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铭王爷拨开三个惊慌失措的宠妾,一字一字问站在帐帘之外的赵大山:“你再说一遍,本王听听!”

赵大山噗通一声跪到地上,硬着头皮重复道:“是太贵人吩咐,要将…她们统统就地杖毙的,奴才不敢撒一个字的谎。”

“王爷,奴家姐妹才服侍王爷几个月,宫里的娘娘怎么会知道的,定是有人见王爷多疼了奴家姐妹,心里生了嫉恨,才会在娘娘跟前多嘴多舌,说奴家姐妹的坏话,真是好毒的心肠啊…”一个胆子略大些的美人,凄凄切切的哭求道。

季子铭被罚禁止入宫一年,和亲娘不见面已久,要是没人暗打小报告,一直待在深宫的亲娘怎么会知道,他从南边了弄了五个柔媚入骨的尤物,季子铭王爷正对这五个美人稀罕的厉害,哪肯叫人随便乱棍打死:“哼,哭什么,你们是本王的女人,本王看谁敢动你们一下。”

刷的一下从水中站起,季子铭王爷目光阴鸷道:“走,回京!”

富锦候府。

季子铭王爷一直未来富锦候府,德太贵人的脸色就一直阴沉着,侍立在下头的武家女眷,一个个也不敢胡乱喘气,直到门房传来季子铭王爷已到的消息后,正堂上的气氛才稍微松快一些。

“贱人!”季子铭王爷给许久未见的母亲行礼请安后,宛若毒蛇一般的阴冷目光,便死死盯住了在场的武侧妃。

武侧妃被骂得脸色一白,花容失色的惊呼道:“王爷!”

季子铭王爷几步上前,一巴掌狠狠扇了出去,满面怒色道:“你个长舌妇,没事乱嚼什么舌根!”

武侧妃被打的跌到地上,束发的簪环也散落一地,富锦候夫人见女儿被打得披头散发,嘴角溢血,立即心疼的扑过去扶住,双目流泪道:“我的儿…”

“子铭,你做什么?!”见儿子一回来,半句好话没有,先对侄女又骂又打,德太贵人也被气得够呛,“好端端的,你打你表妹做什么?!”

季子铭王爷怒气未消道:“我不打她,她就不知道天高地厚,本王宠爱哪个姬妾,轮得到她多舌置喙么?”

当众被打,武侧妃又羞又愧,只觉面子都丢光了,伏在母亲怀里委屈的哭个不停,富锦候夫人也被气得心肝肺疼,若不是碍着女婿是王爷,她非挠花他的脸不可,她娇养宝贝长大的女儿,竟被他如此折辱,简直欺人太甚。

“那几个贱婢是我吩咐让打死的!那些货色都是害人的玩意儿,不能留在身边…”德太贵人盯着近一年没见的儿子,苦口婆心的劝道,“多少良家女子要不得,你干嘛非得瞧上她们,听母妃的话,速速将她们打死了事!”

季子铭王爷冷着脸拒绝道:“不可能!母妃若要打死她们,不妨先打死我!”

“你…子铭…”德太贵人一脸的痛心疾首,“母妃都是为了你好!”

季子铭王爷呵呵冷笑道:“母妃是为了侧妃好吧,母妃叫我来富锦候府,我已经来过了,这就告辞了!”说完,姿态僵硬的行了个礼,就转身大步走了。

当众被儿子忤逆,德太贵人脸上颇有点挂不住:“子铭,你站住!你给母妃回来!”

季子铭王爷回头,扬眉问道:“母妃还要打死她们么!”

慈宁宫。

季子珊乖巧规矩的坐在惠安太后身旁,听她的大舅母即宁玉泽的母亲,把她夸得跟个小仙女似的,季子珊从小听好话长大,各式各样的夸赞听了无数,哪会受不住大舅母的一箩筐称赞,是以,她一概脸不红心不跳的受了。

“以后你常居京城,若有空闲,不妨多来宫里坐坐,扇扇和元宝都去上学了,哀家连个说话解闷的人都没了。”惠安太后笑道。

因着父子不能同朝议政的规矩,在定国公致仕之后,定国公世子才终于结束外放生涯,作为定国公世子的正妻,阮氏也终于能久留京城,国公府的管家权接回来了,又能常常见到小儿子了,阮氏自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笑容满面道:“太后娘娘有吩咐,臣妾哪敢不从。”

“臣妾今天入宫探望娘娘,倒是耽搁小公主去上学了。”阮氏瞅着白胖漂亮的季子珊,语气温和道。

惠安太后摸摸身旁扮乖巧的小闺女,笑嗔道:“她去文华阁上学,不过是新鲜玩去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有什么好耽搁的。”

季子珊忍不住出声反驳道:“母后,我没有玩,我有好好学习的!”

