利公主的头颅来镇压自己的躁动,却让心里垮成一团,更加混乱。
王子看着仓皇逃走的黛静,苦笑了几声,轻轻地关上门,坐下来轻抚自己的长矛,重重地叹了口气。他的肩膀现在又酸又痛。上次的伤口实在太深了。有旧伤复发的危险。希望这次比赛期间旧伤不会复发。如果那样的话…这次的冠军,可能就不是他了!
他皱紧眉头,腮边因紧咬牙关而出现两个小小的凹痕。不管出现什么事,别说是旧伤复发,即使是肢体撕裂,这次的冠军,他仍然要拿到!只有永远最强,才能继续保持他在军队中的神话!
之后的比赛王子一路过关斩将,把一个又一个的对手挑落马下。很快就到了最后决赛。王子的对手们到了最紧张的时刻,女人也开始着急了——王子这么多场比赛竟然没有接受过除了蓝内特之外任何一个人的花环,她们只剩下明天这最后一次机会!
夜晚。黛静像往常一样在花园里散步,眼神却不知不觉地老往武器房那瞟。希望那里再亮起灯光,希望那里再出现那个人的身影…黛静一遍又一遍地往武器房那里看,可那里总是连点风吹草动都没有,黛静竟恼了,恨恨地盯着武器房看了起来:我就不信连只老鼠都看不见不成?
还别说,还真让她看到一个人影。只见他披着一个黑斗篷,正鬼鬼祟祟地往武器房那里摸。黛静连忙拔出剑来,正准备上前看个究竟,忽然身后一双臂膀扑了过来,一下将她圈在其中。
黛静现在可不是以前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黛静了,用力一挣便挣脱了,反手掐住身后那人的喉咙,发现他正是非礼过她的华特。黛静一看是华特,顿时感到非常不爽,用力卡住他的脖子,恨声恨气地说:“再敢非礼我我就杀了你!”
华特一面用力掰着黛静的手一面苦笑:“你放心,现在就算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碰你。”
“那你抱住我干什么?”
华特一怔,露出非常为难的表情。黛静忽然想起今天正好轮到他保管武器房的钥匙,眼前又闪现出刚才那个黑影,立即明白了:“好啊!你串通别人来对王子的武器作手脚!”
“不是!”华特连忙低声叫道:“别说的那么严重!我怎么敢?”
“那是什么?”
华特脸红了红:“是阿曼达公爵夫人啦。”
“啊?”黛静正在疑惑着,忽然瞥见阿曼达公爵夫人已经从武器房里溜了出来。他们屏声静气地等阿曼达夫人走远,然后走进武器房。王子的长矛在月光下闪着温润的光,上面赫然挂着一只玫瑰花制成的花环。
黛静立即恍然,接着在心里大叫起来:她就这么想在王子的长矛上挂上自己的花环吗?也不想自己多大年纪了还如此多事?她心里火辣辣酸溜溜的颇不舒服,却也隐隐有些得意:王子已经收了我的“花环”了呦!
华特走上前去,一把把花环扯了下来。黛静一惊:“哎,你干什么?”
“王子从不许外人碰他的武器,如果他明天看到了花环,肯定会杀了我。”华特口里的这个“杀”和黛静刚才说的“杀”,完全不同,一点也没有玩笑的成分。如果明天王子看到长矛被人碰过,百分之百会当场杀了他。
黛静撇着嘴:“那就这样欺骗人家?人家可是公爵夫人耶。你不怕吗?”
华特耸了耸肩:“反正王子就算收到她的花环也不会有什么反应啊。”也许是考虑到如果让阿曼达公爵夫人知道他骗了她的确有些麻烦,便掏出几枚金币:“不过这不是什么好事,你还是不要说出去吧,我给你分一半。”
黛静知道这是公爵夫人给他的酬劳,忽然感到公爵夫人正是可怜,撇了撇嘴,拂袖而去。华特在身后干笑了几声:“呵呵,我知道你现在根本不把金币放在眼里!”
