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被放下的那刻,他修长的身体瘫软在地,似乎没有骨骼支撑,我连忙上前抱起他,他似乎被服用了什么药物,他冷冷地看着我,“你知道你要付出什么代价么?”他的目光凌厉。

“我宁愿你死,也不要你受这样的折磨。”我看着他。“你凭什么左右我的生死,你很伟大么?”他的面色青白,被水泡过的身体泛起一层乳白色。

“他们给你吃了什么药?你能走么?是不是功力也没有了?”我不想跟他斗嘴,不是场合。

却听得玉天恒吩咐门外的凤目,“背他出去。”凤目走近来,看看我,然后弯腰抱起玉天舒,玉天舒不能动,但是他的手却划过我的脸,冰冷。

他看了我一眼,冰冷的。

“弄影,我们可以走了么?”他上前来拉住我的手,我没有颤抖,任他握住。走在凤目的身后,玉天舒的眼睛冷冷的盯着我,我自始至终不肯与他对视,我们没有必要在这里互相仇视怜惜,任何感情都不需要。

也许等到过了这段时光,想起来,一个男人的自尊,会不允许,成了他欠我,我用这样的方式救他离开那里,也许他是恨我的,就如同其实我也恨他一样!

回到德阳殿。

皇帝似乎一下子恢复了正常,让我怀疑是不是地牢里有魂灵附体,或者环境太压抑,抑或者我做梦了。

我不知道玉天恒是怎么想的,他竟然把玉天舒也安排在寝宫,反正他被喂食了药物,身体虚弱,似乎站立都成问题,只能倚在殿内的柱子上细细喘气。

我走过去,他却冷冷地瞪着我,我站着,他坐着,我高,他矮。

这样,会让男人无法忍受吧,看见他狼狈的模样,看见他虚弱的境况,他恨我,也无可厚非,就象我感激着他,其实也恨着他一样。

“你要喝水么?”我蹲下来,与他平视,他却冷冷看着我,“恭喜你呀,可以做皇后了,这样你就可以有数不完的银子了,”他竟然笑。

“我不想你在那里。”我看着他,他的脸色稍微好了一点,可以是依然苍白的没有血色,嘴唇也是灰白色。

我起身去帮他倒水,脚踝却被冰凉的手握住,他的手很冷,冷寒顺着脚踝直接传入大脑,心脏骤然收缩了一下。

“你过来。”他的声音依然冷,但是却柔和了些许。

我俯身过去,对上他的黑眸,在苍白的脸色下更加的黑亮。“靠近点。”他命令的语气。我又凑近一些,几乎能看清他脸上的细小的绒毛,“耳朵。”他继续命令我。我忍着不和他计较,便附耳过去,却一阵冰冷直接传入大脑,不禁打了个冷战,他的唇贴在我的耳朵上,让我轻颤不已,很冰。

“同样的位置,同样的方法,有机会就自己离开。”他的声音轻柔地似乎听不见。但是我明白,他说得是皇帝寝宫的秘道,我一直怀疑,为什么会有条秘道?难道为了偷情?否则可以光明正大的来往。

“你们在做什么?”身后响起阴冷的声音,是玉天恒。我站起身来,转身看他,他却朝我笑,“若凡,饿了吗?朕要同你一起吃。天舒也和我们一起好了。”他笑,然后拍掌传膳。

他走过来,牵起我的手,然后在玉天舒旁边坐下来,“天舒,皇兄对不起你,让你受了这么多苦,皇兄如何对得起九泉之下的老王爷!但是天舒,你很多事情做得都太绝了,琴心的父亲为什么也杀呢?他的威望那么高,其实是可以帮你的,他是老王爷的好友,而且老王爷自己为你指腹为婚,”他朝我笑笑,我却越听越冷,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

“天舒,皇兄替你遮掩了那么多,可是却不能什么都替你挡,琴心虽然背叛你,可是――她只是个女子,你又何必连她也不放过?何况她还有了孩子?你求我,我都答应你,不管什么,从小都是这样,所以就连你要弄影,我也答应了,你知道么,天舒,这是唯一一次我不想答应你的,可是我还是答应了,虽然我们不是亲兄弟,可是在我的心里,你却是我最亲的人。”玉天恒说的时候,目光温柔,眉梢含情,笑盈盈地看着玉天舒。

