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摇心里恼怒,却只当他不存在,连点余光都不给他。

谁知这人不知哪里拿了许多糖果,一颗一颗的打在她的身上。

她回头,对上他的眼,里面全是笑意。

扶摇实在气不过,怒目以对,顾凤栖骑马靠了她的身边,就在她伸手打他的功夫一纵身就跳了她的马上来!

她吓了一跳,可背后的男人一下从后面将她抱住了,两腿一夹就疾奔了起来:“大哥我们先走一步!”

身后有一队人马行注目礼, 扶摇两臂被他困在怀里,任他抓紧了缰绳,她咬紧银牙,用手肘用力拐着他。

此马也算宝马,名唤小白是她从小的玩伴,玉玲珑送给她的千里良马。

她起了坏心,一经行出去三十多里路的时候,正是树林,就突然装无力肚子疼,瘫软在他的臂弯。

顾凤栖正是得意,当然减慢了速度查看她的状况。

扶摇冷不防挥臂打他,吹了声口哨,宝马小白顿时嘶叫起来,刨起了前蹄,两个人一起从马上摔了下来。

他当然是做了垫背的,扶摇趁机一翻身将他骑了身下,虽然姿势不大雅观,可下意识的动作就是伸手要打。

顾凤栖压根就没想过反抗,反而对着他笑,伸手揽住了她的后颈。

她举着拳头,对上了他的笑眼。

“反正人是我的了,随便你怎么打…”

“你…”

他说的的确是没错,所以她更加的懊恼,对着这么一张没脸没皮凑不要脸的家伙,她即使是下了手,却也不轻不重,顾凤栖到底是伸手挡住了,也没打着。

扶摇再不和他纠缠,又吹了一声口哨,小白跑了过来。

她恨恨踢了他一脚,飞快上了马。

这下顾凤栖可是急了:“你不知道路别乱走!”

可等他起来,人却已经跑远了,四下张望,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又哪里去找马儿去追呢!

扶摇才不是胡跑一气,她虽然生在京城,可是玉玲珑生平最喜欢的是带着她四处玩耍,京城周围的城镇几乎都去过,之前出发之前,母亲可给她看了那营地的布阵图,她记性好,往哪个方向走,就在心里放着。

偏就要向不同的岔路跑过去,不唬一唬顾凤栖这样的,他还以为她一点脑子都没长呢!

又跑出去三十多里路,眼看着天色不早了,正好到了乌镇,一勒缰绳就跳下马来。

她记得这里,玉玲珑带她逛过庙会。

牵着小白走在街上,来回过往的路人都好奇地看着她,也幸好她有带银子的习惯,找了一家客栈,让伙计带着小白去吃草料,自己到外面又寻了处有名的酒楼进去大吃了一顿。

吃饱喝得,天色将晚。

扶摇在街边买了一本杂书,就窝了客栈的楼上再不出来了。

也是实在无趣,昨晚被顾若善弄得半夜没睡着,一早就起来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困得睁不开眼了,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声急切的敲门声惊醒了她。

她忽悠一下清醒了过来,伙计还在外面喊着她:“小姐这位小姐!外面来了许多的官兵找你!”

扶摇揉着眼睛,快步到前打开了房门,伙计已经急疯了,他后面跟着更急的宝林。

宝林一见到她就抱住了她的一边的胳膊:“我的郡主诶,你说你要是丢了我可怎么活啊!”

走下楼来,客人已经被吓得都走没了,客栈外面齐刷刷站列着两排官兵,后面是顾家军,为首一人,站在当中,见了她大步走上前来。

顾燕北手里还拿着件斗篷,伸手一抖就披在了她的肩头。

那边已经有人牵了小白过来,她眼一挑,四下张望着顾凤栖的影子。

仿佛是猜到了她的心思,顾燕北轻拍着她的肩头,神色凝重:“放心,他就地受了军法,不会再去叨扰你了。”

扶摇很是开心,连带着神色都暖了起来。

男人回头让那府衙的官兵离开,后又亲手牵过了小白来,送她上马。

宝林说什么也不肯离开她半步了,顾燕北轻轻抚着小白,却是看着他扬眉:“休要罗嗦,你当你们家小郡主当真不认识路么!”!

