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玄黑眸一缩,似夜雾冷沉,身影化烟而去,刹那间消失在越发弄月的夜色中。

墨辰发了一个响箭,冷声吩咐道,“所有人马,立刻去梁王府!”

梁王府的暗室内,梁王妃猛扑过去,抱住梁子瑜的手臂,慌声道,“你不能杀她!”

梁子瑜看着梁王妃身后的梁郡主,眯眼道,“你们怎么进来的?”

“梁子瑜,你是想害死整个梁王府的人?马上放了张大人!”梁觅冷声喝道。

“放了她我才会死!”梁子瑜五官拧在一起,神智渐渐癫狂,推开梁王妃,指使身后的侍卫道,“马上把她们赶出去!”

“你不放人,我现在就去通知太子殿下!”梁觅威胁的道了一声,转身往外走。

“你敢!”梁子瑜抓狂怒吼,“把她给我抓回来!”

“这、这”前面的侍卫犹豫的不敢上前。

“噗!”梁子瑜回身便是一刀,削去了那人半个脑袋,鲜血喷溅出来,梁王妃两眼一翻,立刻吓晕过去。

一股尿骚味传来,其余的侍卫两腿间湿了大片,忍不住两股打颤。

“把她抓回来!”梁子瑜再次低吼道。

再不敢违抗,几个侍卫忙跑出去,将已经出了书房的梁觅抓回暗室。

片刻后,梁觅和梁王妃都被反绑了手脚,堵了嘴,扔在墙角下。

梁子瑜拿着沾了血的长刀一下下拍着梁觅的脸,面容扭曲,“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明明我才是世袭梁王府爵位的人,你却整日对着老子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什么东西,贱人!”

说罢对着梁觅啐了一口,起身阴冷的看着初曦,“我想过了,现在不能杀你,也许你还是我的一道保命符,但我也决不让你好过!”

一边说着,梁子瑜一边开始解衣带,“他们不敢上,老子自己上了你,别浪费了这张脸!”

初曦手脚被绑,死死的盯着梁子瑜,“你敢碰小爷一个手指头,小爷必让你后悔来到这世上!”

梁子瑜浑身**的跪伏在床上,神智似已癫狂,直直的看着少女胸前莹润的雪肤,抚了抚女子的如凝脂般的手臂,急切的去解少女的裤带。

双腿一凉,初曦双眸大睁,里面燃起熊熊怒火和滔天的杀气,在男人去撩初曦衣摆的那刹那,初曦张口低吼一声,双手挣脱绳索,然后拽住拴在床柱上的铁链,竟生生将铁链扯断,仰头,一口鲜血喷在呆在那的梁子瑜脸上,然后一拳垂在男人的双腿之间。

寂静的暗室中,有轻微的爆裂声响起,随即男人杀猪般的惨叫声撕心裂肺的在暗室中回荡。

梁子瑜跌在床下,看着床上的少女缓缓站起,墨发披散,脸色苍白,一身鲜血,双肩上甚至还挂着两条铁链,目光冰冷的看着他,似从九幽地府而来复仇女神,下一刻便将他毫不留情的摧毁。

“杀了她!杀了她,谁杀了她,我赏他一百两银子,不、一千两!”梁子瑜拖着一腿的血痕,哭喊着向后倒退。

那些侍卫早已吓傻了眼,打开门,连跑带跌的冲了出去。

梁子瑜仓皇的起身,立刻跟着往外跑。

初曦赤脚一步步跟在后面,手握着长长的铁链,刮在地板上,发出赤拉赤拉的声音,似催命的音符。

就在梁子瑜跑出书房的那一刻,初曦猛然一甩铁链,只听一声巨响,梁子瑜被直直打飞出去,落在来人的脚下。

铁链还连着初曦的锁骨,少女也不由的跟着往前一扑,鲜血大口大口的漾出,终于最后一丝力气用尽,初曦再撑不住,身体向着地上倒去。

不是坚硬的青石板,初曦倒进一个熟悉的怀抱,微微睁开眼,却看不清男人的面孔,但她知道,他来了!

有水滴落在脸上,初曦闭了闭眼,低喃道,“下雨了吗?”

身体被打横抱起,初曦往男人怀里缩了缩,无力的开口,“宫玄,我好疼!”