我只觉得浑身发冷,冷到极点还是冷。

宫婢们将碗筷都摆在一边,玉天恒却让他们都出去,一个人不许留下来,也不许人进来,否则格杀勿论。

他扭头看我,笑吟吟地,我却紧咬下唇内里,不肯发出任何声音,和他相处了才半天,我已经觉得在炼狱走了几遭。

“若凡,”他竟然又叫我的名字,我发现从地牢出来,他就很清醒,我不看他,却听得他轻笑,然后便感觉湿润的唇贴上我的脸颊,我的身体蓦地僵在那里,却没有动,我知道如果我动,那么他会做出更加让我难堪的事情。

他却并不肯罢休,手环上我的腰,身体却向我身上压过来,我紧紧咬住嘴唇,没有看他也没有看玉天舒,在别人存心羞辱你的时候,如果你表现出不堪受辱的表情,那么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我其实什么都做过了,一个人混到23岁,是从出生就被人抛弃,偷抢,乞讨,也许即是出卖色相能够填饱肚子我也不会拒绝,因为当你身处那样的环境,便没得选择。现代我并没有这样的机会,因为我没有什么色相,而且乞讨也能活下来,后来进孤儿院,反而是很幸运的事情。

而现在,我才觉得,穿越到古代来,其实还是要重新温习自己曾经的生活,潮湿阴暗的地牢,变态阴险的皇帝,错综复杂的关系,用自己坚强的意志去适应这个世界,不是我的强项么?

苦中作乐,不是我的拿手好戏么?

难道我要承认自己被打到了?成了一个哭哭啼啼,一个弱不禁风,一个怨天尤人,自怨自艾的娇娇小姐?

不,我不是这样的人,所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我收拾了心情,朝皇帝盈盈一笑,“陛下, 我饿了!”我笑得很自然没有一丝勉强,尽管我的心很冷。

“好呀,我们一起吃,来,天舒!”他从我身上起来,笑得似乎是天底下最柔软的花。他去拉玉天舒,玉天舒苦笑,抬眼看我,我朝他笑得不是自己,我相信,凭了云弄影的容貌,这一笑定是倾国倾城。他一呆,眼眸微眯,却凛冽起来。

长长的暗玫色饭桌,摆了满满地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盘子,碗,盆,各种味道都飘散出来。玉天恒扶了他坐在椅子上,却拉了我坐在他的腿上,我盯着玉天舒冷笑,讥讽地看着他,他应该可以明白我的意思,这就是你一心效忠的皇兄,心心维护的皇兄?

玉天恒温柔的声音如同春风化雨,他越温柔我的心脏就越加的抽紧,不知道接下来什么等着自己。

自己的心用了什么拴住,就怕是发丝,经受不住,绷断得太快。

“来,看看朕精心准备的饭菜。”玉天恒笑得眼睛弯弯似月,箍在我腰上的手蓦地用力,我的心一抽。

饭桌上的菜让我几乎将已经没有胆汁的胆囊一并呕出来,但是我却紧紧咬住唇,不让那声恶心的声音溢出,然后慢慢地让自己平复下来。

“若凡,这个是水牢里的毒蛇,水蝎,水蛭,毒鳝,不过你放心,去了毒腺,其实是很美味的食物,是弄影喜欢吃得。”他朝我笑,竟然夹了一块不知道什么肉递到我的嘴边。

我轻飘飘瞥了他一眼,眼睛轻阖,在看他,嘴角似笑却冷的勾起,“皇上,可惜,我不想吃呢!”他愣愣地看着我,喃喃道,“弄影!”我冷笑,然后站起来,坐在一边,然后就当自己眼睛瞎了,视线落在那桌子乱七八糟的肉上,但是却似乎又什么都没有看。

皇帝似乎还在发呆,目光开始迷离,看着我,玉天舒盯着我看不出表情,我在想如果打晕了皇帝,是不是可以通过秘道逃走?

