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到底要怎么办哪?”桑落烦躁的用铲子敲打着锅底。

屠苏连忙安抚她:“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办法的。”桑落紧抿着唇,低头不语。

两人心不在焉的做着活计,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忽听得前头似乎有人在大声喧哗。桑落手中的铲子不由得一顿,瞬间溅起了一股滚热的油花,洒得灶台上到处都是。屠苏熄了火,她缓缓解下围裙,不紧不慢的走出厨房。

大厅的正中央坐着一个身形魁梧、面沉似水的中年男子。关毛和关文正垂着头站在他面前。大门外,围着一堆脖子伸得像鸭一样的看客。

“大哥二哥,你们不去干活,杵在这儿做什么?”屠苏看着此人和大哥有几分相似的长相,心里已经猜出了他的身份,但她面上仍然装作不认识的样子,以一副先声夺人的姿态出现。

座上的男子闻言,抬起头迅速扫了一眼屠苏,屠苏也趁机估量了一下对方。他身着靛青稠衣,身形高壮,样貌粗枝大叶却并不难看。让人印象最深的便是那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他全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商人的精明和爆发户的气息。他望向屠苏的目光是挑剔冰冷甚至带着掩饰不住的厌恶。屠苏的心中也不自觉的涌出一丝反感。她很少如此厌恶一个人,甚至厌恶到不愿和这人呼吸同一片空气。

屠苏的嘴角挂着淡淡的冷笑,眉毛向上一挑,语调平平的说道:“这位客官,您要用些什么?”

“大妹,他是…这是咱爹。”关毛有些颓然无奈的拉拉屠苏的衣袖,嗫嚅半天才叫出那个“爹字”。关文则抿着唇依旧低头不语。

“去叫你娘出来!”关厚勤似乎想在儿子面前确立自己的威严,装腔作势的用手指一下一下的扣着桌面,一脸不耐的说道。

关文突然抬起头,说道:“爹请您先喝杯茶,我这就去叫。”说完,他转身,换上了一副无懈可击的笑容道:“各位乡亲,今天敝店有些事,关门半日,请大伙改日再来,对不住了。”说着,又再三拱手打千。关毛也忙跑过来将大门从里头栓上了。只留下了一个极小的角门以便出入。

关文转身回来刚要举步向后院走去,就听身后的关厚勤冷冷的说道:“顺便把你五叔也叫进过来罢。”关文的脚步不由得顿了一下。关厚勤冷笑一声:“怎么,我这个实至名归的亲爹还叫不动你!”关文不语,抬步向后院走去。

屠苏冷冷地打量着关厚勤,站定不语。关厚勤又转过头来,眼皮勉为其难的挑了一下,一脸嫌恶的说道:“你的本事真是越来越大了,竟敢设计你奶奶和二婶?手段不错啊!看来,我得奖赏你一番才对。”

屠苏淡淡地答道:“不敢当,都是祖上的遗传。”

“不敢?”关厚勤的声音越发冷咧,眼中串出两簇火苗。

“——爹,您听我说,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桑落看关厚勤发怒,急忙上前辩解。她可是听说她爹以前在家里时没少打姐姐,既然小时候都能下得狠手,更何况是现在?所以,她此时比屠苏还紧张害怕。

关厚勤淡淡的扫了桑落一眼,从他的眼中看不出丝毫的亲情,他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似的,只是那眼中仅仅比看向屠苏时少了一丝嫌恶而已。

“爹,奶奶和和姓胡的设计我们一家,我们若是不想办法,落得个什么后果,爹自然明白,到最后丢的还不是您的脸?”

“那姓胡的自然不是东西,但你们千不该万不该设计你二婶,气得你爷奶卧病在床,拖累了我们关家的名声。”

“可是…”桑落还在解释个不住,林氏和关厚齐推门进来了。

关厚勤先看了一眼林氏,眼中微微亮了一下。他原以为林氏肯定会蓬头垢面,憔悴不堪,谁知却发现她的气态和容貌都和以前大为不同。虽然不能和娇媚的陶氏相比,但相较于这种年纪的村妇来说,已经很难得了。看来,村人的传言是真的,他们一家子的日子过得确实不错。林氏只上前问了一句便一直垂着头,对于这个突然回来的丈夫,她是有惊无喜,更多的是对将来的担忧…

关厚勤打量完林氏,目光又转到关厚齐身上。

“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关厚齐踟蹰了一会儿,上前一步招呼道,语气中隐隐中有一丝心虚和不安。关厚勤轻哼一声,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关厚齐,眼中的鄙夷越来越浓,这人较之八年前更为不堪了。想到自己的妻子竟然跟这等上不了台面的人叫搅和在一起,他都觉得丢脸。

关厚齐忍着关厚勤审视嘲弄的目光,越发的局促不安。屠苏上前一步,不着痕迹的将关厚勤的目光挡住,慢吞吞的说道:“我娘和五叔来了,你有什么想说的都说了吧。”自始至终,她没没称他一声爹。关厚勤的目光随即便转移到了屠苏身上,看着这个对自己没有丝毫敬意的女儿,他心中的怒火越燃越盛,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先杀鸡给猴看,让他们知道究竟谁才是一家之主!

