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字呢?”

“大俗即大雅,就是它了!”

“两位,面来了!”小儿招呼一声,端了面放在桌子上。

张崖端起来,一阵吸溜吃了半碗,抬头见初曦正挑了面条喂那白狐,只见面前的少年头发以竹枝束在头顶,粗眉细眼,脸色蜡黄,但若不看那眉眼,鼻子和嘴到十分清秀。

一身灰旧布衣,穿在她身上略显肥大,等等,张崖突然瞪大了眼,紧紧的盯着初曦的脖子,

讷讷道,“小爷,你的喉结呢?”

初曦一怔,就见张崖猛吸了口气,惊道,“你是女、”

“啪!”初曦将筷子一摔,“再敢胡说,这辈子都别想要解药!”

张崖猛的闭紧了嘴。

“救命!救命!各位大爷救我!”

突然,官道上一黄衣女子跌跌撞撞奔了过来,跑进凉棚里,对着最外边一张桌子上的粗狂汉子道,“大爷,救救小女子,有人要抓我!”

女子脸若满月,皮肤白皙,鬓发跑的散乱,香汗淋淋,一张俏脸花容失色。

那粗狂汉子立刻起身怒道,“光天化日之下,我看谁敢在我武爷面前抢人!”

话音一落,众人就见官道上十几人骑马,飞沙扬尘,气势汹汹而至。

粗狂汉子脸色一白,将女子往外一推,坐下继续吃面,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初曦嗤笑一声,偏过头去,继续喂白狐面条。

张崖凑过来,压低声音道,“千万别多管闲事,这是盛京的梁小王爷,有名的杀人不眨眼!”

“哦!”初曦随口应了声,继续喂面条。

那十几人已到了跟前,一身着锦衣,油头粉面的男子跳下马,执着马鞭,猫看耗子一般的眼神看着那女子,挑着眉道,

“过来,本小王的耐心可不多!”

那女子扑通跪下下去,对着粗狂汉子磕头道,“大爷救我!奴婢做牛做马报答您!”

汉子不动,硕大个脸埋进面碗内,女子无奈,一桌一桌的磕头求救,很快额头就青紫一片,渗出血来。

锦衣男子嘴角噙着冷笑,看着她求饶,却没人敢帮。

终于到了初曦这一桌,女子微一迟疑,对着张崖跪下去,“大哥,救救我!”

张崖转过身去,对着初曦使了个眼色,高声道,“小爷,吃饱了咱赶紧上路吧!”

初曦慢条斯理把最后一片牛肉塞进嘴里,起身伸了个懒腰,把白狐揣进怀里,往驴那走,

“走吧!”

张崖转头对着锦衣男子嘿嘿一笑,忙起身跟在初曦身后。

初曦越过桌子,突然一把将女子抗在肩上,几步跃起,将她扔到驴背上,跨腿上去一抽驴臀,大声道,“我先走,你断后!”

然后一溜烟似的跑了。

张崖站在那里,傻了!

梁小王爷和他身后的十几个侍卫也傻了!

齐齐转头怒视着张崖。

张崖笑着摊了摊双手,“众位爷看到了,不关我的事啊!”

梁小王爷挥手怒道,“先给杀了他,然后去追那小子!”

张崖脸色一变,突然矮身拔箭,从十几匹马腿之间穿过,血线飞起,马声哀嚎,纷纷倒地,那些侍卫被摔在地上,一阵哭叫狼嚎。

张崖穿过马腿,一个纵身,飞跃而去。

梁小王爷大怒,伸手将脚边的一个侍卫拽起来,喊道,“还不去追!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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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回宫

张崖追上初曦的时候已在三十里开外,驴倒在地上吐沫不起,那女子也吓的不轻,半天没缓过神来。

张崖跑的满身大汗,瘫倒在地上一边粗喘一边哀嚎道,“小爷你可害死我了!”

女子跪在地上,对着初曦砰砰磕了几个头,“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小女子愿为奴为婢,伺候恩人!”

初曦大口喘了几口气,问道,“你和那小王爷有什么仇什么怨,他为什么抓你?”

女子哭道,“小女子和他无冤无仇,我和爹爹本住在淮阳县,卖茶水为生。小王爷办差路过此地,在我家喝茶时看中了小女子,要将我带回去做妾,爹爹为了护我被他打死,茶馆也被他砸了。我半夜跑了出来,刚出淮阳就被他追上,现在爹爹也死了,我的家也没了,呜呜呜…。”

初曦一掌拍在地上,怒道,“强抢民女,还有没有王法!”

