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锦绣一愣:“你是…?”
不待杜峰说什么,江楼月摇着扇子小声道:“看吧,你这凶神恶煞的名声整个长陵城都传遍了。”
薛锦绣瞪了他一眼,突然听见薛永年咳嗽了一声,薛锦绣立刻垂下头,不敢再有多少动作了。江楼月憋笑憋的脸都红了。
薛锦绣见着江楼月幸灾乐祸的样子就觉得烦,碍着有生人在场不得发作,微微行了礼后便带着丫鬟回铺子后院呆着了。
杜峰只觉得自己这次可算是开了眼界,不由又摸了摸腰间的木匣,心道这信到底还送不送?目光顿时落在那个一直在笑的江公子身上。
——总觉得这家伙跟那位六小姐,关系不简单啊…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薛锦绣揉着手里的帕子,难得今天出门,刚出来就遇到了江瘟神!这下好了,竟然被爹爹给撞见了,刚才那泼妇样肯定被便宜爹都瞧的一干二净,啊啊啊啊,这下让她怎么活嘛!
薛锦绣无聊得踢着脚下的石子,眼前突然多出了一双靴子,她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了几步。
“你?”薛锦绣颇为诧异,这不是方才爹爹身边的陌生人吗?“你,你怎么进到后院的?!”
杜峰摸摸鼻子,尴尬地咳嗽了几声。他也不想擅闯后院,只是如果不这样,他根本就送不了信啊。尤其是俞阎王还再三交代,一定要亲手将信交给薛六小姐,亲眼见她拆开才可。这小小的香料铺子又如何难得住他,命身边的小兵暂时拖住薛永年,他寻个空子便偷摸过来。
杜峰立刻道:“姑娘莫怕,我只是替人送信的。”
谁料薛锦绣立刻就炸毛了:“又送信?!是不是那个姓江跟你串通好了?我说了多少遍了,不收!”
杜峰不由道:“姑娘收过很多信吗?”
薛锦绣呆住,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杜峰又道:“我乃凉州佑威军将士,这信是我们俞大将军的四公子写给姑娘的,望姑娘收下。”
话音落,杜峰就欣赏到了一个女人以最快地速度跑到了一颗树的后面,然后探出了一个脑袋,嘴里还惊讶道:“不!是!吧!真送来了…”
76七五章 秘密
关于这封“信”,其实是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地…
这要追溯到五年前了。那时候薛锦颜还没从失恋的痛苦中走出来,每日都不过是强颜欢笑的度日,薛锦绣默默看在眼里,说不生气那也是不可能的!这世上就有这样一种人,无论自己的兄弟姐妹做得错或对,在她看来通通都是对的,通通都是有理的,这种人有个称号——护短。薛锦绣就有这样的潜质,所以她虽然理智上能够理解俞淑君的做法,但感情上还是原谅不了,她怨恨俞淑君为什么不可以选择一个委婉的方式,怨恨冯意为什么不能再强势一些。同样,也怨恨自己,怨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早地阻止了这段感情的发生。
可这些怨恨都是无用功,她不是薛锦颜,她从来就没有资格对薛锦颜的感情指手画脚,所以薛锦绣只能自己生闷气!
那段时间,二房上空的气压总是诡异的,就连一向爱哭闹的盛哥儿似乎也感受到了两个姐姐的异常,小心地坐在一旁,低头玩着手里的布娃娃,一声不吭。
冯意走后快两个月的时间,正巧就是薛锦绣的生辰。可她也没有多少心思去过这个生辰,不过是草草应付罢了。谁料到了晌午打算睡午觉时,琼枝拿着一个包裹匆匆而来,说是从凉州走官驿送来的。
薛锦绣眉头一挑,关于薛锦颜和冯意之间的弯弯绕绕,虽然她瞒的很好,但毕竟是瞒不住贴身伺候的大丫鬟。好在琼枝连翘以及巧月都是嘴紧的,知道一些也不碍事。也正因如此,琼枝看到这个包裹顿时就倒吸了一口凉气,赶紧送来了,还特意绕开了薛锦颜。
薛锦绣一脸嫌弃地看着它,嘴里咕噜着:“呵,人都走了,还记得往咱们这里上个坟以表哀思么?”
