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侍郎自然满口应下,“…只不过…”
“大人有何顾虑尽管直说!”俞泰爽快道。
“此事事关重大,圣上知道大将军能刚平定西南侯,想来军中人手不够,便特地着凉州守丞马越马大人前来任军前督办一职。马大人与大将军您都处在凉州,想来也是故交了,大将军用起来也方便,免得派个生人前来,又有的磨蹭。”
俞泰笑得和善:“这…是自然。”
俞桥东和俞瑞安二人对视一眼,心下了然一片。将梁侍郎送回管驿后,俞桥东骑着马往练武场而去,到了大帐之中,与俞瑞安道:“真不知上京那些人到底是谁给那个小皇帝出的这个主意,让咱们去勤王,啊?哈哈哈哈…真是比预料的还要顺利。”
马越见梁侍郎回来后,立刻屏退了四周的仆卫,问道:“如何?”
梁侍郎无谓地摆摆手:“马兄,我看你是多虑了!大将军已经答应我,三日后出兵!”
马越道:“俞泰此人奸猾,若他敢去上京自然大好,若他不敢,就参他谋-逆!”
梁侍郎见他这幅模样,不由道:“我已将圣旨与他说了,你现在就是军前督办,与俞家二子三子一道走。况且,俞泰不比西南侯,俞府是外戚,先皇后还是俞泰的亲姐姐,虽然已经故去,但…哎,总之是你多心了。”
“是否多心,三日后便知!”马越说着,不有斜眼扫了一眼对面之人,“同时也奉劝梁大人,万不可别俞泰那奸猾小人的表象所蒙蔽,咱们都是为当今圣上办差的!”
梁侍郎乃京官,听得马越如此说话,当下心中异常不喜,站起身厉声道:“本官行事,还不劳你马大人费心!哼!”说罢,拂袖而去。
当天夜里,只听到城内金锣鸣起,哐哐哐好似要将整个人的骨头全部敲碎。薛锦绣惊得猛地睁眼,身旁的男人早已穿戴整齐了,低声道:“莫慌!”说着,突然咧嘴笑了一下,薛锦绣见他这样生出一股莫名的安心,俞瑞安附在她耳边飞快道:“这是给别人听的。”语毕,便立刻往主屋那边跑了。
薛锦绣还有些愣神——给别人的听得…难道这警钟?她似乎有些明白了。
梁侍郎一直都待在上京,哪里见过这等阵势,吓得魂飞魄散,嘴里骂道:“娘的,快不快伺候本官更衣,一群没用的废物!”
突然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在下佑威军左先锋副将杜峰,梁大人您还好吧!”
梁侍郎一听到佑威军三字如蒙大赦,立刻道:“快!开门!杜大人,您可算来了,这…这大半夜的到底怎么回事?!”
“漠北人袭城!梁大人赶紧随我去将军府避一避!”
“好好好!”梁侍郎亡命似得点头,此时马越从隔壁屋中走来,嚷道:“我不去!我哪里也不去!漠北人袭城?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杜峰当即冷笑:“马大人这么说,难道是在怀疑佑威军将城中百姓视若无物吗?若大人不信,大可随我去城楼一观!”
“哎,杜大人何必和他废话!”梁侍郎巴不得早点去将军府,哪里肯定是整个凉州最安全的。
马越依旧不肯离开官驿,杜峰留下几个士兵后,便带着梁侍郎走了。
梁侍郎远远都能看到城门上高举的火把,街上一片肃静,寒风飒飒,不由将脖子缩了起来。杜峰心里好笑,脸上依旧严肃。
城外的厮杀声就连将军府里也能隐隐听到,梁侍郎一个手抖,将茶盏打翻在地也浑不知觉。直到天近大白,大军中忽有人前来传话:“这次漠北人攻城似乎早有准备,据斥候来报,似与西南侯残党勾结!”
“那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赶紧将他们杀退啊!”梁侍郎吼道。
“大将军说了,梁大人是皇上派来的钦差,此次应当前往大营督军!否则天威震怒,大将军怕担待不起!”
“督…军?!”梁侍郎差点就软在了地上,还好脑子还算清醒,“马越呢?他是军前督办,让他随本官一同前去!”
