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他一直在努力的份上,陆秀决定还是宽宏大量地原谅他了。
电影中的剧情依然在继续,播到禽兽继父伤害女儿那段,观众再度群情激奋,甚至有人杀气腾腾地朝幕布上扔皮鞋,还好幕布并没有损坏,播放却又不得不停了下来。
一场电影,播了停,停了播,原本只有短短一百多分钟的剧情,竟然播了三个多小时才播完。其间因为卡带出现了几次声画不同步,但很快就纠正了过来。此时观众们已经习惯了频繁的暂停,影片已经暂停了那么多次,也不差那几次。
电影的冲击力果然远远超过了话剧,就算频频暂停,也丝毫不影响观众们的情绪,走出影院的时候,不少女观众哭得眼睛红肿,连站立都有些不稳。连男观众也一个个垂头丧气,一副如鲠在喉的表情。
这果然不是一部适合在圣诞节看的片子。电影散场的时候,陆秀望着眼前这群被自己影响了节日心情的男男女女,只能在心中默默向他们道歉。
走出电影院,时间已近午夜,但大街上的彩灯却并没有熄灭,不时还能听到阵阵不知从哪个窗户里飘出来的圣诞颂歌声。忽略掉街上男男女女的打扮,跟二十一世纪的上海真的没太多差别。
陆秀正盯着街上的彩灯出神,忽然感觉有一点冰凉落在了自己鼻尖上。抬头一看,发现路灯的光芒下,片片雪花正纷纷扬扬地从天空中飘落下来。地上还没多少积雪,却已经湿润了一片,显然这雪已经下了有一阵子了。
“下雪了!”陆秀一声惊呼,百感交集。不知不觉间,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快有一年了。
“下雪了,快要过年了。”张若玮目光灼灼,像个孩子一样,满脸都是期待。
“下雪了,又要死人了……”杜雪怀却是愁容满面,仿佛面对的不是漫天的雪花,而是可怕的洪水猛兽。
陆秀瞬间会意,这样寒冷的冬夜,上海滩上又不知道要有多少人被冻死了。
闻着空气中圣诞大餐的香味,陆秀长长叹了一口气,真正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第79章
看到不远处的垃圾桶旁,有四个衣着单薄的流浪儿正烧着垃圾烤火,杜雪怀竟撇下了已经开到面前的汽车,飞速向几个孩子所在的方向奔了过去。
看到有个一身西装的男人向自己跑来,几个孩子竟然撒腿就跑。看看他们此刻的反应就知道,穿西装的男人给他们留下的必然不会是什么良好的回忆。
“小朋友,别跑!我们不是坏人。你们冷吗?你们饿吗?愿意跟我回家吗?”杜雪怀一边追,一边吼,他难得地收起了他那副高冷的语调,声音诚恳至极,可惜那几个孩子根本就不买账,很快便跑得没影了。
杜雪怀见追不到他们,只能无奈地停下了脚步,拧着拳,一脸的哀戚。
趁着他停下来的机会,陆秀终于追上了他,伸手握住了他拧紧的拳。看到她的脸,杜雪怀一把将她扯入怀中,仿佛将死之人抓住救命稻草般死死搂住了她。
他终于还是没有找到那四个孩子,只能悻悻而回。
他并不死心,连夜派了小弟去找,可惜依然还是晚了一步,找到的时候四个孩子已经冻死了三个,剩下的一个也已经奄奄一息。还好几个小弟抢救及时,总算是把那个孩子救了回来。
陆秀赶到杜雪怀那边的时候,他正双目通红,怒斥着那个孩子:“你们为什么要跑?”
