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家母笑着说:“是你王大娘送来的。一部分呢,是谢你爹爹帮忙;一部分是请我做窗纱和零碎东西。最近,你有空也别往外跑了,帮我做了这些活计罢。”
她抓了抓那些布料,挠头道:“怎么都是大红的颜色呢?看起来好像办喜事似的…”
吴家母拍拍她手,一脸喜色:“可不就是办喜事?告诉你吧,你孟英大哥的好日子就定在六月初五,没几日了。得赶着布置新房,采办物件,还得给新郎做几身四季的新衣服新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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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晴天霹雳(下) ...
吴家母拍拍她手,一脸喜色:“可不就是办喜事?告诉你吧,你孟英大哥的好日子就定在六月初五,没几日了。得赶着布置新房,采办物件,还得给新郎赶制几身四季的新衣服新鞋子。”
无双觉得自己没听明白。
吴家母继续感叹:“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昨儿你王大娘同我一块儿列礼单就两个头三个大。发菜、鲍鱼、蚝豉、元贝、冬菇、虾米、鱿鱼、海参、鱼翅鱼肚,三牲鸡…什么的,生怕漏了一点儿。这还不包括办流水席要用的器具食物。哎呀,太多年没办过喜事,年纪又大了,头都昏了…”
无双还在发蒙。她想,诶?王孟英有什么喜事啊,书刊印出版了?不对吧这哪里值得摆酒席。等等,新郎?他,他要成亲了?!跟谁成亲?
看吴家母忙活的样子,她先是心里禁不住一喜,身上有点战栗,难道真的是自己吗,不然娘忙什么…啊,吴母和王母怎么这样,把自己和王孟英的婚事偷偷议定了也不提前告一声啊。真是封建包办婚姻!
想着想着,她又觉得有点不对劲。把自己许配出去而事先没半点透露,好像不大可能…吴母话里话外,也不像要嫁女儿…
她一团混乱地、战战兢兢地问:“孟英要跟谁成亲呀?”
吴家母好笑道:“还有谁呀?就是徐家的妹子呗。”
无双觉得她在开玩笑,“他俩才见了几面,怎么就能成亲了。”
“嘿,你真真傻了,关见了多少面什么事啊?人家小时候订了婚约的。早年就交换了庚帖。那时他爹和徐家父母都还在世呢。实实在在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名正言顺!这次金老丈和徐家大哥就是专程送妹子来钱塘完婚的。不然没事跑一趟来游山玩水?浪费钱?”吴家母白她一眼。
无双张大嘴巴。
吴家母低头接着整理那一大堆布料,犹在絮絮叨叨:“唉呀,你王大娘这下熬出头了。惠娘看着就是个能干活的,性子又好。娘舅做生意,家底不薄。总之,是门好亲事。她总算能歇歇了…哎,哎,你去哪儿?无双!无双——!”
无双充耳不闻,跌跌撞撞地迈出门,一直往王氏医馆走去。她满脑空白,脚下如踩在棉花上一般,飘飘乎不知何所似。
已经是傍晚了,火红的晚霞布满了整个天空,飞鸟绕着树木环绕,准备归巢。她就这么走着,一直走到了王家门口,看到他一家人正在院子里吃晚饭。
她的神志忽地清醒过来,自己这样子像什么话。她一扭头,看到街角一位卖豆角的老人正在收摊。她跑过去,将人家剩下的豆角全部买下,拎到王家门口,也不进去,就站在外头朝里喊:“孟英,你出来一下,我娘叫我送东西来!”
王孟英听见了,撂下筷子,走出来却没见到人影,左右顾盼,发现无双站得远远的,朝他招手:“你过来!”
等他走到跟前,无双把那一大捆豆角塞给他,说:“我爹东家那边给了好多,我家吃不完,就送你们一半。”
“嚯,还挺多的,”不知就里的王孟英掂量着沉甸甸的,抬头笑道,“老爹的东家真不错。”
无双怔怔看着面前的男人,嘴唇一翕一合。她想找个委婉一点的句式,却发现自己的思考能力停顿了。一时之间心中的问题怎么也出不了口。
王孟英等了半天不见无双说话,奇怪地看着这个欲言又止的妹妹,想了想问道:“无双,要不要进去坐?”
