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哭的,因为她从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可泪水却还是莫名其妙的自眼角落了下来,慢慢的划过她的脸颊,滴落到彦少卿修长的手指上。

“好好的,怎么就哭了呢?”

疼惜的用拇指擦去她滚落的泪水,彦少卿深邃的目光里温柔的可以融化时间一切的冰冷,那样深情的眼神,蕴涵着无限的哀伤,一点点撞击着彦水水脆弱的心扉。

“我似乎好久都没有看见你的笑容了,水水,可以为了我微笑吗?“彦少卿小心翼翼的乞求着,那样卑微的语气、那样恳切的目光,让彦水水泪落的更凶了,不习惯自己的脆弱,她无可奈何的转过身去,任悲伤的泪水落满了脸颊。

背后传来彦少卿悠长的叹息声,随后一双手带着温暖的气息,从背后紧紧的将她搂进了自己的怀抱中。

彦少卿颤抖着语气,沙哑的低喃道:“就这么一次,让我最后放纵自己一次。”

他们终成陌路,他们是骨血相连的兄妹,他爱的深沉而悲伤,她爱的刻骨而无奈。或许有一日,到了黄泉路,到了奈何桥,他们才可以微笑的拉着彼此的手,走过唯一的一段旅途。

喉头一紧,思潮如澎湃的江水一般冲击着彦少卿脆弱的心扉,搂抱着她的手微微的收紧,让她可以更好的贴近自己,近的可以听见彼此心碎的声音。

深邃如碧潭的眼中有泪水在打转,彦少卿哽咽的昂起头,将沉重的泪又逼了回去,多么希望可以这样拥着她直到永远,可以一辈子这样静静的抱着她,看日出、日落,春去春回。

可彦少卿比谁都清楚,一切都只是一个美丽而凄迷的梦,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彼此遥遥的想望,直到地老天荒。

长久以来,彦水水第一次放纵自己的情绪流转,素白的手紧紧的捂住嘴,彦水水哽咽的咬住自己的手背,不让凄凉的哭泣声自口中溢出来,这一刻,她清楚的知道,他们就要分别了。

一滴滴泪水滚热的落了下来,蕴涵着深深的无奈一点一滴的落在彦少卿的手背上,知道她又哭了,彦少卿赤红了双眼,紧紧的将她抱住,似乎想要把这娇小的身子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无论沧海桑田,再也不分开。

似乎是过了很久很久,天地间的一切都静止住了,彦少卿目光失神的凝望着夜空,静静的开口“我要成亲了。”

被他紧搂住的身子微微的颤抖了一下,彦水水安静的依靠在他的怀抱中,似乎有什么从心底抽走了一般,空空的,好像遗落了最珍贵的东西。

“等回到了锦官城以后,皇上会亲自指婚。”嗓音有些沙哑,却很平和,似乎是诉说着别人的事情一般。

哭过了,心似乎也平静了,可就在他话出口的一瞬间,彦水水想告诉他:她不是真正的彦水水。可一切最终却化为一声清幽的叹息,慢慢的消融在无边的夜色中。

在被冷风耀重重的伤害后,她以为自己早已经绝情绝爱,可每一次,和彦少卿哀伤的目光交汇后,她的心就有种疼痛的感觉,对于他,自己是一贯的愧疚,可是从何时起,这份愧疚也慢慢的变质了,或许是被他深沉的感情所感染,或许是他总是落满哀伤的眼光让她感觉到凄楚,或许是他冷漠下的无可奈何,或许是他不经意间关切的目光,或许是他们有缘无份,终究只能遥望着彼此而神伤。

对于公子,她有种责任,可对于彦少卿,却是连自己都理不清楚的感觉,她同情,她愧疚,她感伤,可每一次在他遇到危险时,自己却什么也顾不得的挡在了他身前,那时,她唯一的感觉就是永远不要让他在自己面前受伤。

可彦水水知道自己并不是爱他,那是一种比爱还要深沉还要无奈的情愫,如同千丝万缕交织在心头,剪不断理还乱,今日她依旧可以做回那个冷漠无情的彦水水,只是面对他的深情,自己却永远都无法干脆的抽身离开,如同刚刚那一刻一般,她可以为他哭,为他流泪,可却无法为自己的脆弱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看着眼前的盟约,月敖握笔的手忍不住的颤抖着,如泰山压顶般的沉重让他无法呼吸,可同样的,曾依雨也是万般凝重地看着手中的纸张,恍然间,她感觉到自己双手沾满了血腥,依情,难道也要走上和她们一样的路吗?

