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煜在驾驶座上坐下,倾过身重重地吻住她,语音不善道:“看来你做保镖做得相当惬意啊!”
夏洛转头躲开他的吻,似笑非笑道:“下一句你是不是又要说我勾三搭四、拈花惹草了?韩煜,你每次一吃醋,智商就退化成负的了不成?”
韩煜扣住她的后颈将她拉过来,惩罚性地咬住她柔软的唇瓣,温和地笑道:“你要当真想去看那小子的比赛也不是不可以。”
“嗯?”夏洛满脸疑惑,暗道,我也没说想去看啊!
韩煜却已贴近她耳畔,吐着温热的气息,柔声道:“洛洛,男朋友当久了也会腻的。下回向那小子介绍我的时候,换个称呼如何?”
【东璍篇】
此生此夜不常在
这是发生在许多年前的故事,其时韩煜仍未冲破化神期,夏洛依旧停留在那个弱肉强食的修真世界,一切刚刚结束,又正要开始。
这世间总有一些亊,是明知做了会更痛苦,却依旧停不下来的。
一
每一个初入神域的小仙,看到这样的一幕都会觉得很幻灭。
没有云雾笼罩的如梦似幻,没有亭台楼宇的高雅奢华,更没有衣袂飘飘的绝色仙人,有的只是一个比一个古怪离谱的小岛。
仙域中的仙人们总有着自己的喜好和风格,所以有些小岛古色古香烟雾缭绕,有些小岛高楼大厦鳞次栉比,也有些如碉堡般神秘冰冷。
总之一句话,神域中真是乱,神只们各管各的,日子惬意无聊又永无止境。那 些勳劳有管理能力的神只还算好,至少岛上不会成为垃圾场暴力站。最怕的是那些 一门心思钻研在自己的爱好中,根本不管手下小仙争权夺利阴谋斗殴的,那种小岛,每每传出的哀号哭泣声,当真是让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只可惜,神域中岛与岛之间有着强大的天然屏蔽,非四圣尊者无法突破。小仙 们又都有着三千年以上的寿命,一旦被丢弃到某个地狱般的小岛,当真是求生不得 求死不能。
然而,神域中这样凄掺的处境,在这一年终于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因为,东璍尊者回来了。
开劈仙谷通道,任命除神只以外的岛屿管理者,定神域规条奖惩律法,从此岛 与岛之间的小仙们有了交流沟通,他们的修为上限也有了提高的可能。
神域终于恢复了数百年前安定有序又惬意自在的桃源景象。那些好不容易脱离 地狱般折磨的小仙们,从心底尊敬感激着莫名消失又突然回归的东璍尊者。
除去仙岛管理的改善。更让所有人霣惊和感佩的是。东璍尊者仅凭一己之力, 就将游荡于神域中阴煞缠绕日夜作乱的冤魂们通通安抚好,让他们或转世投胎,或 飞升超度。至于有些罪无可赦的,则打入太虚轮回道,历经地狱之苦,洗尽满身罪孽。
这是真真正正唯有四圣才能做到的亊,身为造物主的后裔,他们只需接触魂魄,就能在心绪不受影响的情况下知道冤魂的前世今生,心结所在。所以,也只有他们才知道如何让这些徘徊游荡的魂魄们放弃执念,轮回往生。
神域四圣诞生于天地精华,亿万年难有一圣孕育,然而,他们秉承着造物主们 的神通,甫一成形便已过弱冠;睁开双眼,便拥有逆转乾坤,颠倒阴阳之力,他们 大部分时间都需生活在神域的主岛上,毗邻永生不灭的天帝而居,掌管着轮回六道 神只凡人,却也受着天帝的管束和监视。