关厚勤看着屠苏也没说话,脸上还挂着微微的笑意,他走下座位,慢慢向她走来。突然,他猝不及防的发力,扬手就向屠苏的脸上抽去。一旁的林氏“嗷”的一声猛扑上前,双手死抱着他的胳膊,紧张万分的质问道:“你这是做什么?你一九年不回来,一回来就这么打孩子吗?你到底有没有心?”屠苏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差点被打了。她本以为,关厚勤要跟她争吵几句才会动手。她哪里知道关厚勤以前的习惯,他脾性最为阴晴不定反复无常,上一刻还能和你有说有笑,下一刻就能下狠手打你个半死。当年的屠苏几兄妹都很小,根本没有这方面的记忆。唯有林氏最了解他,一看他的架势就明白他要做什么。

林氏和关厚勤推推搡搡,关毛和关文桑落三人俱是脸色发白。他们也许没想到自己的亲爹一回来就要动手。三人愣了一小会儿,才如梦初醒似的上前阻劝关厚勤。关厚勤成心要拿屠苏立威,林氏怎么拦也不拦不住。关厚齐见此状况也急忙上来抓住关厚勤的手,他这才不能放肆。

“把你的脏手拿开!”关厚勤朝关厚齐怒吼

“不拿!”关厚齐倔强的答道。两个男人僵持着,目光在空中交火。关厚勤鄙夷的骂道:“一对狗男女。”

林氏闻言,眼中喷火:“关厚勤——”关厚勤嘴唇动了动还要继续讥讽嘲弄两人,却听门外一个伙计呼唤道:“老爷,不好了。三老爷家的少爷把咱家两位小姐给打了。小姐嚷着要回家,您赶紧去看看吧。”关厚勤听到这话这才暂时罢休。

“玉娘,我…”关厚齐神情委顿,千言万语全都涌到一起,不知该说哪一句才好。

“五叔,我娘的心很乱,要不您先回去吧。家里有事我再让人去找你。”屠苏出言安抚关厚齐。关厚齐想了一会儿,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林氏和关厚齐茫然对望一会儿,沉默半晌,最后难以启齿的说道:“他五叔,咱们的事…怕是得缓缓了…”关厚齐连忙答道:“没事没事,我能等得。”说完又觉着当个孩子的面不好如此说,连忙别过脸去,清咳一声做为掩饰。林氏虽这么说,她心里却十分明白关厚勤是怎样的一个人。此事断不会善了。

众人说了几句,关厚齐便起身告辞,此时关厚勤已经回来,他不能久留,否则又不知被传成什么样子。林氏只嘱咐他小心,也没留他。

他们两人一离去,屠苏就悄悄吩咐店里的两个伙计跟去他前去关河村打探消息。自己也忙忙的赶到后院和一家人商量这件让人措手不及的突然事件。

林氏枯坐了一会儿,最终无奈的出声问道:“你们几个说说,该怎么办?”

关毛耷拉着脑袋,只是摇头表示不知,关文皱眉思索不语。桑落嘴急先说话:“娘,我原觉着如果爹能变好了,我们一家团圆了倒也不错,可是他还是老样子。到时他一不如意就打姐姐怎么办?”林氏心疼又怜悯的看了屠苏一眼。屠苏突然想起自己身上那些重重叠叠的伤疤,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当初,她还以为是自己的前身调皮捣蛋经常和其他孩子打架才留下来的。现在想来,孩子哪有那么大的手劲?分明就是当年的关厚勤的杰作!他一个大男人竟然对一个两三岁的小女孩要此狠手!更别提这个女孩还是自家的女儿,就算是仇家的孩子,一般人也下不了手。这人得渣成什么样,才能做到这一步!这种人若是让他好好活着,就是对正义和公理的亵渎!

