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笑,我忍着不敢哭,我不聪明,小时候不聪明,那些经验是从大哥那学来的。
此后我们剩下五个人,他们都好怪,脸色不再红润,嘴角苍白,我不照镜子,不敢看水,我怕看到大哥。
我胆小,比之子逸那是的我更怕死。每到深夜那些小虫子会从骨头里爬出来,我也想拿刀割自己,别人都那么做,我却不敢,血流出来更痛,我把盐洒水里,自己泡进去,疼痛也能缓解锥心刺骨的难受。
我们身体越加虚弱,抬出的尸体越来越多,可这里没人哭,或者说在司空家就不会有人哭,我也不哭,我身体好时就坐在大哥常跟我提起的树下说话,说给叶子听,我给他讲故事,给他抓虫,我痛,它不能再痛。
身体难受时就泡在水里,感觉身体都要炸开,我爬在桶沿,控制自己不看,我咬牙苦撑,爷爷突然进来。
他按住我,恐慌、死亡在脑海里变换,我闷在水里,呼吸困难。
他拿出刀,滑上我的背,眼泪跟随命运哭泣,我忍了这么久,我不想成为大哥,我不想死,不想看不到娘亲…
“司空谦,别取巧!否则更惨!”他割开血肉,通体黝黑的蛇嗅着血腥钻进去。
它欢悦,游荡在骨血中生存,我停止挣扎,彻底沉入水底。我和大家一样了,我也会死。
爷爷离开。我透过水看房间:大哥,原来你曾这么痛苦,死比活着好。
它啃噬我独留的血肉,也许第二天醒来,也会和大家一样,忘了长相,忘了扑进娘怀里时的笑脸。忘了被人揉捏的小脸…
丢了回不来,只剩下活着,我一定要活着,不能让她哭。
我开始喂养它们,身体无法满足它们时,就从脸上割,总之不是我把它们撑死,就是它们把我咬死,鹿死谁手大家走者看!心里阴影初显。
爷爷把我们隔离,我自己在一个峡谷里,没必要知道这是哪,只明白一年后活着就可以出去,而我想活着,我妥协,我选择修炼--厝骨。
活着就要付出代价…
在此我竟呆了三年,忘了兄弟姐妹的样子,忘了吃饭曾用碗筷,忘了衣要蔽体,忘了家族冷暖,忘了人性和物性的区别,我习惯吃走兽,习惯用物语对话,习惯用身体呼吸,习惯四肢同行。习惯走到哪,都能看到“朋友”。
三年后我看到了爷爷,他来不来无所谓了,我坐在地上,差点忘了他是谁。
他笑,我把“伙伴”放出来,它们爬满整个山谷,呲呲吐訫。它们开心我就开心。
我也笑,他抱起我,接我出去…
我有了夫子,有了侍卫,他还送我一个像天仙一样的伙伴,但他强调--她是下人。下人吗?下人都比我们好看,脸上早生不出新肤,不去照镜子、不去想自己的样子。
我以为她会惊叫,像遥远记忆中的我见到大哥一样。
她没叫,没有惊讶,没有恐惧,她笑,好温柔的笑。像娘亲般让我怀念。
她教我作息,教我生活中的琐事,我有七个夫子,分别传授不同技艺,我发现这时的我很聪明,他们讲的话我可以全部记住,纸上的字从没有忘记。
一年后他们离开,沮丧的离开。
那时我不知道他们是四国顶尖智者,更不知道他们在这个家族也是下人。
除了必要的功课,完成爷爷交待的任务。我经常看着绿儿发呆,她也练功,却不会伤及容貌,她好美,所学中竟然挑不出词语用她身上,语言恐都辱没了她的容貌。
难怪她会不喜欢她,也许太美是打击。
如果没有后来的她我也许会有另一种未来…
九岁,爷爷为我敷张人脸,他反复试验了好几次,无论多精致的面皮放我脸上都没有质感可言,“爷爷脸上也是假面。”他叹口气:“谦,付出的总有收获。”
我知道,以后我要带着他生活,谁都不会看到我的样子,谁也不可能知道我们共同的秘密,这张脸早已不在乎。可是她名目张胆的叫时,我很想把她掐死,比任何人都讨厌她,深入心血的憎恶。
离开禁地,人山人海,他们跪着,臣服恐惧,我清晰的听到他们呼吸,感受他们身上与别人不一样的气路,不用我出手,我有把握杀了他们所有的人。
走出时,我不知道这里跪着的出去后--翻云覆雨!
