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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这梅雨天,阴冷潮湿,熏熏艾也很不错的。”
王母在旁边插嘴:“这对孕妇可有影响?”
王孟英淡淡一笑,“没事儿,注意点别被烟气闷着就成。”
到了晚上,无双一边铺床,一边纳闷王孟英今晚怎么如此沉默,好像有什么心事。
正想着,王孟英在床沿坐下来,搂住她尚细的腰身,低低道:“好久以前我跟你说过,金元四大家之一李东垣十分精于艾灸之道。不过他的艾灸手法已经失传了。”
无双奇怪他怎么突然提起这茬儿来,想了想,顺了他话头,“然后呢?”
“文献只留下他给一代文宗艾灸的故事。”
“一代文宗,谁呀?金圣叹?”
王孟英敲了敲她的脑袋,“傻了吧?金圣叹是明末清初,而李东垣是金元时期的。”
她吐舌头,“嘿,我一直以为他姓金,是金元时代的。”
他又敲她,“金元的一代文宗是元好问!”
相传当年,年轻的元好问和一群同窗相约进京赶考。他们在路上看到一个猎人蹲在那儿发愣。元好问十分好奇,上前发问。
那猎人就说:“今天发生了一件怪事。我张网捕到了一双大雁。我把其中一只杀了,另外一只却逃跑了。然后逃跑那只大雁却不飞远,而是在上空来回盘旋,最后一头扎下来,死在我面前了。”
元好问听完就愣住了——原来,大雁也有至真的感情,让人钦佩啊。他身为文人,心思细腻,多愁善感。于是他就花钱买来这对大雁,将它们葬在在汾水河边,还造了一座小坟。
他把这小坟称为“雁丘”,并且填了一首《雁丘词》。
这《雁丘词》的第一句话我们中国人全都会——“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很多人把这词搞错了,念成“直教人生死相许”。其实不对,没有“人”字。这首词,就是咏叹对爱情忠贞不渝的大雁的。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一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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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离别 ...
接下来,无非是李东垣如何如何妙手回春、用艾灸治好了元好问疮疽的故事。
夫妻俩说笑几句,也就睡下了。
第二日,无双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慢慢想了想,醒悟过来:王孟英说医典就说医典好了,为什么还非得扯上元好问写《雁丘词》的来龙去脉呢?
他是不是在暗指些什么?难道他怀疑自己跟石诵羲吗?
想到这里,她心里忽地有些不安,有些着恼。
然而接下来几日,王孟英又没什么异样,以致她想说什么也无从开口。
倒是王母看她闷闷不乐,以为是孕期情绪波动,还让王孟英多照顾她点儿。
无双只好把揣测之心收起来,告诉自己别多心,好好过日子。
然而她终究是年龄大了,进入第七个月,身子就异常沉重,越发辛苦。天又热,稍微一动就满身汗。幸而王孟英十分体贴,无微不至,让她心里欣慰。
熬到了中秋,她万般辛苦地产下了王孟英最后一个儿子。
孩子刚出满月之时,道光皇帝驾崩,全国人民戴了三天的孝。正月过后,大清改年号为咸丰。
咸丰二年(1851),忽然大街小巷消息纷纷,人人都一脸隐晦,说广西那边出事儿了,具体却说不出个所以然。衙门贴了皇榜,让民众不要轻信谣言,云云。
无双知道,那是金田起义爆发了,朝廷却竭力隐瞒事态。不久之后,中国将大乱。不过她没有心思去惧怕这些了,因为王母一病不起,缠绵病榻,眼看已经不行了。
王孟英夫妻的心都系在老母亲身上,衣不解带,端茶倒水,拼尽了全力。奈何天命所归,王母还是去了。
临终前她拉着儿子儿媳的手,叮嘱他们把自己葬在皋亭山。那是回海昌老家的必经之路,方便以后小辈去祭拜她。
无双心里明白,四年之后,王孟英将离开杭州,并且终其一生再也不会回来,何谈顺道去祭拜她?但面对将死之人的嘱咐,她不得不含泪点点头,忍住悲恸答应了。
母亲的去世对王孟英打击很大。跪在母亲的墓前,他突然感觉自己开始思念家乡了,那里,是安葬着他祖辈的地方。这种思念在三年内越滚越大。因为,太平天国的队伍已经要打过来,杭州城内的物价飞涨,像王孟英这样的贫困人家已经开始无力支撑。
苦苦支撑了几年,咸丰四年的时候,形势很是严峻了——太平天国大获全胜,定都天京。内忧外患夹逼之下,朝廷风雨飘摇。
到咸丰六年的时候,王孟英在终于下定决心,举家迁回海昌。
走之前,无双回紫竹山庄拜别。
吴家夫妇也打算回乡避难,和女儿的分别在所难免了。此一别不知何时能再见,母女俩痛哭一场,却无可奈何。无双既嫁做他人妇,自然须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跟王孟英回王家的乡下。
严肃叮嘱爹娘也早点离开钱塘后,她问起石家情况。
吴家母叹口气,道:“我们身无恒产,想走就走。东家可不同咱们。家大业大,牵一发而动全身,想走,谈何容易?听老太太的口风,老爷大约对朝廷还有些希望,还在观望呢!周老爷那些大户也这么着,盼朝廷早点歼灭叛党呢。”
无双紧锁眉头:“还对朝廷有希望?如今的朝廷,还能有何作为?!”
