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曦面色雪白,心一点点沉下去,这样的计谋和心思,除了那人还有谁能全盘掌控,而且,他竟从未跟她说起。

从大局来讲,这样一点错都没有,反而是一个精彩到极致的布局。

而初曦,没有那样的大义,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她一生所求,不过是身边的人安然无恙。

自李南泠跟随她那一日起,她便要护她不再受任何危难。

初曦目光清澈坚韧,身姿笔直,忽然腾空而起,脚下一点船栏,如飞鹰掠空而去,淡青色的衣袂在秋风中烈烈作响,刹那间便到了岸边,身影迅速的消失在人群中。

夏恒之看着少女的背影一点点消失,狭长的凤眸染了一层水雾,掩藏了眸低淡淡的凉意,宫玄,你可以这样,但她亦有知道实情的权利。

初曦回了别苑,穿过那道侧门,径直往东宫而去。

这是第二次初曦从这里去东宫,走的缓慢,她心中已确定,却仍想听他亲口说。

东宫极大,宫侍却并不多,沿路只看到几个小太监,看到初曦都是一惊,慌忙跪地请安。

进了长乐宫,正殿的门开着,里面并排站了许多宫女,每人手中端着一个彩琅描金的瓷盘,上面摆放着各种香料。

而鱼芷就站在殿中,在宫女面前端庄优雅的走过,正仔细的挑选香料。

身后小太监躬着身堆笑的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似小声说着什么,惹的鱼芷不由的微微莞尔一笑。

初曦抬步走过去,鱼芷兰花指正捏了一点香料放在鼻下闻,目光一顿,缓缓转过头来,面上的笑容顿时微微一僵。

然而不过一瞬,又恢复了常色,对着初曦款款福身,“见过侍郎大人!”

鱼芷一身碧霞色镂金丝钮牡丹花纹蜀锦衣,乌云堆鬓,盘的精致的发鬓上只戴着一支花丝镂空白玉簪,花瓣以细如发丝的金丝缠绕而成,薄如蝉翼,上面镶嵌了白玉,盈盈水润。除此再无它饰,却简单优雅,衬的女子面如芙蓉,富贵端丽。

初曦来东宫两次,却两次都遇到鱼芷,真尼玛巧的很!

但这一次初曦却没心情和她虚以为蛇,居高临下的道了一声,“鱼小姐平身!”然后转头沉声问道,“宫玄在哪?”

大殿中的太监宫女均是一愣,直呼太子殿下名讳,除了皇上和皇后,这位侍郎大人还是第一个!

小太监偷偷瞄了瞄鱼芷的微变的脸色,抬手瑟瑟一指,“殿下、在书房!”

初曦头也未回,转身而去。

小太监目光一闪,上前道,“鱼小姐,这挑香料的活还是下人们干吧,您辛苦了,奴才这就去为您通禀。”

鱼芷依旧维持着端庄的身姿,只是目中有暗色渐生,轻轻放下手中的香料,用帕子缓缓拭净了手,淡声道,“不必了,我也是闲来无事,看到有香料送入东宫才跟了过来,侍郎大人既然找殿下有事,我就不去打扰了,我来过的事也不必让殿下知晓。”

“是、是!”小太监连连点头,那位侍郎大人势头虽盛,但这位鱼小姐身份高贵,以后谁能入主东宫还未定数,一个都得罪不得啊!

书房的门关着,初曦未让太监禀告,直接推门而入。

硕大的书房内,宫玄坐在金丝楠木桌案后批阅奏折,一旁荣禄躬身侍奉着,听到门声,荣禄眉头一皱,凌厉的目光望过来,看到是初曦才微微一缓,不动声色的又垂了下去。

宫玄自奏折中抬起头来,起身扬唇笑道,“难得,初曦会来看本宫。”

初曦踏着厚密的蜀绣绒毯缓缓走过去,站在书房中央,素颜清冷,直直的看着他,淡声问道,“你跟我说过,会救出南泠,是不是?”