此时此刻,主岛上南西北三面皆被雾笼罩难辨其形,唯有东面亭台楼阁,流水 潺潺,鸟语花香。楼阁前高高矗立的是光晕笼罩、耸入云端的神龙木,未成型的白 觞凝聚的光点在空中飙飘荡荡好不惬意。环绕着神龙木栽种的是神域中代表生命之 源的滼花。
只是,滼花数百年一开,此时未到花期,却都是低垂着小小的花苞,如羞涩的靑葱少女般,静静沉睡。
突然,传来一阵轻微声响,一只青色的鸟儿在神龙木旁降落,眨眼间便化作一 个秀丽绝色的绿衣女子。
她拂了拂被风吹皱的衣衫,转身走入楼阁中,在一扇门外轻声道:“东璍尊者 安好,神鸟靑菡求见。”
屋里没有半点响应,靑菡忍不住皱了皱眉,沉思片刻,还是推门而入。
门内果然是那人忙碌而专注的身影,丝缎般柔软的长发垂在侧畔,映衬着白晳 无瑕的肌肤,精致如象牙雕琢而成的五官,在朦胧的微光下,秀美得让人无法 直视。
青菡连忙转过头。有些惶恐地强迫自己看着别处,定下心神道:"东璍尊者,风神夕阙、梦神涟漪求见。”
一直描画研究着符阵的身形终于略略侧了过来,姣好的双眉轻轻皱起,神色淡 淡凉凉地道:“让他们滚。”
靑菡神色一滞,还未来得及说话,却听一个男子的声音已经嘻嘻哈哈地从远处 传来,“我说东璍,你这口是心非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能改啊?”
眨眼间,那远在天际的声音已近若咫尺,一男一女两仙毫无避忌地推门而入。 女子一身白衣,容貌普通,眼中却不时闪烁着七彩霞光。男子倒是俊秀绝伦,风神 毓秀,只是这人脸上挂着的神情实在太过吊儿郎当,让人一看就恨不得扁上一顿。两人自然是神域中赫赫有名的眷侣,风神夕蜗与梦神涟漪。
夕阙显然与东璍尊者极熟,一进门瞧见他冷淡的神情,却好似根本没看见一 般,施施然地伸手搭上他肩膀笑道:“真让我滚?我来可是有好东西要给你,真滚了你可别后悔哦。”
东璍尊者全然不动声色,淡淡道:“青菡,将他们轰出去。”
青菡讷讷地还未来得及说话,梦神涟漪已然笑道:“东璍尊者莫怒,我们今日 来找你还真有事。”
说着,她朝自己的夫君使了个眼色。夕阙无奈,只得歇了逗弄东璍的心思,右 手中指与食指一动,眼前影像赫然一闪,一个灰暗色的魂魄已然被丢在地上。
那魂魄还保留着临死前一刻的形象,蓬头散发,紫色衣衫褴褛破败,被甩在地 上后,脸上的迷茫瞬间褪去,立刻转为惶恐、畏惧和警戒。
这是个拥有数百年灵髓锻造,并曾凝结元婴的男子魂魄,面容因披散的头发和 血污而看不真切,只是一双眼高髙吊起,显得异常阴狠刻薄。
风神夕阙笑道:“这个人东璍应该不陌生吧?”
东璍尊者神色淡淡地看了一眼地上的魂魄,手中调配的刻符液都未停,语调毫 无起伏地道:“紫阳侯楚霄,历世四百七十二载,弑无辜凡人无数,背负冤魂咒怨 千万,罪孽深重,无可饶恕。丢入太虚境十六层荼蘼地狱,任其自生自灭,四百年 后再定轮回。”
淡淡清润的语调一出,那浑浑浑噩噩的男子魂魄终于抬头看到了房中长身玉立的男子。
朦胧的微光下,男子精致的容颜、清如月冷如梅的神情一览无遗。这样的风姿,这样的倾世绝伦,亿万人中难有一个,睹其一眼便烙印心底,永难或忘。
紫阳侯几乎是想也不想,便脱口惊呼:“曲临渊?!”