吴家母魂飞魄散,连忙掩了她的口,急道:“我的儿,虽然这是在家里,也不好乱说话的!万一被听了去,那是杀头大罪!”
无双推开她的手:“我知道了。”
她也明白,百年家业,万贯家财,哪里是那么容易就放弃的。不像她和王孟英,把租的房子一退,几包旧衣服一裹,牵上孩子就可以走人了。
上船那天,石诵羲竟然来码头送他们。
天色阴沉沉的,下着淅沥沥的小雨。石诵羲撑着伞,带着一位仆从,穿过如织人流,踩碎一地的水走过来。
无双有些惊讶地望着他,直至走到近前,才回过神。她抱着儿子,不方便行礼,只稍微屈了屈膝。
王孟英朝他拱手:“石公子。”
石诵羲笑着点点头:“我昨儿刚回杭州,忽然听到你们要走。之前未及送行,只好匆匆赶来码头一别。”说着,他回头让仆从帮忙搬行李进船舱,还把一个大篮子放在他们行李上头,“里头是些糕点和水果,备着路上吃吧。”
“多谢。”
石诵羲很是伤感,叹道:“战事吃紧,今年来好多人都迁走。如今,先生也要走了。”
王孟英豁达劝道:“我们没本事的,回乡下去躲一躲,看看形势,也许不久就回来了呢?石公子不必介怀。”
话虽这么说,然而离别在即,离愁别绪在所难免。
无双走过来,看了王孟英一眼。他会意,伸手接过孩子,同石诵羲招呼一声便转身离开,留他们两个说话。
“羲少爷…你有什么打算?”她直视他眼睛,轻声问道。
雨点叮咚落在地上,过了好久才听到石诵羲的回答,“老太太年纪大了,安土重迁,不愿意离家去上海。”
“这些年,你家在杭州的生意都慢慢收了,转到上海去。这儿也不过空剩个祖屋…”
“我也是这么劝她的,让她跟我去享福。然而正是这祖屋,凝聚了几代人的心血,哪能说走就走?”
无双谆谆叮嘱:“羲少爷,你是明白人。多少钱财都买不了命。到时候,你千万不要眷恋家产,逃命要紧。”
不久之后,钱塘将会被太平军攻陷。想到这里,她反复叮嘱:“留着命,我们上海再见。”
石诵羲有些惊讶,“你会到上海?”
无双肯定地点点头。她知道,王孟英晚年将定居上海,直到终老。到时候,一定可以再见石诵羲和老太太的。
“一定能够再相见的,相信我。”
她的话太有感染力,石诵羲也不由得生出希望来,似乎再见真的不难。于是,他弯起嘴角,把泪花使劲憋回去。无双见状,忽然微微一笑:“羲少爷,临别在即,我们拥抱一下吧!”