我抬眼看玉天舒,他朝我轻轻摇头,我便想起来,他说过皇帝的寝宫,掉根鸡毛都可以粉碎。

我想弄明白他给玉天舒吃了什么药,如果他恢复功力就会好很多。皇帝怔了半天,回过神来,看着我,笑道,“若凡,朕都没有教你,你就开始象弄影了。”他伸手来摸我,我反手抓住他的手,“皇上,皇宫这么大,是不是可以来点正常的东西吃。”我盯着他,虽然我不怕,但是让我吃这么恶心的东西我还是宁愿不吃。

他本来也就是要恶心我们吧?

他的拇指摸索着我的指尖,“好呀,”然后他拍手叫人进来,让人撤下去,然后换新的进来。

不一会,热气腾腾的饭菜重新上来,他将盘子一一掀开,然后我又差点要吐,但是我已经可以控制了,眼睛瞥过玉天舒,他神色如常,依然是苍白的没有血色。

盘子里的菜,我只能冷笑,汤是人的眼珠子,飘了发丝,主菜是手指,脚,耳朵,鼻子,嘴巴,血淋淋的。

皇帝朝我笑笑,“这也是弄影喜欢的,若凡,你尝尝。”如果不是我有了一定的涵养,我相信我会鱼死网破,先杀了他再说。

他笑嘻嘻地看着我,然后拿起筷子夹起一根手指头,指甲鲜明,放在我的盘子里,“这个青葱玉手,最是美味,若凡,来尝尝。”然后又开始介绍白玉琉璃汤,他竟然每一个配上了很好听的名字。

然后开始给我讲各种酷刑。

“若凡,这个天舒最懂,他每次刑讯逼供,基本每种酷刑轮流用过,象什么炮烙,剥皮,凌迟,滚开水…”我告诉自己,我是棵树,我听不见,看不见,但是我可以看到玉天舒惨白的脸上柔嫩的红。

皇帝说得眉飞色舞,但是我发现了个问题,这一桌子血淋淋的肢体,没有血腥味道,一定是用什么做得,现代也有这样的人体食谱。

我心里有了计较,然后笑盈盈地盯着皇帝,我抬手拿起竹筷,然后伸进汤里,夹了一颗球,吃的时候,我便知道,那似乎是松花蛋一类的东西,我不是美食家,说不出来,但是我却相信那就是食材。

他竟然做了一桌子的人体器官,这个厨师,简直是天才。

我每样都吃,味道很好,我笑着看他 ,玉天恒呆呆看着我,我把那个指头上套着的戒指摘下来,戴在自己手上,那个手指是青笋的味道,似乎什么雕刻出来,但是却能连指甲都雕刻的栩栩如生,我只能更加的佩服那个厨师。

尽管味道很美,但是我还是想吐,似乎以为自己要疯了,结果还是冷冷地稳稳地坐在那里笑。

笑得自己的心都冷了!

我是个小强

玉天舒抬眼看我,我却低下眼睫,不去与他对视,然后我看着他,笑,“皇上,可以给我吃一顿正常的普通的饭了吗?如此劳师动众精心准备的饭菜,倒是糟蹋了。”我盯着他,没有意思退缩,我曾经和人比赛盯眼睛,我从来没有输过。

开始的时候看着是眼睛,后来是漩涡,再后来又是眼睛,再后来就什么不见,只是看而已。也许看了别人的黑眼球对准你的时候,心里会有一丝慌乱,一丝虚软,那么坚持,挺过去,就可以看眼不是眼了!