“乖,睡一觉就好,接下来的都交给我!”男人的声音暗哑颤抖,伸手在少女身上一拂,点了她几处大穴,少女缓缓闭上眼睛。

天色漆黑,廊下的黄灯发出幽冷凄迷的亮光,宫玄看着梁子瑜**的身体,冰冷沉痛的眸中忽起滔浪,捏住少女肩膀上的铁链,微一用力,铁链立刻化成碎片呼啸而去,全部扎进梁子瑜的双腿间。

墨辰带着大批的墨骑卫赶来,伸手在梁子瑜的鼻间探了探,躬身道,“还活着。”

宫玄眸子幽深,面上半分表情也无,抱着初曦往外走,“只需要活着,怎么处置,你看着办!”

“是!”

侍卫身后夏恒之和景州急奔而来,看着宫玄怀里一身鲜血的少女,脑子里轰然一响,全身麻木,竟无法再上前一步。

梁郡王刚回王府,换了一身便服出来,就见小厮跌跌撞撞的跑进来,“王爷,不好了,太子殿下派兵把王府包围了!”

梁郡王手中的茶盏砰的一声落在地上,“什么?”

一刻后,梁郡王脱了发簪,跪在通向大门的甬道上,见宫玄抱着一个女子走过来,俯身下去,额头低着青石板,沉声低喊道,“殿下!”

宫玄目光冷寒,唇抿如刀,浑身气息淡漠冰冷,看也不看他,直接在他身前走过,大步出了梁王府。

240、造化弄人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来,窗外芭蕉婆娑摇摆,斜光入内,纱帐无风自动,缓缓流影照在男人如画的眉目上,俊美如斯。

长睫一颤,宫玄睁开眼睛,深沉如海的眸子直直的和少女对视。

初曦微微扬了扬唇,唇瓣如初夏第一朵盛开的榴花,红艳清美,

“我又活下来了!”

宫玄缓缓一笑,目光落在少女缠满了纱布的身体上,目中有沉痛滑过,清俊的长指一下下描绘着少女精致的面孔,声音竟比初曦还嘶哑,“初曦,若有下次,你不如直接杀了我!”

初曦昏睡了三日,脸色虽苍白,但唇瓣润泽,声音也不见如何沙哑,到是宫玄神色要憔悴的多,甚至唇角还有药汁没有擦去。

对于他这样优雅精致的人来说,这三日如果过来的,可想而知!

初曦闭上眼睛,身体不能动,只能用额头轻轻蹭了蹭男人温凉的手掌,

“不会了!”

被人背叛这种事,一次就够了!

让深爱的人这样担心,也一次就够了!

突然眉心一皱,抬眸紧张的看向宫玄,急声问道,“烟轻呢?她怎么样?”

那些刺客都是冲她来的,应该不会为难烟轻。

“她为了护你,肩膀中箭,手筋被挑断,百里九云和裴祝用了两个时辰为她接筋续骨,昨日夜里已经醒了,但手是不是能用,还要看以后的恢复情况。”宫玄淡声道。

初曦咬着下唇,哽咽了一下,微微仰头,沉声道,“替我拜托百里城主,一定用最好的药,治好烟轻。”

“放心,我已经吩咐下去!”

少女再不说话,就在宫玄以为她又睡着了时,听到她不带半分情绪的问道

“李南泠在哪?”

“我没动她,不过她已经在别苑的门外跪了三日。”宫玄声音淡漠。

“让她走吧,即便她背叛了我,我还是没有办法杀了她,从今以后,我和她、生死轮回,再不相见!”

初曦有些无力的阖上双眸,终究还是有一滴泪自眼角划过,无声的落在玉枕上,莹翠侵染,刹那又失了痕迹。

突然想起去九燕山的前几日,她们三人坐在芭蕉树下,一片春光浮影中,女子娇俏的看着她,“曦儿,把西游记的故事讲完吧!”

那个时候,也许她已经下定了主意离开,如故事里一般,走完了最后一程,曲终人散。

宫玄低头吻了吻少女的额头,柔声道,“刚醒,别为这些事费神,我让人去办!”

“嗯!”初曦含糊的应了声,倦怠袭来,沉沉睡过去。

放下床帐,宫玄起身出了门,墨亥上前恭声道,“主上,梁王妃来了,已在花厅等了一个时辰。”

梁子瑜已废,被他关在刑部水牢中,梁王府也已经被封,这三日朝中震动,却无一人敢为梁王府说话。

宫玄站在廊下,一双长眸淡漠凉薄,姿态高华矜贵,看着远处的青翠柳烟,良久,淡淡开口道,“让她来书房见本宫。”

“是!”