连翘一下没憋住,脱口就道:“小姐,今儿…好像是您的生辰。”
薛锦绣:( ̄_ ̄|||)连翘同学,你不说话不会憋死的!
打开一看,竟是一块十分怪异的石头,薛锦绣拿在手里看半天,也没看出一点端倪来,又在那包袱里找了又找,竟连个字条都没有。薛锦绣彻底黑了脸:“耍我呢?”
刚巧寒梅走了进来,见着屋里又是一阵诡异的气氛,不由站近了些,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开口道:“咦,这不是凤羽石吗?”
薛锦绣见不值什么钱便随手扔在桌上,“凤羽石?什么东西?”
寒梅道:“这是凉州凤羽山上的石头,那里的石头十分独特,里面的纹路有的像凤凰,最奇特的便是石头会带着一丝红色,就好像凤凰的羽毛,很漂亮的。”说罢,又仔细看了那块石头,顿时惊叹道:“小姐,你看,这真的是一只凤凰啊,这样的石头很难找的。”
薛锦绣理都不想理那块石头,顿时道:“你要是喜欢就送你了。”
寒梅一愣,立刻将东西放下,连连摇头。
——开玩笑,她情商和智商可是杠杠的,没看见琼枝那丫头的脸色都快紫成茄子了么!
如果说第一年,薛锦绣还在猜测这石头到底是谁的,又是要送给谁的。那么第二年,她已经能确定心中所想。
又到了冬天,又是她的生辰,琼枝又拿到了从凉州寄来的东西,打开一看——石头。
第三年,冬天,依旧是生辰,还是——石头。
能将送个礼物都打上浓浓个人风格的人,薛锦绣觉得普天之下她只认识一个!而那个冬天,薛锦颜在雪地里站了一夜,大病一场,只因不愿嫁给江楼月,说到底,她心中还是放不下那个人。
看到这块从千里之外的凉州寄来的石头,薛锦绣彻底爆发了。拿起了纸笔,开启了咆哮模式。她记得很清楚,当时她就像是雪姨附体一样,发了疯的写——姓俞的!你有胆子送石头,你敢不敢写封信来!你不敢,因为你愧疚!你们高高在上的官宦人家,以为一些小恩小惠就能将过去的恩怨抹平了吗?!
结果…
隔了两年,真的送信来了。
杜峰尴尬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手悬在半空中,手中木匣就那样端着,也不知该怎么塞给她。薛锦绣谨慎道:“是俞瑞安让你送的?”这小子记仇了?!自从她写了那封信,接连两年都没有收到那让人心烦的石头了,没想到今天竟然接到这么个大招!
杜峰道:“正是。姑娘快些收下吧,等会儿若是来了人,在下若再留在这里,怕是有损姑娘清誉。”
薛锦绣不放心:“那盒子里没有什么暗箭和毒气吧?”
杜峰:口!!
俞瑞安,你到底在别人心里留的是个什么形象啊!
“姑娘放心,绝对没有!”
薛锦绣打量了他好一番,犹犹豫豫地从大树后面走出来,立刻道:“你把盒子打开我看看。”
杜峰无奈,只得照办,又很体贴地将信拿了出来。
薛锦绣仔细看了那封信——恩,很薄,在这个没有纳米技术的时代,里面应该是没有暗器的。嫌弃地将信捻了过来。
“行了,你可以走了。”
谁料杜峰却道:“我们将军说了,要亲眼看着姑娘将信读完才可离去。”
薛锦绣讥笑:“他说你就照做啊,你不知道有个词叫做欺上瞒下么,诶,这不是你们这些当官的最拿手的绝活么?”
杜峰被噎了一下,他突然很不能理解为什么那个姓江的男子面对这种恶毒言语时还能露出一副甘之如饴的表情。
“军中无戏言,将军乃我上峰,自然要遵从军令!”