黛静没有理他,走得更快了。殊不知华特的话另有深意:你现在是王子的情妇,金子自然要多少有多少。”
一个女人在行动,另一个女人也一样。王子每天晚上睡前都会在阳台上看一会儿星空,作为安眠的手段。今天在王子观赏星空的时候,一个披着斗篷的黑影迅速地朝阳台下移动。
“什么人?”王子瞥见了她,沉着嗓子喝道。
“哦,您别这么大声,是我。”一个甜腻腻的声音从斗篷下飘了出来,装做惊慌失措的样子。
一张苹果般的悄脸从斗篷下抬了起来。正是玛雅小姐。
“你有什么事?”王子鼻子里哼了一声。玛雅用力地仰着头,媚笑着,笑容却有些僵硬。她原以为王子会立即从房间出来,和她面对面说话,没想到王子竟还大模大样地站在阳台上问话。
“你有什么事?”王子又问了一句。玛雅咬了咬嘴唇。看来自己准备好的“优雅得体”地倾诉爱慕之情的方法行不通了,只有放弃面子开门见山了。
第五十三章 尴尬女遇见尴尬男
“你有什么事?”王子又问了第三遍,语气已经很不耐烦。
玛雅不敢再犹豫,高高举起自己手中的花环。她的动作看似简单,其实难度巨大。人们都知道当肢体张开时最不易保持高雅,要想让王子看清楚自己手中的东西,又不让自己的行为显得不雅,玛雅可是拿劲到了极点。
“您看见我手中的花环了吗?”花环上缠着的金丝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哦,看见了。”王子的语气很不以为然。
“我希望明天能把这个花环套上您的长矛,我这样说的话一定让您感到很奇怪吧?”
“是的。是很奇怪。”王子的语气不仅不以为然,而且漫不经心。
玛雅的感觉就像被个冷石子咯了牙,顿了顿之后才续上话:“我相信您也知道,有很多女孩爱着您,我也是那其中的一员,但是我可以向您保证,她们都没有我爱得炽烈,所以只有我冒着被人嘲笑、颜面尽失的危险,来到了这里。”
“哦。”王子半睁着眼睛,态度冷到了极点。
玛雅感到自己脸上的肌肉都开始僵硬,但仍锲而不舍地说下去:“但是请您不要误会,我来这里,并不是要作什么不尊重自己,同时也是不尊重您的事情,我只是堂堂正正地向您提出请求,请您在明天折桂之后,把您的长矛留给我的花环。”玛雅的确很有一手。她在告诉王子“我爱你,但是我很有自尊。”一般情况下任何男人都会对这样的女人都会另眼相看。
没想到王子完全没有反应,冷冷地抛下一句:“明天我会有自己的选择。”就回到房间里,重重地把门关上,把玛雅一个人晾在夜风里,关上门的瞬间还咕哝了一句:“看来王宫的守卫欠打了。”
第二天,万众期待的最后一场比赛终于来了。王子将对手狠狠地挑落马下,毫无悬念。观众席上响起了雷鸣般的欢呼声。淑女们也在这一时刻不约而同地伸长了脖子和手臂。王子依旧把自己的长矛指向了蓝内特。可怜了那些坚强的、把希望保持到最后一刻的淑女们。她们的心中的叹息的波动席卷了整个武斗场,把看台上摆放着装饰用的花草都催得弯下腰来。
国王再次穿上黄金盔甲,骑着祭祀用的“神马”围着武斗场跑了一圈,宣布比赛结束。接着人们便开始狂欢。这可是西特兰一年之中最大的盛典。之后的三天会大摆宴席,第四天上午准时召开徒步击剑的比赛。
王子对狂欢丝毫没有没有兴趣,和国王话别之后就匆匆赶回王宫。黛静和席格表情紧张地骑马跟在他后面。他们都看到了,刚才王子在把把对手挑落马下的一瞬间身体异常得震颤了一下,回休息处卸下盔甲的时候脸上明显现出紧张的神情。等到回到住处,褪下外衣,黛静和席格才发现王子的肩头又红又肿。看来虽然外面收口了,里面的组织仍然没有完全痊愈。经过这么多天的激战,旧伤复发了。
黛静赶紧准备给王子冷敷,席格一溜烟跑去找医生。蓝内特听说消息冲了过来,看到王子的肩膀肿成那个样子,立即惊叫一声,忍不住冲过来碰触王子的伤处。她的手指刚碰到王子的肌肤,王子就剧烈颤动了一下,皱紧了眉头,显然很痛。
蓝内特像被炮烙了一样向后蹦开,捂住嘴巴,露出感同身受的神情——不,应该说是更为痛苦,眼中泪光闪闪。
看着蓝内特露出这样的神情,黛静的心里也酸了起来。要不是她和蓝内特不熟,而且身份悬殊,早就上前去轻拍她的后背安慰她了。
“还是旧伤复发了啊。”王子轻轻叹了口气,苦笑着说:“还是没有躲掉,但愿不要影响以后的比赛啊。”
蓝内特惊叫一声:“还要参加比赛吗?可是击剑比赛用的全是开了口的真剑…”
“蓝内特!”王子打断了她,声音不高但语气斩钉截铁:“请原谅我,我必须要参加比赛,而且要拿到冠军!”