依柔已经死了七年了,而自己过着这种非人的生活也快十年了,她甚至想追随着依柔到九泉之下,叹息一声,曾依雨素白的手轻柔的抚摩着肚子,她还有牵挂,还有愧疚,却连死也是一种奢望。

“姜夫人等我们回到锦官城之后,再把这件事告诉令妹。”月敖将盟约收好后,才向曾依雨提议道。

“我知道。”郑重的点了点头,曾依雨无奈的回道:“就此别过吧,至于依情我会将她留在身边,直到圣旨颁发。”

风吹过,沉重的心情下,彦少卿面色阴郁的不曾说话,而另一旁,彦水水担忧的目光轻柔的落在他的身影上,身不由己,这四个字到底有多沉重,甚至可以击倒这样山一般傲然屹立的身影。

一切的一切最终都被急弛的马蹄声所掩盖,似乎有发泄不完的情绪,似乎有道不明的感伤,彦少卿疯狂的夹紧马腹,低沉的吆喝一声,骏马如长箭一般往远方飞驰而去,将众人远远的丢在身后。

木渡城已遥遥可见“这就是木渡城了,因为木渡河环绕在城池右侧,因此而得名。“孟玄澈向一行人介绍着,随即才发觉众人的目光除了钟灵外,都茫然的望向远处,似乎有什么解不开的忧愁同时因绕在他们中间。

如果说彦水水和少卿有这样冷寒的面容,孟玄澈倒也不曾觉得有什么奇怪,可一路上公子都如此保持着沉默,这才让孟玄澈诧异,难道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师傅,你看,好漂亮的城池。”没有孟玄澈的敏锐,钟灵兴奋的抓住彦水水的手,雀跃的目光看向白水白城的木渡,不曾想到在这个千百年前的月荛王朝居然还有这么美仑美焕的城市。

顺着钟灵的目光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木渡城,彦水水淡淡的点了一下头,等过了木渡后,他就要成亲了,虽然说曾依情骄横了些,可不失为一个好女孩,他们一定可以拥有一个幸福的未来,可为什么她心头却有着点点的酸楚,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再一次的席卷过来,传遍了全身四肢,让她冷漠的心竟然慢慢的疼痛起来。

“大家一路劳顿,先找家客栈住些天,休息养生后再打算。”知道他们可以相处的时间不多了,月敖静静的说起,可目光却悠远的越过彦少卿和彦水水落在远处。

无可否认,他是自私的,在曾依雨开口的那一刻,他心里竟有着微微的喜悦,或许他只不过在自己骗自己罢了,纵然是少卿成亲了又如何。自己依旧是自己,水水依旧是哪个冷漠的水水,什么也改变不了。

木渡是鱼米之乡,或许是地理位置的特殊,这个位于水路码头的城池,这么多年来一直处于繁盛时期,就连当年那场战乱,举国动摇,可木渡却依旧保持着良好的贸易往来,提供了充足的粮饷和物资,为日后的胜利定下了基础。

虽然说目前月荛王朝国力鼎盛,物资充足,可若是打起常年的战争,没有这些商贾的支持,想胜利却也困难许多,虽然是未雨绸缪,客人月荆霄的野心可想而知,当然一代帝王若是没有这样的深谋远虑,想坐稳江山岂不是纸上谈兵?