宫玄面上的浅笑隐去,长眸幽深,态度难辨,抿了抿棱角分明薄唇,良久,才开口道,“此事我并未想瞒你!”

气氛刹那间冷沉,荣禄目光在两人身上一转,悄无声息的退下,紧紧将门阖上。

初曦站在原地,双眸沉郁,“但还是骗了我!我怎的忘了,殿下将玉溪五万官兵的命都不放在眼中,又怎么在乎一个女人的性命?”

宫玄一双眸子深不见底,眉心微微蹙起,“初曦,我答应过你会救李南泠,自会办到!”

“如何办到?”初曦声音渐冷,“赤拉一死,李南泠必死无疑,殿下所说的保住她性命可是要人顶替她去死,从此李南泠隐姓埋名,再不能真容示人?”

“初曦,身在朝中,必须学会取舍。”

初曦面上滑过一抹冷笑,“取舍?若有一日为了大局需要舍弃的人是我,殿下是否也会毫不犹豫?但是、”她话锋一转,“我做不到!狗屁的大局!我要护的人,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动!”

说罢,初曦再也不看对面一眼,转身便走。

宫玄颇为无奈的看着少女决绝的背影,抬头抚了抚额头,手指一弹,大殿中立刻多了一抹黑影,跪伏在地上,恭声道,“参见主上!”

宫玄坐在硕大的金丝楠木雕龙木椅上,揉着额角,淡声道,“取消原计划,实行第二计划。”

黑影微微一怔,并未向平时一般毫无疑问的执行,他们在漠北的人已经联络上布根,那些多年布置在瓦固的隐卫都已经暴露,若此时撤回,他们也将撤回大夏,多年的安排都将功亏于溃。

“主上请三思!”

宫玄有些疲惫的向后一仰,沉声道,“无需再说,按本宫说的做,去吧!”

有些事可以取舍,但关系到她,没有取舍可以犹豫。

单膝跪在地上的隐卫不再多言,只服从命令道,“是!”

说罢墨影一闪,刹那间消失在殿中。

初曦出了东宫本想直接去刑部大牢将李南泠接出来,但被外面的风一吹到底冷静了几分,思忖了片刻还是决定静观其变。

至少李南泠如今在狱中还是没有性命之忧的,若是现在接出来,哈德带人闹起来,反而又将她推上风口浪尖。

当日夜里初曦便搬到了隔壁的暖阁里去住,沈烟轻淡眼看着,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却也没多问,知道初曦最近心情不好,只在饮食上更加精心。

半夜突然下起了雨,打的窗外芭蕉噼啪作响,初曦被惊醒,起身去关窗,只见窗外已经是密雨如帘,到处都是水声,眼睛不经意的一瞥,隔壁的灯火依旧亮着。

211、简单粗暴的法子

第二日一早,一场秋雨过后院子里花叶落了一半,到处都是被秋风扫过的后萧瑟,早起的下人正清扫庭院,远处云雾笼罩,天色依旧阴沉。

下了早朝后,去仪元殿的路上,远远的便看到百里九云正等在一颗海棠树下。

初曦走过去,微微拱手一礼,“百里城主可是在等我?”

百里九云一身月白色长袍一尘不染,眉目温润,海棠树下转身缓缓一笑,“正是,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初曦淡淡点头,“好,我们边走边聊。”

宫阁之间的甬道幽长寂静,地上历经了数个朝代的青石板被雨水冲刷后更显得厚重,两侧宫墙巍峨古朴,远处重重楼阁在阴沉的天色下越发气势磅礴。

百里九云走的很慢,轻软的鞋底踏在湿润的地面上发出细微的声响,缓和有力,让人心安。

“初曦知道我为什么在殷都逗留,久久不回天洹城?”百里九云突然开口问道。

初曦眉目清澈,缓缓摇头,“不知!”

科举已经过去许久,乾元帝的头风反反复复发作,若是一日不愈,裴祝难道要一直留在殷都?