“切,以权谋私罢了。”薛锦绣哼了声,“让堂堂军官给一小女子送信,真是大材小用。”
杜峰默默闭上眼。
凉州,是个多么美丽的地方呀,那里的姑娘虽然彪悍点,但和对面这位比起来,那都是仙女啊!
薛锦绣不耐烦地撕开信,还以为会看到什么劲爆的内容,结果竟然是——
“阿秀,听闻长陵香料颇具盛名,望你寻得一驱蚊逐虫的香料,供军中之用…”后面还不忘提一句“当以市价购之。”
最后的最后还很贴心地提醒她,见了信记得要回信,这才全了礼数。落款,俞瑞安。
杜峰默默往后退了一步,因为他已经完整地看到了一个女人的脸又白到红到黑再到白的恐怖过程…
“我长得很像猴儿吗?拿我当猴耍啊!”薛锦绣将信重重的摔在地上。奈何信纸重量不够,在空中飘飘荡荡,飘得她甚至暴躁,干脆一脚踩了下去,似乎觉得还不够泄气,还在上面蹦跶了两下子,最后重重刮了一个眼刀给杜峰:“你哪来的回哪儿待着去!”
杜峰:┭─┮﹏ ┭─┮他终于能体会到什么叫做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了。
薛锦绣已经气爆了,等她回到薛府后竟然异常的平静下来,四周丫鬟各个敛声屏气,规规矩矩地低头站在一旁。
薛锦绣牙齿磨的咯吱作响。
俞瑞安,你的大脑是进了水还是长得就跟一般人不一样啊!千里迢迢送封信,竟然就是这种鸡毛蒜皮的事?!还是说,在你看来五年前的那件事根本就不算什么!打着为人好的旗号,就可以肆无忌惮的用言语伤人了吗?别开玩笑了!我若是觉得你痛苦,我是不是可以给你一刀,让你直接了断了呢?!
酉时左右(17:00—19:00),薛永年回来了,也是黑着一张脸,连薛锦绣的门都没进,直接遣了丫鬟来请她去书房一趟。
薛锦绣懊恼地蹙着眉,就知道早上的事没这么容易糊弄过去!进了书房,薛永年不复以往那般慈祥的模样,而是一家之主的肃然之情,端坐在书桌后,低声道:“阿秀,今日你与那江楼月到底因何事争吵?”
薛锦绣本就一肚子委屈,眼泪哗的就流了出来,薛永年一惊,立刻乱了分寸——他的宝贝闺女竟然哭了!!
薛锦绣哭哭啼啼:“那个姓江的是个什么品性爹爹难道不知道吗,不然为何阿姐至今都落下了寒症?也不知是怎么了,他最近总是缠着女儿问阿姐的事,女儿不愿说,他就缠着不放。爹爹,阿姐真的会嫁给他吗?千万不要啊!女儿不愿让阿姐再受苦了,听说他屋里的漂亮的丫鬟十几个,这种浪荡形骸之人,如何能配得上阿姐!”薛锦绣哭着哭着竟然有些喘不过气,薛永年心疼的要命,哪里还有半分心思训斥她在大街上与一个男子争吵的事。连忙道:“阿秀乖,不哭了啊,爹答应你,定会为阿颜寻一良人,别哭了啊。”
薛锦绣原本不过是做戏,最后也不知怎么的,越说越伤心,倒是弄假成真停不下来了。
杜峰看着手里皱巴巴的信,一时间竟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这趟差事,他到底是办成了还是没办成?杜峰想了想,摸黑潜进了薛府,特意找到了薛锦绣的院子,将信从窗户缝里塞了进去。
十日后,回到凉州的杜峰正琢磨等会儿怎么向俞瑞安复命,谁料营中人说他已于三日前回凉州大将军府里,听说是俞母身子不爽,望儿子回府侍疾。
此时,俞瑞安刚一进府,便打了个喷嚏。一股子香气扑面而来,俞淑君早就在门口等他了,面露不悦:“都是那群女人,害的我身上也沾了这些个香,偏生母亲喜欢。”
俞瑞安不解地看着她。
俞淑君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他一下,趁着无人,小声道:“母亲没病,不过是…哎,你已十七了,婚事也该定下。以前你总在军营里找不着你的人,母亲无法,只能称病哄你回来。这次借着办花宴的名头,请了各府的小姐。我不能再这里久留了,得赶紧回宴席上,不然让母亲发现我偷溜出来,肯定又要埋怨我了!那些姑娘你上点心,不喜欢也别吓人家,别老摆着这张阎王脸,笑一下多好!”说罢,又风风火火的跑了。
俞瑞安还留在原地,估计还在消化他三姐带来的消息。身边的小厮不倒是问道:“公子,可否先换身衣裳?”