蓝内特脖子向前伸了一伸,动作有力但幅度较小,脸瞬间涨得像猪肝一样,欲言又止,黯然低下头来。王子背对着她,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脸上波澜不惊,但从他微微颤动的喉结来看,内心想比不会波澜不惊吧。
黛静看着他们这副样子,除了被蓝内特的表情感染也感到有些伤感外,还起了深深的疑惑:有点不大对劲啊。怎么像…王子被逼着非参加比赛非拿到冠军不可啊?
庆典的一个重要的部分,就是国王对来访的贵族开放王宫,请他们进来游玩。阿曼达公爵夫人自然也在被邀请之列,她身边的那个绝美歌者也得以随行。王子因为旧伤复发自然没有空出来和客人胡扯,阿曼达夫人不免怅然,只有强装高兴与其他贵夫人攀谈,斗富争美,眼神却不由自主地乱抛,在内心深处希望,能在不经意之间看到王子的身影。丝毫没有发现,她那个身份特殊的歌者,已经丢开她到处乱走了。
黛静他们已经为王子处理好了伤势,伺候王子躺下。王子想要安静,席格和黛静识趣地退了出来,席格去那里休息不得而知,黛静则一个人走到花园里,绕有兴致地像看动物园里的漂亮鸟兽一样看着那些打扮得奇情异致的贵夫人们。
“喂,你好啊。”一个如金玉碰撞的声音传来,黛静连忙回头,一瞬间竟手足无措——这不是那个美得惊天地泣鬼神的歌者吗?
歌者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冷笑道:“看来你终于转正了吗。”
要在别的时候,黛静肯定不会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她这阵子被人们“另眼相看”,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顺道也想起了当时和他在城头上相遇时他说的话的暧昧意思。顿时感到心头火辣辣的非常恼怒,忍不住反唇相讥:“你也终于得到了公爵夫人的宠爱了嘛。”
黛静并不知道公爵夫人其实是他的母亲,只觉得他和那样一个老色女行影相伴,之间肯定不清白,便也如此讽刺他。
歌者虽然聪明,但因为他和公爵夫人是母子关系,从没有避嫌的概念,以至于竟对黛静的话毫无反应。黛静很惊讶,又不甘心地加了一句:“我记得上次你一出来表演公爵夫人就气冲冲地退场了啊,现在怎么如此喜欢你了?”
第五十四章 诱拐(1)
歌者听到黛静的话时先是一征,很快就明白了黛静是什么意思。顿时一股红意在他脸上铺天盖地地涌起,美丽的绿眼睛里也泛起道道血丝,在这一瞬间清晰地闻到了自己心底泛起的血腥味。
如果不是他手无缚鸡之力的话,他真想立即杀了黛静——这是多么大的耻辱啊!他被怀疑是亲生母亲的面首,却没有办法辩驳!
但他并不是受不得委屈的大少爷。这些年来在母亲身边虽然实际上养尊处优,但名分上还是个身份低微的歌者,委屈还是受过不少,心理素质好得很,很快面色就恢复如常,对着黛静勉强笑笑:“呵呵,我们是彼此彼此。”说罢飞快地转过身,乘自己还没有失控,飞快地逃走了。
这天晚上歌者一眼无眠,愤怒就像一个楔子一样插在他的胸口,让他片刻不能安稳。一直隐忍的人愤怒起来是很可怕的。他想惩罚黛静,狠狠地惩罚!可是他能怎么样呢?他没有名分,因此没有权力。他母亲手下的骑士只知道他是个特殊人物,要小心伺候,绝不会听从他的命令去对王子的随从不利,何况还是身份特殊的“重要的随从”。借助母亲的力量也许可以——说起来黛静可是她的情敌,但他不想让母亲再和王子有任何的联系!