薛锦绣坐在屋里,毫无睡意。就算知道这是做戏给那个从上京来的梁侍郎看,但…她还是不放心啊。干脆拿起了桌上的一串佛珠,默默念起了祈求平安的经文。
俞瑞安这一去,竟然去了三天都未归。到了第七日,只听到府里管事说,原来那个马越竟然私-通漠北人,现已捆去了大营,以军法惩处!
第十日,俞瑞安匆匆回来,薛锦绣连面都未曾见到他,又听到下人来报,他已走了。
怎么会这样?不是说是做样子吗?薛锦绣心道,难道真的是狼来了?呸呸呸!肯定会没事的!正巧碰到大嫂孙氏和二嫂下冯氏过来串门子,见着院子里静悄悄,就知道这位小弟妹八成没心思打理家事。
薛锦绣正满心的纠结,见着两位嫂子像个没事人样的过来,惊得顿时说不出话来。孙氏道:“难不成男人们去打仗了,这日子就不用过了?”
小冯氏也道:“那军中的娘子们此时正做着饭食,等会儿就要给大军送去。她们都不曾慌乱,咱们更不能乱。”
“嫂子说的是。”薛锦绣听着他们二人说话,稍稍稳了心神。
每天战鼓不觉于耳,薛锦绣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到了第十二天,俞瑞安终于回来了。样子有些疲惫,不过精神很好,也没有受伤。用了热汤后,倒头便睡去。薛锦绣不敢惊扰他,就那样痴痴看着她,不过十二天的分离,却好像过了一辈子。
原来俞泰本想假借漠北人攻城来拖延出兵时间。南边那里早已形成了三股势力,其中一股已经步步逼近上京,若无援军,上京里的皇帝势必要退居东南。佑威军的确要去上京,但现在这种时候最好按兵不发,所谓坐收渔翁之利,让庆元大营与他们斗去吧!
谁料漠北人竟然是真的攻城了!俞泰也不知这到底是福是祸,马越那个倒霉鬼身为军前督办却不肯前来大营,俞泰顺势说他勾结漠北,心虚不敢前来!马越哪里想到这次是真的漠北人来了,有口说不清,梁侍郎也因此事觉得马越的确有些问题,俞泰立刻将他以军法论处,斩首示众!
上京诸人失去了马越这颗前哨,越发不知西北的动静。
到了初春三月,俞泰派人与漠北暗中和谈。四月,南方疫病蔓延,民不聊生,叶侯趁势反了,攻占了上京,梁朝的皇帝以及太后江氏被一众老臣护到了拉东南面的延洲。
六月,俞泰率五万大军以誓师,广发檄文。斥责当今皇帝昏庸无道,废帝另立,拥护皇帝的亲弟弟蜀王为新帝,一一口气拿下了西南西北的沧州,平州,会州,固洲,长陵这五个重要城池,梁朝北部十三州顿时尽入囊中!
薛锦绣知道,俞府这是真的反了。所谓废帝另立,不过是俞泰扔给读书人的迷魂散罢了,以好招兵买马。
成王败寇,既然走出了这一步,就再无回头的可能。如今退无可退,薛锦绣到时真的平静了下来。古代行军其中重要一环拼的就是粮草。前几年一直不解薛锦绣与薛永年大肆收购米粮的人如今终于明白了…
一旦战乱,民不聊生,田地荒芜,哪里还有人有心思种地!那些目光短浅,只看到金银珠宝之人,如今却是买不到后悔药了。
124完结章(四)
整个梁朝动荡了整整一年,从南至北几乎被瓜分干净。
初夏时,俞泰正式称帝建周,改年号大兴,定都中原鄩阳。梁废帝被叶府所杀,叶家趁势割据东南,手握十三万大军,此外还有河西的萧氏以及江陵王府以及在梁末趁势骑兵的军阀们。俞泰虽夺得了西南西北以及中原数州,但四周强敌环饲,也不可掉以轻心。