第三十二章渣爹一家人

关家众人看着脸上变了几次颜色的屠苏,都以为她是在害怕,纷纷出语安慰。关毛更是拍着胸脯说道:“大妹,当年我俩年纪小无法帮你。现在不同了,爹若是再打你,我们定然不依他!”屠苏勉强笑笑,心中却在想:不依又如何?这是在古代,这是宗法父权的时代。“孝”字就像一个紧箍咒似的,紧紧地束缚着人们。他们即便想帮她,也是无从下手。让他们和亲爹对打?那是不可能的。他们所谓的帮也不过是替她求求情或者挡挡拳头罢了。

难道,她就只能坐以待毙吗?开什么玩笑,无论前世今生,她关屠苏可以吃苦受累却断不能忍受任何施加于她身上的委屈和虐待。即便是亲生父母也不行!还是那句话,谁胆敢让她痛苦一阵子,她就让他难受一辈子!不过,她也不想再陷入一场旷日持久的争斗。要想解决此事,必须在把源头给掐断:让林氏和关厚勤合离。自已一家好好过日子。而且此事,她一个人努力不行,必须是全家紧紧团结在一起,而且还必须要林氏态度十分坚决才行。

想到这里,屠苏决定用迂回曲折的手法来循序渐进的解决此事。计策一定,她心中顿觉大安。不过,为了逼真,她的脸上仍然适时的带着一丝惶恐不安,说道:“娘,大哥二哥,我已经想明白了。爹若是打我就让他打呗。反正我从小到大已经挨打挨习惯了。忍一忍也就过去了。谁让他是我爹呢。”屠苏一语未了,林氏的眼泪便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扑簌扑簌的直往下掉。关毛关文和桑落也是泪光莹莹。屠苏脸上神态凄然,显出一丝故作的坚强,用平静的口吻一句一句地说着让人怜悯又心酸的话。她每多说一句,林氏和三个儿女的心就痛上一分。

她首先要做的是激起家人的同情心,然后再制造有利于她的舆论。让他们和自己站在统一战线上。既然她不能创造新的社会规则,那就利用它来为自己服务。对于敌人,她的心肠自然要硬;对于亲人,她的态度则必须要放软。这样,他们才能和她同仇敌忾,共同对敌。

屠苏见初步目的已经达到。随即又话锋一转,说道:“对了娘,刚才我光顾着害怕了,还没问爹的事情呢。他这次是一个人回来的吗?方才那外面的伙计说的两位小姐又是怎么回事?”这一句话像刀子一样,猛地戳上了林氏的心窝。林氏的脸色大变,眼中闪烁着冲天的怒火,她咬牙切齿的说道:“自然不是一个人,你们的爹还给你们带来了两个妹妹!”

“啊,原来传言竟是真的!”屠苏脸上现出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

林氏抹了抹眼泪,语调沉缓的给四个孩子大略交待了一下关厚齐的话。

原来刚才关厚齐来时,就影影绰绰的告诉林氏说,关厚勤这次回来是衣锦还乡,光华贵的马车就有好几辆,另外还带着三四个仆从以及两个和桑落年纪相当的女孩,那些仆从称关厚勤老爷,称两个女孩为小姐。这几种事项合在一起一想,便也明白了。只是方才林氏光顾着对付关厚勤和护着屠苏了,暂没往这方面细想,现在一经女儿提醒,她自然是想起了这档子事。

屠苏装作没看到林氏灰败绝望的脸色,自顾自的愤然说道:“娘,他这么做,简直太过份了。如果他仅仅是嫌恶我,对娘和两个哥哥还好就行。我大不了走得远远的,不让他看见就行。但是如今他都做了些什么?娘在家里守着薄田朽屋,含辛茹苦替他养儿育女,数十年如一日的忍受着公婆妯娌的挑剔挤兑。他倒好,离家九年不回。一回来就便带着娇妻爱女。他把娘置于何地?娘先前纵然有改嫁之意,一是因着以为他已不在人世,二是为了躲避那些阴险小人的算计,为我们姐弟四个谋条活路。由此可看,做错事的一直是他,娘一丁点都没错。”

屠苏这些话,全都敲在了林氏的心坎上。实质上,她之所以这么说,是看出了林氏因为关厚齐这事,心中有些心虚。在一这点上,女人就是这样的。男人无论在外面怎样花天酒地,他都丝毫不觉得愧疚心虚反而会为自己找各样各样的理由和借口。女人稍有一点精神出轨和短暂情史就觉得万分对不起自己的丈夫,时不时的自责上一番。很多现代女人都如此,更别提是在提倡三从四德的古代了。

林氏听了女儿的一席话,犹如醍醐灌顶一般:自己守了他九年,要改嫁也是另有缘故,她有什么好心虚的!真正错的是他,他明明在世,却数年不归;明明家中有妻有子却贪图富贵另娶他人。这么一想,她心中的那点愧疚和心虚一下子便烟消云散了。林氏看着屠苏心中越发不是滋味,这个孩子越来越聪明,为什么关厚勤非要如此待她呢。她实实在在是他的骨肉,就连她的性子…也有一点点像。如果屠苏知道林氏觉得她和关厚勤相像,她铁定翻脸不可。