不过三日,梁王妃保养姣好的面容似一下子便苍老了下去,耳鬓间白发丛生,眼尾细纹更深,满目仓皇,进了书房扑通一声便跪在地上,哽声道,“臣妇教子无方,惹下大祸,愿承受所有责罚,请殿下对梁王府和小儿开恩!”

宫玄背对着她而站,一身玄衣清冷贵气,闻声霍然转身,眉目间蒙了冷霜寒雪,冷冷的道,“梁夫人,十六年前,你抛弃初曦,养大别人的儿子,十六年后,你养的儿子又差点害死她,如今你还要来向本宫求情放过梁子瑜,身为母亲,你可能面对如今还躺在床上的女儿?”

梁王妃似遭五雷轰顶,张着嘴呆呆的看着宫玄,震惊的道,“你、你说什么?”

宫玄眸底凉意越发浓重,转身自书橱的暗格中取出一红木描金漆盒,缓缓打开,取出里面那块发旧的绸布,随手一扔,“这可是你梁王府的东西?”

一尺见方的黄布落在梁王妃脚下,梁王妃双手颤抖的捡起捧到眼前,无数被她刻意回避的记忆此时纷纷涌至眼前,泪水大滴大滴的落下来,很快便将那名贵的蜀绣浸湿了大片。

当年她快生产时,宫里赏下几匹蜀绣,那时老王妃还在世,破天荒的赏了她房里一块。

她便用这匹蜀绣做了给要出世的孩子的裹褥,在上面亲手还绣了一个几片竹叶,希望能生下一个男孩,如竹一般清卓坚韧。

在宫宴上第一次看到少女真容的时候,她便有了预感,毕竟是自己十月怀胎生的骨肉,怎能没有感应。

再之后,每一次见到,这样的感觉便强烈几分,她质问茹姑,不过是想要个心里安慰,安慰自己那不是自己的孩子,她的女儿在一富户人家生活无忧的长大,或者早已经嫁人,相夫教子,过的富足圆满。

她甚至不敢去查,便一直这样退缩逃避,终于酿成今日不可挽回的局面。

摸着上面已经褪了色的竹叶,梁王妃终于情绪崩溃,大哭出声,“我的女儿、娘亲对不起你!”

宫玄坐在巨大的金丝楠木椅上,转头看向窗外,眸沉若古井,方才的怒和悲都渐渐沉淀下去,只剩一片幽深难测。

良久,梁王妃将那块绸布叠起,放在怀中,拭了泪,渐渐平静下来低声问道,“太子殿下想要臣妇怎么做?”

她毕竟不是平民乡妇,有些事还是明白的,宫玄早已经知道,却选在此时挑明,必有他的用意。

宫玄淡淡转眸,“以前初曦不想找回身世,本宫便依着她,如今本宫改变心意了。本宫要梁王府认回初曦,并将初曦立为世子,传郡王爵位于她。”

大夏还从未有过传爵位于女子的先例,但宫玄既提出,梁王妃微微一怔便点头道,“是,臣妇回去会和王爷商议!”

“本宫等你们两日,有了决定后,让梁郡王来见本宫!”

“是!”梁王妃回的冷静。

“事后,梁王府自会解禁,但梁子瑜,本宫不会放,就将他关在刑部水牢,你们可以随时去见!”

梁子瑜毕竟养了十六年,疼了十六年,没有感情是假的,梁王妃本来还想帮他求情,此时听了宫玄的话,突然心中生了凉意,这样轻松的答应让他们去见,分明是梁子瑜现在的处境生不如死。

而且,宫玄对他们梁王府有了敌意。

还好,以后初曦若真的承袭了爵位,这份敌意也就化解了。

梁王妃俯身跪在地上,哽声道,“多谢太子殿下!臣妇还有一求,能不能让臣妇见一见初曦?”

“不能!”宫玄回的干脆绝情,身姿慵懒的倚着宽大的木椅,支肘撑额,淡声道,“现在谁也不许打扰她,可以见时,本宫自会让你们相见!”

梁王妃身体一颤,“是,臣妇知道了!”

出了书房的门,守在门外的茹姑立刻上前搀住梁王妃,“王妃,太子殿下如何说?”