哼哼哼,想到这里时,他冷笑了几声。他和王子可是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因为他和他的母亲的关系不清不楚,不管主要责任在谁都一样。如此说来,黛静越是王子“重要的随从”,他就越要狠狠地伤害她。可是,他该怎么办呢?他这个只能靠自己的力量的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男孩?
天亮了,歌者到集市上闲逛。胸中的怒火不仅没有消散一点,反而更炽烈了。他每走一步,大脑就被怒气撑得涨大一分。得想个办法复仇,否则他就要被怒火折磨得疯掉了!
忽然一个人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他猛地回过头去,塞满他的眼帘的是一团刺眼的大胡子。身后站着一个粗壮的大汉,鬓发和胡须连成一片,穿着用树皮制成的衣服,戴着鹿皮缝成的帽子。松垮不成形的帽檐耷拉下来,遮住他的一只眼睛。
“你好,伙伴。”大汉咧开胡须围绕的大嘴笑了。白森森的牙齿在清晨的阳光下闪着危险的光芒。
“你好,伙伴。”歌者也笑了,他的眼睛在清晨的薄雾闪闪发光。他有办法了,可是把黛静永远处理掉的方法!
这个人叫强森,是个强盗。曾经让他母亲封地里的人民闻风丧胆的强盗。母亲以牺牲掉十几个骑士的代价抓住了强森,而他当时正处于叛逆期,竟只为了和母亲对着干就把强森放走了。这对他来说只是小事一桩,但对强森来说无疑是再造之恩,便和他成了好朋友。为了表示对他的义气,还带着手下离开他母亲的封地,到别处发展,没想到竟到京城来了。不过既然能到京城来,证明他的本事肯定不小,叫他来处理黛静,没错的!
他诡秘地朝集市的一角指了指,强森立即会意,两个人来到那个偏僻肮脏的角落,蹲了下来。
“你需要女人吗?”歌者神秘兮兮地问。
一听“女人”二字,强森的眼睛立即放出了饿狼般的光芒,咧开嘴,露出尖利的虎牙,笑了,那副模样看起来就像要吃人:“什么样的女人?”
“很漂亮的女人,属于清纯窈窕形的,但是很凶,会点剑法。我需要把她处理掉。”歌者故意讲得很含混。其实现在很多贵族暗地里都和强盗有来往,让他们来帮自己作骑士不愿作的事情。很多贵族都会把对自己不利的女人偷偷卖给强盗,要杀要买还是留下来玩弄随他们便,来达到让她永远消失的效果。而接受这些女人的强盗都很懂事,不会多问。
强森果然只是“哦”了一声,没有多问。只是压低声音问他要多少钱。
“一文不要。”歌者不知不觉中咬紧了牙齿,恨恨地说。
“看来她让你很困绕。”强森眯起了眼睛,眼中满是调侃的意味。见歌者的脸色猛然泛红,又笑了笑:“对不起,算我多话。”
黛静总算适应了西特蓝首都的市场。女人不管到了哪里,街总要逛的,不管它是商品经济的市场还是小农经济市场还是最原始的以物易物的市场。但是黛静刚接触到西特蓝首都的市场的时候还是很不适应。水果、蔬菜、肉类,布料、牲口…所有的东西都集中到一块卖,混乱而且嘈杂,逛这里别提放松了,反而会让心情更坏。黛静花了很长的时间才让自己能从这样的市场中淘出乐趣来,有空就会到市场上逛逛。仔细看看,乱七八糟的杂人杂物里还是有好东西的。
今天王子的伤势平稳,又说要一个人静静,所有的侍从都很闲,黛静又跑到了市场上,绕有兴味地看着地摊上的木雕和草编织成的鸟兽。见到新鲜的水果也咬几个尝尝——这里的摊贩很和善,可以先尝后买——也不排除因为看见她穿着宫里的服色。
黛静看一个地摊上的樱桃像珊瑚豆子一样鲜红可爱,忙捡起一个丢到嘴里。哇!好甜!黛静立即食指大动,正打算找老板买几磅尝尝,忽然一个不屑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这里的樱桃只有这种水平吗?”