俞瑞安摆摆手,直接跨着刀朝后院走了去。那里正是莺莺燕燕,俞夫人和冯母坐在上座,正看得热闹。突然只觉得四周一静,听到一个声音:“不孝子给母亲请安,听说母亲身子不爽,不知现在如何了?可传了大夫来看?”
俞夫人微楞,见儿子竟然一身戎装走进来,大为诧异,“怎么不带安哥儿换身衣裳?!”
“儿子听闻母亲病重,心切不已,到了凉州便直接来了,实在无暇顾及其他。”说罢,已经站起身。
那些个小姐哪里见过这般血性儿郎,顿时起了不少好奇心。正打算仔细看看这位俞四公子是个什么模样,突然发现一道冰冷的目光从自己身上扫过。漠然,冷若冰霜,仿佛看的不过是一具白骨罢了。一场热闹的花宴,顿时在瑟瑟寒风中化为了灰烬。
在座的女子哪个不是出身高贵,众星拱月般的娇养的嫡出小姐,哪里受得了这种无礼打量!任凭眼前男子长得再俊朗,也没了半分好感!各个捏着帕子,不轻不重的哼了声!更有胆大之人,干脆偷摸瞪了俞瑞安一眼,只觉这男子太过古板无趣!
俞瑞安打量完了,见母亲身子也没事,立刻道:“如今见母亲身子安好,儿子也安心了。只是日夜赶路,不免乏累,先下去歇息了。”说罢,也不等俞夫人说什么,便直接头也不回的走了!
俞夫人虽早已见惯了自己这小儿子冷漠的样子,但此时当真是尴尬不已——这小子纯属来捣乱的!哎,也得安抚一下这些个娇小姐们,免得又被安哥儿给吓坏了。
而远在长陵的薛府却是热闹异常,七日后便是他们的老夫人孔氏的七十大寿了。薛锦绣因着俞瑞安那封信着实气了好几天!直到薛锦蓉来找她,问她人可在来了?
薛锦绣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一件大事要办,赶紧收了心思,安排人手。只是空闲之余,还是不免想到那封信。皱巴巴地至今还躺在她的书桌上,俞瑞安,你丫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只恨这是个没了手机的时空,不然真就一个电话打过去了。
薛锦绣摇摇头,就算有电话她也不会打!凭什么她要被一个五年都没见面的人牵着鼻子走啊!正想着,琼枝已经拿了衣裳过来:“小姐,该去给老夫人磕头了。”
薛锦绣略略回神,她竟然这样纠结了七日。是啊,今天是老夫人的寿辰,她要好好准备着,否则这一年来的心血可不就白费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能猜到安哥儿的想法吗,千万别想复杂。在儿女情事上面,安哥儿一直都是直线思考的…
77七六章 寿宴
孔氏的七十大寿办的热闹至极,薛府再次向世人展示了他的豪富。近乎整个长陵城有名望的酒楼全部都在为孔氏的七十大寿做着准备,流水的宴席开满七天七夜。城外寺庙的香火钱,城门处的粥棚都布齐了,以显示老夫人的慈悲。各地送来的寿礼如流水般的往薛府里放,玲琅满目,简直就看花了眼。
府里的丫鬟小厮更是都穿了新衣,丫鬟们用漂亮的彩线绑着头发,显得格外喜庆吉利。今儿孔氏大寿,凡说话都要捡好听的说,若是说错一句,下个月怕是就会卖出府去,若是说的好听,赏银更是丰厚。
一大早,薛锦绣便被领到了福寿堂,给孔氏磕头。这时屋里的都还是自家人,等会儿府中大门大开,来的便是薛氏族亲,以及结的亲家人,和一些远些的亲戚。
孔氏见着儿孙满堂,笑的合不拢嘴,直言道:“何必这么铺张,太奢华了,为我这个老婆子不值得!”
