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二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只有屠苏默然无言。她两世为人,这种事看得多了也就淡然了。相比于现代人“笑贫不笑娼”的道德无下限,古人的大部分还是很淳朴的。想当初,她父亲去世时那种艰难和惶恐…
关文意外的看了妹妹一眼,心中奇怪一向性急躁的妹妹今天怎么突然安静下来了。
屠苏注意到关文的打量,连忙回过神笑道;“二哥说得对,人情如此,怨天尤人又有什么用,我们努力过好日子才是正经。”兄弟二人一起点头。
三人越走越远。半个时辰后便到了山林深处,关毛和关文静下心来,仔细观察着地上的足迹分析着猎物的行踪。
“你们快看,这是鹿的足迹。”关文指着地上的印记说道。
“嗯,再看看。”三人继续往前走。
前面是一片湖泊。湖水清澈,水中倒影着树影山光,风光十分幽美秀丽,岸边的湿地上,有杂乱的动物足迹。
关文指着湖水说道:“我记得周围只有这一处湖水,其他的水域都要在山的那边。”
关毛笑道:“也就是说,这附近的动物一般都到这里饮水?”
“应该是的。”
“那我们在它们的必经之路上挖些陷阱吧。”屠苏建议道。三人商量完毕,分头行动。关毛力气大,负责挖坑,关文则用刀削尖木头,屠苏则负责去寻找树枝树叶,准备等到陷阱挖成后覆盖在上面。
关毛把坑挖好后,关文把削尖的木头□去,尖头朝上。猎物陷进去,不死也会重伤。在陷阱的上面挡上一层细树枝,上面再盖上落叶和黄土。
关毛看着制好的陷阱,突然又想起什么,为难的说道:“木头这么尖,要是人进去了可危险了。”
关文从褡裢中掏出一片树皮,放到路口,上面早已用锅灰写上:“前方有陷阱。”
连续挖好了好几个坑,待一切布置好后,三人找个隐蔽地方躲藏了起来,静静地等待着。
但是他们想得太美好了,连续等了半个时辰,除了飞过一群鸟外,其他动物一个不见。
“我们想差了,这个方法我们能想到,别人也能想到,你看那些打猎的人都不往这边来,唉…”关毛沮丧的扯着自己的耳朵。
关文安慰他:“别人都不来才好,说不定我们有收获呢。”三人静气屏息,眼巴巴的等着猎物来跳陷阱。
时间飞快的流逝,眼看光静坐枯等不是办法,三人重新商议一番后做出决定:“留下关文在这里看守陷阱,关毛带着屠苏到别地去碰碰机会。”
关毛和屠苏又往山里走了一会儿,他们不敢走远,在湖泊另一边的小路上继续挖陷阱。
两人一连挖了好几个陷阱。屠苏突然听得刚才他们挖陷阱的地方似乎有动静。
关毛侧耳一听,那里不仅有人声还有大型动物的吼叫声。关毛闻声,脸色突变,大声喊道:“糟了,小文有危险!”屠苏也吓住了,手里握着砍柴刀,两人一前一后沿原路跑去。
离湖边越近,那声音听得越真切。两人的心跳得越发快了。屠苏暗暗祈祷,关文千万别出事!等到两人来到陷阱旁时,一时傻眼了!
他们刚才挖好的四个陷阱,只有两个被踩踏,里面的尖树桩上还有不少血迹。
“小文——”
“二哥!”
两个焦急的大声呼唤着。关毛急得跺足捶胸,啪啪打了自己几个耳光。
屠苏拦住劝慰了一会儿,两人继续寻找。
第八章归家
两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时,边走边喊,忽听得湖边的树林中传来了一个声音:“哎——我在这里!”