以百里九云的性情大概早就想回到山上去了。

百里九云温淡一笑,声音沉静无波,“大夏朝政看似平和,其实下面暗流涌动,瞬息万变,党争很快便要激化,到时大夏难免会有一场浩劫。大夏占据着中原最广袤富饶的土地,其他国家看似臣服,但一旦大夏示弱,北漠十三部落、东苑、西梁必会争先恐后的来侵略抢夺,到时内忧外乱之下,国将不国,天洹城又岂能安然无恙?”

初曦淡淡抬眸,“百里城主留在殷都,可是想阻止这场浩劫?”

“不!”百里九云摇头,浅笑道,“我没有那个能力阻止,能阻止的人唯有一人,便是太子殿下!”

初曦勾唇一笑,“这样看来,百里城主是太子殿下的人了?”

百里九云坦然的与初曦对视,摇头笑道,“不,我天洹城永远是皇族的守护者,谁是大夏的主宰,我天洹城便会站在那一方。大夏兴,我天洹才有立足之地,大夏衰,天洹也将不复平静”

初曦垂眸,“百里城主和我说此话何意?”

“并没有特别的意义,只是在李姑娘身上,对你有所隐瞒,请你原谅!但是,如今赤拉的确还不能醒!”百里九云说的坦诚。

初曦神色淡淡,“是如今不能醒,还是再不会醒?取大义,舍个人,可是要我放弃李南泠?”

“我们从未想放弃过李姑娘,太子殿下也没有过此意。赤拉此人心胸极其狭窄,吃了这样的大亏,必然不会轻易放过李姑娘,所以即便他现在醒了,对李姑娘也并无好处,我们需要一个契机。”

初曦默了一瞬,凛然抬头,“好,我相信百里城主,也相信太子殿下,耐心的等下去,不会轻举妄动!”

百里九云淡笑颔首,“李姑娘那里便请初曦多加安抚,在委屈几日。”

“是,我会的!”

和百里九云谈过之后,初曦心中又沉稳了几分。

然而,之后一连三日初曦都不曾回房睡,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被欺骗后愤慨难消,或者还有那日在东宫看到鱼芷,那模样看上去怎么都像是女主人。

没有那人默许,哪得她人嚣张?

晚饭的时候因为李南泠不在,大家心里都似压了块石头,白狐依旧对元祐有敌视,坚决不同元祐同桌而食。

初曦懒得管它,爱吃不吃,就当减肥了!

于是白狐一脸怨念的趴在窗棂上看着满桌的美食,滴溜溜的转着眼睛,爪子挠啊挠,挠啊挠…。

初曦故意拎着一支油酥鸡腿晃来晃去,又夹了个糯米团子甜饼掰成两半,搁在桌子上,香甜的气味散开,白狐口水已经顺着胡须快淌到地上。

突然,趁初曦不主意,白狐两腿一蹬腾空而起,飞快的蹿到桌沿上,抓了半块饼便跑。

速度之快,让吃饭的三人都目瞪口呆。

“砰!”

只听一声巨响,白狐飞蹿到门口时撞到来人身上,顿时四脚朝天的倒在地上,半块糯米饼滚了滚,落在来人的脚下。

墨巳挺俊的身姿站在门口,房内的烛火顿时暗了暗,冷峻的目光似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地上的白狐,然后在沈烟轻身上滑过,眸子一垂,又返身走了出去。

沈烟轻垂眸敛目,面上没有半分表情。

初曦目光在两人身上一转,看着墨巳孤绝的身影渐渐隐入夜色中,不由的轻声一叹,墨巳的情路貌似坎坷的很啊!

唯有元祐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左右张望了一番,起身走到门前,将那半块糯米饼上的尘土吹了吹,放到还躺在地上的白狐嘴边。

白狐抬头嫌弃的看了一眼,扭过头去,肥胖的身子咕噜一转站起身,露出一个傲娇的表情,跳窗而去。

“别管它,饿它几顿白面并它都啃的香!”初曦冷哼一声。

吃过饭,初曦刚出了饭厅,沈烟轻便追了出来,眉目依旧是她惯常的清淡,比夜雾更缥缈清冷,“曦儿,你和太子殿下怎么回事?”