无双抖着嘴唇,半晌,在王孟英神情越来越疑惑之际,终究直接问了出来:“你…是不是要和惠娘成亲?”
王孟英愣了。他注视着无双,停顿了一会儿,缓缓点头。无双一眨不眨盯着他的脸,期盼着找出点什么破绽来。然而他的动作和神态是那么地凝重,凝重得跟他往日阅读古典药籍以及治疗病人没有两样,叫人无法不相信。
“无双妹妹…”他犹犹豫豫地唤了一声。
无双刷地流下两行清泪,掉头离开。王孟英一把拉住她:“妹妹!”
她深深望了他一眼,竭力压制着声音的颤抖,轻声道:“我回家去了。”
“我送你回去。”
“不用。”她简单利落地回答,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一边疾走,一边睁大眼睛流泪。其实这个时候,伤心的滋味并没有蔓延上来。她尚处于消化这个晴天霹雳的混沌阶段,更多的是一种茫然怅惘,脑中的弦似乎崩碎成无数片段,又虬结在一处,叫她理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一直深深地相信,她才是应该嫁给王孟英的人,明明老天爷让她穿越过来遇见王孟英,冥冥之中安排了一切,是命中注定的。可是,为什么突然一切都崩塌了?突然冒出个儿时有婚约的姑娘来,要嫁给他。那她算什么?她来这个破地方是干什么的?看热闹?
还是说,自己太不害臊了。老天爷只是以为她仰慕王孟英,故而让她来亲眼见识见识,并没安排她做人家老婆。但自己太贪心,竟然把仰慕之情变作了男女之思?
她脑中打了一个死结,怎么都想不清楚。就在混沌之时,她的胳膊忽然被一把拽住。
红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无双姐,你干嘛!前头就是河道了!”她差点被吓死了。
她正在河边洗衣裳,忽见无双脚下生风地走来,眼神直愣愣的,竟不看路地往河里走,要不是她手脚快,说不定无双已经一头栽下水里去了。她惊魂甫定,担心地望着满脸泪水的无双,连声问:“出什么事啦?”
无双低头擦了擦眼泪,难过地摇摇头。一直以来,都是自己一厢暗恋人家罢了。王孟英从来没有对她做过逾矩之事,更没有许过承诺,根本说不上负心。这种难为情的事怎么说的出口呢。
她就站在那里不住地抽噎,又不说话。红莲幽幽叹口气,低声说:“你这样子,我倒不知从何劝起了。天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说完,她扶着无双慢慢地走。
混沌中的无双任由她带领着回到家,恍惚中红莲说了句什么,她没心思听,径直就朝着自己房间走过去。房间桌子上躺着一张大红烫金的请柬,是吴家母放在那里的。她拿起来一看,刚好看到大大的余有墨香的“徐”字。
这个“徐”字,让她脑中的断弦忽然就续上了。
她忽然就想起来,电视里头罗大中先生果然提到过,王孟英染上霍乱死去的那位夫人…他称作徐氏夫人,徐氏夫人!
如果说刚才她还是一片茫然混乱,即使有王孟英亲口确认也不愿意相信,这时候她是忽有一道闪电劈过,脑中雷鸣滚滚,如醍醐灌顶,真正地恐慌起来。因为她意识到,这是真的,这是历史真实存在的,而历史是无法改变的!!!
王孟英第一个妻子,是姓徐的。
当这个铁一般的历史事实摆在面前时,她战栗不已,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自己是天下第一大傻瓜!怎么就能忘记呢,怎么就理所当然地以为穿越过来做人家老婆,没想过姓氏的问题呢!
她发疯了一样冲到父母的房间,痛哭流涕:“爹,娘,你们有没有姓徐的亲戚,把我过继给他…”
吴老爹夫妇吓了一跳,忙把她搂在怀里,又拍又哄,等听清楚她说什么之后,两口子目瞪口呆,不明白她发什么疯:“你怎么啦,怎么好端端想要给人家做女儿?是不是爹娘做错了什么?”