“几位客人一定是从锦官来的吧,我家公子在春风楼设了筵席,为公子小姐们接风洗尘。”

一个小厮见月敖等人进了城门,立刻走上前来,恭敬的行礼后,这才缓缓的说起。

“你家公子?”月敖冷静的打量眼前这个穿着整洁的小厮,只见他面色白皙,举手投足间沉稳有佳,姿态从容、不卑不亢,看来他口中的公子定非寻常人物。

“是,公子吩咐今天会有六个贵客要来到木渡,所以小的一早就在这里恭候诸位了,还请这边来。”

“哈哈。”月敖爽朗的大笑出声,洒脱中已无刚刚的失落和惆怅,“既然你家公子如此的殷勤,在下等人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看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自己还没进城,有心人却早已安排好了筵席,他倒要会一会他口中的公子是何许人物。

春风楼,二楼的雅阁里。

东方幽悠闲的依靠在窗边,迷离的目光带着不容人窥探的睿智静静的凝视着街市上的人来人往,木渡的繁荣由此一角可知全貌。

可一想到不久以后,这里将会成为战乱的始发点,这个一直以来民风淳朴、安静祥和的城池将会血流成河、哀鸿遍野,东方幽眼中慢慢的染上一丝悲凉的气息,随即又消融在他深沉的眸光里。

远远的月敖修长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东方幽淡泊的扬起嘴角,一抹若隐若现的笑容勾勒出他此时诡异莫变的神色,悠远的目光在落在那一袭白色的身影后,冰冷的心扉竟然微微的颤抖了一下,他终于又见到了她,不过此刻,他很期待,以她的敏锐和警觉,什么时候会发现自己的身份。

“几位请,公子在楼上恭候多时了。”刚跨进了春风楼的门槛,守侯在一旁的掌柜的立刻嬉笑地迎了上来,目光在人样中徘徊片刻,随后定定的落在月敖身上。

“哈哈,这么说春风楼也是贵公子的产业了。”月敖淡笑的扫了一眼春风楼的装设,古朴中不失幽雅,大堂宽敞而整洁,摆设的仅仅有条,看来这个神秘的公子却是个做生意的好手。

“诸位楼上请。”掌柜的世故的笑了一声,狭小的眼睛里带着商人贯有的圆滑,微微的曲腰,将月敖一行人引向了楼上的雅阁。

“各位车马劳顿,辛苦了。”东方幽用眼神示意掌柜的退下后,随即笑容满满的向月敖等人招呼。

“哪里,有劳东方公子亲自款待,月某这里先行谢过了。”传言木渡城的东方公子,清雅恬适,风度翩翩,被世人誉为浊世公子,看来果真不假。

月敖含笑的目光扫过东方幽,一袭汗青色的长衫,飘逸的勾勒出东方幽颀长的身行,面如冠玉,眸光清和,淡笑着似乎蕴藏着吸引人的光芒,很难想象这样一个温润如玉的美男子竟然是商场中让人最难以捉摸的高手,看来此人身藏不露的面色下一定有这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钟灵失神地看着眼前的美男子,什么叫迷死人不偿命,她今日总算是见识了。那样的目光温暖如水,那笑容雅致而不是高贵,平易的让人忍不住的想去亲近,宛如被温暖的春风吹拂过一般,惬意无比。

“灵儿。”孟玄澈吃味的拉了拉钟灵的手,她这样赤裸裸的目光自己太熟悉了,第一次在战场上见到自己的时候,她就是这样傻愣愣的凝视着自己,而忘记了一把锋利的长枪正对准着她的胸口。

第一次见到月敖时,她再一次露出这样毫不掩饰的崇拜目光,只是随后被公子取笑之后花痴后,才和公子转为敌对。

而初见少卿时,钟灵再次的发挥自己身为现代人的花痴本色,死死的盯着彦少卿的脸而忘记了身后孟玄澈黑成一片的俊颜。

“钟丫头,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月敖失笑的摇头,这个灵儿永远都是这样,无论和玄澈是多么的相爱,只要见到美男子一定会如此。

“哦。”还未从震惊里回过神,钟灵呆呆的伸手擦了一下下巴,引起月敖更加大声的笑容。

“姓月的,你什么意思啊。”手上干干的,哪有口水啊?