“小文——”关毛激动得循着那个声音跑去,险些拌了个跟头。屠苏也在后面紧紧跟随。
关文站在草丛中咧嘴看着两人,头发和衣服凌乱不堪,前襟上还沾有不少血迹。
关毛跑上前,狠狠捶了他一下,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你受伤了?”屠苏急急的问道。
关文摇摇头,伸手向旁边一指:“我没有,五叔受伤了…”
“啊?”关毛转身向他指的方向跑去。
“五叔对不起,我太着急了没看到你…”关毛转过头抓耳挠腮的道歉。
关五叔毫不介意的摆摆手,他半躺在草地上,左胳膊上已经用布包了起来,里面的血不断的向外渗出,看了让人怵目惊心。
“五叔,你怎么来了?”关毛声音哽咽的问道。关五叔咧咧嘴,那张饱经沧桑的刀疤脸上现出一丝笑意:“我没事,这点伤不碍的。”他倒反过来安慰兄妹两人。
关文在一旁解释道:“本来那些陷阱用来对付一般动物绰绰有余,但谁想到会来了一只野猪…”关文此时仍然心有余悸,若不是五叔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我们先不说这个了,得赶紧把五叔送回村里再去请个大夫。”屠苏在旁边插嘴道。
“这样吧,我们先把野猪拉到我那儿,然后大毛去请村东口请老王头。屠苏和小文留下来等着。”关五叔很简单的分派了一下任务。这王老头屠苏见过,是村里唯一的赤脚医生,她刚来那会儿,还给她看过病呢。
关五叔起身和关毛关文一起把已经死掉的野猪从灌木丛里拽出来,屠苏也赶紧上前帮忙。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看野猪,它跟家猪大不一样,它四肢粗短,头长耳小,鬃毛长而硬,长长的獠牙露在外面。野猪的眼睛上肚子上还插着箭头。
“这头野猪还没成年,要是碰到了成年的公猪可就没这么幸运了。”关五叔用右手拖着一只猪腿边走边唠叨。
三人合力拖着野猪向五叔家走去,关毛则快步回村去请老王头。回到他林中的茅屋后,关五叔自己先上了药。他经常进山打猎有时也会采些药材去卖,所以家里就备了不少常用的药材。
屠苏暗暗打量着这间简洁利落的屋子,虽然是单身汉的房间却并没显得脏乱。不过缺少女主人的房子多少缺了点温馨的感觉。
“对了,你们该饿了吧,我去做饭。”关五叔很自然的挽起袖子要去做饭。
“不,你歇着我来做。”屠苏当然不能让一个伤员动手。她很自然的来到门外的小棚子开始烧火做饭。关文和五叔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谈着,翘首以待老王头的到来。
“你们三个怎么这么大胆子竟敢独自出来?”关五叔忍不住开始训斥两人。不等关文回答,他又把目光投向屠苏说道:“这肯定又是屠苏出的主意吧?”屠苏干笑两声没回答。
关文小声辩解道:“不是她出的,是我们三个一齐商量好的,家里实在是…”说到这里,关文有些不好意的挠挠头。关五叔自然明白他们家的处境。他沉吟半晌缓缓说道:“以后且不可再冒险了,我这里还有些余钱,你们先拿去用吧。”
“不行!五叔,这绝对不可以!”关文断然拒绝。
关五叔见关文拒绝得如此斩钉截铁,脸上有些赧然,他自嘲的苦笑道:“我知道,你们是怕村里的流言,是为了你娘的名声…不过,你们且放心,这事只有我们两家知道,谁都不说,别人又如何得知!”