“臣妾倒是听泽哥儿提过,公主在学堂里挺认真的,教弹琴、画画、算术的先生们,常夸公主学的好呢。”阮氏一脸笑眯眯道。

季子珊摇摇脑袋瓜,一脸得意道:“母后,你看,不只小哥哥夸我学习认真,表哥也夸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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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第三

见小闺女乐得眉花眼笑, 得意之色溢于言表,惠安太后伸手掐了掐她的嫩脸蛋, 神态宠溺道:“知道你是个坐不住的, 今儿太阳也不错, 母后就不拘着你了,你去文华阁逛一圈, 接你小哥哥和表哥回来吧。”

“好哇!”季子珊兔子似蹦跶起来,弯着大眼睛笑道,“母后,那我去了!嬷嬷, 给我的荷包里装点瓜子,我要在路上吃!”

小闺女时刻不忘吃零嘴儿, 惠安太后只能无奈的轻笑:“唉,这个小吃货。”

阮氏目光微闪两下,小公主年龄尚幼,贪吃零嘴儿也不是多大的事儿, 哪怕长大后真的是个吃货,那也无伤大雅,凭公主府和国公府的财力, 难道还不能叫小公主满足口腹之欲,只要小公主脾气好品德佳, 能和泽哥儿相处的来,一切就都不是问题,遂满目笑意道:“能吃才是福气呢。”

惠安太后看着小闺女离开的背影, 低声叹道:“说的也是。”能吃能睡的孩子好养活,不像幼子元宝,当初费了她多少心思和精力,才把他一点一点拉扯长大。

不提慈宁宫这一日喜乐融融,再说德太贵人武氏,好容易出宫一趟,却差点被亲儿子气死。

惠安太后只给了一天的归宁时间,是以揣着一肚子怒火的德太贵人,不得不在天黑之前回到皇宫,按照规矩,德太贵人获恩外出,回来之后理该去慈宁宫再谢恩,不过,武氏被儿子气得实在厉害,便以‘亲娘过世,极度伤心,以致身体不舒服’的理由,拒绝去慈宁宫见惠安太后。

“娘娘好心叫她去送亲娘一程,她倒还装腔作势上了,真是不识好歹。”碧云嬷嬷略不忿的低声骂道。

华灯初上,照得寿康殿好似白昼,惠安太后端身坐在宝座上,唇角微勾道:“叫顾大山进来。”德太贵人不愿过来谢恩,自得派宫里的人前来告罪一声,被派来的告罪之人正是顾大山,如今就在殿外候着。

惠安太后并非真‘好心’,她的好心是掺了水分的。

第一,允德太贵人归宁祭母,算是在告诉大家伙儿,虽然武氏屡次犯错,但哀家依然看在先帝的份上,格外宽容的照顾着她。

第二,季子铭正在温泉山庄醉生梦死,德太贵人好容易有见儿子的机会,自然不会轻易错过,又兼武侧妃在王府的境况愈发不好,她少不得要哀求德太贵人为她做主,所以,那几个扬州瘦马的存在必然会暴露给德太贵人知道,没有哪个亲娘,会乐意儿子染上这些女子,哪怕是不着调的德太贵人,也不会例外。

至于这第三嘛…

“奴才给太后娘娘请安。”低头进来的顾大山,恭敬的跪地磕头道。

惠安太后并不叫他免礼平身,只语气淡淡的问道:“德太贵人伤心的病倒了?”