薛家大爷立刻道:“老夫人辛劳一生,若无老夫人哪有子孙今日,老夫人您就安心坐着吧,直管享福就成啦!”
孔氏握着他的手,连道了几个好。
薛锦绣磕完头领了小金锞子便退到一旁去了。不多时,门外顿时喧闹起来,待人甫一进屋,福寿堂里顿时安静了一下,孔氏眯着眼,顿时道:“姑爷来了。”
叶莫辞与薛锦瑜一起磕了头,二人起身后,薛锦瑜便笑盈盈地走到自家姐妹身旁,一一问了好后,又瞧了一眼薛锦绣:“不知不觉阿秀都长这么高啦。”又打量了一□旁的薛锦颜,立刻掩了帕子笑道:“薛锦绣若再高些,倒是和三妹妹一个模样了。”
话音落,竟引得周围数人皆往这边看来,薛锦绣浑身一颤,顿时寻了目光望去——叶莫辞站在男宾里正与人聊些什么,似乎并未往这边看什么。薛锦绣略略松口气,是她多虑了吗?
薛锦瑜今日得了叶莫辞相伴而来,颇为得意,她的夫君如今可是朝中重臣,硬是凭着自己的才学和胆识得了威武将军之称,颇受当今太后的器重。假以时日,虽说是叶府幺子,但朝廷也会格外赏他爵位,到时候她薛锦瑜可就是正儿八经的贵族夫人。想到此处,薛锦瑜不由舒口气,看着自己的庶妹妹薛锦林说道:“今年冬天阿林也要嫁人了呢,虽说是嫁得远些,但那也是官家嫡子。”
薛锦林微微屈膝:“这也是多亏了姐姐。”
薛锦颜自三年前在雪地里站了一夜后就一直好的不太利索,如今这里人实在太多,她素来清净惯了,找了个说辞便先回屋休息去。薛锦绣正打算跟去,谁料手却被薛锦蓉死死拽住,薛锦绣一愣,见薛锦蓉冲她笑了笑,薛锦绣心中顿悟,也瞧瞧移了脚步,慢慢挪到薛锦蓉身边来。
薛锦绣装作拿了一块点心喂到嘴里,低声道:“人来了?”
“一路上明里暗里的指点,加之今日这寿宴办的如此热闹,若还不知道咱们薛府怎么走,那种蠢货死了也不稀罕。”
“五姐姐这话说的真刻薄。”
“刻薄?”薛锦蓉笑了笑,“后宅中能爬上爷们床的女人哪个不是有几分手段呢。六妹妹现在替那人操心,是不是晚了些?”
薛锦绣咬了口梅花糕,含糊不清地道了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薛锦蓉瞪了她一眼——装模作样,别恶心人了!
竹林里,薛锦颜坐在石凳上,静静看着四周的绿竹。这里的时间仿佛是静止的,无论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这些竹子好像都没有过丝毫的变化。薛锦颜看着它们,觉得自己好像也没有变。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喜欢热闹么?”