“不,不是这个!”关文接道。
“那好吧…”关五叔目光黯然,十分落寞的叹了声,便靠在竹椅上闭目养神,什么话也不再说。
屠苏在旁边听着,将淘好的米放进锅里,把柴火架好。她接着关文的话说道;“五叔,二哥他不是因为这个,而是觉得你一个人也挺不容易的。我们几个也都大了,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你真的不用担心。”关五叔听到这里,睁开眼看了屠苏一眼,眼中有微微的诧异。屠苏怕他不信连忙又补充了一句:“我最近正在琢磨着怎么赚钱呢?马上就想到了。”
关五叔听到她后面半句话,不由得微微一笑。屠苏也没多解释。她又切了一块肉干连同野菜一起放进粥里,准备做成菜粥,又把灶下的柴火抽了几根出来,用小火慢慢熬着。恰好,老王头也赶到了。
他一进来就打量了屠苏兄妹三人,简单询问了几句就开始打开药箱给关五叔治伤。
关五叔身上的伤并不太重,只伤在皮肉。老王头给上了点药粉又重新包扎了,随口嘱咐了几句便算完事。
关五叔付了药费,关文客气的将他送出门去。走到门口时,关五叔犹豫了一下嘱咐道:“王大叔,你别说他们三个在我这里。”老王头听罢豁然一笑道:“你当我是那些长舌妇人呢!”关五叔连忙笨拙的解释:“我自然不是那种意思。”
老王头摇摇头,踟蹰再三终于还是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厚齐呀,不是老头子说你,你们呀就是太在意别人的嘴了,人这一辈子,谁个不被说?嘴在别人脸上长着,谁个管得住!按我说,只要咱们不干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其他的管他作甚。”说完,他挎上药箱,飘然而去。
关五叔重新归坐,眼中若有所思。屠苏一边用勺子搅动着锅里的粥一边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五叔,村里人都说我爹不会再回来了,是真的吗?”关五叔看了屠苏一眼,面现犹豫,半晌才答:“我也不知道,或许很快就回来了。”
屠苏才不信,她的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如果他真活着,怎么可能**年来不往家里捎一封信。就算一时回不来,信总可以带到吧?”屠苏对这个未曾谋面的父亲没有一丝感情,更何况她还听说,当年这个父亲在家时和母亲也并不太和睦恩爱,甚至还经常无故打骂年幼的自己。林氏为此没少和他争吵。
关五叔愣怔了一会儿说道:“等过些日子,我再托人去问问。”两人正说着话,关文和关毛急匆匆的进来了,关毛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屠苏,快,娘回来了,我们赶紧回家。”
“怎么这么快?”屠苏诧异道。桃林村离关河村有十多里路,她娘怎么着也得吃了午饭再回吧。关毛皱着脸答道:“谁知道,我估摸着娘肯定又和舅妈她们发生口角了,她脸上反正很不高兴。我们赶紧回去,不然…”兄妹三人只好赶紧跟关五叔告辞回家,至于那头野猪就先留在这里。关五叔本想留下三人吃饭,看这情形也只好闭嘴不言。
就在兄妹三人即将走出林子时,关富那一帮打猎的也正好往这边赶,双方撞了个对脸。
关富耗子一样的小眼睛在三人身上打着转,脸上带着隐隐的笑意,其他人则是目光亮晶晶的看着他们。关富一脸关切的问道:“你们这是从哪儿来呀?”
关文知道事情是瞒不住了,索性说个明白,省得他们回去乱造谣,他面色平静的说道;“我们进山打猎,谁知却遇上野猪,幸好关五叔路过那里,救了我们。他受了点伤,我们就送他回家。富叔你们这次进山收获不少吧?”说完,他又装得一脸热络的打量着他们的猎物。
关富的眉毛耸了耸小眼睛眨巴几下,脸上的笑意更盛了,他故意感叹道:“是哟,厚齐冒死救你们,真是热心得很哪。你们可得好好孝顺他,是不是啊屠苏?”关富笑着看向屠苏,眼中的调侃之意很让人窝火,其他人也出声附和。
屠苏冷冷一笑朗声说道:“关五叔明知危险却来救助我们是大仁大义,我们一家自然要好好谢他。他不像某些人算计过头、见利忘义。”关富自然听出来她的指桑骂槐之意,眼中现过一丝恼怒。他正待出口相讥,正好关五叔听到动静走了出来。
关富身边的两只大猎狗一见主人出来,嗖的一下扑上去摇头摆尾的来迎接。原来,他们是还狗来了。
“厚齐,我把赛虎和胜虎给你送来了。”关富笑着招呼道。屠苏心道,原来关五叔名叫关厚齐,她那个老爹好像是叫关厚勤。