一家人说是要商量,实则等于什么都没说。关文纵然有些计策,但念着关厚勤毕竟是自己亲爹,这与高氏那件事又全然不同。屠苏自然明白他们的顾虑。便也没再拖着他们一起掺于到自己的计划中来。她只盼着,他们不要在关键时刻拖她的后腿就行,其他的她不做要求。

眼看着就到了第三天,关厚勤因为被村里有头脸的人请去喝酒,没有空闲亲自前来,而是派来了个精干的仆妇过来,告诉林氏他要在老屋的宅基地上起新房,并要求林氏和几个孩子回家去料理家务服侍公婆。另外还把两个双生女儿送到关家食肆,让屠苏姐妹好生安顿照料,若有怠慢拿她是问。

林氏黑着脸看着这个飞扬跋扈、面带鄙夷的仆妇,再看看那一对生得如花似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双生女儿,心被揪得生疼。这两个女孩一个叫关明珠一个叫关明媚。十岁上下的年纪,说话声音娇滴滴的。两人颐指气使的来到关家食肆,挑东挑西的,时不时地还拿着小手绢捂着鼻子,嫌恶的皱着眉头,娇嗲着说道:“唉呀,爹爹怎么能把咱们放到这样的地方呢?好脏啊!一看这种油腻的桌子什么也不想吃了。”说着那个叫关明珠的又指示着一个小丫头把自己的东西从马车里拿出来。小丫头一样一样的往外拿出青瓷碗、象牙筷子和白瓷羹勺,把桌了抹了几抹才摆在桌上。

桑落在和屠苏在一旁冷眼看着。关明珠和关明媚看了看两人,用居高临下的语气指着桑落说道:“你,过来!”两人很有默契的站着不动,旁连一个很有眼色的伙计上前笑问:“两位小姐,你们要用些什么?”

关明媚蹙着眉头,不耐烦的说道:“去去,我又没叫你,我叫她呢。”关明媚用手指着桑落盛气凌人的说道。

桑落浅笑道:“这食肆是我家的,本姑娘不招呼客人。有什么事跟小二说吧。”说完,屠苏和桑落也不理她们,转身离开进了后厨。

关明媚气得“啪”的一下咂了盘子。小二看她咂的是自带的盘子,也不出声阻止,只仍站在那儿等着吩咐。

关明珠劝着妹妹:“明媚,你别生气了。跟她们这种乡下人有什么好计较的。”

关明媚拧着眉头答道:“我为娘亲不平,这两个村妞的娘岂不是以后要和我们的娘亲平起平坐,这是凭什么呀?说出去都觉得丢人。还有,以后爹若是让咱们让他们姐姐可怎么办?我着实丢起这人!”

旁边的小二正色道:“两位小姐尽管放心,我们东家也说了,她也觉得有两位这样的妹妹很丢人。”关明珠姐妹俩一听小二这话,气得鼻子都快歪了,拿起桌上的东西便往他身上咂去,小二灵活的躲开。然后离她们远远的站着,也不气不恼。

正在柜台上看书的苏中晨也摇头晃脑的吟诵起来:“夫子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庄子曰,唯女子变化最速也。面对男子时,静若处子,语笑嫣然;须臾,动如脱兔,杯盘纷飞;颜子曰…”很自然的,关明珠姐妹俩的盘子又飞向了苏中晨。令人称奇的是,她们的盘子都是飞到中途便自爆了。大厅里时不时的传来劈里啪啦的撞击声。

屠苏带着妹妹在后厨忙碌着,就见林氏已然换了家常衣服,似要出门的样子。

“娘,您要到哪儿去?”屠苏问道。

“还能到哪儿去,家里建房子,我能不回去吗?”林氏无奈的说道。屠苏知道她是要回关河村,心里顿时觉得堵得难受。可是林氏和关厚勤现在名义上还是夫妻,她又不得不这样。

“要不,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你们呆在家里就行…”林氏实则是怕关厚勤见到她再一言不合就动手。

“那外面的两位怎么办?”屠苏以手指大厅。

“让伙计照看着,不渴着饿着就行。”林氏淡然说道。

林氏刚走,打听消息的伙计便回来了。屠苏把两人叫到后院,细细询问。两人办事也很利落,将关厚勤的消息打听得清清楚楚:原来关厚勤后娶的那位平妻陶氏,是云州城中一个富商陶世成的独女。陶世成九年前从山匪手中救下了关厚勤,之后又将女儿许配给他。关厚勤得了岳家相助,这才从贫困潦倒的行脚商人一跃而成为富商。当时陶世成知晓关厚勤家中已有妻子,但还是坚持让关厚勤娶了自家女儿,并自想出一个两全齐美的主意:两头大。即林氏一直在关家老家,自家女儿一直在外头,不回关家老宅。这样,她们便不会有见面的机会,所以也不用分谁大谁小。

这次关厚勤回来就没带陶氏,只带着两个女儿前来。关厚勤这次一回来的目的,一是衣锦还乡,想炫耀一下自已的财富,二是顺便带回自己的两个儿子。因为陶氏自从生了两个女儿后,大夫说她伤了身子,能否再有子息还是两可,他想纳妾又怕伤了岳家的脸面。直到这时才猛然想起,自己在老家还有两个儿子!