说完,不待他回答,上前一大步抱住他。石诵羲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如梦初醒,也展开手臂反抱。他们用力记住对方的体温,祈祷来年相见。
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亦有不少人在拥抱哭泣,道不尽离愁别绪。战乱四起,颠沛流离,使分离的人此生难见!这种悲伤,只有能够懂得的人才能懂得。便是无双这般看惯古今的人,也不禁流下热泪,沾湿了石诵羲的衣襟。
王孟英静静等着,直到此时才走过来,“船要开了。”
无双松开手,“那我们出发了,你和老太太千万保重。”
“你和先生也保重。”
王孟英携起妻子的手,微一颔首,转身要走。
“且慢!”石诵羲忽然又喊道,赶上来,从袖笼里拿出一只信封,塞到襁褓里,“差点忘了,令郎满月酒我未能到席,现在补上吧。”
信封薄薄的,也不知里面是什么。不方面当面打开,王孟英只好谢了他的美意。在汽笛的催促下,王氏夫妇转身登船。
轮船越行越远,岸上的人影越来越模糊,依稀看到他还在招手。直到水天相接,什么都看不到了,王孟英和无双才返回船舱,坐下歇息。
船要行半个白天和一个夜晚才能到达海昌。
入夜之后,孩子们都睡着了。无双一一给他们掖好被子,轻手轻脚走到王孟英身边坐下。
灯火昏暗,船身摇摆,这样的条件下,他还在坚持读医书。无双伸手掩了书,嗔道:“别看了,会看坏眼睛的。”
“好。”王孟英听话地丢开书,朝妻子笑笑。
从船舱窗子望出去,水面一片黑暗,只有零星渔火,夜色沉沉没有尽头。
“金陵津渡小山楼,一宿行人自可愁。潮落夜江斜月里,两三星火是瓜州…”王孟英低低地背诵出诗句,感慨道,“这诗描写得真精准啊。”
“你愁什么呢?”
王孟英收回目光,看向妻子,“跟了我,让你吃苦了。”
无双靠在他肩膀上,“嫁给你,我求的是才,不是财。我觉得很好,你又何必替我不值?”
王孟英沉甸甸地叹了口气。
睡梦中的孩子不安地翻了个身,又沉沉睡过去了。他们枕着的包袱里有个宝贝砚台,这就是王孟英家当中最值钱的东西了。
他自己说过,在父亲去世以后,他出来闯荡,就带着这块砚台,现在回乡,也还是一块砚台——“即携一砚以泛于江,浮于海,荏苒三十余年,仅载一砚归籍”,所以后面出版的一本医案集的名字,他就给起成了《归砚录》。
这一年,王孟英四十八岁。
一个四十八岁的人,在外头混了半辈子,最后家当却只有一个砚台,从我们现在以金钱来衡量一个人是否成功的角度看,他活得太失败,几乎可以做为成功学励志讲座的反面典型了。
但是,他却为我们留下了大量的精彩的中医著作,救治了那么多的濒于死亡的患者,从这个角度来说,他是成功的。
至少,他实现了对父亲的承诺:做个对世界有用的人。
见他叹气,无双握住他的手,恳切道:“不管怎么样,我都在你身边。就算你什么都没有了,孟英,你还有我。”
王孟英低头,望着她如水的眸子,情不自禁地伸手搂住她腰身,低头吻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三千字哦。。。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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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海昌 ...
他们风尘仆仆到达海昌,在朋友的帮助下找到房子落脚。
那房子已经被主人家弃用了几年,他们住进去时,屋顶满满是蜘蛛网,地板和家具上也覆盖了厚厚的灰尘。
“咳咳…咳…”无双捂着口鼻,把行李放下,“今天先把卧室整理出来,好让孩子们歇息,别的以后慢慢再清扫。”
“也只能如此了。”王孟英看看困得东歪西倒的孩子们,动手找出扫帚抹布当即干起来。
一家人胡乱把里屋清理了一遍,把铺盖一摊,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睡了上去。因为舟车劳顿、身体累到极点,他们顾不得挑剔环境,一个个睡得雷打不动。翌日睁开眼睛,晨曦明媚,无双顿觉身体清爽了一大半,四肢也不那么酸痛了。
强忍着继续赖床的懒劲,她坐起来,轻轻摇了摇王孟英的肩膀,“起来了…今天好多事儿得张罗呢。”
王孟英眨了眨眼,叹口气,也爬起床。
他们得打扫房屋,重置锅碗瓢盆,还得为即将到来的冬季做准备,容不得懈怠啊。
他们出门买生活用品,回来时忽见一名男子站在门口张望,显然是等着他们。
男子看见王孟英,走上来道了万福,“请问是王孟英王先生吗?”
王孟英两手正拎着几捆大葱呢,见状,他忙脚乱地回礼,“不才正是王孟英。不知有何贵干?”