顾大山垂首答道:“回太后娘娘的话,太贵人头疼的厉害,实在是精力不支,故叫奴才前来告罪一声。”德太贵人的确头疼的要死,但不是为亲娘伤心的,而是被宝贝儿子气得。

“德太贵人今天都做什么了,你据实给哀家说一说。”顾大山听着上头的问话,略迟疑片刻,便赶紧讲述道,“太贵人到富锦候府后,先在老夫人那里痛哭一场,然后——”顾大山倒不敢故意撒谎,毕竟今日随行离宫者众多,太后娘娘只要多问几个人,就能辨别他所说是真是假。

惠安太后听着顾大山的描述,倒与传来的事实没什么出入,区别不过是将武氏和季子铭的争吵,只简单的几句带过,说得不够真切详细而已。

待顾大山回完话,惠安太后又道:“为着几个下贱女子,连亲娘都气病了,二王爷的确太不像话了,碧云,传哀家的话,立即派人去二王爷府,将那几个女子连夜打发离开京城,顾大山,你去请太医,叫给德太贵人诊病,并且告诉德太贵人,二王爷府的那几个小妖精,哀家替她收拾了,让她安心养病,去吧。”

顾大山勾头退出寿康殿后,偷偷抹了抹额上冷汗,唉,德太贵人宫里的差事真难当啊。

先去宫里的太医署转了一圈,尔后顾大山领着御医去了福安宫,德太贵人本在寝殿大生闷气,陡听顾大山奉惠安太后之命,请了个御医回来看病,便不得不躺到床上装病,待御医诊脉开方离开后,顾大山硬着头皮禀告道:“娘娘,太后娘娘知道二王爷养瘦马的事了,她让娘娘安心养病,那几个小妖精,太后娘娘替您收拾了。”

“什么?!”德太贵人本在闭目养神,猛然听到此时,顿时霍然睁眼,“太后怎么会知道的?!是不是你说的!”

顾大山赶紧跪地请罪道:“娘娘恕罪,今天出行的宫人众多,里面定有太后娘娘的眼线,肯定是有人一回来,就给太后娘娘当了耳报神。”顾大山十分竭力的为自己开脱,要是叫德太贵人知道是自己说的,定然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德太贵人胸口起伏不定的喝骂道:“给本宫滚出去!”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她的儿子才不需要别人教训。

顾大山道一声‘娘娘息怒’后,赶紧麻溜的滚走了。

二王爷府。

与亲娘分道扬镳后,因天冷地寒的,季子铭王爷也无心闲逛,便直接回了王府,叫来五个娇嫩如花的爱妾,在温暖如春的暖阁里,好不快活的听戏喝酒,正值兴头时,王府的内监总管脸色骇然的跑进来,喊道:“不好了,王爷…”

季子铭王爷随手砸出去一个酒杯,竖眉斥道:“又不是天塌了,这么慌里慌张做什么,什么本王不好了,你找死是不是?”

内监总管的脑门被砸了个正着,他也不敢伸手去揉,只努力镇定下来的回道:“王爷,是宫里来人了,说是奉太后娘娘之命,要将王爷从南边买来的几位姑娘,全部遣送离京!”

围在季子铭王爷身边的几个娇艳美人,一听这话,登时哭哭啼啼起来:“王爷…”

季子铭王爷霍然站起身,一掌拍到桌子上,震得杯子筷子碟子乱跳,黑着脸吼道:“到底有完没完了,不过是几个女人,用的着这么兴师动众么——”伸手指向门口,季子铭王爷目光冷厉道,“把人给本王打出去,不许放一个人进来!”哼,惠安太后要撵走他的美人,他偏不如她的意。

宫里派来的人,领头的是慈宁宫一个姓魏的太监总管,随行的却是一队御林军,王府虽有护府侍卫,但是,和惠安太后派来的人大打出手,不是嫌自己的命长嘛,这事儿往重了说,已算以下犯上视同谋逆,王爷再胡作非为,顶多被打板子禁足,怎么也不会有性命之危,但他们不一样啊。

由于王府侍卫不抵抗的缴械投降,没过多久,魏公公就闯进了暖阁里头。

“你们简直太放肆了!”季子铭王爷赤红着双目,一脸的暴戾之气。

魏公公却毫不畏惧的行了个礼,笑的红红火火:“王爷恕罪,奴才奉旨行事,若是不能完成此行任务,也没法回宫复命不是,还请王爷原谅——”说着,朝身后一摆手,不顾季子铭王爷黑如锅底的脸色,示意御林军上去捉人,“太后娘娘说了,这些女子一身的媚态,把王爷都教坏了,今儿个务必得撵出京城。”