那个孩子已经哭成了泪人,捧着热茶,抽抽搭搭地答:“我们以为,你是坏人……我们为什么要跑?为什么要跑呢?呜呜呜……”
此刻那孩子的身上已经裹了厚厚一层毯子,只露出两只破破烂烂,已经看不清颜色的鞋,之所以说两只,而不说一双,是因为那两只鞋一大一小,不知道是从哪个垃圾堆里翻出来的。其中一只鞋头破了个大洞,露出冻得通红的脚趾。
昨夜的雪下得很大,早上起来,整个上海都变成了银装素裹的世界。皑皑白雪掩盖了这个世界的肮脏污秽,却也成了饥寒交迫的穷人的催命符。一夜大雪,街上被冻饿而死的尸体随处可见。有体弱多病的成年人,更多的却是无家可归的流浪儿童。
杜雪怀望着哭得不成样子的孩子长长叹了口气,对身旁的小弟道:“把孩子带下去好好照顾。另外,送一万大洋去普善山庄。”
陆秀也是在来时的路上才知道普善山庄到底是什么地方。那是一家专门收敛马路尸体的慈善机构。致力于让穷人死后能够有个安然的去处,不仅收敛露尸,甚至还向穷人提供免费的薄皮棺材,修建义冢地,是目前上海最大的慈善机构。杜雪怀也是山庄的董事之一。
望着眼前那张依旧没有多少血色的小脸,陆秀心如刀绞。像眼前这孩子这样被救下来的终究是少数,大部分的孩子都悄无声息地死在了街上的某个角落里。来时的路上,她便看到了不少身着白十字标志工作服的普善山庄工作人员在收敛流浪儿童的尸体。那满车的小棺材,触目惊心。
陆秀原本是过来向杜雪怀分享昨晚《日落》票房大卖的好消息的,此时却已经没了心情,只是静静坐在沙发上,望着外面花园里的雪景出神。
小弟带着那个孩子离开后,杜雪怀忽然猛扑过来,再度跟昨天晚上那样死死抱住了陆秀,就仿佛想从她的身上汲取到力量一般。陆秀深吸了一口冬日里寒冷的空气,将脸埋在他的胸口,闭上眼睛,搂紧了他。
两人就那么静静地在沙发上抱了很久,没有人出声,更没有人说话,就像两只在寒冷的南极抱团取暖的企鹅,除了对方身上的温度,什么都不想管,什么都不想要。
同类的体温果然是平复情绪最好的良药,两人分开的时候,彼此的脸色都已经好看了不少。杜雪怀甚至还朝陆秀露出了一抹略带尴尬的笑。
“我……我还有事。”真是用完就扔啊!
陆秀皱了皱眉,反击道:“我也有事。”
告别了杜雪怀,陆秀回到家,打电话给妇联能够联系到的姐妹,宣布召开妇联紧急大会。今天的各大报纸都已刊登了昨夜大雪导致的悲惨景象,不需要她多说,大家一得到消息便在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陆秀原本以为这样的大雪天,能有一部分赶来就已经不错了,没想到最后一点人数,竟然全员到场,一个不少。
她大受鼓舞,详细向大家描述了自己先前的那番见闻。现场虽然并非所有人都是母亲,但听完她的描述,依然响起了一片压抑的啜泣声。想起今早看到的一只伸在草席外面的小手,连陆秀都鼻子一酸,流下了泪来。
她擦了擦眼泪,正色道:“我觉得,我们妇联的宗旨除了让姐妹们同舟共济之外,应该另外再加一条,那就是保护儿童。”
“同意!”
“同意!”
“同意!”
……
毫无悬念地全票通过。
看看大家这么支持,陆秀心中一宽:“普善山庄只负责收敛冻死儿童的遗骨,我更想做的是拯救活着的儿童。在我看来,活着时的一件棉衣,远比死了之后的一副棺材重要。虽然我们的力量微弱,不可能救下全部,但能救一个是一个。这样的天气,只是把外面的流浪儿领到屋檐下,就已经是莫大的善举了。”
陆秀的提议一出,大家纷纷献计献策。
“我家在十六铺码头那边有个大仓库,最近刚刚出了货,可以作为临时的收容所。”
“我家旗下有几家当铺,可以负责置办孩子们的衣服被褥。”
“我愿意把因为《日落》赢来的那笔钱捐出来!”
“我也愿意!”
“还有我!”
……
不过转瞬的工夫,不仅收容所有了,甚至连活动经费都有了。《日落》的赔率实在太高了,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最终汇总起来的数额竟然高达四万多块,用作暂时的活动经费,绝对没问题。
多耽搁一分,就可能多一个孩子被冻死,大家商议完毕,便以最快的速度活动了起来。负责整理收容所的,负责置办衣服被褥的,负责上街寻找流浪儿的,大家各司其职,效率之高,简直超出了陆秀的预料。
想起昨晚那四个孩子被杜雪怀追得满街跑的情景,陆秀自告奋勇加入了寻找流浪儿的行列。
妇联的各位既然能因《日落》结识,条件当然不会太差。大家又因为参加集会打扮了一番,一个个看着都贵气逼人,陆秀可以想像得到,要是大家用这种形象去招揽流浪儿,肯定会像昨晚杜雪怀一样,铩羽而归。
“上海的流浪儿童大多对成人怀着很深的戒心,我们是女人,肯定会稍好一些。但是,穿成这样肯定是不行的。大家有没有破旧一点的衣服?”