爷爷牵着我的手,我成了唯一生存的孩子,我成了司空家下一代主人…
我看到娘亲,看到父亲,爷爷不准我靠近他们。他们看我心生恐惧,我牵着爷爷跟爷爷离开。
(下一篇外,晚点更,争取两章更完,字数多点。)
[番外:司空谦(二)]
九岁时,爷爷带着我见到了千清。
他坐在龙椅上,小小的身躯坚定如山。
我明白了爷爷为什么带我见他。他会是一个好帝王、一个勤勉为民的仁光帝。
爷爷把我留在东清,我没反对,我喜欢的故事在这里,不介意辅助这个国家。
千清的生活很规律,我也像个正常的孩子一样,去学院,下课后回家见母亲,母亲一样疼我,但有些东西不一样了身份地位,四年的等待可以改变很多,她没 因我变得不丑陋而忽略我,我已感激。但我多了一个弟弟--司空务。
他就像以前的我,喜欢围着母亲撒娇,喜欢吃饭时坐在父亲腿上,喜欢晚上让母亲哄着睡。
他多多少少分走了属于我的享乐,每次他们一起时,我会觉得孤独,不想嫉妒弟弟,我选择留在皇宫。
大部分时间我都在皇宫陪千清,陪着同样寂寞的他,共同寂寞。
我们可以坐在一起整天不讲话,我们可以凭借一个眼神明白彼此心中所想,我喜欢这样--安静随欲。
千清的乾德殿成了我第二个家。
会在那么多孩子中选中子墨,大概是因为沈子逸吧,他不停的讲他弟弟,把沈子逸描绘的独一无二,他谈起他时手舞足蹈,他谈起他时笑的开怀。
我和千清在人群中看他讲沈子逸,看他把一个平凡的人仙化、神化,看他把一个孩子说成他生活的全部。
千清不解我也不解,我不会说我弟弟,没什么好说的,也没必要说。
千清无兄弟,那场太子变乱,先皇斩杀了大批皇子独留一个建安王和当今仁光帝。
沈子墨加入了我们,无悔很不喜欢他,应该说他不喜欢所有低等生物,子墨在他眼里一样是低等生物。
他也寂寞,我们一起寂寞,在寂寞中承担属于我们的责任。
“为什么是他!”无悔对千清发脾气。
千清包容所有臣子,对无悔也不苛责,他能容忍无悔脾气,能容忍无悔以下犯上,能容忍无悔眼高于顶的烂个性,千清具备一个帝王应有的气度,在他身边过生活不难。
我知道,可我却越来越茫然,我不知道自己的路途,不期待明天的晨阳,我不想说话,不想接触人群,不想管他人的一切。
我搬出父母的院落,和爷爷住在一起,他不太注意我,我不刻意接近他,只要我不出现,府里几乎忘却我这个人。
子墨来了,他多话的屡屡激怒无悔,这是好象限,至少无悔没排斥他,没把他当空气呼吸。
“闭嘴!老子不想听你说话!”