张崖一边拿袖子扇风一边道,“这梁小王爷是梁郡王的独子,暴虐好色,在盛京还知道收敛几分,这出了盛京,就没人能管了!”

“早晚我代表正义灭了他!”初曦咬牙道,起身环视了下四周,问道,“咱这是到哪了?”

“快进淮阳了,过了淮阳县往前就是盛京。咱们进城歇息一晚,梁小王爷只是路过此地,不会停留太久,估计此时寻不到这女子也就走了!”

“行,就按你说的办!”初曦将驴拉起来,瞥了那女子一眼,“你叫什么?”

女子怯怯抬起头,“我叫李南泠,恩人唤我泠儿就好。”

“嗯,我们要进城去,你去哪?”

女子咬了咬下唇,“恩人去哪泠儿就去哪!”

初曦蹙了蹙眉,她养活自己都成问题,现在又多了一个。

张崖把她拉到一边,低声道,“小爷,咱不能带着她,万一被梁小王爷发现,咱都没的活!”

初曦皱眉摸了摸下巴,半晌,道,“你不是说那姓梁的只是路过这吗?咱把她带回淮阳城,她总有亲戚在城里,到时候送她到亲戚那咱就不管了!”

张崖微一踌躇,道,“行吧,您说了算!”

初曦让那女子骑在驴上,自己和张崖牵着驴,天黑之前进了淮阳城。

找了一家客栈安顿好,吃了饭,初曦问道,“姑娘,你在这城里还有亲戚吗?”

泠儿一怔,小心道,“我还有一大伯,在北街上开了一间药铺。”

“行,那我们送你过去!”

泠儿一听,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泣道,“恩人救了泠儿,泠儿就是您的人了,您去哪,泠儿就跟您去哪,一辈子伺候恩人。”

初曦抚额道,“姑娘,你别动不动就跪行不行?再说我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风餐露宿的,不适合你。不必说了,今日太晚了,咱凑合一晚,明天一早,我就送你去你大伯家。”

泠儿听她口气坚决,只得应下,又再三感谢,才回房歇息。

初曦躺在客栈的床上,将怀里讹诈二丫的银子掏出来,付了住宿的钱还只剩二两,数了两遍,才又放回去,默想着挣钱的法子,很快便睡着了。

盛京御书房内

乾元帝放下手中的奏章,看着坐在下面的宫玄,褪去上位者的威严,眼底露出一抹慈爱,

“选贤结果朕很满意。赶了几日的路,你也早点去歇息吧,今日你母后还念叨你,过去见见她。”

“是!”宫玄起身,“儿臣告退!”

出了丹馨殿,迎面一蓝袍锦衣男子走来,见到宫玄停步拱手行礼,

“见过皇兄!”

宫玄淡淡点头,“凌王去吴阳赈灾,安抚灾民,辛苦了!”

宫湛修眉挺鼻,面容俊朗,垂目回道,

“民定才能国安,不敢言苦。”

宫玄目光幽深,轻笑,“进去吧,父皇在等你!”

“是”

宫玄一路往清馥宫而去,天色将暗,清馥宫内宫人正在掌灯,见宫玄进来,均是一喜,纷纷跪地伏拜,

“恭迎太子殿下回宫!”

宫玄在一排排宫侍面前走过,径直往花房而去。

清馥宫的花房以岐山玉石为基,琉璃为顶,足有一个宫殿大小,里面种植了各种名贵花草,皆是元后亲手打理。

宫玄没让下人通禀,一个人缓步而入,转过巨大的南蜀金丝屏风,就见一素衣女子正弯身修剪一盆寒兰。

女子墨发如缎,只以一条紫金玉带简单的倌在脑后,一身白衣胜雪,立在一片姹紫嫣红中,如独世而立的素莲,优雅、高贵,满殿的锦簇团花,顿时失了颜色。

宫玄站了片刻,才走过去,拿起木架上的织锦披风披在女子身上,轻声道,

“天渐凉,母后在这花房中不可久留!”

元后霍然抬头,如莲的容颜虽已过不惑之年,依旧那般年轻美艳,目光温婉柔和,如雪山清泉,波光流转

“你回来了!”