听到陆秀的话,大家都有些哭笑不得。最后,还是之前说家中开着当铺的姑娘找来了一批破旧的衣服,让大家换上了。害怕大家穿成这样上街,会遇到不必要的麻烦,陆秀甚至还去找张汉声,找了一批小弟,暗中保护大家。
全副武装,又买了一堆吃的后,大家各自上路,前往上海滩流浪儿集中的地方开始了行动。
不知道那些孩子到底曾经经历过什么,所有人的警惕性都很高,陆秀带着香气四溢的食物在流浪儿集中的区域转悠了半天,除了看到几颗探头探脑的小脑袋,竟然没一个孩子过来。
最后,终于有个孩子受不了诱惑缓缓走近了她,可惜,一拿到食物,小家伙就跟偷到了鱼的猫一样,飞快地撒丫子跑了。陆秀想拦都拦不住。
还好,有人起了带头作用,陆续又有胆子大的小孩子过来拿食物。看看陆秀不像是坏人,渐渐的,也有胆子大的敢走近她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给我们送吃的?”有个看起来不过五六岁大的小家伙,还叉着腰,摆出一副小大人的架势,大着胆子过来问她。
陆秀被他那副可爱的模样逗笑了,笑着答:“我是大人啊!大人给小孩送吃的,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小家伙听到这个回答竟然歪着脑袋皱眉半天,最后,满脸疑惑地道:“除了你,没有别的大人给我们送吃的!”
“那是因为他们自己也没有多余的吃的,但是我有,我有很多多余的吃的,你们所有人都过来也能吃饱。”陆秀化身狼外婆,循循善诱。
“真的?”小家伙的目光一直落在陆秀带来的那些食物上,口水滴答。
“当然是真的!”
千言万语都抵不过食物的真实诱惑,随着时间的推移,连一些胆小的孩子也忍不住走上了前来。
借着食物刷来的好感度,陆秀软磨硬泡,终于成功说动了一批孩子跟自己回收容所。那些不愿跟过来的,她也给了他们一些食物跟御寒的衣物,并且告诉了他们收容所的地址,只要他们愿意,随时可以过来。
妇联的各位都长了一张亲善的脸,又有食物做饵,除了有人运气不好,遇到了一波被流氓控制的流浪儿差点遇到危险外,大部分人都很顺利。就算有硬气的孩子不愿吃嗟来之食,也同意了让妇联的各位把体弱的跟生病的带走。
就连那波被流氓控制的流浪儿,后来也由帮里的弟兄带人去血腥镇压了,成功把孩子们救了回来。
等到太阳落山,足有两个篮球场大的收容所竟然已经人满为患了。
天气实在太冷,虽然孩子们一个个看起来都跟垃圾堆里捡来的一样(原本就是),但大家却不敢给他们洗澡,只能简单擦洗一下了事。
这些孩子身上大部分都有严重的冻疮,给孩子们擦洗的过程中,又有不少心软的姐妹忍不住眼泪滴答,反而惹得孩子们出言安慰。
陆秀原本做好了这些在街上长大的孩子聚到一起,会有一场大混战的心理准备,没想到孩子们比她想象中乖巧得多,不仅相安无事,遇到生病的孩子,甚至还能相互照应。
妇联的各位一直等到确定所有的孩子都吃上了晚饭,分到了御寒的衣物,这才各自回家。害怕把孩子们单独留下会出事,云明月甚至还自告奋勇准备留下来照顾。看着现场满地狼藉,妇联的其他人都对她的决定佩服不已。
看云明月那副坚定的表情,陆秀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郑重地把留守的光荣任务交给了她。
等到处理完各项事宜回到家中,天已经彻底黑了。两个孩子正因为一直见不到妈妈哇哇大哭。
陆秀安慰了一阵,又给他们喂了奶,这才终于得到了松口气的机会。
可惜,就算放松了下来,脑海中也依然不时闪过白天见过的那些流浪儿的身影。破烂而单薄的衣着,营养不良的瘦弱身躯,长满了冻疮的小手小脚,那一双双仿佛受过伤的小兽般闪着警惕光芒的眼睛……
辗转反侧了半天后,她终于还是忍不住从床上爬起来,再度开启了抄袭模式。这一次她要抄的是《三毛流浪记》。
历史上的《三毛流浪记》要到1947年才来到世上,陆秀之所以记得年份是因为曾在论坛上看到张乐平先生画这部漫画的初衷,那年冬天亲眼见着三个流浪儿在风雪交加的冬夜冻死。提早十几年让这个故事来到人世,说不定可以救下不少孩子的性命。
她虽然不会画漫画,但她可以用文字描述。就像写《一尸两命》时一样,她可以用漫画的手法把这个故事写出来。
《三毛流浪记》的原作因为是漫画,故事的情节相对比较片段化,缺乏主线,陆秀决定用电视剧版作为蓝本。她一边回忆着小时候这部令自己印象深刻的电视剧的剧情,一边构思着大纲,仿佛打了鸡血一般充满了力量。