东璍却仿佛根本没听到他的声音,眸光斜掠过怔怔立在一旁的青菡,低声道:“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不,不用!靑菡领命。”小神鸟靑菡立刻惊醒过来,上前几步双手扣向紫阳侯 的魂魄。
紫阳侯眼中的震惊慢慢褪去,直到本该没有任何触觉的魂魄忽然感觉到冰凉的 束缚,他脑中才陡然响起东璍方才的话——丢入太虚境十六层荼蘼地狱,任其自生 自灭,四百年后再定轮回。
“不——”紫阳侯陡然惊醒过来,发狂般挣扎,“曲临渊,你想将我如何?!你 公报私仇,我不服,不服!”
风神夕阙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嗤笑道:“你不服?别说你本就作恶多端,便是 东璍当真公报私仇你又能如何?知道这儿,不,是整个三道六界,当家做主的人是 谁吗?”
紫阳侯眼中慢慢浮现出惊恐骇然,顾不得挣扎,颤声道:“神域四圣……不! 不可能!这不过是传说,从未有人证实过……更何况,我都已经死在那丫头手中 了,我偿命了!你们不能再这样对我!”
东璍尊者微微一怔,开□道:“你死在谁手中?”
“常似锦,我想要……我想要她……”紫阳侯失神地呢喃,却换来东璍难得一见的轻微皱眉。
“不可能。”清润通透的声音带着斩钉截铁的肯定,隐隐却又夹杂了几分疑惑的隐怒,“她不可能杀人,韩煜不可能再让她双手染血。”
青菡扣住紫阳侯的手陡然一紧,换来紫阳侯痛苦的惊呼。青菡冷着脸道:“尊 者问你话呢!还不快回答!”
紫阳侯因为痛楚而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回想起东璍尊者的问话,眸光闪烁,垂 头恭敬道:“回尊者,韩煜得到常似锦后早已对她弃若敝履,两人一个住在晋北, —个留在晋南青岳宗,半年都未见一面。常似锦与我素有冤仇,此次追杀我也算是 九死一生,恩怨两清。此事在晋海以东闹得沸沸扬扬。可韩煜却从未出现。前段时 日更是传出他要与天瑶派长老双修的消息……”
“青菡!”东璍尊者陡然丢下手中的瓷瓶,荧光异彩的液体瞬间漫过几乎完成的符阵,他却恍若未觉,只是冷着脸含着怒走上前道,“将他丢入二十四层摩诃地狱,五百年都不要放出来!"
随着靑菡幻化的神鸟振翅远离,东璍的神色依旧没有丝毫回转,如冰雪雕琢而 成的容颜紧紧绷着,仿佛含着无限怒气和疑忌,却又只能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东璍,—碰到那小丫头的事,你就彻底乱了。”风神夕阙拍着他的肩膀叹气道,“北玥尊者,你还不了解吗?”
仅仅只是提起这个名字,夕阙就感觉到脊梁骨在发寒战粟米。这个人带给凡人与神祗的恐惧是能渗透人心底,烙印在血液中的。
“你总以为自己辜负了小丫头的情谊,欠她良多,所以一退再退。可是当初论起心狠残忍,东璍你便是再决绝,也拍马赶不上北玥尊者对小丫头的所作所为。”风神夕阙微微眯起眼,声音慢慢低缓下来,“北玥无心的时候可以对别人狠绝无情,可当他动心悔恨时,能对自己狠一千倍一万倍。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轻易变心?”
“夫君。”梦神涟漪突然打断夕阙的话,朝他摇了摇头。
涟漪缓缓走到东璍面前,弯了弯腰,轻声道:“东璍尊者,有些事未能亲眼求证,别人说再多,你也必然无法安心。恰好今夜月圆,阴阳交互,气息驳杂赋天帝多半会陷入沉睡自我修复。不如就由妾身送你去一趟人界,最后见她一面吧。”
曾经意外的相遇,曾经匆匆的离别,东璍你退一步再退一步,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却顾全了三界六道,维护了神域安宁。
我们看着你隐忍,看着你心伤,看着你用淡然的平和遮掩满身的创伤,到如今,唯一能为你做的,就只是重新给你一个道别的机会。
只是,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梦神涟漪望着东璍尊者如夏夜星河般闪亮的双眸,轻声问自己:我这样做,对他真的好吗?