“本王看你们谁敢?!”季子铭王爷横身拦在几名爱妾前,大声怒斥道。

只要进到屋里的御林军,自然全部都敢捉人,最先跳出去的两个御林军士,先将季子铭王爷这个障碍物缚困在一边,任他如何暴跳如雷,也没给他自由身,于是,季子铭王爷眼睁睁看着几个娇滴滴的美人,被十分粗暴的拖着就走,待五人全部被带出暖阁后,魏公公便行礼告辞道:“得罪了,王爷。”

听到魏公公的话,缚困季子铭王爷的两个御林军士,便将季子铭王爷松开了。

季子铭王爷哪甘心爱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抢走,一恢复自由身,先恶狠狠的瞪了魏公公一眼,然后就怒喝着追了出去。

女子幽怨悲惨的哭喊声,男子愤怒交加的喝骂声,一直从内院持续到外院再到王府之外,季子铭王爷府邸的位置颇是不错,周围住的全都是皇亲国戚,他府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各府的门房小厮纷纷竖起耳朵听八卦,然后次一日,有关二王爷的八卦又飞的满京城都是。

什么二王爷迷上扬州瘦马啦,为了她们把自己亲娘都气病啦,知道此事的太后娘娘特别生气啦,当即就命人把那些小妖精撵出王府啦,有了这一劲爆八卦的上市,先头仪萱大长公主府和廉亲王府要结亲的传音,瞬间就被盖压了下去。

已入腊月,马上就又是新的一年了,惠安太后似乎觉着八卦还不够热闹,于是,又过数日后,街头巷尾又传起二王爷和男戏子厮混的流言,这一传言可把德太贵人惊得非同小可,听到自己兄长有男风之癖时,德太贵人还勉强能接受,但是,当这个人变成自己儿子时,德太贵人愤怒的差点没把寝宫一把火烧了。

在德太贵人被刺激的几欲发疯时,高芸芸的亲事也赶在年前尘埃落定,她订下的夫家是韩国公府的二房嫡长子。

作者有话要说:27号的更新~~

第139章 嫁人

“娘娘, 静和郡主的亲事定下来了,说的是韩国公府的二房长子, 仪萱大长公主身子沉了, 实在不便来皇宫, 所以叫人递话到宫里,看宫里能否下旨赐婚, 也给静和郡主添点荣光。”从外边回来的碧云嬷嬷,恭声回话道,“来人还带了一匣子东西,说是给公主玩的。”

咔嚓一声响, 又一个核桃被夹裂开来。

惠安太后转过头,摸摸身畔小闺女的嫩脸蛋, 温声嘱咐道:“扇扇,仔细着点夹核桃,可别夹到手了。”小闺女说了,她要夹核桃给母后、给大哥哥、给小哥哥吃, 不许旁人插手帮忙,惠安太后扭不过她,只能由着她奉献孝心,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惠安太后索性就坐在旁边看着她。

“知道啦, 母后,你都提醒我第九遍了。”季子珊伸手捏出核桃仁,然后放到一旁干净的碟子里。

惠安太后默了一默, 敢情胖闺女还嫌她老啰嗦了,微微郁闷的转过脸,对正等回话的碧云嬷嬷道:“不准,若是她闺女之前安安生生的,哀家自然给她面子,可你瞧她闺女都干了什么,不顾体面名声乱散谣言,一计不成,又一哭二闹三上吊逼母就犯,哀家没夺去高芸芸的郡主之位,已经够给她面子了,她还想再给高芸芸求一份荣光,她倒是慈母心肠,呵呵…”她老人家只是脾气好,并不是没脾气。

“那匣子里的东西呢?”碧云嬷嬷又请示道。

惠安太后靠到松软的大迎枕之上,语气懒淡道:“不是说给公主玩的么,东西收了,再到库房里找些补品药材、好些的缎子、盆景摆置,叫来的人给带回去,再传哀家的话,让仪萱好生养胎,高芸芸出嫁时,哀家不会忘了这件事的。”高芸芸好歹占着外甥女的名分,出嫁前赐礼是免不了的。

并不是送礼之后,就一定能办成所托之事,像惠安太后这样虽然收了重礼,但又直接回赠一份厚礼的,就表示你求的事我不答应。

“母后,我又有礼物收啦。”待碧云嬷嬷福身出去后,季子珊搁下手里的核桃和夹子,往惠安太后怀里一拱,就笑眯眯的问道。

惠安太后轻叹一口气:“对啊。”现在求她办事的人,都打着送闺女礼物的旗号,倒叫小闺女赚了个满盆钵,像仪萱大长公主这号的,占着皇亲国戚的名分,哪怕不能如她所求,也不好连礼带人一起拒了的,浅浅笑睨一眼胖闺女,“不是说要给母后夹核桃吃么?怎么又懒着不动啦。”

“我想先看礼物。”季子珊鼓着胖嘟嘟的白嫩脸颊说道。

惠安太后掐一把小闺女的脸蛋,笑嗔道:“行,那就先歇歇,来,母后给你揉揉手,拿了半天夹子,手累了吧…”

季子珊嘿嘿一笑,甜声道:“不累!”