打仗是男人们的天下,薛锦绣此时正忙着迁府一事。整个俞府已从凉州迁至鄩阳,鄩阳虽不如上京宏伟,但也是梁朝皇帝行辕所在。鄩阳城大致是棋盘式格局,皇宫地处南面,出皇宫至朱雀大街的宽敞大道旁一流红墙琉璃瓦柳树成荫富贵堂皇的居所,便是薛锦绣如此所住的康王府。如今天下未定,还不好大兴土木,不过据薛锦绣观察,俞泰已经将享誉天下的建筑大师尉迟墨一并带到了鄩阳。
除了能单独建府而居外,最令薛锦绣高兴地莫过是在长陵的薛府也迁到了鄩阳。喜的她好几天都睡不着。早早派了婆子小厮仆卫们去城门口处守着。
终于到了盛夏时,薛府的人终于来了。薛锦绣得了信,一早就在后院的厅堂里等着了,若不是康王府刚建,还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这位走马上任的康王妃的做派,她恨不得自个儿亲自去大门口守着。如今即便人在屋里端坐着,也时不时派了丫鬟去打听人都到哪儿了。
终于,门帘被聊了起来,一个俏丽素雅的女子缓缓走进,“小女子见过康王妃…”
“阿姐!”薛锦绣再也坐不住了,一把将她扶住,“你这是做什么。”
薛锦颜掩面而笑,在她耳边小声狭促:“瞧瞧,都成王妃了,怎么还这么不稳重呢。”
“爹娘还好吧?”薛锦绣问道。
“都好着呢,不过如今天热路上不好走,爹和娘要到入秋后才会来。我先行一步,来看看鄩阳这边的府宅都安顿的如何了,毕竟没个主子在这边,那些婆子们做事也没主心骨。”
“如今正苦夏,阿姐也用不着那么辛苦,横竖还有我在这边照看着呢。”
薛锦颜笑道:“这么大的地方,你还有王府的事要打理,宫里面的那些贵人也马虎不得,我左右是个闲人,过来瞧瞧正好。不过三叔三婶这次到不来了,三叔说薛家的根基在长陵,他要留在那边,守着老宅。”说着,微微舒了一口气,“经过那次事后,三叔三婶都变得和气多了。对了,去年因大伯母去了,府里派人去上京,你猜怎么着?”
“真是死得蹊跷?”薛锦绣好奇道。
薛锦颜点点头:“听说是一日出府,被一个奇怪的老妪冲出来用刀杀了。官差准备拿下那个老妪,可看着那张脸吓得都不敢靠近,听说容颜尽毁。不过她杀了大伯母后,后来也自尽了。”
姐妹二人皆沉默了下来,半响,薛锦绣道:“其实当夜…我离府时,卫秋虽然受了伤,却并不重。后来她却消失了…”
“你是说?”薛锦颜万分惊讶。
薛锦绣微微摇头:“谁知道呢,也许这就是天意吧。总之,这笔糊涂账,算是了了。”
姐俩正聊着,薛锦颜带来的丫鬟轻轻走进了几步,附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薛锦颜脸色微微一变,又低头笑了笑。薛锦绣不由道:“何事?”
“今儿这王府的午膳我怕是用不到了。”
“现在要走?就算是安置薛府也不急在现在呀!”薛锦绣一脸莫名。
薛锦颜似有些尴尬,哭笑不得道:“宋玉与身边的人走散了,他那人…哎,也不知现在到底在城里那处!”
“啊?!哈哈哈哈…”薛锦绣大笑出声,宋路痴这毛病还没改掉啊!立刻着了府里的仆卫随薛府众人去城里寻。
此时的宋神医背着一个药箱一脸茫然地站在鄩阳街头,东南西北到处都是人,他不过就是进了一间药房看了些当地的药材,怎么出来的时候周边的人都不见了?真是好纠结好纠结,到底该往哪个方向走呢?