二
天煞一万八千零一年三月,春暖花开,万物复苏。这是一年中最好的季节。
数月来,狼峰山上人头攒动,络绎不绝。
这里来来往往的有结丹期以上的高阶修者,也有刚步入炼气期的低阶修者,更多的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早在去年年底,狼峰山中,原本挂着韩府的府邸匾额已经被“曲灵宗”三个安替代。宗观以最快的速度进行了彻底翻新,占地面积变为原本的两倍,宗观内清清楚楚地分为炼药、炼器、符学、外科医学、内科医学、藏宝阁、演习堂等几大区域。宗观外层层叠叠三重结界环绕,最外围的更是在数月前大战中护住千万人性命的九转阴阳阵。
卯时开始,曲灵宗正门大开,数十个负责招募的年轻男子贯而出,神色肃穆地念着一个又一个的名字。被叫到名字的人立刻神色一正,既激动又紧张,恭敬行过礼后,便快步走入宗观。
每一个想进入曲灵宗的人至少都要进行三轮考核,每轮考核的时间不会超过一个时辰。只需要通过三关,便立刻成为曲灵宗的入门弟子。
明明这只是一个刚刚创立的小宗派,可是从年初得到消息开始,在这里排队等候的人就从未少过百人,众人趋之若鹜的程度甚至比青岳宗成立时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诚然,曲灵宗内外科医学及符阵学史无前例地招收凡人也是理由之一,在古摩祸乱的大战中为天下人皆知的修真界第一红颜常似锦也有着莫大的号召力,但最大的原因却是,曲灵宗的招募影像做得惟妙惟肖,几乎可以以假乱真。而影像中却传达了这样一个信息——宗派内所有传承绝学都出自医神曲临渊之手,并毫无保留地向各学堂弟子传授,绝不藏私。而曲灵宗真正的主人,却是永远如传说般隐匿在天地间的医神曲临渊。
一日期又在喧嚣纷拢中过去,太阳慢慢西沉,清冷的银盘高挂中空。
曲灵宗的炼器堂中有一个身影缓缓走入,他越过杂乱堆放的书籍,绕过胡乱描画的符阵,最后来到火苗还未熄灭的鼎炉前。
鼎炉旁,有个白衣女子睡得四仰八叉,眉梢眼角都透着满足和疲惫。火苗映衬着少女熟睡的身影,吹弹欲破的脸蛋晶莹剔透,如细瓷如冷玉,美好得让人流连忘返。
来人缓慢地蹲跪在熟睡的女子身旁,注视了良久良久,终于忍不住伸手轻轻触抚那似陌生又熟悉的脸庞。
夏翎是在强烈的视线注视和似有若无的碰触中醒过来的,一睁眼便看到一张半边清秀半边丑陋的脸。
清秀的那边皮肤白皙,眉眼清俊又稚嫩,俨然是个冰雪少年。而丑陋的那边却留着黑漆漆的焚烧痕迹,皮肤如老树皮般褶皱着,让人不忍卒睹。
“云卿?”夏翎眨了眨眼,揉着眉头坐起身来,“有什么事吗?”