钟灵随即明白了月敖的嘲讽,又急又气的凝起眉头,杀人的目光火大的瞪向笑的不可遏止的月敖,他们果真是八字相克,否则月敖怎么会在这样一个蛊惑人心的绝世美男面前让自己出糗。

“钟姑娘的爽朗,今日一见果真不同一般,比起往日里那些矫揉造作的小姐们,钟姑娘的率真更人人心动。”

东方幽温柔的对着面色嘲红的钟灵微微一笑,和煦的目光如同有魔力一般,彻底的让钟灵漂浮在空气中,欲仙欲死,看来牡丹花下死,不仅对男人实用,对女人同样的有效果。

“灵儿。”孟玄澈无奈的摇头,拉回钟灵快飞上天的神思,这丫头难道就不能在意一下他的感受吗?

“哈哈,玄澈。”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钟灵尴尬的对孟玄澈一笑,随即主动拉起他的手,虽然说她是花心了一点,不过感情的问题上她还是很坚定立场的,当然如果一开始碰到的这个叫什么东方公子的也不错哦。这样的美男子,看着就养眼,可惜现在只能便宜其他的女人了。

第六十一章

“公子,菜来了,来到木渡城不得不尝的一道佳肴二色蟹肉圆和七彩鱼肉,请各位公子和小姐品尝。”

店小二脆声的介入,打断了众人之间暗藏汹涌的寒暄。

“月公子,请。”东方幽淡笑的——替众人斟上了酒,巡视的目光轻柔的扫过彦水水无色的眼眸后,平和的眼光竟微微的明亮起来,隐讳下意味深长的涵义。

察觉到他的视线,彦水水不经意的一挑眉,这双目光含笑的眼睛竟有着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觉,定睛探询,却见东方幽目光已转向它处,只余下一张温柔的侧脸。

“怎么了?”察觉到她眼神的波动,彦少卿轻柔的将细滑的鱼肉夹到彦水水碗中,低声寻问道。

“没事。”不愿意让东方幽洞悉自己的疑惑,彦水水对着坐在身旁的彦少卿温柔的一笑,随即垂下额首,借吃菜来掩饰自己心绪的波动。

只是这一笑,落进众人眼中,却是万般的滋味在心头,她很少笑,终日素寒着一张绝色的容颜,可此时月敖和东方幽才发现她微笑时是那么的动人而妩媚,眉角轻柔的弯下,红唇微微扬起,露出洁白的贝齿,染上笑容的脸颊,绝美的如同深谷里暗吐芬芳的幽兰,黯淡中似乎可以照亮无边的黑暗。

彦少卿肃穆的脸上迅速闪过一丝哀伤,随即又恢复了一贯的冷寒,那温柔的一笑传进眉眼,刻进心头,击起了压抑在内心深处那不为人知的痛苦。

“呀?你们怎么都不吃菜。”钟灵一番风卷云残后,才发现众人都停下了筷子,视线齐刷刷的落在低头吃菜的彦水水身上。

“都看着我师傅干嘛?”愣愣的擦了一下嘴角的油渍,钟灵好奇的开口。

“钟丫头,没听过秀色可餐吗?”月敖率先收回神思,淡笑地看着钟灵调侃道。

“呵呵,这话我爱听,夸我师傅就等于是夸我。”率真的点了点头,钟灵也笑了起来,眸中闪动的笑意,精致的容颜如花开般的灿烂。

可看在月敖他们眼中,才恍然发现,笑与笑竟然有那么的不同,钟灵的笑虽亮丽却失了韵味,可以让人舒心却无法震撼,看来笑和笑终究是相同的,不同的是看笑人的心境罢了。

酒过三巡,月敖和东方幽却也熟络了起来,把酒言欢,畅谈大笑,恍如多年不曾见面的故交好友。

“远来是客,东方在南街有一个闲居的宅子,不大却也不失为一了优雅之所,月公子要是不嫌弃,还请移驾去别院休息。”东方幽含笑的向月敖提议,目光却依旧在不经意间落在彦水水的身上。

“既然东方公子如此的周到,那我们就叨扰了。”月敖也是洒落,朗声的应承下来,收到孟玄澈不解的目光后,淡然一笑,暗示他自己已有打算。

默默的落在最后,彦水水探询的目光紧紧的锁住东方幽的背影,从可客栈见第一面起,他脸上最多的表情就是微笑,淡笑时如春风吹过,惬意时似山泉曲折、爽朗中包涵洒落,可无论他如何地笑,落进彦水水眼中却是余味悠长的掩饰,或许这就是直觉,身为一个优秀的杀手必须具备的锐敏直觉,而且他步履轻松,行走时连衣摆都不曾摆动,这样轻快的身行背后必定有着上好的轻功修为。