“我没对你说,我对司空说。”子墨抬着头,坚持要说。
千清微笑,无悔气的想打他。
我无所谓,身边好久没有这么多话的人,多一个也好,让我感觉我们还小,没有老成,没有阴谋,没有枷锁,就只是一个需要人疼的孩子。
子墨活的最真实,因他有一个他全心要疼的弟弟,他放学就往护国书院跑,那个时候他从不对千清行礼,那个时候他最单纯,最简单,那个时候他的口中只有沈子逸。
我久闻大名,却没兴趣深究。
我试着接近司空务,娘亲很高兴我陪他,我站在务旁边,他看着我,我看着他。
我们常常好久凝视,然后以他大哭结束,子墨骗了所有人,他让我对弟弟憧憬,结果并不是所有的弟弟都能像他的弟弟那样让他牵念。
我不在多事,没在去打扰他们的生活,我出来时,父亲站在门口,他看着我,抱歉和眼泪那么清晰。
没关系,就这样也无所谓,我已不讨喜,你们需要一个孩子不是一个家主。
无悔闯祸了,他打了兵部尚书之死,我和千清相对无语。
他就这样,打了人比谁都有理,比谁都嚣张,参他的折子一本本上递,他不担心,我们也不着急,他是欧阳无悔,他有生杀大权
下面无用的人,就是他们消遣的玩具,有用的就是这片基业的垫脚石,什么也无所谓,我又何必在意。
千清送无悔去了护国书院,千清在乎兵部的实力,他的追求多,他的责任重,比起我,他有目标有理想,而我--连目标都没有。
我不想坐帝王、不想名垂千古、不想坐拥金钱、不想名利双收,这么多人中让我几乎找不到存在感。
无悔走了,子墨说话没了估计。耳边就剩他弟弟沈子逸:
他弟弟今天上学了;
他弟弟今天调皮了;
他弟弟打翻碗筷了;
他弟弟发脾气了;
他弟弟生气不理他了;
他弟弟头发长长了;
他弟弟喊他四哥没喊子墨了…
我常想,如果无悔没去护国书院,如果那天我们不出去,如果那天我们都很忙,结局是不是就不一样。
那天我们见到了久闻其名的--沈子逸。
他如苏故般亮眼,我不喜欢这种人,或者有些羡慕,我不去接近这种人,不想记起曾经那种面容也属于我。
无悔拉他过来,他很不情愿,眼睛瞪着不高兴。
子墨笑的最真。
注意到他,是他精湛的球技,他骄傲前进,嚣张带球,无事千清和无悔的防御,准确传递,苏故射门,就这么简单,他拿下了千清,气晕了无悔。
无悔打他,他竟反击。
微微有些吃惊,在高位坐久了,不记得他们也会反击,一个平民--竟敢对欧阳无悔出手。
我自嘲摇头,和千清对视,他也和我一样吧,我们都忘了他人,只记得身高人敬。
子墨推我过去,见他撇嘴就知道,他不满意我,很多人都像他一样认为我最不济也应中等容貌,可不尽然,有些事难免令幻想者失望。
见他如此,我已没有生气的情绪,一切如常何必责难。不喜可以不接近,因为我也不喜欢你,因为你毫无理由的得到了一个人全部的关爱。
本以为今天的一切是个插曲,会没了后续。
可自那天后,无悔口中也多了沈子逸三字。他和子墨吵和子墨争,他们辩驳子逸最喜欢什么,他们争论什么是子逸的最爱。
骄傲的无悔放下身段,规律的去书院,不尝尝鄙视他人,气的喷火时也不会对他失手。
他吸引了欧阳家的无悔,他让这两个人动不动为他口齿相驳。
出去时,无悔和子墨拽着他,他很不耐烦,不情不愿的跟着他们,走在最后连托带瞪。
子墨哄他,他就对子墨吼叫;无悔训他,他也对无悔吼叫。
他理直气壮的吼他们。他们表情各异,都没生气。
我开始不喜欢他,微微有点讨厌,他吸引了不该吸引的人物,竟还如此埋怨,不是说拥有的都有付出吗?
爷爷你告诉我他付出了什么?