母女俩说说笑笑间,碧云嬷嬷便捧了一个雕花黑漆描金的木匣子进来,笑盈盈的捧给季子珊看,季子珊打开匣子,只见里面一片珠光绚烂,端的是耀眼刺目,季子珊正捏着一对赤金绞丝嵌南珠的镯子看时,惠安太后笑道:“这么大口的镯子,你又戴不上,一直盯着它们瞧什么。”

季子珊嘟嘟嘴巴,露出一脸不开森的表情:“不是说送给我玩的嘛,戴不上手腕的镯子,我玩什么呀。”

惠安太后轻轻一笑,微勾嘴角道:“那扇扇说说,为什么你三皇姑明知你年纪小手腕细,却还要送你这么大口的镯子呢。”

季子珊忽闪忽闪眼睛,答道:“她是给我长大以后戴的?”

“傻丫头,送礼讲究宾主皆欢,她现在送你长大以后才能戴的镯子,你心里很高兴么?”惠安太后轻点一下胖闺女的鼻子,又道:“再想想,你刚刚夹核桃的时候,碧云还和母后说什么事了?母后是怎么答的?”

小闺女幼时怎么天真无邪都可以,但她一日日长大了,惠安太后可不敢让闺女当一个真傻白甜,她这样的身份和地位,以后免不了诸多奉承和讨好的人,要是小闺女被别人忽悠哄骗了可怎么好,如今的后宫风平浪静,没有多少例子教小闺女成长,如今有了现成的实例,惠安太后可得好好给她分析解惑。

因惠安太后教过,在她和嬷嬷们商议事情时,季子珊不能随便乱插嘴问问题,但不限制她随便听,所以,季子珊装模作样想了一下,才又道:“三皇姑给芸芸表姐求赐婚来着,赐婚的旨意只有大哥哥能下…”

惠安太后见小闺女说到点上了,便循循善诱的接着问道:“那你三皇姑为什么不直接去找你大哥哥,反倒来找母后呢?”

“大哥哥每天好忙的,母后比较清闲嘛。”季子珊胸有成竹的解释道。

惠安太后微抽几下眼角,她老人家真的很闲么,默了片刻后,惠安太后又耐着性子道:“下旨赐婚这件事,只有你大哥哥能做,母后是没有这个权利的,那她为什么还来找母后说?再仔细想一想…”

季子珊挠挠额角,眨着无辜水润的眸子继续猜猜猜:“那就是三皇姑怕大哥哥不答应,所以来找母后帮忙说情。”

“扇扇为什么这么想?”惠安太后笑容慈爱道。

季子珊又嘿嘿笑道:“前阵子下大雪,我想自己堆个雪人玩,可是母后怎么都不答应,我就去找大哥哥帮忙,他不就替我说动母后,叫我堆了个大雪人嘛。”说着,一脸得意的摇头晃脑道,“还是大哥哥和我一起堆的呢。”

惠安太后:“…”这倒霉孩子,怎么搞得她多不近人情似的。

碧云嬷嬷见惠安太后和季子珊歪在一起亲亲热热的说话,便奉上来两盏温热的金丝红枣茶,叫母女俩喝着暖暖胃,惠安太后一边品茶,一边再和胖闺女道:“…你芸芸表姐是皇亲,要是她言谈举止贤淑得体,你皇兄自然不会吝啬下一道旨意,可你芸芸表姐前阵子屡次犯错,这便不可轻易饶恕了去,若是这回不给她点颜色瞧,她就不会长记性,以后少不得还…”