屠苏蹙着眉头,细细分析着这些消息,心中不禁有些烦躁。原本,她还想着利用陶氏来让他们夫妻大闹,这下林氏便能顺利和关厚勤合离。现在看来,即使他们能合离,关厚勤也断不会放弃两个儿子。那么他们一家人就要面临骨肉分离的痛苦。说不定,林氏为了两个儿子又会犹豫着不合离了呢。这可有点难办了。她这时非常后悔,自己当初怎么就不催劝着林氏和关厚齐赶紧把亲事办了呢!如果那样,现在生米早已煮成熟饭,她便也不用担忧这些了。只是事已至此,再后悔也用了。只能想办法让自家一家子抽身出来。

屠苏在这里挖空心思的筹划着。林氏那边已经收拾妥当带了儿子关毛回老宅去了。

关河村的关家如今是闹嚷嚷一片。关家的老房子已经全部推倒,雇来的十几个壮汉正干得热火朝天。就连卧床数月的关耀祖此时也拄着拐仗出来和人应酬寒暄。大儿子衣锦还乡,大肆翻盖新房。这让他又重新找回了些许脸面。病情竟然也因此减轻了不少。至于高氏还是老样子,关耀祖也让人将她抬了出来。老两口坐在门口一边晒着太阳,一边享受着众位乡邻的恭维和羡慕。这也是他们这么长时间以来最舒心的时刻。

关耀祖捋着稀疏的胡须得意洋洋的对着乡邻谦虚道:“哪里哪里。”一边爽朗的大笑着。

林氏和关毛默然无声的往关家走去,每走一步仿佛有千斤重一般。刚走到关家老房子门口,就听有人故意高声喊道:“关大爷,你家大儿媳妇和大孙子回来了!”

人群登时像锅里的开水一样,哗的一声沸腾开来。有的唏嘘感慨,有的假意殷勤,有的借机讥讽关耀祖。关耀祖一听林氏回来了,脸色立即沉了下来。

林氏垂着头不去看关耀祖的脸色,只是规规矩矩的向公婆问了好。她能有什么办法?她虽然被屠苏用计分出了关家,但那是建立关厚勤已死的份上,如今关厚勤一回来,他们有着夫妻名份上,关厚耀祖和高氏便是她正经的公婆。对方说什么做什么她也只有忍耐的份。

林氏强压着气性,兢兢业业的带着儿子自去干活。关毛心中憋闷,一直跟在林氏后面,只管闷头干活。纵然如此,还是有人看他们不顺眼。

高氏在一旁半眯着眼,阴测测的看着林氏母子二人。她原以为自己鞭长莫及,暂时无力再找这个女人的麻烦。如今她自己撞回来,可就怪不得她了。她现今这半死不活的样子全是拜她和她的女儿所赐!想到这里,方才刚还好好坐着的高氏,突然“哎哟”一声大叫,众人急忙赶过去,几个妇人将她抬进屋。高氏躺在床上,嘴里直叫着林氏前来。

林氏只得上前服侍她。谁知,这高氏存了心为难林氏,她不是嫌弃茶太烫就是嫌饭太凉太咸或是太淡,一会儿又要便溺。总之折腾得林氏一整天不闲着。三弟媳妇吴氏也在一旁起哄架秧子。倒是何氏,因着先前受了屠苏的好处,此时便在一旁帮衬着林氏,暗地里又托了人去镇上给屠苏送信。这边的关毛更是被关厚勤指使得团团转,没有一刻清闲。

第三十三章父女斗狠(上)

何氏的信还没送到,屠苏便带着妹妹回来了。其实,对于林氏到关河村所受到的遭遇,她心里清楚得很。所以林氏前脚刚走,她便开始安排店里的合计。又准备了一干这次要用的一堆东西就带着桑落往回赶。同她一起来的还有关明珠和关明媚。这两人本不愿来,最后被屠苏和桑落拿话激得不得不来。

关明珠姐妹一见了关厚勤立即扑上去声音娇嗲的诉苦。关明媚甚至还颠倒黑白说屠苏姐妹俩伙同店里的伙计欺负她们姐妹,关厚勤当即不问青红皂白的把屠苏姐妹俩训斥了一顿,若不是旁边有拦着,估计又要动手了。屠苏这次却表现得却像个受气包似的,只低了头红了眼圈不说话。林氏得知消息前来理论,也被关厚勤斥骂了一顿。