他的眼睛,漩涡得够久,有爱,有恨,有无奈,有嫉妒,有憎恶,有求乞,有怜悯,有…

我看得够久,眼睛都疼了,才将他的眼睛看成没有,当我盯着他直到什么都不见的时候,我的心里一丝喜悦,一丝怅然,一声清脆,一阵悲凉…

我无法形容,因为我和他站在同等高度来比,所以我能赢,如果我放不下尊严,放不下矜持,放不下面子,放不下感情,放不下怜悯,放不下厌恶…那么我就不能胜他,从他别开眼的那一刹那,我就知道,我不要死在这里,那将是对我最大的侮辱。

吃完他上来的正常的菜,笑眯眯地听他说话,和玉天舒叙旧,编排那些他强加给玉天舒的罪名,我都是笑意盈盈,然后我到了需要上厕所的时候,在那里吐了个稀里哗啦,后来把胃里都吐空,确信把胆汁也吐空,因为我后来已经感觉不到苦了。

当我走出来的时候,我使劲捏捏脸,面色红润,轻轻浅笑。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竟然让我在中间,然后他在我的左边,玉天舒在右边。玉天舒没有任何表示,他竟然躺下去就睡着了。

我不知道该哭该笑,还是哭笑不得,因为我睡觉不老实,我想如果我要是去那个变着法折磨我的皇帝身上抢被子,那么我还是宁愿立时死了好。

所以我睁着眼睛,不肯让自己入睡,本来玉天舒教的内功心法有用,但是我却怕被皇帝一打扰走火入魔。

夜很静,静得我可以听见外面树叶飘落的声音,静得我能听见玉天舒深深浅浅的呼吸,听见自己的心跳,听见皇帝翻身衣料摩挲的声音。

静得出奇,静得诡异,这样的气氛,我却突然想笑,有人说压力过大,会让人笑个不停,直到死。

我觉得真的很诡异,我似乎忘记了皇帝变态地让我吐了这一辈子要吐的,我就觉得好笑,我忍得眼泪都出来了,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尝到腥甜的味道,然后眼泪竟然慢慢地憋了回去。

如果我坐起来,我就会看到窗户外面有人影站在那里。只要皇帝呆在寝宫,那么寝宫就会有很多人明里暗里的守卫,我很想知道这座寝宫有多少人?

几日下来,不知道是皇帝换了人,还是我变得和他一样变态了,竟然大家相安无事,吃正常的食物,聊天。皇帝竟然成了个儒雅温润,谦和有礼的人!而且他将玉天舒安置在外间的榻上,不再三个人一张床,晚上入睡之前和我说话,一直都谦谦有礼。

除了他睡梦中如同受伤的野兽哀号,“弄影,弄影!”他不来招惹我,我自然不去管他。

似乎是因为惊吓,也或者毒药,在或者压力,反正不管什么,我病了,浑身抽痛,和上次气息紊乱差不多,玉天舒的上此费心的治疗似乎仅止于此了。

玉天舒看着我难过的样子,但是他无能无力,他没有任何内力,他伸手握住我的手,眼神温柔如水,我忍住剧痛,然后默默地练习他教我的内功心法,但是我根本无法心静,没有外力的帮助无法达到物我两忘。而且随着体内的内力增加,会发作的更加厉害。

不过,都不会比第一次离恨天给我的痛苦厉害,所以即是再痛,我都能忍,浑身都被自己的汗水浸透,但是我却咬紧牙关,这样的痛,不算什么。

皇帝反而急得不得了,逼着玉天舒想办法,但是又不想给他恢复内力,便找了凤目和他的两位师傅,天残双绝。

凤目其实细看是个长的很英俊的男子,黝黑的皮肤,高大健壮的身材,浓眉大目,高高鼻梁,温厚的嘴唇。

他看到我难受,自己似乎也很难受,逼了他师傅师公立刻帮我诊断,看着他憨厚俊朗的脸庞,我就怀疑,他和云弄影肯定也不简单。

因为他低头看我的时候,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是痛,比程寒衣要隐忍得多的痛。

“老妖婆,你要是不想办法救她,你们就不要再来看我了,回你们天残双绝洞吧。”凤目冷冷的声音。

“凤儿呀,你怎么能这么和小芳说话呢!我们肯定会救她的,噢!小芳!”铁龙低头哄天残婆,“凤儿,你这么对师傅,师傅伤心了,她死了才好!”天残婆死死盯着我,状如童颜的脸上没有一丝皱纹,似乎比我还年轻,我看着她,尽管痛得死去活来,可是除了滚落而下的冷汗,我竟然还能笑出来。