将月敖等人送到了别院,东方幽这起身告辞。

“夜深了,水水和钟丫头先去休息吧。”月敖瞄了一眼漆黑的夜空,随即看向彦水水和钟灵,夜色安宁,可此刻他却有种压抑的窒息感。

“钟灵走吧。”不待钟灵反驳,彦水水拉着她的胳膊往厢房走去。

夜很静很静,幽静中似乎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木渡城早已进如了沉睡的状态,只余下一弯惨淡的冷月桂在枝梢。

幽暗的巷子里,东方幽余光随意的撇了一眼四周,微扬的嘴角露出温柔的笑容,看来她比自己料想的还要聪明。

彦水水抽出随身的软刻,毫无预警的向走在前面的东方幽快速的攻击过去,黑暗中,只见一道白色的光亮迅速的划过夜空,以雷霆万钧之势袭向毫无防备的东方幽。

凌厉的剑风生冷的在身后吹起,不曾想她的招势竟如此的犀利,可东方幽却连身形也不曾停顿片刻,依旧迈着整齐的步子往前面走去,丝毫不在意背后席卷而来的致命剑。

彦水水冷寒着脸,目光沉静的肃穆,笔直的身形如脱弓的长箭一般,飞快的向东方幽刺去,手中的剑身森冷的折射着骇人的月光,这一刻她是一个杀手,无情而冷酷。

近了,一点点的靠近,锋利的剑尖却在接触到东方幽柔软的颈项时,噶然而止,只余下分毫,这一刻就会划破他的肌肤,结束他的性命。

“彦姑娘?”东方幽错愕的转过身,束起的黑发自架在脖子上的剑上飘过,一缕发丝瞬间被削断,幽幽的随风飘落下来。

“受惊了。”不曾解释,彦水水只是冷漠的收回软剑环绕在腰间,他果真身藏不露,刚刚自己只要偏差一丝一豪,他的命就断送在自己手里。如此的沉着竟让人不寒而栗。

东方幽淡然一笑,似乎不在意刚刚她唐突的举动,目光柔和的堂向冷漠的彦水水,打量一番后,释怀似的摇头惋惜道:“看来彦姑娘是不相信东方的人品和操守,今夜才会有此试探,不知道彦姑娘这下可相信东方了。”

抬起眼,彦水水打量着东方幽淡若素菊的容颜,自己险些要了他的命,而他竟然没有一点的愤怒和指责,这样心计深沉的男人必定是个棘手的角色,只是不知他是敌是友?

“这样的事情以后不会在发生了。”彦水水是冷冷的开口,因为她需要探听的此刻已经知晓了。

“哦。”东方幽兴趣满满的凝望着彦水水,“这么彦姑娘是相信东方了。”

“是。”彦水水淡漠的别过头,避开东方幽的目光,瞄了一眼腰间的软剑,静声道:“东方公子当日所赠的剑果真是把利器,几次都救了水水一命。”

闻言,东方幽尚在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她什么时候洞悉了自己的身份?眸光一转,随即又笑了开来“聪明反被聪明误,今日东方算是见识了彦姑娘的聪慧。”

“客气了。”彦水水淡淡的应了声,随即又迟疑的将目光看向笑容舒适的东方幽,他到底是做什么人?

他预告了自己江南一行暗藏的杀机,却又是那夜闯彦府的杀手头目,而今却又是东方世家的掌门人,他的真实身份到底是谁?他若是想对月敖不利,又何必提醒自己江南一行的危机?可他若是朋友,又怎么会成为刺客的头目?