扶摇不置可否,知道他说话向来是说一不二,就地军法指定是有的,心里当然欢喜得紧。

顾燕北这次却不敢放松了,亲自为她引路,也是耽搁了一段路程,因为是相反的岔路,明明是天黑之前就能到营地的日程却是拖到了晚上之后了。

一行人又从岔路转回来,快到酉时才到营地。

扶摇只坐在马上,眼看着营地近在眼前,顾燕北从马上下来,亲自牵着她的马儿,稳稳地走在前面,因为夜深了,除了巡逻的小队来回走动的声音,只剩下不知名的虫叫了。

想必是之前安排了,他引她下马,让人送小白去休息,之后又握住了她的手。

她虽然诧异,但是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相比较顾凤栖的轻佻,顾若善的羞怯,顾燕北的掌心更加厚实,他牵她的手,是理所当然,更是郑重。

不过扶摇有一种更怪异的感觉,好像他牵住她的手,和牵缰绳没有什么分别。

一处处的帐篷都相近不远,仅有两座还亮着光,她轻轻挠着男人的掌心,停下了脚步。

“我住在哪里?”

“随便。”

顾燕北到了自己的地盘,明显是轻松了许多,就连表情也不那么木然了。

扶摇笑,既然是随便么,她当然是想:“那我自己住,谢谢顾将军了。”

顾燕北也勾起了双唇:“对不起,因为凤栖挨了打,临时加了军医进来,少了一个帐篷,你只能选择顾若善或者顾凤栖,只有两处。”

什么?

扶摇挑眉看着他,仿佛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样:“只有这两处了?那为什么不让军医和顾凤栖住一个?”

男人笑意更浓:“军医是女人,你确定?”

这当然不行,她又挑眉:“那就叫顾若善和顾凤栖一起不行么,我自己一个帐篷,我确定。”

顾燕北摇头:“若善从小敏感,向来都要自己住,不然你去和他一起吧,好吧?”

虽然不是第一次,好像也没有更好的建议,可是经过昨天晚上,她实在不愿意和顾若善住在一起了,那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看着他就想吃掉…

她猛然抬头:“等等,那你呢?你住哪里?”

顾燕北看向了一边单独的一座:“我有军务要忙,一个人住。”

这个不错,还能近距离接触到营地的各种事宜,扶摇当即摆出了一个十分勉强的笑容来:“那我宁愿和你住,不许说不。”

他定定看着她一会儿:“你确定?”

他是正人君子,她信得过,扶摇狠狠点头:“再确定不过。”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发红包了,很想你们啊!

祝你们马年马上有一切嗷嗷嗷,幸运从红包开始!

第40章 孤男寡女

第四十章

宝林抱着被子走在最后面,他偷眼瞧着已经坐下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打心眼里就是畏惧。扶摇四下看了看,发现顾燕北的帐篷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而更加的简单化,除了长长的矮桌,也没什么。

宝林偷偷扯着她的袖子,她会意过来,扬声说道:“顾将军总不能让我住门口吧,你就把被子放过去就是,他正人君子,又不是才狼虎豹怕的是什么。”

宝林下意识看着顾燕北,后者仿若未闻,低头拿起了一小张军防图。

扶摇瞪了他一眼,宝林赶紧将被子放到了地铺上面去,奓着胆子将顾的被褥挪了挪,放了边上去,见他也无异议,明显是松了口气的样子。

她对于这个营地的好奇,哪能局限在这一个小小的帐篷里面,本来就是少女,白天睡了一会儿,这会儿可精神着,叫宝林下去歇着,扶摇见顾燕北也没有管她的意思,快步出了帐篷。

外面光亮点点,门口守卫的侍卫一见她出来,双刀出鞘,当然也就是意思意思,双双拦住了她。

这是什么情况?

扶摇背着双手,微微扬眉:“干什么?”