如今李南泠还在牢中,初曦似乎和宫玄也闹了不愉快,院子里的气氛低沉诡异,让人不安。

沈烟轻继续道,“这几日寝房中的烛火每夜都点到天亮,殿下必然是在等你,你这样躲着算什么办法?这可不像你的性子!”

初曦挑眉嗤笑一声,“还说我,我还没问你呢,墨巳怎么回事?”

沈烟轻眸光忽的冷了下去,如廊下灯笼里的烛火飘忽不定,半晌才声音极淡的道,“曦儿,此生,我不会再嫁人了,你知道的。”

初曦看着她微微发白的脸色心中一窒,那件事在沈烟轻心上是一道疤,何时触碰都是鲜血淋淋,就连她也是小心翼翼的避讳。

初曦张了张口,刚要说什么,突然被沈烟轻推了一把,“行了,南泠的事还没解决,我的事你就别操心了,赶快回房!”

“好吧,晚安!”

和沈烟轻道别,初曦慢吞吞的走到寝房门口,手放在雕刻精致的镂空木门上,又缓缓放下,转身而去。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初曦拎着一坛酒返了回来。

也不进屋,就坐在门前的石阶上,拍开酒坛,仰头便是一口,随意的用袖子一抹,对着皎洁如洗的月色,高声念到,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

每念一句,初曦便喝一口酒,直到一首将近酒念完,酒坛也空了一半,而初曦却越喝眼睛越亮,晃若清月,莹莹生辉。

突然隔壁暖阁的窗子吱呀一响,男子在窗前长身而立,俊美的面容上带着悠悠浅笑,微微扬唇道,“本宫等候张大人许久,张大人却在这里吟诗喝酒,忘乎所以,如何是好?”

清辉月下,木廊蜿蜒,灯影缱绻幽静,初曦倏然转头,面孔白皙,黑眸灵动,潋滟的唇上还泛着酒光,挑眉问道,“太子殿下怎在我房里?”

宫玄身姿慵懒的倚着窗棂,一头墨发如上好的墨缎垂在暗红色的木窗上,窗纱微拂,半掩他风华绝世的清颜,古朴唯美,如一帧水墨月夜美人图。

看着少女,男人眉梢间染了浅浅笑意,缓声道,“初曦不去,本宫只好自己过来,独守空房,实在难耐。”

初曦半转身倚在廊柱上,翘着二郎腿,手指一下下敲着酒坛,斜睨他一眼,“要暖房的还不简单,太子殿下抬臂一呼,排队的人立刻从城门口排到宫门口。”

宫玄眉心一蹙,淡声道,“这么少吗,本宫还以为会从宫门一直排到玉溪关。”

“噗!”

“咳咳咳!”

初曦一口酒喷了出去,咳的满脸涨红,挑着眉梢讥笑道,“太子殿下还真不谦虚!”

“吱呀”一声门响,然后是脚步声缓缓靠近,宫玄一撩衣袍挨着初曦席地而坐,矜贵的衣袍上沾了夜露,却没有人去在意,洒脱的姿态仿佛又回到天洹城断崖上在古松间躲清闲的某人。

“排到玉溪,那里有一女子过关斩将冲杀而来,一路所向披靡,杀进本宫心里,非血流尽而不退,非生命止而不撤,本宫到底是输了!”

宫玄声音淡而缓,低沉悦耳,四周风忽静,连月色也柔了几分。

初曦挑眉瞪着他,“殿下这是在表述衷肠吗?”

宫玄郑重的点头,“想了一个晚上,初曦可被感动?”

初曦三夜不回房,男人已是极限,连带着福禄都察觉了他情绪的波动,婉转的问道,是否需要做些清火消燥的膳食。今夜晚膳没用他便去隔壁暖阁等她,从日暮到掌灯,不断的想着该如何开口才更自然,并想了无数对策,比如初曦火气依旧未消或者直接将他赶出去,他该如何应对,才能不失体面的留下。

然而,他坐立不安半夜,等来的却是某人坐在窗外饮酒高歌,仿佛,受影响的只有他一人。

初曦淡定的喝了口酒,“还行吧!”