“…扇扇,母后和你说这么多,就是在告诉你,你以后切不可肆意妄为,不管做什么事之前,都要先仔细想一下,这事应不应该做,能不能做,要是做了,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一定记住,不管什么事情,都不能由着性子乱来。”惠安太后摸着胖闺女的小脑袋瓜,语重心长道,“扇扇记住了么?”这世上的道理太多,惠安太后也不可能一次性全塞给闺女,也只能一点点慢慢来。

季子珊特别认真的点点头:“母后,我记住啦,我一定会三思而后行的。”

“哟,你还知道三思后行啊?”惠安太后些许意外的笑道。

季子珊骄傲的抬抬下巴:“那当然啦,学堂的先生们有教啊。”所谓教育,不只是教学生读书识字,更会讲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季子珊拈起一块剥好的核桃仁,往惠安太后嘴边送去,“先生教我们要孝顺长辈,我亲自剥的核桃,再送给母后吃,是不是很孝顺啊。”

惠安太后满意的点点头:“对。”然后接了闺女喂过来的核桃仁吃。

季子珊孝顺过太后亲妈后,又煞有其事的叹气道:“母后有好多晚辈,就有好多人孝顺你,而我,就只有圆圆一个晚辈,他都不懂主动孝顺我…”

惠安太后汗了一汗,示意碧云嬷嬷将装满珠宝的匣子合上:“既说是送给扇扇玩的,那就让素容给扇扇收起来,添作以后的嫁妆吧。”公主身为皇家的金枝玉叶,出阁时的嫁妆可谓是相当丰厚的,别家女儿再矜贵如宝,也不敢在明面上越过公主。

季子珊听到‘嫁妆’两个字之后,耳尖顿时动了一动:“母后,女孩子长大一定要嫁人么?前儿,我听你和贤太妃娘娘说,二皇姐也长大了,也快到挑驸马的年纪了。”

“你说呢?”惠安太后瞅着漂亮可爱的胖闺女,不答反问。

季子珊摇头晃脑道:“我觉着可以不嫁啊,母后和大哥哥特别疼我,小哥哥也对我可好,我在宫里挺好的,才不要住什么鬼公主府呢,你们又不和我一起去住!而且,大皇姐在宫里时好好的,可她一去住公主府,就生病不舒服,连宫里都回不来啦,外头不好,我才不要去住呢。”

小闺女说的倒是头头是道,惠安太后摸着她的小脑袋道:“可是女孩子长大了,总要嫁人的,是不能一直留在父母身边的。”

“我不嘛,我就要留在母后身边。”季子珊不高兴的哼哼道。

惠安太后微微莞尔,又道:“你以后要是不嫁人,那就没必要攒什么嫁妆了,这样罢,这匣子东西就给你小哥哥了,他以后娶媳妇可要好些聘礼呢,碧云,把东西搬去元宝那里,交给银花收着吧。”

季子珊立即抱住珠光宝气的匣子,老母鸡般护食道:“不行,这是我的东西!”见惠安太后一脸的似笑非笑,季子珊眼珠子骨碌碌一转,“你们都有好多好多私房钱,我也要好多私房钱!”

小闺女到底还小,还不到多讲男婚女嫁事情的时候,惠安太后笑过之后,就叫季子珊继续夹核桃装碟子。

待孝顺够了惠安太后,季子珊揣上一碟子核桃仁,就奔去乾明宫献爱心了,一见季子清陛下的面儿,季子珊就端起满脸可爱的笑容,叽叽喳喳的表示:“大哥哥,这些核桃仁都是我剥的,你快尝尝好不好吃?”

在小妹妹期待的小眼神中,季子清陛下抓了一小把核桃仁,塞到嘴里嚼尝起来,他刚要夸奖味道不错时,却听妹妹蹦出惊天一语:“大哥哥,母后非让我嫁人!这可怎么办啊!”

季子清陛下险些将嘴里的核桃仁喷吐出去:“…啥?你刚才说什么?”他没听错吧,还没到六岁的小豆丁妹妹,被他太后亲妈逼着嫁人啦?

“我说我不想嫁人,母后非说女孩子长大了,一定要嫁人的!”季子珊目光水润的望着季子清陛下,见他目光呆滞,俊脸扭曲,不由接着坏心眼的抱怨道,“大哥哥,我以后不嫁人可以么?”