药房的掌柜见他站在大门处半天没动静,又打量了一下他背着的药箱,药箱散着淡淡的药味,一看便是有些年头了,周身却干净无比,定然是经常被擦拭。又细细看了一下眼前这个白衣男子,温润如玉,而那双手,一看便是一个大夫的手,白皙修长,却很有力量。
“这位公子可是来小店坐诊的大夫?”掌柜和气的抬手一礼。
宋玉愣了一下,笑道:“蒙掌柜抬爱,再下虽是一游方郎中,但此时是这这里等人的。”
“公子何必自谦呢。”掌柜眼睛很毒,从男子所背药箱上刻着一种特有的图案。这个时代的医者,都是各有门派,师徒一代一代的传下去,这种标记乃是证明他是杏林世家出身。
正说着,突然一个老妪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宋玉一惊,掌柜已经走去将人扶起,暗道了声不好,今天坐堂的大夫还没来呢,他虽懂医术,但到底不算精通。宋玉早已将等人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立刻就走了过去,把起脉来…
薛锦绣正好也想去街上走走,这段日子一直处理着王府事宜,如今俞瑞安又忙着军中之事,她一个人待在王府也是无聊,便同薛锦颜一道去街上寻人。二人带着帷冒骑马而行,找人的事儿早就交给仆卫了,这姐妹俩是纯逛街的。
“鄩阳这么大,他会在哪儿呢?”薛锦颜有些担心。
薛锦绣幸灾乐祸道:“反正啊,若是到了宵禁时还未找到肯定会有官差带他去衙门,到时候去衙门领人不就行了。”╮(╯▽╰)╭找人,有时候就这么简单。
薛锦颜:“…”
二人走了一会儿,薛锦绣顿时勒住马,望着前方不远处的景象,只觉得嘴角有些抽搐,顿时道:“我看不用找到,已经找到了。”
“找到了?”薛锦颜纳闷。
二人翻身下马,薛锦绣指着不远处的药房,派了人过去。仆卫带着一个薛府的小厮挤着满头汗,扒开人群这才走到了里面,又赶紧回来:“禀王妃,宋公子的确就在里面…”
薛锦绣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阿姐刚来不知道,这个药房往常可没有这么多的人…”说着,比划了以前眼前的长龙。
过了好一会儿,宋玉终于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还有不少父老乡亲将他围住:“宋大夫,您明天还来吗?”
“宋大夫,我丈夫的咳嗽照这方子吃下去就没问题了吗?”
“宋大夫,您什么时候来这边坐堂啊?”
宋玉一边笑着应答,一边在仆卫的护送下平安挤了出来,见到了薛锦颜立刻长长舒口气:“阿颜,你可让我好找啊,我还以为你迷路了呢!”
薛锦颜:“…”
“既然人找着了,那就赶紧回去。”薛锦绣看着前方那阵势,突然觉得还是带着宋玉快些撤好了,否则…哎,粉丝的力量太强大了。
宋玉是个闲不住的,一路上说个不停,看起来好像挺高兴。众人走至青龙大街时,迎面来了一队人马,是军中大营的将领。众人并未怎么在意,来的这一路上,看的也多了,并无奇特之处。
薛锦绣还在听他说道去年江南瘟疫那一节,薛府在南边的商铺也有人染上了,宋玉他竟然偷偷随着商队往南边去了一趟。说到此处时,薛锦颜脸上非常淡定,不过毕竟是亲姐妹,薛锦绣完全可以知道就算是现在她阿姐淡然的笑容下隐藏着一座火山。
“那疫病其实是从水中传来,用染了疫病的水做饭食人吃下去后自然就会生病。不过好在…”
众人静静听着宋玉讲着那段故事,不知不觉便与那队士兵将领们擦身而过。两队人马,一个笑语连连,一个肃然沉默。
直到走远了些,一个副将突然道:“那不是康王妃吗?她身边的那个…听说康王妃的亲姐姐也要来鄩阳。”
话音落,与他并肩而行的骏马之上的男子兀地回过头。盛夏的阳光下,依旧是那般和煦温柔的模样,只是温柔地如此刺眼,令他不由闭上了眼。
“冯大人?”副将见身旁之人不动了,不由出声问道。
“走吧!”男子勒了缰绳,骏马甩了甩尾巴,朝着城门而去。
那根冥冥之中的红线,不知断了多少,也不知又牵了多少,有些人终究是有缘无分,注定擦身而过。
由于薛宅虽有人一直在打理,但今天薛锦绣还是留着薛锦颜住了在了王府里。自她嫁后,姐俩已一年多未见了。
快到用晚膳时,俞瑞安那边传来话,这几日怕是都回不来了。薛锦绣知道如今正忙,差了人好生问了他的近况后这才放下心。
薛锦颜见她如此,目光又移在了她的肚子上,不由小声道:“我来时阿娘便让我问你,这都一年多了,怎么…”
薛锦绣倒没怎么在意:“大夫说了,我身子好着呢,不过是之前在凉州一直都有些水土不服,如今调养调养就好了。”说罢,不由道,“这次…宋玉陪阿姐一道来的?”