“我是东边曹万福家的。主子打发小的来打听,是否杭州的王大夫来了海昌,让请过去做客呢。不知先生明日可否得空?若有,回头就派人送帖子过来。”
王孟英万没想到刚到海昌就有人来请,一时没反应过来,怔在那里。这表情落在男人眼里,以为他在为难,便又说:“我家主子还说,先生刚到海昌,必是诸事不便。若不是家中太太沉疴渐重,不敢叨扰。就劳烦先生半天时间走一趟。”说着长揖一拜。
王孟英踌躇着望向无双。她微微颔首。王孟英于是回头答应:“那明天我就走一趟吧。”
来人大喜而归。
本想着头几天夫妻俩好好计划一下,好歹弄个家的模样,结果回去还没歇多久,又陆陆续续来了几拨人请王孟英,踏破了门槛。
原来,海昌当地的老百姓听说王孟英回来了,不得了!那可是钱塘城里的大名医,马上各方乡绅士族纷纷派人来请他看病。由于来请的人好些是住在下面乡镇,王孟英往往来回就一整天,所以家里的事都压给了无双。王孟英很愧疚,却无可奈何。
其实看到丈夫真这么受百姓欢迎,无双心里不知有高兴。
我们来说说这个时期王孟英的一个医案。
那是他被吕慎庵请到海昌下面一个小镇,叫做梅泾,给一位沈夫人看病。沈夫人两年患了“带下病”,此病顾名思义,众位女看官都懂的。带下病其实不算太棘手,棘手的是她同时患了另外一个病,就是腹泻。她每天早晨都要写肚子,白天却没什么大碍,然后整天肠鸣胸闷,人消瘦,月经越来越少了。
两种病搅合在一起,就非常的困难了。在现代来说,这可能是慢性结肠炎一类的病症。
给她看过病的大夫,有的认为是体内湿热,用清热化湿的方子来治病,当时有效,喝完药立即就止泻了,但远期效果并不好,总是复发。
还有的认为她早晨泄,应该是个脾肾阳虚,用补脾补肾之药来治疗,又是当时效果很好,过一段时间又复发了。
王孟英给这位患者诊完脉以后,说了几个词儿,“脾胃虚弱,肝木来侮,生化无权”。这话什么意思呢?他这是借阴阳五行的概念来表达脏腑之间的关系。中医认为,脾胃属土,肝属木,而五行里面“木克土”,也就是说肝欺负脾胃了。
大家可能觉得奇怪,为什么中医总用五行来说事儿呢?肝,由于属木,情绪方面的问题都贵肝木管。比如说您情绪抑郁了,不舒服,觉得特别郁闷,那么就会“克土”,也就是影响消化系统,没有食欲。
无独有偶,现代医学也认为,情绪非常激动,生气,这时候吃饭,一定吃不好。有人就是因为暴怒,回头胃就疼了。
中医就特别简单地用“木克土”来说明了这个逻辑关系。
这沈夫人患者就是肝木克脾土,脾胃被抑制了,所以她的月经越来越少,以为她吃不好,吸收的营养越来越少,她的人也越来越消瘦了。
病理梳理清楚以后,王孟英对症下药,开完方子他就回海昌了。沈夫人吃了药之后效果如何,他自己也不知道。因为他是下乡看病的,当时交通和信息都不发达,也无法探知。
后来,他好不容易碰到一个从梅泾来的秀才,秀才认识她。王孟英就关切地问起了她的病情。
结果那秀才大赞特赞,连声称王孟英为神医。他说,那沈夫人吃了王孟英的药之后,只四副就痊愈了,再也没有复发。
咦,刚才还说这混合病十分棘手,怎么王孟英四服药就好了呢?
原来,王孟英开的方子,首先有补脾胃的药材,然后有两味疏肝气的药,白芍和牡蛎。白芍是柔肝的,牡蛎是收敛肝经之气的。
然后王孟英在这方子里面用了张仲景发明的“乌梅丸”的思路,这是专治厥阴病,寒热错杂之症的方子。
张仲景说过,这种病发展到一定程度,它表现的就不是一个寒或者单纯的一个热了。大家不要这么机械地来分析病情。病发展到复杂的阶段,往往是寒热错杂的,都掺和在一起了。我们要把寒药和热药一起下去才行。
“乌梅丸”就是针对寒热错杂的,寒药有黄连、黄柏,热药有附子、干姜等。①
王孟英基于这样一种高明的治疗思路,给沈夫人下药,结果效果很好。
在现代有比较多人患慢性腹泻,西医对这种病基本是没有办法的。许多现代医生用乌梅丸的思路来调治,取得了相当好的疗效。
夜晚,一灯如豆。
冬至过后,一天冷过一天,夫妻俩洗漱完毕,早早钻进被窝。
来海昌已经三个月有余,总算有了一点安定的感觉。无双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翻了个身,说:“下午收到沈夫人家捎来的布匹和芽茶,说是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