然而那人看不到的地方,少女的唇角缓缓扬起,连眉目间都是掩饰不去的欢喜。

宫玄皱了皱眉,一把夺过初曦手中的酒,怨声道,“为什么本宫觉得,这酒比本宫还重要?”

初曦认真的道,“那当然,我认识酒比认识你早!”

“本宫不管!”宫玄有些无赖的将少女揽在怀中,附身低下头去,幽眸深深,低沉道,“本宫觉得,此时有比喝酒更重要的!”

说罢低头吻了下去。

原来,简单粗暴一些,也许,更有用!

一晃十日而过,赤拉终于醒了。

于此同时,另一队人马也进了殷都。

一行人在驿馆外停下,一个装饰的五颜六色的马车上,厚重的帘子一撩,自车上走下来一头戴纱巾,身量颇高,着彩色长袍的女人,在几个侍女的簇拥下进了驿馆。

过了晌午,驿馆中传来消息,赤拉族长酒后失态,误将李南泠认做舞姬,受伤之事不再追究。

此事终于算是有了一个皆大欢喜的了结。

初曦带着沈烟轻一得到消息便去刑部大牢接李南泠出狱,知道侍郎大人来了,狱头亲自将李南泠送了出来,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呆了十多日,李南泠面色苍白憔悴,一身素布衣衫,头上的金钗也全部摘下,越发素净柔怜,弱不禁风。

不过身上的衣服十分整洁,看的出确实没有受什么为难。

见到初曦二人,李南泠顿时眼眶一红,扑身过去,哽咽道,“曦儿,烟轻,我知道你们一定会接我出去的!”

初曦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说过的话自然会做到,这段时间让你受苦了!”

狱头忙在一旁谄笑的道,“侍郎大人,知道姑娘是您府上的人,小的一直让人格外关照的。”

初曦淡淡一笑,掏出十两银子递过去,“有劳了!”

“不敢、不敢,小的应该做的!”狱头向后退了一步,哈着腰道,“万万不可,大人折煞小的了!”

沈烟轻见李南泠哭的梨花带雨,眼睛也不禁一红,安慰道,“好了,总算有惊无险,这里不是久留的地方,我们回去再说。”

“烟轻姐说的是!”李南泠抽泣了几声,拭了泪往外走。

刑部大牢外,元祐正赶着马车在门外等候,见几人出来,跳下马车,清秀的面孔温润一笑,“南泠姑娘!”

李南泠有些窘迫的低下头去,“让你们费心了!”

初曦揽着她肩膀,眯眼笑道,“我跟你说,你面子可大了去了,当朝金科状元亲自驾车来接你,这待遇可是殷都头一份!”说着压低声音,“连皇上都比不上!”

李南泠顿时被逗笑,愁眉渐渐舒展。

元祐轻笑一声,“上车吧!”

“好!”初曦应了一声,带着李南泠上了马车。

刑部离别苑有一段距离,路过长街,听着外面热闹的喧哗声,李南泠轻轻撩帘向外看去,忍不住轻声一叹,“我以为自己再不能看到如此情景,从前还不觉得,现在才知道活着多么难能可贵!”

沈烟轻淡笑一声,“这次是真吓到南泠了,竟悟出了这样深奥的话!”

李南泠惶然摇头,“当时我真以为自己活不了了!”

“是我不好,没保护好你!”初曦歉声道。

李南泠忙摇了摇头,突然似想起什么,柳眉一皱,开口问道,“赤拉醒了?我差点杀了他,他怎么的肯这么轻易的放过我?”

“因为他如今更怕此事闹大!”初曦凉凉一笑,赤拉死不得,然后就这样放过他,到底是心中不甘。

“到底怎么回事?”李南泠和沈烟轻对视一眼,目中皆是疑惑。

初曦懒懒的倚着一个软枕,自小几上拿了粒梅子糖扔进嘴里,挑眉笑道,“因为能治他的人来了!”

“谁?”对面两人齐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