“也不算是。”
薛锦绣微微沉了脸:“阿姐,你同宋玉到底…”宋玉在长陵住那么久了,可一直都没有传出要提亲的消息。不提亲也就算了,可一直都和薛锦颜这般亲密…他到底在想什么呢,薛锦颜又在想什么?虽说他们西北女子豪放,但终归这还是个古代。
薛锦颜神秘的笑了笑:“有些事,看开了后便发现…其实并没什么。”
“那你们就一直这样下去?”这暧昧玩的…薛锦绣突然发现其实她姐姐娴静的外表下面其实一直都藏着一个疯狂的女人。
“他曾经向我提过亲。”薛锦颜终究还是老实交代了,“那时我拒绝了。”
“为什么?”
薛锦颜浅浅品了口茶,突然笑道:“说出来怕是阿秀你都要笑我,觉得我在无理取闹。”
薛锦绣央求道:“阿姐,你说说吧,否则我晚上肯定睡不着的。”
“好吧。”薛锦绣叹道,“其实很简单,那时候…我以为我并不爱他。就是,虽然和他说话很开心,但是…”说吧,无奈地摇摇头,“是不是感到很奇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后来,他随商队去了南边…”说着,薛锦颜沉默了。
薛锦绣隐约能猜到薛锦颜的心思了。这个一直以娴静著称的女子,一直恪守世家规矩给女子定下规矩的女子,在她温柔地外面下隐藏着是一座火山。外柔内刚,说的便是薛锦颜。不过看样子,由于宋神医孤身去江南的举动,让薛锦颜终于正视了自己的内心,看样子也算是一桩喜事了。
从夏到秋,薛永年还有方氏以及薛府众人终于到了鄩阳。宋玉这几天却有些坐立不安,自薛锦绣有意无意地跟他透露一下自家姐姐的心理活动后,他就一直有些坐立不安,甚至还跑去向俞瑞安请教一下怎么求亲。
对此俞瑞安给他的回答只能是:“…”
不过宋玉神医的名号却渐渐在鄩阳传开了,连宫中的贵人们都知道了。俞泰召见了宋玉,见他第一面时便惊住了,这人长得太像他的一位故人了!细细一问,竟发现他真的就是上京名门宋氏之后。原来当初王嫂救下宋玉时,并未跟俞泰详说。她也担心自家哥哥会像西南侯那样利用宋玉的身份讨好天下文人之心,这对俞泰来说自然无害,可被竖成靶子的宋玉来说,却是十分危险。
俞泰自然记得上京的宋大人当初如何在废帝前力保俞府而遭至满门祸事,如今势必要对宋玉好好补偿。宋玉却不肯接受官职,他一生醉心医术,本就无心做官。俞泰见到故人之子,龙心大悦,不过既然宋玉不肯入朝为官,他也不强求,给了一个虚封,让他在鄩阳当个清贵。
一时间,名门宋氏又成了坊间茶余饭后的谈资。
宋玉得了赏赐后,一股脑地全部搬到了薛府,再次向薛锦颜提亲。这婚事由皇帝亲自做媒,更是又让自家老二老三去做了宋玉的男相傧。迎亲当日,宋玉见着俞瑞安那张阎王脸,哭都哭不出来了。不过真正去了女方娘家时,宋玉惊奇的发现俞瑞安这张脸太有用了,那些栏门的,见着康王爷,吓得立刻退到了一旁。英王俞桥东则是一把折扇风流无双,那双桃花眼到处乱放电,一首又一首的催妆诗递给宋玉,整个薛府热闹非凡。
薛锦绣见着薛锦颜出了薛府大门,跟着方氏一起哭成了泪人。丫鬟婆子劝了一周,急的直嚷道:“夫人,颜姐儿就算嫁了,也就住在鄩阳城里呢!”