梁王妃哭的肿胀的双目充满恨意的看着她,双手猛然一推,抬步往外走。

茹姑被推了一个趔趄,不明所以的看着梁王妃背影,忙跟了上去。

别苑外,李南泠正跪在一个侍卫脚下,涕泪横流,头砰砰磕在地上,不消几下,额头便一片青紫,“求你,让我进去,我只想见曦儿一面,求你!”

侍卫一脸冷鸷,不欲与她纠缠,挣脱开女子的双手进了别苑。

梁王妃看着李南泠哭倒在石阶上,深吸了口气,转身上了马车。

回了梁王府,关上房门,茹姑立刻焦急的问道,“王妃,太子殿下怎么说?”

梁王妃霍然转身,直直的看着她,冷声开口,“茹姑,你跪下!”

茹姑惊愕的看着她,缓缓跪下去,垂着头平静的问道,“奴婢做错了何事,让王妃如此生气?”

梁王妃头上金钗微颤,痛心的看着地上的人,沉声问道,“茹姑,我再问你最后一次,我的女儿,你到底送去哪了?”

茹姑脸色微微一变,声音却依旧镇定,“奴婢说过很多次,送去了凉州一户富裕人家,如今过的很好!”

“你还骗我!你到底要骗我到什么时候?”梁王妃怒喊了一声,一把将怀里的蜀缎扔在茹姑身上,蹲下身揪住她的衣领,痛声道,“你跟了我三十年,我待你如亲人,你为何如此骗我,如此待我的亲生女儿?”

茹姑拾起那块蜀缎,震惊的抬头,不可置信的问道,“那女子果真是、小郡主?”

“是!”梁王妃双目垂泪,“到了现在,你还不说实话?”

茹姑伏在地上,脸色苍白,泪眼模糊,半晌,才缓缓道,“当年奴婢带着小郡主出了殷都,本来是联络好了凉州一户人家,那对夫妇年过半百,不曾生育一男半女,家里是做绸缎生意的,家境富庶。奴婢是凉州人,对他们也算知根知底,便想将小郡主交给他们抚养。”

“那对夫妇也很欢喜,派了下人和奶娘来接小郡主,在骊山下的一个小城内碰面。谁知那奶娘偷听了那对夫妇的谈话,知道小郡主是梁王府的人,私下找到奴婢,要跟奴婢要一百两银子,否则就将此事泄露出去。”

“一百两银子事小,奴婢只怕人心不足,她一旦尝了甜头,便总拿此事威胁王府,最后酿成大祸。于是,奴婢让人杀了那奶娘,谎称奶娘抱走了小郡主,以寻找小郡主为由匆匆离开。”

“然而,小郡主终究还是不能留,送人又怕再遇心思不纯之人,终是后患,思来想起,奴婢实在无奈,便将小郡主、放在一木盆中,推进了河里。”

“奴婢看着那木盆被卷入水中没了踪影,只道小郡主没有生还的可能,在河边跪了三日谢罪,然后回王府复命!”

梁王妃已是听的泪流满面,一拳拳垂在茹姑身上,泣声道,“你竟如此狠心!她是我的孩子,你怎么能如此对她,让我以为她这十几年来过的安好,谁知她就在天洹城内受苦受辱,还差点死在梁王府,你让我怎么面对她?”

茹姑不语,只静静垂泪。

她不后悔那样做,却终抵不过造化弄人!

良久,梁王妃拭泪起身,理了理群锯,将胸口沉郁的闷气吐出,低声道,“走吧,和我一起去见王爷,把事情全部讲清楚!”

“不!王妃不可!”茹姑跪在梁王妃脚下,泪眼婆娑的仰头看着她,“且不说王爷会不会理解王妃,就算王爷能体谅王妃的苦处,那小王爷该怎么办?梁王府便要毁了!”

“若不认回初曦,梁王府才是真的完了!”

梁王妃深深吸气,开打房门,先一步迈了出去。

她从来不是软弱无能的妇人,在大事面前向来拎的清分的命,就如十六年前决定舍弃自己的女儿一样,决绝、清醒!

无论对错,一旦选择,便行的义无反顾。

241、养伤的痛苦

梁郡王正坐在书房的木椅上,身体微微后仰,阖目假寐,午后的阳光透过窗纸斑驳的照在他隆起的眉峰上,看上去疲惫不堪。

梁王妃走进去,没有惊动他,一撩衣摆,缓缓跪了下去。

茹姑脸色一变,下意识的想要去搀扶她,手伸到半空一顿无力的垂了下去,紧接着跪在她身后。

梁郡王睁开眼睛,立刻眉头一皱,伸手去扶梁王妃,“夫人这是作何?子瑜也是我的儿子,我定然会想尽办法救他,你无需如此!”