有人为难地看着她:“回小郡主的话,将军明令禁止夜行。”

她笑,一点也不恼,在营地,顾燕北就是老大,这无需置疑。

在脑子里面想了下动手打人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径自转了个身回到了帐篷里面。

明明距离这么近,顾燕北不可能什么都没听见,扶摇故意跺了跺脚,走到了顾燕北的面前。

他忙里偷闲,看了她一眼。

“怎么了?”

“顾将军,门口那两块木头桩子是怎么回事?我出帐篷都不可以?谁给你这样的权利?”

“首先,”他站了起来,伸手拉过她的手来:“我想让你明白,别人叫我顾将军,是对我的尊崇,你不需要。”

“然后呢?”

扶摇忍住挥开他的冲动:“我叫你什么?”

顾燕北拉着她走到了门口,两个侍卫规规矩矩地低着头,他抽手出来,揽住她的肩头。

“告诉他们你是谁。”

“我是谁?”她不明所以,却也扬声说道:“我是这南唐的永乐郡主,还不让开?”

她从小尊贵,一旦正经起来,自然有她的厉声厉色,顾燕北笑:“这里是北大营地,是顾家军的所在地,永乐郡主他们恐怕都未曾见过,只听闻过顾家的家妻过来了,你可记得了?”

扶摇瞪大双眼,忽然就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

顾燕北却是厉声喝道:“仔细看着,我顾家的家妻都不认识么?以后记住了,从今往后她的话就是我的话,不可违令!”

两人立即应答了一声,毕恭毕敬地对着她躬了躬身。

这算什么?

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这是要她记住自己的身份么?

还是别的?

正是挑眉看着他,他又轻轻拍了她的肩膀笑道:“记住了,别再叫我将军,这是你最先要学会的。”

两个侍卫明显已经进入到了什么也听不见的状态,不知道怎么了,扶摇忽然想起那个太女殿下来,她叫他什么,顾大哥?

她神色倨傲,却是抿唇不言。

幸好顾燕北没有为难她,也并没有调侃她:“以一个女人的身份,叫我的名字,什么都可以。”

她勉强接受,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顾燕北知道这场婚事本来里面就掺杂了许多东西,想要她单纯以一个女人的角度上面看着他,恐怕还有一段距离,是的,想要调-教这可爱的小姑娘,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你可以随便走走,不过不要离开这个山头,山里会有野狼。”

“什么东西?”

扶摇低叫道:“还有野狼?”

他点头:“嗯,很危险,别走太远了。”

完全是啰嗦的叮嘱,有点像文十三。

那就是说,像她爹。

她敷衍地摆摆手,走了出去,见真的没有人再阻拦,心里宽松了不少。

可是夜风阵阵,这山头上面,到了晚上更是冷,初来咋到,还能去哪里。问了侍卫,指明了顾凤栖的帐篷,她转了一圈走了他门口来。

很好,门口没有任何的人守卫,帐篷里面映着烛光,好像也没有什么人在里面。

她在门口跺了跺脚,掀起帘子走了进去。

相比较顾燕北而言,这个帐篷明显是花费了许多心思的,里面竟然还摆放着琉璃梳妆台,这野外来说,可谓奢侈。

帐篷四周甚至还有许多各种颜色丝绸拧成的花绳,别有用心。

她四下看了看,目光才落在那个从她一进门开始就立即将趴着的姿势变成了侧卧,疼得一咧嘴还故意支着头对她抛了个媚眼的人身上。

她定定看着他,他终于败下阵来,恢复了之前那个姿势,将自己埋首在软褥当中。

扶摇走过去,这才注意到他盖着的被褥都是新鲜颜色的,十分的少女。

她恍惚想,这该不会是给她自己准备的帐篷吧…

就像是猜到了她的想法一样,顾凤栖偷眼在被褥间看着她:“这就是给你准备的,可惜我被打得厉害,都因你而起,嗯哼。”

他是打算因此赖在她的帐篷里面的,没想到顾燕北也没明确的说这帐篷是谁的,一听说要和他住,她竟然去了大哥的帐篷。

她看着他下半身都盖在被底,好奇心顿起:“听说你挨了军法处置,怎么个军法?”