薛锦颜头也不抬:“叶公子好像很喜欢不请自来。”
叶莫辞笑了笑,伸手抚着身边的绿竹:“庆元那里有一座大竹园,听闻是前朝一个隐士的居所,我曾去拜访过数次,奈何都对方都说那是私宅,不得观赏。”
半响,薛锦颜终于抬眸看他。知为何突然觉得那个五年前那个令人讨厌的少年,如今却内敛深邃了不少。是啊,五年了,每个人都会变。就算是骄傲如叶莫辞,也会被这世道打磨的圆滑起来。
“既然别人婉拒你,再去看又有什么意思呢,世上竹林如此之多,听闻叶府上种了一片方竹,颇为幽静。”
“阿颜难道不知这世上只有得不到的才会最让人挂念吗?”
“我只知,放下才能自在。”
叶莫辞并未接话,这些年他走南闯北,可见过的女子越多,却越怀念长陵的那个人。她就如一坛酒,纵然将自己深深埋在了地下,可还是盖不住那从骨子散出的醇香。他从来不信佛祖,自然也不会理会放下自在有舍有得那些道理。在庆元的大营里,只有权力和地位才是一切的道理!
“江楼月对我说…”
“时候不早了,我不该离席太久,叶公子也早些回到姐姐身边吧。”不等叶莫辞说完,薛锦颜便起身离去。
叶莫辞匆忙起了身,方才薛锦颜对他温和的态度竟让他误认为,自己可以提起她与江楼月的那桩糊涂的亲事。他懊悔不已,连忙道:“是我越逾了。”话音落,薛锦颜脚步微顿,叶莫辞满心地以为她会说些什么,不曾想下一刻,她却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叶莫辞无奈地笑了,即便他放下了姿态,他与她之间还是隔着千沟万壑。
薛锦颜刚走到了回廊处,巧月竟然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
“怎么了,今儿是老夫人的寿辰,千万不可乱了规矩!”
巧月一脸的焦急,立刻道:“小姐出大事了!小门那里围了不少人,不少族亲都看见啦!”
薛锦颜微楞,随着巧月一同前去,路上问道:“发生什么了?就算有天大的事也要压下来啊!”
刚到了小门处不过数十米,就看到三三两两的人围在那里,指指点点。说什么“簪缨之家竟然出了这等丑事。”“哎,家丑不可外扬,姑娘赶紧起来吧…”
薛锦颜站在台阶高处,便看到一个女子跪在小门处,身边蹲着一个丫鬟,看穿着应该是薛府的人。只听那丫鬟连声的劝:“姑娘您快起来吧,您这样跪着,身边的哥儿也一直哭闹的,实在不成样子啊!”
“卫秋?”薛锦颜认出那丫鬟来,“你不在大夫人身边伺候,怎么到这里来了?”
卫秋早就急的是满头汗,见着是薛锦颜,,立刻道:“三小姐您可算来了!我本是打算来小门给婆子们吩咐布饭的时辰,哪成想见着这姑娘围在小门处转悠。也是奴婢多嘴问了几句,她只说要见大夫人,还有二小姐,这哪里是婢子能做主的呀,于是您看她就直接这样跪着了!三小姐,您说该怎么办呀!”
薛锦颜听着是大房的事,压根就不想管。直接道:“既然是找大夫人的,你去请来便是。”说罢,正准备离开,哪曾想那姑娘直接跪倒了她跟前来:“小姐,您是薛府的小姐吧,求求您让我见见大夫人吧,求您…”话音未落,突然见着一个声影冲了过来,直接踹了她一脚,众人惊呼,只听见一个笑声传来:“哪里来的女子,真是好不懂规矩!”
薛锦蓉盈盈走来,又看了一眼提前冲过去的薛锦绣,不由道:“阿秀就是这样,见不得有人欺负三姐。你们这些丫鬟都是怎么当得差,难道以后都要六小姐时时刻刻跟在三小姐身边,才能保住三小姐的周全吗?!”
丫鬟们各个敛声屏气,不敢吱声。
薛锦绣拉着薛锦颜就往后退,嘴里埋怨道:“阿姐你理她做什么!”
薛锦颜甚是无辜:“我什么也没说啊,她就那样扑来了。这…这到底是个什么人?”
薛锦绣眨眨眼:“我哪儿知道啊!只是见着阿姐你一直不回去,这才与阿蓉一起来找你。”