“是!母后可好?”

元后点头,放下手中的金剪,执了宫玄的手宁静一笑,“除了惦记你,其他都好!可见过你父皇?”

“是,儿臣自丹馨殿过来。”宫玄声音少见的柔和。

“那便好,不要急着回宫,今日你陪母后用膳!”

“是!母后”

此刻御书房内,宫湛将吴阳的受灾和善后处理禀告完后,乾元帝起身,一向威严的面孔带着微笑,拍了拍宫湛的肩膀,夸奖道,

“做的很好,朕很满意!”

宫湛垂头谦和道,“多谢父皇夸奖!”

“你和玄儿都是朕最得意的儿子,向来不会让朕失望。只是国事固然重要,家事也不可疏忽,你们都不小了,该纳正妃了,可有心仪之人,父皇为你做主!”

宫湛脑中霎那间闪过一张淡雅的面容,俊挺的身姿一僵,只片刻间,便恢复常色,淡笑道,“儿臣府内尚有两名姬妾,父皇应该更担心皇兄才是!”

“他那个性子、”乾元帝笑着摇了摇头,“好了,你们都有主张,朕不过问就是。宫门快关了,回去吧!”

“儿臣告退!”

宫湛退下后,高公公上前来,躬身细声道,“皇上,掌灯了,今夜宣哪位娘娘侍奉?”

乾元帝坐在巨大的金丝楠木桌案后,看着手中的奏章,头未抬,

“月美人吧!”

高公公微微一愣,这月美人刚入宫不久,已连三日侍寝,这样的事可不多见。

“是,奴才这就去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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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美人殒

第二日一早,月美人乘着轿撵回到清凉殿的时候,同殿的刘婕妤正站在廊下赏花,手执锦扇掩面笑道,“恭喜妹妹,皇上一连三日招寝,看来很快妹妹便要和我平起平坐了!”

月美人姣好的面容上带着掩饰不去的得意,口中却谦逊道,“不敢,日后妹妹还要多仰仗姐姐照拂!”

刘婕妤轻笑一声,弯身摘了一朵芙蓉,插在月美人的黑发上,

“姐姐位分低微,哪里能谈什么照拂,要说这后宫里能够照拂咱们的只有娴贵妃娘娘,妹妹谨记才是!”

月美人抚了抚头上的花瓣,目光一闪,半分揣测半分试探道,“妹妹刚入宫,许多事还不太懂,只知道如今掌管后宫的娴贵妃娘娘,冒昧的问姐姐,皇上为何不喜皇后娘娘?”

刘婕妤瞥了一眼周围,凑到月美人耳边压低声音道,“妹妹有所不知,皇后娘娘性情冷淡,不得皇上欢喜,只不过空有皇后的尊位罢了,后宫人人皆知,清馥宫形同冷宫,妹妹也无需在意,需要在意的是贵妃娘娘,只要贵妃娘娘高兴,咱们都好过!”

月美人淡笑点头,“多谢姐姐指教!”

午后,月美人睡了午觉,起来梳妆,宫女水烟看着镜台上的芙蓉花道,“这芙蓉蔫了,奴婢再去为娘娘采一支来吧!”

月美人嫌恶的看了一眼,抬手扔出窗去,娇颜紧绷,不发一言。

身后的两个宫女对视一言,另一人谄媚笑道,“咱娘娘气质高贵,哪是这芙蓉花能配的,要说也只有兰花的清丽典雅能配咱娘娘!”

月美人闻言面容才缓和了几分,杏眼一瞥,娇嗔道,“那还不去摘!”

水烟为难道,“娘娘,宫里只有皇后娘娘清馥宫的花房里才有兰花,奴婢们…”

“哦?”月美人最喜兰花,闻言惊讶道,“清馥宫花房里都种了什么兰花?”

“这个奴婢们不知!”

“走!去瞧瞧,正好,打入宫我还没给咱皇后娘娘请安呢!”

月美人将乾元帝早上刚赐的金蝶缠丝步摇插在头上,重新换了一身缕金百蝶穿花宫装,带着两个宫女,出了清凉殿,径往清馥宫而去。

正值未时,清馥宫内十分幽静,守门的两个宫女见有人来,忙拦住道,

“禀娘娘,皇后娘娘正午睡,若是请安请稍后再来!”