季子清陛下捋了捋思绪,明白过来胖妹妹说的是以后:“男娶女嫁,这是历来就有的规矩,你看大哥哥,到了成婚的年纪,就娶了你嫂嫂进门,等你小哥哥长大了,他也要娶王妃的,至于你…”季子清陛下捏一下胖妹妹的肉脸蛋,笑道,“咱们可爱美丽的扇扇小公主,等你及笄长大了,也是要招个小驸马的。”

“大哥哥保证,一定给你招个听话的好驸马。”季子清陛下可没忘小妹妹之前说过的话。

季子珊趴在桌子上,托腮细想,既然以后免不了成婚嫁人,她现在是不是应该做点打算呢,比如,先挑个驸马候选人培养起来,也省得事到临头了,被弄个盲婚哑嫁什么的,受生活条件所限,她能接触到的合适外男都有…还不等季子珊开始盘算,脸蛋就又被掐了一下,只听季子清陛下含笑问道:“小丫头,想什么呢你?”

“想我的小驸马。”季子珊极其老实大方的承认道。

季子清陛下:“…”可以害羞一点么,我的亲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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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试撩

腊月二十四, 是文华阁学员在学堂上课的最后一天,这日一早, 元宝小王爷揣着兴奋的心情, 去上今年的最后一天课, 在他走出寿康殿的大门时,季子珊正坐在床帐子里, 抓着头发嗷嗷大叫:“小哥哥,你实在太讨厌了!又打扰我睡觉!!我今天跟你没完!!!”

听到屋子里传出的咆哮声,元宝小王爷乐得哈哈大笑,然后钻进暖和的轿子里被抬去文华阁。

“公主, 要起床么?”素容嬷嬷站在床边,含笑望着被搅了美梦的季子珊, “您答应大皇子,今天早上会陪他用早膳,陛下下朝后会来接你,还有, 今年给诸位王爷、公主等装压岁红包的事情,您也从太后娘娘那里揽了,今儿个下午表公子他们会来辞别娘娘回家过年, 您得先提前装好四份呢。”

季子珊砰的倒回枕上,叹气道:“好吧, 起床。”

待季子珊收拾妥当,季子清陛下果然来了慈宁宫,和惠安太后略说一会儿话后, 就拎着胖妹妹去了凤仪宫,圆圆大皇子已将满两岁,比之前懂事了好多,见着季子清陛下时,不用身旁的嬷嬷再提醒,就知道抱着肉呼呼的小拳头,给自己亲爹作揖行礼了。

但一对着季子珊,圆圆大皇子立时就成了活泼的猴子,亲亲热热的扑抱过去,大声叫道:“姑姑——”

季子清陛下瞧了一眼搂在一团互蹭的姑侄俩,默了一默后,到底没说什么,就抬脚去餐桌就坐了,片刻后,才见俩小鬼头手拉着手进来,在另一旁的小桌子边落座,见俩人还在嬉皮笑脸的叽叽喳喳,季子清陛下清咳一声,提醒道:“扇扇,圆圆,你们两个又忘吃饭的规矩了?食不言——”

季子珊默默撇了下嘴巴:啧,她又被顺便教育了。

因季子清陛下每天都要申明‘食不言’,已经习惯此规矩的圆圆大皇子,便将可爱的小嘴巴一闭,跟上自己小皇姑的节奏,大口喷香的吃起早饭,季子清陛下瞄到姑侄俩的吃相后,忍不住额角抽抽的出声道:“都慢点吃,注意仪态。”又没人跟你们抢,吃那么过瘾干啥。

“食不言呀,大哥哥!”季子珊朝季子清陛下调皮的眨眨眼睛,示意你坏吃饭的规矩了。

季子清陛下瞪一眼胖妹妹,板着脸提醒道:“好好给圆圆以身作则,慢点吃——”

季子珊晃了晃脑袋瓜,然后转身对身旁的圆圆大皇子道:“圆圆,咱们慢点吃,吃太快会呛着的。”才刚要两周岁的小娃娃呀,就开始被塑造良好的外在形象了,她两岁的时候,好像还在抱季子清陛下的金大腿玩呢,唉,谁让她家有皇位需要继承呢,作为最名正言顺的候选人,圆圆大皇子注定和旁的小孩子不一样。

用过早膳后,季子珊陪圆圆大皇子乐了一会儿,然后就回慈宁宫干活去了,每次过年,惠安太后都得赐出好些压岁钱,季子珊只负责分装几位重要人士的,比如还在皇宫住着的三王兄、四王兄、二皇姐、三皇姐,还有廉亲王叔家的季子涛堂哥和季子箩堂姐,两位皇姑家的表哥表姐,以及元宝小王爷四个伴读的那一份。

因为身份地位、关系远近的不同,装压岁钱的荷包大小也不甚相同。

未免季子珊小公主乱装压岁钱,造成太过厚此薄彼的现象,从第一回开始,惠安太后就想了个法子,让闺女既开心又懂事的干活,这一日照旧如此,因惠安太后去御花园散步了,就由碧云嬷嬷引导着来:“公主,下午要给表公子他们提前发压岁钱,要不就先装他们的?”