村里人纷纷的说着风凉话。高氏见此情形,顿觉快意无比。愈发毫无顾忌地指示三儿媳妇对付林氏。屠苏和桑落回来后便被关厚勤赶着去帮家中的仆妇做饭干活。

“姐,下这么多够吗?”桑落趁着只有两人时,悄声问道。

屠苏默然点头,比了个手势。桑落动作麻利的将“作料”加进菜里。然后两人又若无其事的干活。关厚勤带回来的两个仆妇都是陶氏精心挑选的,她们本就受了陶氏的暗示,此时又看出自家主人根本不重视这林氏母子五人。自然,她们也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对屠苏姐妹两人更是呼来喝去的。屠苏早就忍无可忍,待到她再呼喝时,她一个巴掌扇过去,手里握着菜刀指着仆妇的鼻子怒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来指挥你奶姑姑我,信不信老子剁了你的手!”说着她便上前抓起那妇人的手,桑落也帮忙按着那妇人,就见刀光一闪,只听得啪嗒一声,那刀便剁在了离手指只有半寸的地方,妇人吓得哇哇直叫,死命挣脱。等挣脱开来才发现是有惊无险,自己的手指还好端端的。饶是如此,她也吓了个半死。

屠苏冷笑道:“我知道你受了谁的指示,只是你别忘了,眼下是在谁的地盘上。我劝你们一句,‘好汉不吃眼前亏’,再者,你们和你们主人隔了那么老远,你们就算阳奉阴违,她又如何全部得知?如若你们做得好,我自不会亏待了你们。”屠苏这一番恩威并施,将两人收拾得服服帖帖。自此,她们对于这姐妹二人不但不敢随意呼喝,反而是时不时的向她们说些陶氏的情况。屠苏为方便行事,寻了个借口将二人支出去。

两人觑了空子将几个重菜全下足了料,袖中和怀中也都放好了各式药粉以备万一。等到菜做好,两个仆妇忙着端到了关家老房子的大厅里。

饭桌上,关耀族和高氏自然坐在上座,下面依次是关厚勤关厚德关厚贤。再接下来便是村里陪客的,关明珠姐妹俩也在上面。众人纷纷出言恭维关厚勤,又不停的夸他的两个女儿懂事有礼。关耀族和高氏更是对两个孙女和颜悦色、关怀备至。

林氏和几个孩子却被关厚勤撵到了做饭的棚子里。林氏看着这一般天差地别的待遇,心中像无数的针刺一般。

屠苏面上虽然愤然不平,心中却很欢喜,因为她知道菜里下了料,真让她去,她还不敢吃呢。

屠苏随口扒拉了几口饭便趁着无人时,拿出一几盘肉菜,装入篮子,悄悄出了门,往山林中走去。她这次是要去找关厚齐。关厚勤的回来,让关厚齐和林氏的好事横生枝节,现在不但林氏为了孩子在犹豫不决,关厚齐肯定也是。她这次去就是要想法设法坚定对方的信念。虽然,她亲自前去一点也不合规矩,但是,她关屠苏所做的不合规矩的事还少吗?又何须拘泥于这一件事情?主意打定,屠苏便趁着众人都在吃饭的时间,净拣僻静少人向着关厚齐家快步走去。两刻钟后便看到了关厚齐的木屋前。

大黑狗一看到有人来往汪汪的大叫起来,屠苏丢了两块肉过去,它便立即止住了叫声,哼哼唧唧的吃起来。

关厚齐看到屠苏独自前来,也很诧异。屠苏自知时间不多,也不跟他客套。便开门见山的说道:“五叔是不是在犹豫和我娘的事?”

关厚齐手摸着脖颈,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屠苏接着说道:“我也知道我做为女儿的前来问娘亲的亲事,实在是不合规矩。但是,眼下情况紧迫,我也没办法。”关厚齐点点头又摇摇头。

“五叔跟我爹是堂族兄弟,又是一起长大的,自然该清楚他的为人。”关厚齐面色沉重的点头。他怎能不明白他的为人。

“我娘当初过得什么日子,五叔应当清楚:丈夫不爱不敬,公婆挑剔,妯娌挤兑。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是,我爹他还怀疑我娘的清白和五叔的为人。我娘为了我们四个硬是咬了牙忍了过来,她曾偷偷对齐婶子说,若不是怕我们孤苦无依,她早就…早就寻了短见了…”屠苏说着说着,便捂着眼睛,呜咽个不停。关厚齐一时手足无措起来,他只说道:“唉,屠苏,你别哭呀,别哭…”