这几日他虽不能出门,却也私下四处派人疏通关系,但都是石沉大海,没有半点消息回传,甚至梁子瑜如今在狱中情况如何也不清楚,这个时候,竟没有一人敢站出来为梁王府求情。

如今他才明白,不管成国侯和陵王如何打压太子一党,太子隐藏的势力还是不容小觑的。

“夫人放心,实在不行,本王就去求成国侯,他之前一直拉拢我为陵王做事,那时我只想做个闲散王爷,明哲保身,几番都推了,现在、是迫不得已了!”梁郡王声音沉重,满是无奈悲怆。

梁王妃摇头,双目盈泪,虽已过了女人最美的年华,但精致的眉眼依旧秀雅动人,

“王爷,妾身跟了您二十二年,事必躬亲、兢恳周到,不敢有半分差池,然而妾身终究是对不起您,今日便请王爷休了妾身吧!”

梁郡王不明所以的看着她,“夫人此话太严重了!有什么事起来慢慢说。”

梁王妃摇头,沉重的吸了口气,缓缓道,“王爷,妾身骗了您十六年,子瑜并不是咱们的孩子!”

“什么?”梁郡王大惊失色,踉跄后退一步,跌坐在椅子上,目瞪口呆的看着女子,“你、你说什么?”

梁王妃哽咽了几声,将眼中的泪水硬生生忍住,平复了一下情绪,才继续道,“当年,妾身生的是个女儿,子瑜是妾身抱养过来的。”

梁郡王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梁王妃口中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事情太过突然,仍旧无法相信,“你为何要这样做?”

背负了十六年的秘密,此刻将要说出来,梁王妃竟觉得从未有过的轻松,目中的眼泪却终是忍不住一串串的落下来,

“母亲在世时,疼爱小儿,夫君虽是长子,但一直没有被立为世子。妾身第二次怀了身孕时,去给母亲请安,听到房里母亲和弟妹说,如果妾身第二胎生的还是女儿,就要立叔叔为世子!”

“妾身焦慌不已,却不敢和夫君提起,只暗暗祈盼,怀的是个男孩。可当妾身一天天即将临盆时,大夫几次诊脉都说女孩的可能性比较大,妾身不能因为自己让夫君失了爵位,于是、于是暗中安排了刚刚出生的男童养在府外,只等临盆那日,趁乱换走了咱们的女儿。”

梁郡王被这番话震惊的不能自已,恍惚想起,当年确实是梁王妃生下了男童后,父王大喜,连摆了三日宴席,并立他为世子。

他脸色青白,重叹一声,“夫人好糊涂啊!”

当不当郡王又如何,他志本就不在此,当年父王也是见他醉心书画,不问家事,才一直犹豫立世子一事,不曾想,阴错阳差,竟出了这种事。

他疼爱梁子瑜十六年,教他读书习字,看着他长大,无论他如何不上进,如何贪图享乐,都以为是遗传了自己闲散的性情,虽有责骂,却一直视为生命。

如今却告诉他,这十六年都疼错了人,这叫他一时如何接受?

“那我们的女儿呢?”

半晌,梁郡王缓缓开口,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心头闪过,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梁王妃已是泪流满面,“咱们的女儿,就是初曦。”

梁郡王呆坐在椅子上,良久没有出声,安静的书房内,炉烟游转,香气袅袅,只闻梁王妃的低泣声。

关于那少女所有的一切此刻全部都在脑子里闪现,听闻她在天洹城长大,痴愚呆傻,名义上是天洹城弟子,其实不过就是个洒扫的丫鬟,任人欺辱。

后来因为夏恒之受了打击,一夜间突然开窍明智,自天洹城中出走。

再出现,便成了御林军中的陌长,履立战功,深受太子殿下看重,凯旋封将那日在城门口当众被封为四品郎中。

再之后,少女做了许多常人不能做之事,一路攀升,成为朝中新贵,却在前段时间因为党争,又被革了官职。

这样一个带了传奇色彩,堪比男儿的女子,竟然是他的女儿?

“你确定她真是的咱们的女儿?”

梁王妃点头,“是,她身上有我亲自绣的蜀缎,此事是太子殿下先查明,应该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