季子珊点头,表示同意。

碧云嬷嬷一摆手,就有六个捧托盘的宫娥上前,将手里的东西依次搁到长条榻桌上,季子珊低眉一瞧,只见眼前的六个托盘里,有五个摆着金光灿灿的各式锞子,分别是金鱼式、如意式、梅花式、刻着‘状元及第’的扇形式、以及刻着‘新春大吉’的圆形式,最后一个盘子里,则放着四个大小相同的荷包,颜色却不一样,分别是石青色、湖蓝色、浅碧色、以及宝蓝色。

“公主,每种锞子各装进去两个就可以了。”碧云嬷嬷笑着说道。

季子珊也不多言,先抓过石青色的荷包打开,往里头装两个金鱼式的锞子,然后再依次去拿如意式的、梅花式的等等,待装完十个金锞子后,季子珊将荷包口一封,再搁回托盘里,惠安太后准备的金锞子,并非小小的一丁点儿,块头都比较大,是以装进去十个金锞子后,荷包就迅速鼓鼓囊囊起来。

在碧云嬷嬷以及众多宫娥的监督下,季子珊特别老实的又当了一回散财童女。

午后,季子珊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往石青色的那个荷包里塞了两颗糖,然后又若无其事的该干嘛干嘛,至于她这么干的用意嘛…在她意识到,长大之后免不了要嫁人成婚时,她就起了个培养小驸马的念头,这里可不流行慢悠悠的谈恋爱,等到火候差不多时,才会考虑迈入婚姻的殿堂。

这里的婚姻制度,实在是太苛刻了。

连他皇帝老哥和董皇后的婚事,都基本属于盲婚哑嫁来着,她幼时偶尔听惠安太后提过一回,貌似季子清陛下只远远瞧过董皇后一眼,然后两人的婚事就这般定下了,当然,那时季子清陛下还是太子,为了稳固地位,联姻一个有势力的妻族,还是很有必要的。

嗯,虽然知道惠安太后和季子清陛下以后肯定不会坑她,但是,她也要有点打算不是,毕竟是要被绑在一起过日子的人,若是对他太不感冒,肯定会影响她生活的舒心度。

盲婚哑嫁绝对不行,哪怕外头将那人夸称了花,但好名声都是用嘴传出来的,她更相信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所以,她已将目光局限在元宝小王爷的伴读人员里,不是她不想考虑别的人选,实在是…要么是三代血亲,要么根本见不着外男,她压根没得选择嘛。

好在,元宝小王爷的伴读质量还蛮不错。

宁玉泽模样好,学习好,脾气也好,但是,他是季子珊大舅舅的亲儿子,血缘关系实在是太近了,所以,他第一个就被划出了季子珊的小本本,第二个被划掉的是董致远,他长得实在太漂亮了,而且他给季子珊的感觉总有点不食人间烟火,季子珊自认齁不住这位小哥儿,况且这小哥儿才气十足满腹锦绣,和她这个只会勉强做首打油诗的俗人,估计也谈不到一处去。

如此一来,就只剩姚得逸和穆淮谦这两个人选了。

姚得逸原先是个矮矮的小胖子,虽然后来身材瘦了,但个头一直长得很慢,季子珊踌躇片刻,在第三个把他划掉了,这么一筛选,就只剩下穆淮谦了,穆淮谦这位哥们儿吧,个头棒棒哒,饭量棒棒哒,长相赛不过董致远,但也五官端正,面庞白净,长了一张书生脸,文课却偏偏烂的一塌糊涂,武课倒是棒棒棒棒哒。

季子珊也知人无完人,每个人身上都有优点或缺点,她琢磨良久后,还是准备‘培养’穆淮谦当她的小驸马,嗯,就先这么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