无双嚎啕大哭,声嘶力竭叫道:“我要改姓徐,我就要姓徐,求求你们了,求你们了,我不要做无双…”
老两口见她哭得脸通红,心疼得不得了。想着她可能受了什么刺激,胡言乱语,往日的疯痴症复发了。他们慌得心脏乱跳,齐齐按住她四肢不让她挣扎,不住地安抚、摩挲她,万般好话都说尽了。
无双哭得肝肠寸断,喘不过气,胸口如同压了一块大石。她心知历史定下,已无力回天,只是借势发泄罢了。直到最后筋疲力尽,体力不支滑到在地,伏在爹娘膝头哀哀抽噎。
老两口见她稍微平静了,小心翼翼问道:“小双,我们回床上,好不好?”无双没有反应。吴家母使了个眼色,吴老爹点点头,蹲□子,把无双背上,慢慢走回房间,伺候她躺下。
两夫妇陪了她一宿,战战兢兢地看护她,生怕她真的又变疯子。
熬到天亮,吴老爹不得不去上工。剩下吴家母的时候,无双才慢慢坐起来,呆呆对她说:“娘…我没疯,你歇去吧。”
吴家母抱着她,不敢刺激,顺着她的话哄道:“是的是的,你好好的呢。娘也好好的,不累。再陪你一会儿,啊。”
无双眼睛肿得跟桃子似的,吸了吸鼻子,靠在母亲怀里,不再说话。
她一连在床上躺了两天。吴家母半步不敢离开,暗地里观察。
直到两天后,她渐渐好了,吴家夫妇悬在半空的心才松了一点点。
这时,红莲上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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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大闹 ...
这时,红莲上门来了。
她怯怯地对吴家母说:“大娘,我跟无双姐出去散散步,可以吗?”
吴家母正巴不得有个年轻朋友来同女儿玩耍解闷,哪会不同意。她小心翼翼地问女儿:“小双,和张家嫂子去逛逛,好不好?娘给你钱,想买什么就买。”
无双抬头看她一眼,看到这个妇人满脸的担忧,不禁心生愧疚。自己不过是失个恋,闹得吴家夫妇这般鸡犬不宁。她有什么资格把坏情绪传染给别人呢?
她便笑一笑,“好的,娘。”
她不想再要死要活了。
于是起床梳妆打扮,跟红莲出去。
她们沿着河道,不约而同往没人的地方慢慢逛去。
起先谁也没说话。直到四周再看不到人影,红莲才低声道:“我听婆婆说,王大夫要成亲了。”
听到她开口便直指自己的心病,无双霍地僵住了身体。她从来没跟人说过自己的心事,连吴家母都不知道的。她盯住红莲的眼睛:“你这话…什么意思?”
红莲握住她的手,温和地说:“并没有什么意思。顺道一提罢了。”
无双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神色太过紧张了。同时也惊觉,红莲竟是个心思如此剔透的人。她咬着下唇问:“你怎么知道的?”
“不是说了么,婆婆告诉我的呀。”红莲好笑道。
无双没好气:“你知道我不是指那个!”
红莲拍拍她的手,“你放心吧。没有人告诉我。是我自己,不知道怎么地就看出来了。”
无双呆立半晌,涩然道:“你既然知道了,可别说出去。我…这张脸,还想要呢。以后两家也还要来往的。”
“我知道。”
简单的三个字,然后无双无条件地信任了她。
两个人就这样成为了知心好友。
有个人能倾诉心事,无双心里略略觉得好过了一点。
红莲会尽量抽空来吴家陪陪她,但一般不能就呆久,否则张养之母亲会不高兴。无双见张母管她这么紧,还常常骂她,终于有一天她忍不住了:“你和张秀才成亲几年了?”
“有四年了。”红莲奇怪她怎么突然问这个。
她听了后,故意叹息:“难怪你婆婆着急心烦,这么久没动静。”
红莲低下头。
无双见她不肯继续话题,只好厚着脸皮继续道:“红莲,我问你一句冒犯的话,你千万别生气。你还是处子吗?”