打完大纲,她迫不及待地开始了正文,整个过程如有神助,一直写到稿纸用尽,这才无奈停笔。抬头往窗外一看,外面竟然已经朝霞满天,这才意犹未尽地收好了稿纸,上床睡觉。
那一觉,她睡得前所未有的香甜,梦里似乎梦到了三毛,具体的内容记不清了,只记得他在梦里的笑容十分灿烂。
第80章 (二更)
陆秀醒来后,吩咐翠翠去买了稿纸。一拿到稿纸便接着断掉的剧情继续写了下去,一写又写了整整一个下午。看看一时半会儿也不太可能写完,这才停下了笔。
比起长篇,果然还是短篇干净利落又有成就感。
想到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她又不客气地把刘慈欣的《赡养人类》也一起抄了过来。总觉得在目前这种状况下,这篇创造了“终产者”这个词的作品,说不定能够意外起到刺激富人捐款的作用。
之后的几天里,她每天除了码字还是码字,偶尔去收容所看看那边的孩子。
妇联的姐妹们工作得十分尽心尽力,那边的孩子都被照顾得很好。之后又陆陆续续有孩子过来,尝到了甜头的孩子甚至还主动回去把自己的小伙伴带了过来。原本并不算小的收容所很快就住不下了。
所幸那个时候,妇联的各位已经兑现了《日落》赢来的钱,很快就租到了新的收容地点。
妇联这边这么大的动作当然不可能瞒过媒体的眼睛,没过多久便有多家报纸找上了门来。中华妇女联合会这个组织,有史以来第一次见诸了报端。
妇联那帮家伙果然都是子不语的脑残粉,面对各大媒体的采访,不约而同地把功劳全推到了子不语身上。详细描述了大家如何因为话剧《日落》而结缘,如何在子不语的组织下走到一起,如何成立中华妇女联合会,如何因为子不语的号召毅然站出来救助流浪儿童。
她们甚至还特意感谢了《日落》替她们赢来的钱,狠狠为依然在上映中的《日落》打了一次免费广告。
不少人因为时近年关,不想找虐,看到报纸上的大幅报道,又忍不住走进了影院。
陆秀趁机打出了每位观看《日落》的观众,票房都会替他向妇联的流浪儿童收容所捐献一个铜元的承诺。这种手法在后世很常见,但在这个时代,却是首创。
广告一出,不仅给《日落》做了宣传,连带着也给妇联做了一次宣传。让妇联这边原本就因为一连串的报道而络绎不绝的捐赠,又比之前多了不少。
手头渐渐宽裕,妇联终于能够给孩子们提高待遇了。虽然不敢给孩子们洗澡,为了起码的卫生,却给所有的孩子无论男女全剃了光头,又换了干净的衣服。还进了一批双层床,让孩子们终于不用再睡在地上。
因为孩子们清一色的光头,外面甚至称呼妇联的流浪儿童收容所为和尚庙。有时候看到街上有流浪儿童,甚至还会主动送过来让他们“当和尚”。
听说这一年,普善山庄每年都不够用的小棺材竟破天荒的剩下了大半。当然,这是后话了。
看看姐妹们应付得很好,陆秀便心安理得地当起了甩手掌柜,继续窝在家里写她的《三毛流浪记》。
就在她因为码字而年月不知的时候,杜雪怀却忽然找上了门。
“没想到你还真的办成了一件大事啊!”杜雪怀百感交集,“早知道就把送去普善山庄的一万大洋直接拿给你了。”
陆秀也是后来才知道,他那天所谓的有事就是去参加各种慈善活动,结果,忙活了半天,效果还不如陆秀在妇联的振臂一呼,也难怪他会郁闷。
“雪球!毛团!干爹第一次发现你们竟然这么名副其实啊。”看到两个孩子,杜雪怀顿时一阵惊呼。
这几天天气太冷,两个孩子都穿上了他们干妈王心如送的圣诞礼物——白色狐狸毛连体衣。一眼看去的确名副其实,一个是雪球,一个是毛团。简直都可以直接拿来堆雪人了。
两个小家伙十分喜欢狐狸毛的手感,这些天只要一凑到一起就开始互摸,摸着摸着就变成宝宝摔跤场。那慢吞吞又憨态可掬的模样,每次都让陆秀想到动物园里滚来滚去的滚滚。
杜雪怀像个孩子一样把两个小家伙一起抱在怀里蹭了半天。果然,面对如此萌物,没有任何人能够抵抗得了。
看他跟两个孩子玩得那么开心,陆秀又回书房自顾自写她的小说去了。
一个在外面逗孩子玩,一个在书房写小说,一直相安无事。直到吃完晚饭,那个被陆秀认为是上门来看孩子的家伙还是没走,她才终于意识到似乎有哪里不对。
那家伙非但没走,反而还拿着红酒跟酒杯,一脸骚包地出现在了书房门口。
“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竟然已经是腊月了。有空吗?不如陪我喝一杯吧。”总觉得这不像是他的台词。
“没空。”看他那一脸迥异于平常的表情,陆秀不客气地收回视线,继续码字。
陆秀写完一段,伸了个懒腰才发现,那家伙竟然依旧保持着刚刚进来时的姿势,只是仿佛被点了穴一般僵在了当场,还一脸深受打击的表情。
“你到底想干嘛?”