关贵材也从后面挤到前面大声说道:“厚齐啊,你这两条狗可不像别人传得那么厉害。这次进山我们只打到了几只兔子。”屠苏斜瞥了一眼这人,这是什么道理?自己打不到东西还怪别人的狗不好!然后关富又装模作样的非要给关厚齐两只兔子做为谢礼。关厚齐自然谦让不收。
关富和关厚财嘴里假意客套着,动作却很利落的将兔子收回。
屠苏三兄妹冷眼观瞧几眼,着实不愿意跟他们一起走,三人便快步抢在前面往家跑去。
一进门,三人就觉得屋里的气氛不对劲。
桑落坐在屋里无精打采的做针线,不见林氏的身影。
“娘呢?”关文轻声问道。
“她不舒服在里面躺着呢。”桑落蔫蔫的答道。
“是不是又跟舅妈吵架了?”屠苏问道。
桑落像个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说道:“不知道,不过我看不是那么简单呢。”
“嗯,我进去看看。”屠苏嘴里说着,脚步慢慢往里挪,她在想怎么向娘交待偷着进山这件事。关毛和关文明白她的顾虑,两人也并不说话,只是把胸脯拍得咚咚直响,意思有事他们担着。三人忐忑不安的推门进去。
第九章家人
林氏面朝里躺着,一动不动。
“娘?”关文上前试探着唤了一声。林氏略微动了动,低哑着嗓子应了一声。
“娘,舅舅舅妈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何苦跟他们置气。气坏了身子还不是自己受着?”屠苏清清嗓子劝道。
“就是就是。”关毛不大会安慰人只得顺着弟妹的话说。
“娘没事,我累了躺会儿,你们自己弄饭去吧。”林氏摆摆手示意他们出去,三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只得推门出去。
屠苏和桑落一起闷闷不乐的把午饭做好了,桑落又进去死缠了一会儿,林氏才勉强下床吃饭。屠苏暗暗打量着林氏的面色,只见她的眼睛还有些红肿,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不堪。屠苏心里暗叹,林氏今年也就十三出头的年纪,看上去却像四十多岁的人。这个家的负担太重了,再加上娘家婆家没一个不极品的,唉…
想到这里,屠苏不由得紧皱眉头轻轻叹了口气。林氏看了看屠苏,面带不悦的把筷子往桌上一放,斥责道:“小小年纪做什么唉声叹气的!好好吃饭!”屠苏没料到她会冲自己发作,只好低下头什么也不说,努力的往嘴里扒饭。
一家人默然无声的吃完了饭,屠苏惦记着那野猪。收拾完碗筷便想往外跑,她还要抬步,就听见篱笆外面有个大嗓门喊道:“厚勤家的——”林氏脸上挂上一丝笑容,随口答应了。
屠苏往外一看,是个脸生的妇人,大脸盘小眼睛,皮色粗黑,那一双眼睛闪着亮光,让人有点不舒服。
“关大嫂,你怎么有空过来了?”林氏招呼她。
关大嫂呵呵笑着,又拿眼打量了几眼屠苏,若有深意的说道:“屠苏真是越来越能干了,竟比那些大男人都强,一进山就能打上野猪,可真了不得…”关大嫂扒拉扒拉的说了一大堆,林氏在一旁听着,起先脸上还能勉强维持着笑意,她越听脸色越难看。末了,她狠狠瞪了屠苏一眼,屠苏目光低垂,眼观鼻鼻观心。
“厚勤家的,你看这野猪肉能不能卖于我家,我那娘家侄儿马上就升上管事了,你看…”
林氏忍着气敷衍道;“这野猪可不是我打的,我得好好跟我们家的‘大小姐’合计合计。”林氏着重咬重“大小姐”三个字。关文和关毛对视一眼,一脸的无奈。
关大嫂看这架势了只好不再多说什么又寒暄了几句,便扭摆着水桶腰告辞出去了。
关毛关文待人走后,不等林氏发作,“扑通,扑通”一起跪下,求饶道:“娘,是我俩不对,我们想上山打猎非要带上屠苏。你就骂我们吧。”
屠苏愣愣的看着两个哥哥,他们下跪得如此干脆利落,让她一时难以适应。她哪里知道在古代做儿女的给父母长辈很平常。桑落不停的向她使眼色,意思是让她也跪下。屠苏装作看不见,她长这么大对谁都没跪过。即便是她娘也不行。
林氏冷眼看着兄妹三人,胸脯不住的起伏着,蜡黄憔悴的脸上微微泛起红潮,她指着三人厉声骂道:“你们存心想气死我是吧,上次从山上摔下来,半条命都没了你还没长记性?现在更能耐竟然敢去打野猪了,下次你是不是该去打老虎了…行,我今儿个就让你长长记性…”林氏说着随手抄起一把扫帚对着屠苏劈头盖脸的打过来。关毛关文一起抱着林氏,不住的求情告饶,桑落也上前解劝。但林氏今天的火气格外大,谁拉她她就揍谁。三人一时竟然拉她不住。
“我今天打死你算了,省得让我操心,省着让外人惦记。”
桑落见这架势,一脸郁闷的提醒屠苏:“姐,你杵在那儿什么,快跑哇!”屠苏这才清醒过来,她不跑还等着挨打吗?