红莲手中的刺绣啪嗒落地。她慌张地捡起来,惊恐地看着无双。
无双赶紧安慰她,胡诌道:“我跟王大夫学习那么久了,也懂得一点点医理。你家那口子一看就像是有病的。”
红莲涨红了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她这么可怜兮兮的模样,无双快要不忍心逼问下去了。但张养之的讳疾忌医拖下去,一点益处都没有。她既然下定决心要帮她,就不能心软。无双硬着头皮继续问:“你们夫妻到底有没有房事?”
可怜红莲一介规规矩矩的小妇人,哪里憋得出房事啊阳痿啊之类的话,稍微想想都羞死了。
无双抓耳挠腮,觉得很棘手。自己是个现代人,可以毫无愧色谈论这些事情,可人家红莲是根深蒂固受三从四德教育长大的女人。想要她开口讨论张养之的病,那是相当难的。
她苦口婆心劝引导:“你不必慌张。我知道这病,不在你,在张秀才。只是,张秀才死要面子,你也躲躲闪闪,拖下去问题解决不了啊!你们不愁吗?”
红莲又惊恐又害羞。她不明白,无双怎么对她和丈夫的房中事知道得这么清楚。这些事,她向来羞于启齿,连自己娘家都没说过的。
“红莲啊,你别总是不说话,用这种眼神看我啊。讳疾忌医这个典故你知道吧?有病就要积极面对不是?好吧,你不愿跟我说他的病情就算了。我给你指一条明路——你私底下劝劝张秀才,叫他请王孟英给看看。他这病,当今大清朝,除了王孟英,没人能治。我敢打包票!”无双拍拍胸脯。
红莲实在坐不住了,霍地站起来,“我,我走了。”说完她不理会无双的连声呼唤,逃也似的跑出吴家大门。
无双一看事情砸了,不禁埋怨自己操之过急。她疲倦地往椅子里一靠,以手覆额,苦涩地笑了笑。她不过想找点东西操劳,好忘了王孟英婚期将至这茬。但是心浮气躁、急功近利的她,怎么可能成功呢。一静下来,她就无法控制地想王孟英,想他可能在兴高采烈准备婚礼,想他可能在跟惠娘柔情蜜意,想他可能完全把自己忘在了脑后…
泪水就一颗颗掉下来。
正自抽抽搭搭,吴家母回来了。无双连忙擦掉眼泪,抄起手边的针线,装模作样忙起来。
吴家母走进来,一面笑一面大嗓门道:“哎呀,那边婚事已经准备上了。本来说我手艺好,托我做新郎的喜服,但王姊想了半天,还是决定亲手做,毕竟是自己儿子呢。我就帮忙做她的了。到时候吃媳妇茶,她也得有套新衣裳不是?”
无双沉默地穿针引线,一言不发听吴家母唠叨——什么新郎的衣服鞋子得裁多少布料,用去多少银子。窗纱、红幔、几个姐妹的衣裳等等,都还没时间考虑。还有雇迎亲的队伍,吹拉弹唱的班子,噢,还少不得租几匹好马,要膘肥体壮、毛色鲜亮的。
“你瞧,这是到时候新郎胸前挂的大红花,为娘做得好不好?”吴家母拿起半成品自豪地展示。
无双寒着脸,不看。
吴家母只好放下大红花,坐在她旁边,正想摸摸她的背,忽然看到她手中的活计,叫起来:“哎哟,不得了,你这绣的不对。一看就是个没经验的。挂在新房里的帐幔,莲子莲花得绣密密麻麻的。跟平时的不能一样。”
无双一甩,冷冷道:“你管我呢!既然是我劳心劳力,就得按我的意思做。”
“你这孩子!你怎么胡闹呢?”
“我不管,我就愿意这么绣。”无双抱着布料坐到远远的,红着眼眶继续绣。
吴家母急得不得了,上前夺过来,展开一看,直跺脚:“哎呀,糟蹋了好好的布料,这可怎么办呢?王家看到不得跟你急呀。你个死丫头,我明明叮嘱过你了。你傻啊还是呆啊!”