屠苏一边哭一边说道:“后来我娘和你定了亲事,我原以为她会苦尽甘来,终于找着了一个知冷知热的人,也不枉她为了我们操劳半生。谁知道,却又横生枝节…我爹他突然回来了。我那时便想着,以五叔这等尊礼重德的人,定会心生犹豫,自觉退却。当时心中虽然无限遗憾,却只得罢了。毕竟,我爹和娘的夫妻名份在那儿摆着,谁也奈何不了。我爹若是肯痛改前非,洗心革面便也罢了。结果呢,你们都看得明白,他停妻另娶还不够,一回来就痛打我和我娘,你那日拦着他没得手,后来,他心有不甘便带着一干仆从一起上门打我们母子几人…他带来的两个女儿更是把我和妹妹当仆人使,五叔你说这样的日子我们怎么过得下去…”接着屠苏又把今日林氏在关家的遭遇夸大其辞的诉说了一番。关厚齐听得眼中冒火,拳头紧握。

“你等着,我去找他理论。断不能让他如此糟践你们一家。”关厚齐义愤难平。屠苏连忙拦住他:

“你今天理论了,明日呢,后日呢?难道你能天天是护着我们吗?只要他还是我爹,他打我骂我我都得忍着;只要他和我娘是夫妻,他就有理由糟践我娘,我爷奶就有借口指使我娘。”关厚齐一想也是,他蹙着眉头苦思不已。

屠苏趁机提出:“其实,五叔想帮我彻底脱离苦海也不是不可以。”

“你说你说。”关厚齐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屠苏。

“那便是像我爹没回来之前那样,那门亲事还做数。”关厚齐老脸微红,垂了头,略略尴尬的低声说道:“你说的,我也想…可是,你爹那儿怎么办?他现下没有儿子,铁定会要了你的两个哥哥回去,你娘肯定舍不得他们,如此一来…”关厚齐的眼中流露出一丝落寞和痛苦。

“哥哥的事,我们暂不去想。以后会有办法的。再者,我爹还不老,说不定以后也会有子息,到时他们也能解脱不一定。我只问五叔,您能不怕宗法宗族不在乎名声坚决和我娘一起吗?”

关厚齐略想了一下,跺足道:“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可怕的?主要是你娘…”关厚齐这下已经说明白了,即是只要林氏那关能过,他是没问题的。

屠苏听了这话,连忙擦擦发红的眼圈,说道:“五叔这样说,我心里也有底了,你且放心,娘那边我自去说。”屠苏说完,就匆匆告辞回去。

回到关家时,大厅的人已经散了。关厚勤此时正笑着和两个女儿说话,一见屠苏进来,脸上突然一沉,阴冷的目光死盯着她。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冷却下来。

林氏一看这种情形,急忙拉过屠苏护在身后,对关厚勤解释道:“我刚才让她去齐婶子家去了。”

关厚勤将信将疑,只是轻哼了一声,也再没说话。林氏的心稍稍放下来。

就在这时,关文和关毛并肩走了过来。

两人走到关厚勤面前行了个礼,关厚勤一边剔着牙一边问道:“我让人写信为你们请了两个师父,一文一武,你们兄弟俩给我好好学着,别丢了我们老关家的脸。”

“是,爹。”关文毕恭毕敬的答道,然后他又拽了关毛的袖子,关毛也只好勉强答应了一声。

关厚勤点点头,继续说道:“从明日起,你们便搬回老宅吧。先和你爷住着,等新房子盖好再搬回去。”

关毛一听立即接道:“那可不行,食肆里很忙,家里没个男丁也不好,我看我还是住原来的地方好。”

“嗯哼——”关厚勤脸色微变,瞪了关毛一眼,怒道:“没出息的东西,好男儿志在四方,我看你是被眼皮浅的人给教坏了,整日里惦记着那一个破食肆。给我好好的在家练武才是正经。”这话显然是在骂林氏眼波浅,见识少。林氏神情麻木的在一旁听着。这些话,她早听习惯了。以前的关厚勤在家时便整天的嫌弃她不识字见识短,总之她身上没一件好的。这一切她都不会和他计较,只要他对几个孩子过得去就行,其他的都无所谓。关毛和关文听了这话,顿时脸色不虞。两人俱是强忍着没发作出来。

说完两个儿子,关厚勤的目光又投向了女儿。不过,屠苏显然不在其中,他直接将其忽略掉,只对着桑落说道:“还有你桑落是吧,你明日也回来跟着你两个妹妹学规矩,再学些琴棋书画。虽然,你底子薄,资质也不好,怎么学也赶不上你妹妹,但只要肯用心,勉强赶上一般人还是可以的。到时让你母亲给你寻一家好亲事,也省得丢了我的面子。”桑落气得拳头松了又握。

“不过,你得记住,千万不要自甘下贱,别跟那种上不了台面的贱货野种厮混。”

“爹,你这话不对——”桑落实在忍无可忍立即打断他的话。

“给我闭嘴!”关厚勤大怒道。

“爹爹,这人好粗野,我们才不要跟她一起!”