屠苏撒腿就跑,刚到院门外,就听见桑落“哎呀”一声惨叫,原来林氏没打到屠苏,心里不忿便拿桑落出气。屠苏不忍心看着妹妹替自己挨打又觉得不妥,一咬牙干脆折了回去。林氏正疯子似的举着扫帚狠揍兄妹三人。屠苏情急之下也顾不了什么了,便狂吼一声:“住手,都给我停下!”她这一声大吼还真有作用,林氏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四个人一起看着她,林氏一看屠苏居然敢对着自己大吼大嚷,不禁又要发作。屠苏上前一步夺下她手中的扫帚啪的一下扔出篱笆外面,院外传来了几声惨叫,那是砸着了外面看热闹的人。
屠苏趁机会飞快的说道:“娘,官府审案也允许犯人申辩呢,你怎么能不问青红皂白就打人呢。”
林氏这会儿也冷静下来了,她冷声说道:“好,我今儿就听听你怎么申辩。”桑落连忙乖巧的搬来凳子扶着她坐下。
屠苏说道:“我是想去打猎的,但是关富他们嫌我们人小不带我们,我又不想在家里闲着便合计着跟哥哥去山脚下挖点野菜再顺便捡些柴火。不知不觉就到了湖边,我们看水边有动物的足迹,便又商议着挖几个陷阱,心想说不定能瞎猫逮只死耗子,捉只兔子什么的好补贴家用。谁知道刚挖好陷阱,野猪就出现了…我们几个惊慌失措,大喊救命,刚好关五叔在附近就赶了来,那野猪先是落了陷阱,但没死透,又窜了出来把五叔的胳膊给抓伤了…”
林氏听到屠苏提到关厚齐受伤,神情有那么一刹那的错愣。
关文急忙补充道:“娘,大哥已经请了大夫去看了,不碍事的。”
林氏的嘴唇动了动,刚想说话,就见篱笆外又有人来了。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正在议论的关厚齐。
“五叔,你来了。”林氏也没想到关厚齐会在这时候来她家,两人面面相觑了片刻,嘴唇动了几下硬没发出声来。
“五叔,快进来坐。”关文连忙招呼道。
关厚齐将目光看向别处,说道:“有什么气别往孩子身上撒,那地方原本是不会出现野猪的。今天这事是个意外…他们也不容易的。”
“五叔进来喝口水吧。”屠苏开口招呼。
关厚齐面带为难的看了看外面,摇摇头:“不了,我还有事。猪肉我处理好了,你们看看是要卖是留。”说着,他就举步往外走去。林氏是欲言又止,神情有些恍惚。
屠苏连忙上前拦住:“五叔,上午你帮那么大的忙,我们还没谢你呢,你就进来坐会儿吧。”
关厚齐仍然推辞不肯,显然是怕别人说闲话。这不,院外已经有人在探头探脑了。屠苏故意大声说道:“五叔,你是我们兄妹三人的救命恩人,来我们家连口水都不喝,这传出去像话吗?你若是怕人闲话,明白的告诉你,我家不怕!”