薛锦绣抹着泪:“宋路痴,你要是敢把我阿姐弄丢了,我找你拼命。”哭着哭着竟然晕了过去,吓得众人急的团团转。
俞瑞安听了消息,不管不顾的就要往后院跑。好在大夫已经先到了,老大夫正缕着胡须,忽然觉得身后一凉,阵阵寒意袭来,猛地回头,康王爷正那能杀人的目光正死死盯着他,吓得老大夫立刻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王妃有喜了!!”
俞瑞安愣了半响,还是方氏道:“王爷啊,阿秀有了身孕,大夫说已经快两个月了。”
薛锦绣此时已经醒了,见着自家男人那看起来冷酷无双,实际上蠢萌蠢萌的模样,恨不得找到地缝钻进去!而她自己居然在她姐姐出嫁当日晕倒了!太丢人了!
薛府今日还有的忙,作为孕妇的薛锦绣就不好再在这边添乱了,被俞瑞安立刻打包了回了王府,开始修生养性…
后来薛锦颜得知此事后,笑了她好久。宋玉也在一旁附和,直说他与薛锦颜的婚事就是一门福星啊!
不过自薛锦绣怀孕后,俞瑞安却有些担忧。薛锦绣见他神色凝重,不由道:“怎么,我坏你俞家的小祖宗,不高兴了?”
俞瑞安连忙道:“不是…我只是担心…阿秀,死在我手下的亡魂太多,担心杀伐之中过重…”
“胡说什么呢!”薛锦绣立刻捂住了他的嘴,“你是英雄!英雄一身正气,什么妖魔鬼怪都近不了身的。”其实薛锦绣很想说,你都是活阎王了,哪个不长眼的小鬼敢来勾阎王他娃的魂啊!
到了深秋时,俞瑞安却不得不离府征战了,这一次是太子领军,俞瑞安为他副手,他们要面对的是叶莫辞手中的十三万精兵。薛锦绣并没有什么不安,因为她现在不仅是康王府的女主人,更是一个孩子的母亲,她不能让俞瑞安在外面还对她放心不下。
她很努力按着御医的方子调养,肚子里的小祖宗也很乖,没怎么折腾他娘。宋府如今与康王府是邻居,薛锦颜时不时就来串门子陪她聊天。
宋玉虽然得了封号,却还是如以前一样。他干脆在鄩阳开了医馆,虽然不方便亲自坐堂,却已经开始开馆授徒了,而宫中御医也时不时来与他切磋一番,日子过得很是舒畅。
这一仗,整整打了七个月。薛锦绣生产那日,俞瑞安并未赶回来。时辰也不瞧,正是深夜,好在亲娘方氏还有薛锦颜,以及英王妃都来到王府帮忙,宫里面则是太子妃前来看望。产房里哭天抢地,薛锦绣觉得自己都快要没气了,一直折腾到了黎明,终于听到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孩子生下来了。
是个女孩儿,薛锦绣看了一眼,低声咕噜道:“怎么皱巴巴的…”
产婆连忙道:“刚出的孩子都这样,长开了就好了。”
薛锦绣懵懵懂懂的点头,着实没了多少力气,昏昏睡了过去。
当日早朝,阳光洒满了整个皇宫,俞泰坐在皇座之上,终于等到了盼望已久的捷报!大周大胜,叶军将领叶莫辞被逼自刎,东南八个州府尽收在大周囊中。
薛锦绣提前收到了俞瑞安的家书,上面写着无论男女,名字皆为一诺。
“一诺…”薛锦绣轻轻抚摸着那书信,又看着悠车里的正睡得香甜的小女娃,不由喃喃低语,“一诺千金…你还记得那日的誓言啊…”说着,不由伸出手轻轻捏一下熟睡的小娃娃。女娃皱了皱眉,似乎很不满自家娘亲扰她午睡,瘪瘪嘴巴,竟然还吐了一个泡泡出来。
一身戎装的男人轻轻推开了门,他心心念念的人正守在那个小小的悠车,一时间竟看入神了。薛锦绣似听到什么声音,不由回过头,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回、回来了?”
俞瑞安微微点了头,浅浅笑了。天地间霎时冰消雪融,云淡风轻。(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