黛静一回头,发现是那个被她暗地里称作妖男的歌者,立即挑起眉头调侃地说:“哦,是你呀?不是我跟你吹,恐怕你主人的封地里还没有怎么甜的樱桃呢。”
“你能把嘴伸到那里去吗?真是笨蛋,大自然给你准备好了美餐不知道享用,还要花钱从别人手里过手,真是笨。”歌者怎么挑衅怎么说,他现在要作的就是激将黛静。
黛静果然中计,气呼呼地说:“什么意思?”
“都城外有棵樱桃树,上面的樱桃比这个好十倍。真是的,自己就在都城竟然不知道。”
第五十五章 诱拐(2)
虽然已经快到中午,都城外的树林里仍然雾气冥冥。歌者嘴边挂着不易察觉的冷笑,带着黛静在直到脚踝的杂草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黛静果然很单纯,一听有这么好的樱桃,立即要跟来看看。估计她是不相信吧。也许想在嚼过樱桃之后再把它吐在地上,狠狠地羞辱他:“一点也不甜!”哈哈。她不知道等待她的根本不是甜美的樱桃,而是一群凶暴的土匪。
歌者把黛静带到了和强森约定好的地方,就带着她不露行迹地转圈。黛静在树林之中毫无方向感,竟丝毫没有感觉。只是见这里实在太过偏僻,有些警觉:“你到底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歌者的语气很轻松,脊背却因紧张而微微僵硬:“难道你还担心我会吃了你?”
“哼,我吃了你还差不多。”黛静轻蔑地哼了一声,打消了顾虑。
歌者偷偷冷笑了一下,笑容中既有庆幸也有愤怒:如果不是黛静对他足够轻视的话,是绝不会跟他来这种地方的。
“樱桃树到底在什么地方啊?”黛静开始四处张望,就没有看背后。歌者一边说着:“不要急,马上就到了…”一边强抑着兴奋瞟着黛静背后。几个高大的身影正在黛静的背后慢慢站起!
“再找不…”黛静话说了半句,忽然脑后一股大力袭来,眼前陡然喷出一团金花,接着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歌者一脸复仇的快感,得意洋洋地看着强盗们把黛静装入口袋,忽然脑后一痛,也一头栽倒在草丛里。呵,他的朋友竟连他也顺手牵羊了。
歌者忽然感到一股巨大的震荡,痛苦地醒了过来,发现自己眼前一片黑暗,眼皮上痒痒的,好象蒙着粗布,嘴里也被塞上了麻布团。全身又酸又痛,动了一下发现手脚都被绑住了。他用力地扭了几下,发现全身都裹着粗布,意识到自己可能正在布袋里。身体一歪,隔着袋子感觉到了冰冷的地面,这才明白自己刚才恐怕是被装在布袋里摔到了地上。正在惊慌不安间,忽然听到他的好朋友强森的声音:“把那小子放出来吧!”
歌者感到身体跌撞了几下,脸贴到了潮湿的地面上,知道自己已经被从布袋里倒了出来。连忙以肩膀为支点,用力地仰起头,嘴里呜呜直叫。很快有只手伸了过来,扯掉蒙在他脸上和塞在嘴里的布。他睁开眼睛一看,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巨木搭成的厅堂里,强森正坐在一个铺着狼皮的椅子上,奸笑着看着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歌者大声叫道。他简直快要气疯了。
“我的朋友,非常不好意思,”强森玩弄着从歌者的领子上刚卸下来的黄金别针,皮笑肉不笑地说:“现在强盗的生意也很难作啊,我只有厚颜无耻地打打你的主意啦。其实我这次主要的目的在于你啦。要在正常情况下你怎么会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吗?虽然我不知内情,但你那老骚货主人好象对你很在意啊。放心,我从她那里随便要个几千金币之后就会好好地送你回去了。”
歌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失声吼道:“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可救过你的命啊!你不是说我们是朋友吗?怎么可以…”
“哎呦呦,”强森闭起一只眼睛,竖起右手三根手指的骨节敲着后脖颈:“我们这些刀头舔血的人,就等同于吃人过日子。连自己都可以吃,别说恩人啦。”忽然睁开闭上的那只眼睛,目光忽然变得非常恶毒:“再说只不过被这个小鸭崽救过一次,就要天天矮你一头似地奉承你,我相当不爽啊!”
歌者张口结舌,脸涨得通红,呆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