桑落也过来说道:“就是五叔,若是哪个黑心烂骨头的敢嚼舌头根子,我就诅咒他们家一家不得好死。”
“进来吧,别到时候让别人说我家知恩不报。”林氏淡淡的说道,关厚齐这才进屋。桑落赶紧递去烧水。关毛关文陪同关厚齐坐着,林氏的脸撇向一边,声音平平的说道:“几个孩子给你添麻烦了。”“没事,我刚好路过。”关厚齐的眼睛盯着脚尖答道。
“身上的伤重吗?”林氏飞快的扫了一眼关厚齐又迅速移开目光。
“没事。”
两人说完这些,便没话说了。
为避免尴尬,关文连忙接着扯些旁的家常闲话。
“那猪肉你们如何处置?”关厚齐如坐针毡一般全身不自在。他再坐下去,说不定村里人又传成什么样。
“我也不知道。你看着办吧,”林氏本想说分关厚齐一半,可一想他的为人定然不肯,便忍住没说。屠苏适时提出两家各分一半,果不其然,关厚齐断然拒绝。屠苏看他态度坚决也没坚持,心里想着以后赚了钱再报答他。关厚齐到底也没喝上水,把话说完便匆匆离去了。桑落端着一碗水出来时只看到他的背影,她把碗重重把桌上一放气愤的说道:“这都是什么事,五叔以前对我们多好啊,现在竟然连门都不敢进了。这都是村里那些该死的长舌妇弄的。哼,等着瞧吧,我也要她们常常唾沫星子的滋味。”
“桑落,走,跟我看看那野猪肉去。咱先割一块晚上吃肉。”屠苏连忙转移话题。林氏经这一打岔,也不再理会屠苏,只是疲倦的靠在椅子上。关文关毛在旁边陪着她。
第十章筹划
野猪肉最终被屠苏和桑落卖给了关大嫂子,共卖得了八百文钱,她又留下了一部分猪肉猪骨自家吃,另外,也给关厚齐送去了一些。自此之后两家的关系又有所恢复。
但是,那些好容易沉寂下去的流言蜚语又重新开始活泛起来。屠苏不止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村里的妇人们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唾沫横飞的议论着,一见关家兄妹走近,便立时闭口不言。桑落大毛性子急躁有好几次跟人大吵起来,林氏也忍不住和几个言辞过份的妇人发生了口角。家里整日是阴云密布令人无比压抑。
屠苏心里着急,但她又总不能每次都像桑落那样冲锋陷阵。她想了一下,制止流言的方法是什么?说什么流言止于智者她可不信,这年头智者太少了。所以她想的是以毒攻毒,以流言制流言。毕竟,谁家没有点窝心事,真要挑起来,鸡蛋里头都要挑出骨头来,何况是这些人!想通了这层病理,屠苏便把桑落叫到一边,她循循善诱道:“桑落,我觉得咱们这么做不妥。”
“那你说怎么才能妥了?”桑落轻哼一声,小脑袋扬得高高的,她觉得自己做得妥得很。
“你先给我说说这村里谁的家最贱?最跟咱家最不对付?”屠苏换了一个话题说道。
桑落对这方面可是门里清,她掰着手指头说道:“要说不对付的,那可真不少。像村西头的陈寡妇,她是因为自己看上了关五叔,自己往上倒贴结果五叔看不上她,她就恨上咱家了;咱的两个婶婶自不用说了,还有那个奶奶;还有村南头的花大婶子,她这人老爱占便宜,因为地边子跟娘吵了一架,你还把踹了她儿子一脚,花大婶非说你把她儿子踹废了,咱娘气得差点要和她拼命,这事才算罢了…”屠苏一听,脸就黑了,这么一算下来,和自己家交好的真没几个。都说古人淳朴,她看倒不见得。
“咱们这样做,以毒攻毒,附耳过来。”屠苏招了招手,桑落连忙凑上去,两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了好一阵子,桑落听完是眉目舒展,心情爽快,嘴里直夸:“姐姐,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我原本觉着你变稳重了,原来是变蔫坏了。”
屠苏正色道:“我这也是没逼的。”桑落撇撇嘴哼笑不语。
“去吧,记得别露出马脚。这回咱们让他们狗咬狗,满嘴毛,看他们还老盯着咱家这点事!”桑落跑去执行任务不提,屠苏也赶紧回家开展自己的小计划,至于她的计划则是不起眼的发家小计划。她先是将家中破旧不堪、全身都响的独轮车弄出来让关毛丁丁当当的修理了一番,勉强能用上派场。又在桑落的提醒下,将院子北头那家尘封已久的储物间打开,将那些能用的小铁锅什么的挑出来,把铁锈磨去洗净放好备用。这些东西是她爹关厚勤以前在外跑生意时用的。后来便被林氏一起封存在这里。
然后就是备料,她又抽空跑了几趟集市,货比三家用最少的钱将东西备齐。林氏看着姐妹俩整天忙风风火火的往外跑心里有些不乐意,后来又见她们既没耽误家里的活也没出去惹祸,便睁一只闭一只眼装作看不见。在她眼里,屠苏只要不跟人打架不往山里跑她就谢天谢地了,其他的随她折腾。
“姐,你到底要做什么呀?”桑落再三缠着她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