无双蹦起来:“你罗嗦什么!我就愿意,他以为自己是姑爷了,敢嫌弃我绣得不好。我还不想做这劳什子呢!我不干了!最好把这些烂布扔到河里去,放在这里碍眼!呸!”
吴家母生气了,戳她脑门毫不留情地骂道:“你发什么神经!说你错还顶嘴,吃炸药了?成天就懂在家发脾气,也不掂量什么时候。人家孟英的人生大事,容得你个死东西乱来?”
两人激烈地争吵。无双急怒攻心,只觉得无穷无尽的怨恨涌上头。她哗啦一下把所有布料扫下地板,一边用脚踩踏,一边火道:“我就乱来,我就要乱来!”
吴家母一看傻眼了,把她推开,抢救那些大红颜色的纱幔,“疯了你!”
无双跌倒在地上,还是执拗地把纱布扯过来,用尽力气一撕——扑哧,裂成两半。她边流泪边撕,眼睛发红,就差把眼前这些纱布生吞活剥进肚子了。
两人掀翻屋顶的动静惊动了吴老爹,赶过来看到母女俩的拉锯战。他上前分开两人,喝道:“你们消停罢!”
无双被甩到一旁,也没了力气挣扎,就呆呆坐在地上。
吴家母捧着地上那一堆已经不成样子的布料,一面察看一面哭道:“造孽啊。你平白无故糟蹋人家结婚的东西做什么呀!这些花了可不只一两银子,都是王家省吃俭用省出来的。这下咱家怎么交代呀!你孟英大哥又从哪里拿钱再买过?你个死丫头,败家子…”
她满腹辛酸、淌眼抹泪,“你不就是怨恨我把你生出来是个痴呆,没嫁出去么?这会子看人家办喜事,心里有气,打死我就算了,没必要拿人家东西出气…”
无双立即后悔了,哇地一声哭出来,爬到吴家母面前泪如雨下:“娘,我错了。对不起。我并没有怨恨你。”
母女俩抱头痛哭。吴老爹一手抱老婆,一手搂女儿,安慰道:“别哭了。哭得我也心酸了。”
后来,吴老爹拿出积蓄,上街重新买来一模一样的布料。无双日夜加工,埋头苦干,半个月后总算补了回来。连带衣裳鞋子帐幔彩带等等也都做好了。
王母看到后十分满意,亲自上门来请她们去布置新房和喜堂。无双无法拒绝,只好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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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望诊(上) ...
说是新房,其实不过是把两个小隔间打通,重新刷了一遍墙,摆了新床而已。但尽管家里不宽裕,房子也不宽敞,王母还是万分重视这婚礼,样样都力求尽善尽美。帮忙的人自然都不敢怠慢。无双和小七她们挂红帐,摆香案,糊窗纱,贴囍字…忙得脚不沾地。
最后三天时,总算工作完成得七七八八。
无双擦擦汗水,抬头打量着从屋顶垂下来的红幔。那是她刚辛辛苦苦爬梯子挂上去的。厅堂在她们的辛勤劳动下,已经焕然一新。
她正想伸手去摸一摸幔子,王孟英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她连忙缩回手,想避开。
但王孟英叫住了她:“你辛苦了。我熬了一锅红豆汤,解渴解暑的。喝一碗吧。”
“谢谢王大哥了。”无双莞尔。
不同以往那般称呼“孟英”,而是客套的“王大哥”。
王孟英着实愣怔了一下,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弯腰把托盘放在茶几上,默默盛了一碗出来,递给无双。
无双无法,只得坐在他旁边慢慢喝了几口。这几天都避免跟他碰面。但同在屋檐下,几乎是无法避免的。像现在这样,她只想快点逃开,好不容易才平静的心绪,见到他会乱,而且强颜欢笑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她忖度着找个什么借口离开,却忽然想起红莲的事。
她犹豫了一下,环顾四周,发现其他人都在忙别的,没注意这边,于是下定决心问王孟英:“大哥,你知道吗?张秀才和他媳妇成亲快四年了。”
王孟英一听,很奇怪呀,这是什么话呀。他“哦”了一声,不知作何回答。
“那个…他两夫妇那么久没孩子,难道他家婆婆就没请你去看过病吗?”
“没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