“今天是我的生日……”杜雪怀低下了头,表情明显有些委屈。
陆秀哭笑不得。早说啊!不就是过个生日嘛,需要搞得这么麻烦吗?这家伙果然没有多少跟女孩子接触的经验。
望了一眼月份牌上的日期,她有些吃惊:“今天?咦,你竟然是摩羯座,我一直以为你是处女座。”
“处女座?为什么?”
因为你龟毛,陆秀打量了一眼他一丝不苟的打扮,在心中默默答。
她正纠结不知道该怎么答,杜雪怀却淡淡补了神来一笔:“因为我是处吗?”
“噗——”陆秀当场笑喷了。还是头一回见到如此不遗余力自黑的。
杜雪怀竟把陆秀的笑当成了嘲笑,竟然叹口气,自怨自艾了起来:“按西方的算法过了今晚我就三十岁了,按东方的算法我已经三十一了。三十而立,可我却依旧孑然一身……”
明明说话的语气一如既往的高冷,不知道为什么,却给陆秀一种,对方是在说,“看在我这么可怜的份上,你就收了我吧!”的诡异感觉。
不知道是伏案太久,头昏了还是怎样,那一瞬间,陆秀竟产生了想将他按在墙上强吻的冲动。刚刚将他推到书架上,踮脚想吻下去,却听空气中忽然响起了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陆秀失神地盯着眼前那诱人的唇看了足有两秒,心中仿佛有无数只小猫在抓挠一般,恨不得下一秒钟就狠狠吻下去,听到外面越发急促的啼哭声,终于还是生生压下了自己的兽欲,深吸一口气,悻悻退了回去。
“是雪球,他肯定是饿了。”
陆秀垂头丧气地走出了书房,留下比她还沮丧的杜雪怀咬着唇,提着红酒酒杯,欲哭无泪。
等到陆秀喂饱了两个孩子回来,杜雪怀已经一个人干掉了一整瓶红酒,正盯着一对一看就知道根本没派上用场的酒杯发呆。
这家伙的酒量比陆秀想象中差多了,只喝一瓶红酒,竟然就已经两颊绯红,双目迷离了。
“客房有空的吗?”见陆秀进来,他抬起一双迷离的醉眼问道。
“当然有。”
他嘿嘿一笑,那双水汽迷离的眼睛里光芒闪动:“既然这样,以后我就住你这里了。行李我明天就让人送过来。”
“啊?”陆秀被他这不按常理出牌的安排打蒙了,“好好的大房子不住,跑来住我的客房?”
杜雪怀用力点头:“因为我最近心情不好。”
“啊?”陆秀歪了歪头,想半天也没想明白他心情不好,跟一定要住到自己家里之间到底有什么必然联系。
就在她为该如何应付眼前这个醉鬼而郁闷不已的时候,那醉鬼却忽然猛扑过来,死死抱住了她,将滚烫的脸颊埋在她的脖颈处用力了蹭啊蹭。随着忘情的磨蹭,他粗重的喘息声竟然渐渐平复了下来。
“妈咪说的没错,心情不好的时候,找个人抱抱,很快就会好起来。”他一阵傻笑,对着陆秀一阵上下其手,“所以,我要住过来。住在这里,就能经常抱到你了!ahug,baby!”
明明正被一名成年男子跟玩具一样任意揉捏着,陆秀却并没有感受到半点情欲的味道。比起男女间的感觉,杜雪怀此刻给她的感觉更像是大龄儿童在揉捏他的抱抱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