“天残婆,你随便!”凤目抱着胳膊,冷冷盯着他的师傅,“你的那个什么破衣钵,不要老想着让我继承,我不感兴趣。”他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走出去。天残公铁龙便立刻追出去,老妖婆却死死盯着我,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让人浑身更加难受。

玉天恒挡在我身边,对老妖婆道,“仙姑,若是救了弄影,朕自当重谢!还请仙姑不吝才好!”“哼,老身才不稀罕你的什么重谢,老身就是看我那宝贝徒儿喜欢。否则老身会来这么个鬼地方?”她的声音又尖又细。

“多谢仙姑!”玉天恒回头来扶我,“你暂且忍一忍,仙姑会帮你疗伤。”然后却又对一边的玉天舒笑道,“天舒,各大臣频频联合上奏,要求弹劾你,严加处置,朕不忍心,所以又替你挡了下来,但是这次因为涉险明目张胆谋害朝中大臣,而且有人出示你谋反的证据,所以,你说皇兄该怎么办?”玉天恒笑,我被他抱在怀里看不见玉天舒的表情,但是却听到他平缓的声音,“皇兄,臣弟说过,臣弟欠你的,用命来还你,任凭处置。”

“好,”玉天恒抱起我,笑着说道,“天舒,你不怪皇兄就好,”然后又吩咐人将玉天舒禁在德阳殿旁边的偏殿内,派人严加看守。

德阳殿暗地高手如云,在他的眼里想必比地牢还要安全吧?

我只觉得自己的衣服都能扭出水来,全身如同针扎一样,刺进去,停下来,接着更加深如的刺入。

玉天恒却又在我耳边不断地说如何如何对玉天舒的处罚,我唯一的想法是为什么我不晕过去,很多人不是都可以想晕就晕么?原来我是这么的坚强!

天残婆命人准备了大水缸,装满热水,然后把所有人都赶出去,只留下铁龙和凤目在门口帮她护法,玉天恒不放心,却被天残婆阴恻恻地眼神给瞪了出去。

天残婆看着我恨恨道,“丫头,等你的伤好了,跟我徒儿走吧,留在皇宫有什么好的?”她盯着我,眼神如荧。

“师傅,弄影早就说过,她不喜欢我们那里,她要做自己做的事情,我答应过的,不管她需要什么,我都会帮助她的,你就不要再难为她了。”凤目背对着我们说道。“小芳,还是赶紧开始吧,你拖越久,凤儿越不高兴。”铁龙刚回了半个身子,“不许回头!”老妖婆嘎嘎地声音能刺破我的耳膜,铁龙便立刻回身背对我们。

“我不叫你,你不许回头!”天残婆说着却吩咐凤目,“凤儿,过来把她的衣服脱光。” 然后又扭头看着我,眼圆如豆,哼了一声,“你可真够能折腾的,竟然是从来没有见过的病状,若是一般的气息紊乱走火入魔,青衫老尼的独门内功心法完全可以对付,但是她身体里却是混合了噬魂化功散,养功碧蚕蛊,似乎还有其他的竟然是本仙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东西,而她修炼的功夫竟然也是诡异非常,却无一例外都是掠取他人功力为目的,自己本身内力本就不纯,结果吸食来的内力阴柔的,霸道的,凶猛的各种各样,开始是靠了碧蚕蛊来控制,后来竟然控制不住,一发不可收拾,现在就是这样了。”听得我云里雾里,却听到凤目怒道,“老妖婆,你罗里罗嗦,那么多做什么,你就说能不能救。”

“凤儿,你别急!你师傅也没说不能救呀!”铁龙赶紧安抚他。

“哼,她现在就是一个装了各种功力的坛子,恐怕没有谁的功力能压过她身体里的了。唯一根治的方法就是合八大高手之力,替她打通全身各处经脉,让内力分流,然后加以控制,慢慢地转化成自己的内力,哼!当今哪里找八大高手?这是损耗自己内力,吃力不讨好的活,谁肯做!只有你这个傻小子!”老妖婆阴恻恻的目光盯着我,“你要是敢欺负我宝贝徒儿,我一定扒你的皮,喝你的血!”她圆溜溜如同毒蛇一样的眼睛阴恻恻盯着我,好在我被玉天恒训练的已经有超强的抵抗力了。