月美人杏眸一瞥,扬眉轻笑一声道,“皇后娘娘既然在午睡便不必通禀了,我随便逛逛就好!”说罢,左右伸臂推开两个小宫女便往里走。

两个守门的小宫女被推倒在门上,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一个去寝殿禀告,一个忙跟了上去。

“听说皇后娘娘种花最在行,花房里种了各种兰花,我来看看,带我过去!”

小宫女跪地垂首道,“回娘娘,清馥宫的花房没有皇后娘娘的允许,他人不许入内,娘娘如想看,还请等皇后娘娘醒了以后,容奴婢通禀后再进去!”

“啪!”,月美人扬手一巴掌打在小宫女的脸上,杏目圆瞪,怒道,“看个花而已,哪那么多规矩!圣上的寝宫我都去得,你清馥宫一个花房这般推三阻四,诚心为难我?”

小宫女捂着脸,瑟瑟跪在地上,却不肯让一步。

“水烟,去找!”

“是!”

这边,另一个宫女来到寝殿,见到皇后娘娘身边随侍的青兰姑姑忙将事情说了一遍,青兰面容冷肃,看了一眼隔着重重帘帐的内室,低声冷道,“别动娘娘的寒兰,其他的随便她采!”

“是!”小宫女低着头退出寝殿,飞快的去了。

月美人进了花房时,看着她从未见过的稀有花种,几人高的楠木花架,花梯,久久不能回神,有个念头在脑子里一闪而过,而她悲剧的没有抓住。

各种兰花足有十几个品种,连罕见的墨兰,双蕊兰在这里都不再算稀奇,月美人自惊奇中回神,一眼便看中了正中那盆寒兰。

株型修长,叶片浓绿俊秀,黄绿相间的花瓣含香带露,清贵优雅。

月美人手刚放上去,就听到门口传来一声惊呼,“娘娘!”

刚才拦住她的小宫女跑过来跪在地上,惶恐道,“娘娘不可,其他的兰花随便您摘,但这珠寒兰是皇后娘娘费了许多心思栽育而成的,昨日夜里刚刚开花,皇后娘娘留给太子殿下的,请娘娘手下留情!”

月美人一脚蹬在小宫女的心窝上,“放肆!一朵花而已,你一个奴婢敢也指责我!”

小宫女躺在地上,咳了几声,疼的冷汗直流,

“奴婢也是为娘娘好,请娘娘三思!”

“还敢威胁我!”月美人冷笑一声,“水烟,掌嘴!”

水烟和月美人身边的另一宫侍,走过去架住小宫女,左右开弓,十几巴掌下去,很快她粉嫩的脸颊打的高高肿起,唇角鲜血直流,再说不出话来。

月美人摘了寒兰,扬长而去。

青兰姑姑闻声赶来的时候,眼中寒光幽幽,让人将受伤的宫女带回去,看着被摘了花、毁了花茎的寒兰冷声道,“去,禀告皇上!”

乾元帝正在同梁王爷商议事情,见是皇后宫里的人,面容一凛,让梁王退下后问道,

“什么事?”

待那宫侍将事情细禀完,乾元帝面冷如雪,急急往清馥宫而去。

进了花房,望着那盆被毁掉的寒兰,脸色越发阴沉,半晌,才冷沉吩咐,“把这里收拾干净,皇后问起,便说是朕将花搬走了!”

青兰回道,“是!”

“来人!”乾元帝冷喝一声,“将月美人,赐死!”

高公公没有一丝表情的脸上只眉头微微一抬,应了声,恭声退了出去!

很快月美人被赐死的消息便传遍了后宫,刘婕妤坐在玉熙宫内,将手中的茶盏递到身后的水烟手中,看着上首慵懒华贵的女子,笑道,“娘娘,妥了!”

娴贵妃接过宫侍剥好的荔枝,拿里手里把玩,丰韵曼妙的腰肢倚着软枕,妆容精致的面容漫不经心的一笑,随即,眸光又暗淡了下去,轻声道,“妹妹觉得本宫该高兴,还是难过?”

刘婕妤一怔,忙笑道,“娘娘自然应该高兴啊!”

娴贵妃攥紧了手中的果肉,淡淡的看着清透的汁水流过指缝,顺着手背湿了衣袖,深吸了口气,仰头闭眼道,“本宫乏了,你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