我问爷爷时,爷爷沉默。
他抱住我,还是坚持:“相信爷爷。”
我当时还是信了他,可笑。他没有告诉我:感情没有公不公平。
我们常去雅闲阁,因为他喜欢那的食物,他在那吃东西笑的最开心。所以苏故、无悔、子墨同意把出外聚会的地方从千清别苑搬到雅贤阁。
他总是无理取闹,经常莫名其妙的发火、
每次他不痛快,子墨就要哄他;无悔也要注视他,看道他高兴为止。
他指使子墨为他鞍前马后,教训无悔不改不给他买吃的,他让苏故帮他付费。
出游成了他的单人游戏。
我和千清跟着他们,四人几乎把我们忘了。
子墨忙着宠他,无悔急的争宠,苏故跟他旁边付钱。
说我小鼻子小眼睛也无所谓,我厌恶他,厌恶众人捧月的他。
他不是越得宠越低调的人,他是越得宠越嚣张的典型。
他明白无悔对他好,他清楚无悔的实力,他霸道行事,狼狈做人,打架不懈自己动手,吃东西白条付账,张狂的叫我--丑谦。
每每叫我,他都很得意,欠扁的得意。
我没时间理他,看你横行到几时?
他性格不好,不高兴时折腾的无悔和子墨都不高兴。
他开心时肯定是无悔和子墨最失意时,他故意整人,喜欢挑战无悔的极限,每次出门在大街上横冲直撞,唯恐全天下不认识他。
他一直笑,笑到所有人开始哭;他一直哭,哭道所有人跟着哭,然后他笑。
他就这样,不满意了撒赖,太满意了发疯。
有脾气了就坐地上哭,不故围观的人潮,不管指指点点的路人。
无论他怎样子墨都很急,急他的开心,急他的稍稍皱眉的不悦,急他不说话时的无奈,急他和无悔打假时衣服零散的乱搭。
他成了我们当中最精神的,他有想不完的嗖注意,身上的衣服越穿越大胆,越穿越偏离东清衣饰款样。
他感染了苏故,影响了无悔,征服了子墨。
他真成了东清的时尚风向标。
他越过越痛快。
徒留我和千清相对无语。
“你怎么看?”
“随意。”
“算了吧,无悔、苏故找个朋友不容易。”
“无所谓。”不会掀起风浪,绝不可能动摇国基,就这样吧。
一个不经意的放纵,谁曾想到结果会是那样。
他看着无悔,气无悔上来跟他抢吃的,气无悔打他和他较真。子逸看他,他就高兴,生气也高兴。
[番外:司空谦(三)]
听说苏故失手,把他从马背上摔下来,这简直是荒谬,苏故的马术不可能犯如此明显的错误,错误肯定在子逸身上。
他受伤了,子墨从此变得少言,很少再提他的弟弟,他似乎把子逸放在他处,自己品怀,不再让可能伤害他的人接近。
但太晚了,无悔比他还急,无悔打了苏故--为了这点小事打苏故。
苏故没还手,任凭无悔发火。
我看着他们突然发现大家长大了,不是孩子是少年了。他们谈子逸变的隐晦、变的避友,他们在少年里选择留给沈子逸重重的笔墨。
“他是故意的。”我说了,我希望他们清醒,我虽没深究过他,但我认为他不是一个能让你们全心交往的人。
没有人附和,子墨已习惯子逸如此任性;无悔盲目的相信子逸最弱小、最可怜;苏故只是自责,不言不语的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千清看出了问题,他考虑的多。我无所谓,如果真喜欢放在自家并不是难事,何况他们都是权倾一世的贵胄,有何难:
“司空,朕是不是该做点什么?”
“何必。”
“他们将来是朕的臣子。”
“你不相信自己的判断?”选中他们除了傲人的家世,还有共同的追求,他们不会轻易放弃。
“朕不想徒留叹息。”
“难道让他们回到从前…”像以前那样--只剩孤傲。“不过…”
“什么?”
“换个人比较好,我觉的他怪怪的。”
“不会呀,朕看还行。”
行吗?我不知道,也许真的行。
子逸病好出门,我和千清也去了,有事候看看他能解压,他就是台戏,用来打发时间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