“乖,要听爹爹的话,好好的教教她。不然,以后她若是丢脸也带拖累了你们。”关厚勤立即转换了脸色,哄着另外两个女儿。

“我看还是不必了,指不定谁丢谁的脸!”一直被刻意忽视的屠苏突然开口说道。众人的目光一齐集中对屠苏身上,双胞胎更是对她怒目而视。

第三十四章父女互斗(下)

关厚齐十分厌恶的扫了她一眼,略略挑挑眼皮,冷声责问道:“我准许你说话了吗?”

屠苏冷笑着扬头答道:“我需要你的准许吗?你又是我什么人?”

关厚勤青筋暴露,面色阴沉,沉声问:“你倒说说我是你什么人?”

话音刚落,他就霍地从椅子上坐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跨过来,林氏一看势头不好,急忙去拉屠苏,试图像方才那样,将女儿护在自己身后。桑落也上前紧拉着她的手,关毛关文也是一副紧张万分的模样,异口同声的喊道:“爹——”

就在这一触即发的时刻,就听门外传来一阵笑声:“厚勤大哥在家不?”

关厚勤的脸上又立即换上了另一副亲切和气的模样,他整整衣服,阔步走了出去。

“厚勤大哥,你家大闺女回来没有,我家小梅想她了,让她去玩?”屠苏听着这声音很耳熟,一时又想不起是谁。

关厚勤听到他问的是屠苏,语气不耐的答道:“在家呢,在教她规矩!”

那人又嘎嘎干笑两声,听到这笑声,屠苏这才想起这人正是以前跟自家有龌龊的关富。

关富这时说道:“这孩子是得教规矩了,你别说我多嘴,你实在是该让她明白到底谁才是她亲老子,省得她一得空就往别人家跑,让那些闲人看了,说不定又编派你家了。厚勤哥,你家如今可比不得从前,十里八村的谁不知的名声,嘿嘿…”关富谄媚的笑着。

“你说什么?她往谁家跑了?”关厚勤冷声说道。

关富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凑上前,故意压低声音说道:“方才有人看到她提着食盒往林子里去了…”关厚勤没等他说完,迅速转身回屋。那脸色黑得像锅底一样。外面的对话,屋里也能听上几句。林氏很想问屠苏刚才到底去哪儿了,但眼下又不方便。她只是紧紧拉着女儿,心里暗下决心,若是实在护不住了,她大不了还像从前那样,扑上去和关厚勤对打。

关厚勤一进来,屠苏趁林氏没注意就用挑衅的目光冷眼看他。关厚勤越发怒不可遏,他沉声质问:“说,你方才去哪儿了?”

屠苏满不在乎的答道:“不是都有人告诉你了吗?”

“你倒是越来越嘴硬了。”关厚勤冷笑几声,抬脚便踹。屠苏早就做好了准备,她迅速把林氏把墙角一推,她自己也飞快闪开,边躲边冷笑道:“姓关的,你这人也就这点能耐!你除了打妻骂女还会什么?”关厚勤听了这话,气得七窍生烟,像疯了一样满屋子追打她。见此情形,关毛关文和林氏一齐上来去拦,关厚勤也不管是谁,谁近他身他就打谁。屠苏沿着大厅跑了半圈,瞅了个空子,钻进了旁边的一间屋子里,关厚勤疾步紧追,也闪身跟了进去。林氏一看这架势脸都白了,大声叫道:“快快,把门打开!”谁知,刚好那关明珠姐妹俩离门口最近,她俩一听这话,虽不清楚林氏为什么非要打开门,但她们却铁心和他们反着来。于是,这门不但没开,反而提前关上了。关厚勤一进去便反手插上了门。任凭关毛关文和林氏在外头怎样撞击也没用。

屋里的关厚勤像疯狗一样,面露狰狞,他指着屠苏叱骂道:“今日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拳头硬!”屠苏一点也不怕,用嘲弄的目光看着他冷笑道:“你全身上下只有心最硬,其他都软。你耳根软,听信别人的谗言;你骨头软,为了金钱富贵,不惜出卖自个去贴女人。就这样,你还有脸回来炫耀,你为何不死呢!你死了我们一家就太平了!你无耻不要脸,你该死不死!”关厚勤万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会这么说自己。虽然,她小时候便是死倔的,却没想到会是这样大逆不道!一时间,他杀了她的心都有了。

关厚勤气极无语,只是连声说道:“好好!”说着,便挥起铁锤一样的拳头向屠苏猛砸过去。门被撞得砰声作响,屋里更是霹雳啪啦地响成一片。屠苏靠着墙角和关厚勤隔着一张桌子,她手里握了一根手腕粗的木棍,脸上带着挑衅的笑意道:“今日我就要看看是谁打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