“老妖婆,你废话太多了!”凤目冷冷道。

“凤儿,师傅为你好么!”铁龙又打圆场。

“凤儿,我让你过来脱她的衣服!”老妖婆尖细的声音竟然激起水花。

“师傅,你替她脱就好了。”凤目竟然没有骂她了。天残婆嘟囔了几句,似乎说他什么没胆子之类的。

我早就痛得麻木了,不过神经却是清醒得很,所以每一次痛意都是清清楚楚的。天残婆直接把我的衣服给拉掉,当看到她的身体的时候,如果不是我的身体已经痛得麻木不能动了,我想我一定会逃跑的。

她的身体上似乎没有肉,象什么东西包着骨头,上面扭扭曲曲如同蛇爬过的痕迹,浓黑的一条条,却又泛着水泡过的白。

“女娃儿,你也算了不起了。象你这样,别人早疼死了,你竟然还能撑著,看见本仙姑的身体竟然没吓晕。”她盯着我,我却朝她笑,因为除了笑,我没有其他可以做的,我也很想晕,但是竟然就是晕不了。

到了只剩下笑的时候,什么感受都有就是没有可以快乐的!

我无法描述她帮我疗伤的时候我体内的感受,玉天舒给我疗伤的时候是第一次,痛到后来我是晕过去了,可是这次我是清清楚楚一丝一毫都感受的。

不止是痛,也不只是酸,极冷,极热,生,死,似乎都到了无法承受的界线,我能感觉到水缸里的水滚烫又转为寒冷,来来回回,最后却成了常温,水色清澈。

我又一次感受到了脱胎换骨,神似清明,气息畅通无阻,似乎什么在体内隐隐流动,不用自己可以约束引导。

回头看见老妖婆精神萎顿,童颜灰白,连忙自己穿了衣服又帮她穿上,叫铁龙和凤目过来。铁龙跑过来抱起天残婆,然后立刻塞了几颗药给她,又掌抵后心,帮她运功。

凤目关切地看着我,然后紧张地去看他师傅,看着他师父面色红润起来才松了口气。

“谢谢前辈,凤目谢谢你!”我朝他笑笑,他腼腆地低下头,偷眼看我,脸红了,我一愣, 他应该知道我不是云弄影了,可是却还是救我,难道也是象玉天恒那样,要留住云弄影的身体?

天残婆说,她只能帮我压制一时,不能根治,而且我身体里似乎还有很多没有发作的毒药,蛊之类的东西,毒药需要离恨宫的人帮忙,蛊就是地处南越之地的苗疆。

我一点都不懂,所以更加云里雾里,“弄影,只要你愿意,我会陪你去的!”凤目看着我,这次我却别过头去,因为我不是云弄影,我只是占了云弄影的身体,所以便无端地享受了如此多的恩惠。

坚持笑下去

德阳殿。

“你是不是想离开朕,然后去求医?朕也想让你去,可是朕不放心。”玉天恒笑眯眯地看着我,“朕要你在身边,我可以让他们进宫,来给你治病,这样好不好?”玉天恒温言软语,但是他越这样,我便越心惊。

“如果是弄影我就放心,可是你不是,所以我不会让你离开这里,”他看着我轻笑,“你爱着天舒对吗?”他眼睛黑亮,却是深不可测的汪洋,“皇上,我说了,我不爱他,他也不爱我,不过因为有过救命之恩。”我镇定地看着他。

“朝中大臣都要求杀了他,朕于心不忍,唉!”他摇头叹气,我却笑,“皇上,您是怕襄王造反么?他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不都是为了你吗?你初登皇位根基不稳,人心不定,他帮你定四海,平蛮夷,招揽有识之士,铲除异己,您还有哪里不满意?或者他功高盖主?抑或者他才华横溢?让您心生嫉妒?皇上,您有什么不满意的呢?养这样一条看门狗,您的皇位坐得多稳固!”我笑盈盈地看着他,他也朝我笑。