越是理不请,彦水水便愈发的感觉出东方幽的非比寻常。

“既然已经是旧识,那东方就唐突喊一声水水了。”明了她眼中的迟疑,东方幽含笑的开口,目光锁住她绝色的容颜。

水水?被他突然而来的称呼弄的有些错愕,彦水水再次将目光聚集在东方幽的面容上,夜色下,他的双眼是那么的深邃,似乎幽静的可以折射天际的清月,可在这幽深的澄静中,彦水水却感觉到那深潭底处的暗礁。

这样一个身藏不露的男人太诡异,诡异中却又让她有种熟悉的感觉,似乎在他的身影中,依稀可以洗涤一切的罪孽,为什么他的笑容可以包容下她的烦扰,似乎在他面前无须掩饰什么,似乎一切都那么的顺理成章,即使自是一个双手沾满了血腥的杀手。

“水水,你这样深情凝视的目光很容易让东方心神荡漾。”调侃的笑声带着暧昧的色彩,东方幽笑容温暖的回应着彦水水打量的目光。

恍如又见到另外一个放荡不羁的月敖,看来他和月敖可以一见如故并不是没有原因的。彦水水挫败的收回目光“不管你是什么原因,只要和公子的安全没有牵连,你一切随意。”

他给她的感觉似敌非友,可他却又有着东方世家的背景,所以彦水水只能淡淡的丢下一句话,随即转身离开他的视线。

东方幽默默的凝视着越行越远的身影,一抹淡笑噙在了嘴角,她果真比自己想象的还有趣,只是在她奇怪自己的同时,东方幽更捉摸不透的是她的身份。

自己不曾有过疏漏,而竟然发生了刚刚试探的一目,足见彦水水也是凭直觉而为,只不过她的直觉比起常人要敏锐精准。

可让东方幽真正感觉疑惑的是彦水水那样冷漠而沉静的目光,眼睛是一个人身上最难掩饰的地方,自眼神便可以洞悉一个人的一切,不是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拥有她那样波澜不惊的眼神,或许就如同她问自己的问题一样,她到底是什么人?

理不清楚,所以有些心绪有些混乱,彦水水漫无目的的闲晃着,只有在这样的黑暗中,只有在这样无人的环境下,她才可以展露出自己脆弱烦忧的一面。

夜风轻柔的吹拂着河畔,彦水水静静的走了过去,席地而坐,悠远的目光失神的凝望着面前滚滚而逝的河水,心头又闪过刚刚的问题,东方幽到底是怎样的身份?

刚刚自己试探的一击,他果真没有躲闪,如自己推测的一样,他是算准了自己会来偷袭,当然这也恰恰证明了她的推测,他绝对是身藏不露的高手,他处心积虑的接近自己、接近公子,他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眸光渐渐的低沉下来,彦水水烦扰的揉着额头,一切都越来越迷惘了,扑朔迷离中,她已经混乱的不能思考。

片刻的失神后,却清晰的感觉到一道炽热的视线正紧紧的落在自己身上,彦水水惊慌的一抬头,对上彦少卿情深的目光,那样毫不掩饰的哀痛让陷入混乱中的彦水水,眉头蹙的更紧,她明了他对自己的感情,只是现在的自己,还能回应他什么?或许吧,就是因为知道和他不会有结果,才会放任自己沉溺在他的目光中,她终究是一个人,也会感觉到寂寞和孤单。

“风大,也不知道披一件衣裳。”彦少卿慢慢的走了过来,解下身上的长袍,轻柔的披在彦水水的身上,语气里是掩饰不了的疼惜和关爱。

拒绝的话在接触到彦少卿惆怅的目光后,默默的吞回了肚子,彦水水拉紧了他披在自己背上的长袍,温暖中可以闻到属于他的淡淡的气息。

彦少卿沉默的坐在了彦水水的身旁,如她一般安静的凝望着一池的河水,风吹乱了他们的发丝,错综的纠缠在一起。

投在水面上的两个身影也在月光下亲密的偎依在一起,可彦少卿明白这看似很近很近的距离,却是他穷其一生都无法逾越鸿沟。

垂在身侧的手犹豫的举了起来,欲揽住她瘦削的肩膀,可最终却无力的垂了下去,他早已经没有资格。

默默的将他的挣扎收进了眼中,彦水水无可奈何的垂下眼眸,她什么也不能许诺,什么也不能给他,惟有这样静静的坐在夜色中她已经心满意足了,至于其他,早在很久以前,她就失去了资格,失去了爱与被爱的资格。