顾凤栖脸上笑意顿结:“话说回来,你到底去了哪里?”

扶摇用脚尖点在他的后臀上面,引得他眉头一跳:“随便走走,你这是受了杖刑?你大哥是真下狠手啊!”

当然是杖刑,军棍也不是什么人都受得住的,她轻轻点了两脚,顾凤栖脸色顿白:“别闹。”

扶摇挑眉,背着手看着他:“活该啊,看你以后还长不长记性。”

说着她伸手拉起了薄被,原以为下面会穿裤子,起码也要包住伤处的,谁想到被底是光溜溜的,她一低眸,正瞧在那血肉模糊的一处,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顿时就呆住了。

顾凤栖不以为意,任她看着:“看吧,是我带着你先走的,可乱走的人是你,罚的却是我。”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惩罚了,恐怕这一顿打,没有个月把是下不了地,扶摇只想着出口恶气,可一见他这副模样,顾燕北一副云淡风轻的也没说,心里就不舒服了。

说不清,道不明,反正就是不舒服了。

他以为她是难为情了,主动拉过被子盖住了自己的下-身:“没事,我真的是吓到了,以后不要乱走,很危险的。”

扶摇转身就走,忽然想到那个军医,以及他伤处的药膏,更是着恼。

走了门口就又转了回来,顾凤栖枕着自己的手背,此刻是真的没有心情嬉-笑了:“怎么了?”

她看向他的薄被:“你说说这个帐篷原来就准备给我的?”

顾凤栖点头:“嗯。”

她蹲□子,指尖在软枕上面一一滑过,能感觉得到是上等的料子,他以为她或许会搬回来,结果等了半晌,她却突然问道:“谁给你上的药?”

他如实回答,没有半分的犹豫:“军医啊!”

扶摇皱眉,腾地站了起来,虽然想到这个不正经的以前可能有过女人缘,就是现在军队里面的军医给他处理伤口也是很正常的,可就像是自己吃下去的东西,都拆骨入腹了,要吐出来那是不可能的,她从小占-有-欲就极其强烈,此时一听是军医给上的药,拂袖便起。

恼怒十分。

也该着有这么一出,又到了换药的时候了,帐篷外面传来了脚步声,一个男人先叫了二公子,迈着沉稳的脚步声就走了进来。

“二公子,该换药了。”

“换药?”

扶摇抬眸看着他,顾凤栖推了她一把:“你先出去,让黄大夫给我换药。”

她瞬间明白过来,军队里面哪里来的女大夫?

倘若说有,那也只能是他顾家想的周全,怕她有个闪失特意征来的,顾燕北说话只出三分,任凭她自己胡乱揣测,她那脑袋瓜里面有多少东西,竟然被他耍得团团转!

扶摇确实是恼了,可站在帐篷外面冷风一吹,又清醒不少,回想起过往时候,玉玲珑那些掩藏在脸皮下面的心思,总也能学到几分。

置气是不理智的,她是来练兵整改顾家军的,到时候分了他顾家,沉住气是必然的。

不消片刻,脸上燥气全去了,扶摇勾起唇角,又在别处转了一圈,顾若善身子不好已经睡下了,这野外山头上面,比不得京城暖闺,她双手冻得冰凉,这才转了回来。

帐篷外面那两个侍卫已经不见了,这让她更加确定了,原先也不过是顾燕北故意为之的。

一头扎了进去,男人还在奋笔疾书,听见声响头也未抬。

她对着双手哈了口气,发现帐篷里面多了个炭盆。

顾燕北这才开口:“烤烤手暖和暖和,宝林送了水过来,久不见你回我让他睡去了。”

扶摇不轻不重嗯了声,他当真以为自己真的是个娇气的小姐么,她简单洗漱了一番,将那两盆水都霍霍掉了,也没见到擦脚的东西,顾燕北一直在忙,仿佛一直坐在那里没有动过。

她索性躺倒在被褥当中,两脚都垫在枕头上面干晒着,莹润的脚趾精巧可爱,不时还来回动着,相互戏耍。

顾燕北喉结微动,不由得又低了三分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