“若凡,有些事情是你不知道的,不过以后慢慢就知道了,朕也不瞒你,其实看着他替我铲除那些人,朕开心得紧呀。母后一直想看你呢,不过她不允许我封你做皇后,她说你是水性杨花,心比天高的女人,做了皇后会搅得后宫大乱。朕不管,母后却说,宁愿让你做个宰相,不肯让你入主后宫。哈哈,母后真是了解你呢!弄影,朕好想你,你知道么?”他似乎又开始分不清我和云弄影了,因为在他眼前的就是云弄影的身体。

“皇上, 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吧,”我拉住他摸上我胸口的手,朝他笑,“什么交易?”他眼神迷离。“你找当今天下道行最好的大师,将我的灵魂驱逐出去,也许云弄影就可以回来了,也许她的灵魂本来就在体内蛰伏着,如何?”我看着他,也许这个对他是最有诱惑力的。

“若凡,你想骗朕?如果弄影的灵魂不能回来呢?那么弄影的身体不是就要腐烂了,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朕是不会那么做的。倒还是这样好,虽然她的灵魂不在,可是她的身体还是活生生的,我就当她失忆了,或者生病了,总有一天,她会醒过来,不是很好么?”他笑眯眯地看着我,身体朝我压过来,“皇上,如果您这样似乎有点不妥当,”我推开他的身体,“也许她不喜欢您和我的灵魂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的手摸在我的身上,让我觉得是毒蛇在爬,他笑着然后起身,不再逼迫我,“朕觉得也是呢!朕要去看看襄王,你要随朕一起去么?”他笑,当着我的面折磨他,就是为了让我难过?“皇上,那是你们的事情,我还是不掺合的好!”我朝他笑。

“可是也许天舒想你去呢?也许他想看到你呢?朕已经告诉他,你要做朕的妃子,他如果爱你,一定会为你高兴的。”他俯身在我的面前,眼波柔柔地盯着我看。

“皇上,那襄王也会恭喜我的。”我凝视着他,生怕自己哪怕一根头发丝一个不小心地抖动也会泄漏自己的软弱。

“那朕自己去看,你等朕回来给你讲。”他轻笑,手撩过我的发丝,我没有动。

××××××××××××××××

我现在功力似乎更高了,但是天残婆朝我阴笑的时候我就知道没有那么好的事情,她也留了功力在我体内,她是一个极端扭曲的人,那么她的内力岂不是更加霸道?

我觉得我似乎是在服用鸦片,止了一时,可是却更多的问题积聚起来,玉天舒的内力对我是有帮助的,可是天残婆用来抑制一段时间不发作的内力,到时候可能会倒戈相向,直接成为更大的祸害。

没人的时候我才会稍微放松一下,让自己的背不要挺地你么累。

过了一会,我起来装作无意地在殿内走动,翻看。

“云小姐,您要找什么吗?”几个一直在殿内侍候的宫婢进来其中一个眉眼生动的小丫头跟我说话。“没什么,闲的无聊,随便转转,”玉天恒除了德阳殿院子,房间,哪里都不让我去。

“那您可以看书解闷。”那个侍婢模样伶俐,去柜子里取了书,然后放到我手里,我感觉到下面夹了个纸条。

接了书,然后走回榻上,隐在纱幔的地方摊开纸条放在书页里,只有两个字,“静候。”是玉天舒的人么?突然觉得心跳得利害,生怕玉天恒这个时候回来,紧紧攒进手心里,微微地沁出汗。

×××××××××××××××

玉天恒似乎也有了烦恼的事情,偷眼看他的时候,他有时候眉头紧缩,眼睛微微眯起来,待到发现我看他,才朝我笑。

联系过我的宫女就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也没有再递过什么纸条。但是看见除了我每个人都是形色匆匆的。

守在门口的侍卫站成雕像,动也不动,双目却炯炯有神,若是我走到德阳殿院门口的边缘,他们就会拿眼睛瞪我。

气氛越来越压抑,非常诡谲。

而且让我更加不可思议人竟然来了。

离恨宫宫主离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