穆云卿,这本是一个平凡无奇的少年,父亲是楚国的秀才,母亲是小家碧玉,他从小饱读诗书,略显呆板,却也偶有淘气撤妖的举动。
只是,数月前慕容清主导的那场大屠杀,将他原本平静幸福的生活彻底毁于一旦。父母兄弟惨死,自己半边身体被火焰烧毁,却奇迹般地灵力觉醒活了下来。
他是夏翎收入曲灵守的第一个门徒,也是符学堂的首徒。夏翎也是无意中将他从紫阳候梦霄手中救下来后才发现,这个沉默寡言,满身是伤痕的少年在符阵研究方面有着惊人的天赋。
如果能让他多领略一点儿阿修留下的玉简,哪怕只得其十分之一真传,也足够让人欣慰了。抱着这样的期盼,夏翎收他入门,手把手地教他练气聚灵,从最基础的乾坤坎离到符阵与符阵之间的连结交错。夏翎以她自己都无法想象的耐性,用短短半年时间,将这个凡人少年领入了修真的门槛。
只是,半年过去了,穆云卿的性格始终是沉默寡言,冷淡疏离,能不讲话时从来不多说一句。曲灵宗里其他是兄弟姐妹嬉笑玩闹时,他永远只会默默地离开,从不参与。
所以今日他会主动来到炼器堂,并且一脸专注地看着自己,夏翎觉得很意外。
只是穆云卿却并不答她的话,只把目光缓缓地转向周围。
夏翎瞧着这一屋的脏乱有些尴尬和不好意思,站起身连忙转移话题道:“你是不是饿了?我煮些东西给你吃?”
穆云卿再天才也不过是个刚突破练气期的凡人,是凡人总需要吃喝拉撒,衣食住行。所以夏翎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小子肯定饿了,找不到吃的,所以才巴巴地跑到了自己面前。
果然,穆云卿怔了片刻,缓缓点头。只是夏翎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少年看着她的目光中带着从所未有的柔软,柔软得如水般滴落在她心底,泛起层层涟漪。
全套的厨具从迷藏环中取出来,食物被一样样丢入容器中用真火烘烤烧煮,再一一撒上调料。不过两刻,飘香四溢色泽鲜嫩的食物已经摆放在穆云卿面前。
夏翎静静地看着眼前少年安静斯文地咬着肉喝着汤咀嚼着米饭,偶尔皱下眉,思绪却有些恍惚。
有多久没有这样精心为别人煮过一顿饭菜了?有多久没有期待着对方的感激赞赏,却换来挑剔的皱眉了?好像很久很久,却又仿佛近在眼前。
“你知道,这一顿,搁我们那儿都是五星级大厨师级别的了,你小子居然还皱眉。”夏翎轻轻说着抱怨的话,神情却有些悲伤,“我好不容易才练到这样的水准。”
我好不容易采追上你的脚步,可转瞬,你却已远在天边,遥不可及。
夏翎回过神,才发现眼前的少年已经停止了进食,正怔怔地看着她。
她不由好笑道:“看我干吗,说你挑剔还冤枉你了啊?赶快吃完,替我整理地上的书籍和玉简。”
穆云卿微微一笑,然后点了点头。
夏翎心头猛地一颤,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穆云卿的笑容,可是哪怕是第一次,也不放有如此时空错乱的感觉。
微微上挑的眉梢,平和清透的眸光,还有刹那间柔软下来的唇角弧度。一切的一切都放佛昨日重演,眼前的少年容颜丑陋,不言不语,却犹如倾尽了世间浮华,刹那间让人酸甜苦辣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炼器房的整理安静而有条不絮地进行着,夏翎早已就习惯了少年的陈默和寡言,可是今日,她却总忍不住回头去看他。
少年闭目将神识沉入玉简中时,微微皱起的眉头。
少年弯下身将杂物握入手中时,稍稍屈起的左膝。
少年翻开古旧的书籍时,轻轻摩挲过泛黄纸页的修长五指。
其实,每一个动作都是那样的普通,可就是有什么不一样,真的很不一样。
这样静谧而冗长的时光,竟让她有种流连不舍,又恐惧它一去不返的错觉。
只是,不可能的!明知道哪怕天崩地裂,也再无可能。
为什么还要去奢求?还要放任自己去遐想,去让思念泛滥呢?
夏翎苦笑着摇了摇头,却突然听到少年嘶哑的声音,“你过得好吗?”
夏翎一怔,半响都没回过神来。
少年却已回过身来,略带些执拗和不满地看着她,“韩煜为什么没有守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