天空慢慢的微亮起来,澄静的水面上方一抹艳红的朝阳正一点一点的自水面腾越而出,霞光万丈,照亮了远方的水面,波光粼粼下,天地唯美的如梦如画。

“天已经亮了,我们回去吧。”彦少卿轻轻的叹息一声,他们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了,惆怅中蕴涵着深深的眷恋和不舍。

“恩。”点了点头,彦水水默默的站了起来,一夜的坐力,竟让她的双腿如千万只虫蚁在啃咬,酸涩的提不起一点的力量,脸一垮,彦水水无奈的叹息一声。

“脚麻了?”第一次在她淡漠的脸上捕捉到懊恼的表情,彦少卿低低的笑了一声,随即大手轻柔的按下她的肩膀,让彦水水重新的坐在地上,她竟然会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

彦少卿优雅的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温柔的覆上彦水水麻木的双腿上,轻轻的揉捏着,专注的神情似乎在在完成一件多么伟大的事情一般。

第一次有人抛下男人的尊严,曲膝跪在自己的面前,彦水水感动的抬起头,不愿意去看彦少卿那样转注而深情的面容,她不是她口中的彦水水,除去了这个肉体,她或许只是一个没有归依的灵魂。

“昨夜有什么收获?”

彦少卿忽然开口,让彦水水一怔“你知道我出来了?”

彦少卿摇头笑了起来,抬头凝视着她的眼神充满了宠溺“东方幽身藏不露,每次你看的眼神都有些不同,似乎在凝思什么,我就知道昨夜你不会安稳的呆在房里休息。”

似乎被人窥探了内心世界,彦水水没好气的睨了身前的彦少卿一眼,“是,你就知道。”

话一出口,才惊觉自己语气里的撤娇成分,彦水水倏的面色一沉,低声道:“试探了,他武功卓绝,而且早已经算准了我会有此行动。”

将她的变化收进眼中,彦少卿无奈的站起身来“走吧,要不公子他们该担心了。”

楼西王宫。

“父皇,塔莎明日就要远行了,父皇和母后多保重身子,女儿不孝,无法承欢膝下侍奉双亲。”绝美的脸上落满了凄凉的泪水,塔莎轻柔的抹去冰冷的泪水,不想哭,可心头酸楚,这泪竟像是决堤的河流一般,滚滚的自红肿的眼眶中落下,一点一滴的顺着脸颊滑落到衣裳上,漾出哀伤的花纹。

“塔莎,我的女儿”,头戴凤冠的皇后再也顾不得仪容端庄,哽咽的一把搂住女儿跪在面前的身体,泪水扑朔而下,凄楚的脸庞映衬着繁华的殿宇,对比鲜明中是无比的哀伤和无奈。

“塔莎,楼西国所有的子民都牵挂在你的身上,身为我楼西的公主,你要挑起一切的重任,你的和亲会换来和月荛王朝的世代修好,也会换来楼西无数子民的安居乐业。”

楼西王目光凝重的望向哭泣相拥在一起的妻女,沉重的面容上落满了无奈的悲痛,楼西地小人薄,而且夹在日照王朝和月荛王朝的中央,这些年才侥幸相安,如今日照王朝饱受雪灾,国力迅速的衰退,两个大国势力不在均衡,所以为了成千上万的楼西子民,也为了楼西国永远的安宁,他才别无选择的将唯一的爱女远嫁去月荛和亲,希望借此可以签下和约,让楼西永保平安。

郑重的点了点头,梨花带雨的娇好容颜上染上坚定的神色“塔莎一定会谨记父皇的教诲,让楼西免受战乱,永远的安宁。”

第二日,晴空万里,湛蓝的天际下,楼西国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热闹,人群载歌载舞,欢笑的目送着楼西国唯一的公主——塔莎远嫁和亲。

花轿里,云鬟雾鬓,光彩照人,可又有谁看见两道黛眉轻辇微蹙,微露出无比幽怨。鞭炮声起,喇叭吹、花鼓响,大红的嫁衣,凤冠霞帔之下,塔莎在亲人的泪水里,在子民的欢呼声中,踏上了远嫁的征途。

远远的只见楼西王宫被大红的色彩包围着,红的肃穆,红的绚丽,一切似乎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